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车
——仅以此文献给所有渴望被爱和在寂寞中偷偷哭泣的孩子。
你小心翼翼的微笑是雨中怒放的轻盈的伞,举过头顶,轻易地占满了我的世界,遮住了我的天。
在十七岁沉淀着纯白的原野里,我低头拨弦,写一首唱给你的歌。
你掌心里细微的光芒是绵延悠长的夏。
在你转身离开之后很久很久,我才对着星空欲坠的天景哭得模糊了你的容颜。
因为,夏天那么远。
Wedge Endless
就像是无限延伸的,没有终结的梦境。
铺天盖地冰冷的雨织成混沌了世界的网,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笼罩下来,压迫感中让人无法呼吸。
潮湿的水气是记忆中虚虚离离的呼吸,就如同那个少年寝室里溜进的月光,柔软地铺了一地。
木渐浅低头的时候在反射着微光的水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长发纠结,脸色惨白,狼狈得如同一只女鬼,唯一就是陌生得与照镜子时镜中自己的容颜相距千里。
她机械地迈着步子,溅起的雨水打湿了鞋袜,由于没有打伞的缘故,刺骨的冰寒蔓延过每一寸肌肤。
在一分钟以前,她还有被救赎的希望。
而事到如今,她无处可逃。
无处可逃。无处可逃。
世界那么大,哪里都没有容身的地方。只有不断地跑,不断地跑,仿佛被钝重的雨点敲打得头晕目旋,才能忘记刚才那一幕的梦魇。
是梦魇了吧。
自己一直就活在梦中,自以为是地幸福,自以为是地伤感,直到丢失了自己,丢失了整个世界。
梦境却没有结束,或者说,永远没有醒来的那一天。
尽管那个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眉梢会染上温暖,尽管他在面对她的时候温和地一尘不染。可是那个骨子里不折不扣的恶魔,让木渐浅失去了最后的宝物。
雨水氤氲了呼吸,迟钝了冷静,洗清了冲动。
木渐浅看向自己的左手。
在一分钟之前把简陌南推到车下的左手,弯出的僵硬的弧度盛了一小汪的雨,溢出来的水顺着指缝渗下去,与铺散的冰冷融在一起。
脸颊上流淌的,温热混杂着冰凉,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那一刻,木渐浅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小的时候回家时母亲为自己开门露出的温柔微笑。
想起父亲在教自己数学题时认真扶着眼镜的侧脸。
想起某天某个女生脸上挂着的嚣张艳丽的表情,还有那天耀得人眼睛发疼的阳光。
想起简陌南在大雨中递给哭得一塌糊涂的自己的黑色雨伞。
想起傍晚的街心公园里,那个弹着吉他低吟浅唱的少年,洗得发旧的衬衣领,狭窄的公寓宽大的窗户,以及在交绕的呼吸中离离光光洒向地板的月的微光。
在他唱歌的时候,她的全部都与他同调了,绵长的音符,悲伤的音调,还有迷路般寂寞的目光。
仿佛那些情景都发生在上一秒,不停地循环,重演。
然后在熟悉的歌声之中,犹如泡沫般烟消云散。
我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
可是你和夏天,都那么那么遥远。
恍惚中又看见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做过的一个梦。
雪白的天空,纯净的大地,拒绝一切污秽的原野,沉淀了天真和美好,仿佛是时间尽头的秘密乐园。
小木渐浅把这个梦说给了爸爸听,爸爸摸着她的头微笑不语,手掌的温度透过发梢传过来,温暖得连心尖都可是发芽了。
梦境中的白色风车,转呀转,转呀转。
就如同那些流浪的,冲动的,灼热的年少的时光。
转呀转,顺着永恒不变的轨迹,忧伤得没有终点。
木渐浅在雨中蹲下,把脸埋进手掌。
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