我对王一树说:“小排骨有一天会忘记方小姐的吧。”
王一树说:“你能缺了空气吗?”
王一树说:“活着,就不能没有空气。没有空气,就死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我要锁门了,趴着的小排骨却一下子爬起来,这是几天来,它第一次离开了拖鞋,它跑到我身边来,蹭着我的裤脚管。
它这忽然的举动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我说:“小排骨?怎么了?”
小排骨看着我,一个劲儿地蹭我,我蹲下去摸它,说:“小排骨是和妈妈发嗲吗?”
王一树在旁边说:“它是不是想和你回家?”
我很高兴小排骨又愿意跟我了,我怕小排骨冷,把它装在大衣里,遮得严严实实的骑车回家,半路上,它把头探出来,睁着眼睛看周围的风景,风把它头顶的毛撩起来,我说:“小排骨,风太大了,钻到衣服里吧。”
这时,它忽然叫了一声,我一个刹车,才发现自己一直关注着它,忘记看前面的红灯了。
我说:“小排骨真是个小聪明,告诉妈妈是红灯呢。”
狗是色盲,分不清红绿,但小排骨认得红绿灯,早就认识了,王一树说,很多流浪狗因为生活所迫,都认识。
我带小排骨回家,小靠很高兴,她敢抱起它了,虽然对四岁的小靠来说,小小的小排骨分量也不算轻,但我没有阻止她,只在旁边看着。
这是第一次,小靠抱除了熊太以外的动物,如果熊太算玩具的话,那么小排骨,就是小靠拥抱的第一只小动物,小靠那么努力地抱着它,一只小手掌轻轻地拍,嘴巴里说着:“嗷,嗷,嗷。”
然后,又努起嘴,小心地呼呼。
我说:“小靠,你在呼什么?”
小靠指着小排骨,完整地说了句:“狗狗,这里,疼。”
我在惊喜小靠有这么大进步的同时,又为小排骨心酸着。
我看着小排骨,它在小靠的怀里驯服地躺卧,即使小靠是抱得那么的不舒服,它仍然乖乖的一动不动,只是,它大大的眼睛颤抖地闭着,而额头则是深深地皱着,形成一个小八字,显得忧愁,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小狗也是会皱额头的。
我看着小靠指着的小排骨的胸口,她是在说,它那里疼吗?是指的心吗?
我没告诉过小靠小排骨的事,是熊太说的吗,但是,熊太也不应该知道啊。
王一树说过,小孩子单纯的眼睛可以看到一切,难道小靠,看到小排骨的心痛了吗?
我看看地上的熊太,它在装熊,整个的表情,也是愁眉苦脸的。
外公烧了肉骨头,因为小排骨来特地又烧的。我看着小排骨小心地喝汤,嘬一口,抬头看看我,摇摇尾巴,再嘬一口。
我撕了一大块肉给它,说:“小排骨,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你,我,外公,小靠,熊太,我们在一起。”
小排骨听见我的话,看起来有些仓皇地抬起头,又低下去,我看见它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水光。
晚上,小靠把小排骨抱到床上,要和它一起睡,熊太抱着它,在床单上滚来滚去,熊太说:“小排骨,小排骨,我宝贝你,我宝贝你,嗷嗷嗷。”
小排骨看到熊太似乎是高兴的,眼睛里有了些闪亮的光彩,它抱着熊太的爪子,低低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