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运成大笑着使劲在汪登生的肩上拍了一下:“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说着他拉着汪登生,“这位就是新来的市委书记管……”
汪登生一听全身冒汗,腿有些发软,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然而看着葛运成和高亦健的表情,不觉慌了手脚,刚才那幕表演太令他无地自容了。他真的恨不得有个老鼠洞钻进去!他恨自己太草率对待这个中年男子了,他恨葛运成这个家伙故意出他的洋相。于是十分痛恨自己地忏悔道:“书记,我怎么这么该死!有眼无珠。你书记大人不计小人过……”他语无伦次,声音颤抖着,额头上出现一排密密的汗珠。
管也平笑起来了,这笑声像一把利剑刺入汪登生的心脏,这笑声像鞭子猛地抽在他身上,这笑声像刀子割在他的肉上。笑过后,管也平说:“我管也平决不会计较你的,但我希望你千万不要以貌取人,更不要对上媚眼,对下冷眼!”
汪登生说什么呢?先前那威风、派头荡然无存了。尴尬地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受惊的噩梦!霜打似的站在那里,像濒临死亡的人那样沮丧、痛苦、后悔……突然他像被马蜂蜇了似的,转身取出手机。管也平向葛运成使了个眼神,葛运成伸手抢过手机说:“管书记借你手机用一下。”
这时管也平说:“走,我们大家辛苦一趟。”转身对高亦健说:“老高,你开车!”
汪登生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们上了自己的车,司机站在一旁,高亦健驾驶着奥迪轿车出了招待所。进了县公安局。
他们跟着汪登生,上了二楼,来到局长室。室内装饰得阔气而豪华,正中是一张高档的棕黄色大办公桌。高高的旋转式羊皮椅子上坐着一个小眼细眉、眼泡浮肿、身穿公安服装的胖子。管也平一眼就看出是那天晚上搂着少女喝酒,那天早上和他较量过的汪集乡党委书记黄友仁。心想,官升得真快呀!才几天时间,摇身一变,当上县公安局长了!
黄友仁一看到县委书记汪登生,顿时从椅子上爬起来,那双小眼一笑成一条缝,迎上前,哈着腰,点着头说:“汪书记,你怎么亲自来了,打个电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名牌香烟,汪登生大概是怕黄友仁也吃他刚才的亏,于是摆摆手说:“这是……”
管也平抢着说:“黄局长,还有好烟吗?”随手拿过烟说:“这烟多少钱一包?”黄友仁尴尬地笑了笑说:“请坐,请……”
管也平把烟扔到桌子上说:“黄大局长,官升得蛮快呀!你不认识我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呵!”黄友仁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人,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他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感觉他的气派像是来头不小,连县委书记站在一旁都不敢吭声,嘴里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管也平又说:“黄大局长,那天早上在汪集乡,在你那书记办公室里,我们较量过!再仔细想一想?”
黄友仁愣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被戴上手铐,关了一夜的中年人。他心里突然豁地一亮,这人大概通过汪书记的关系来找他麻烦了。他又想,反正都是为了汪书记,了不起来一个“周瑜打黄盖”,演一场戏罢了!
汪登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葛运成、高亦健也都莫名其妙。汪登生心里慌极了,怕闹出更多的荒唐事来,狠狠地对黄友仁说:“你胡搞什么?这是市委管书记!”
黄友仁如同电击一般,睁大那双小小的鼠眼,一时不知所措,忘了自己的身份,猛地跪倒在管也平面前,如同捣蒜似的叩着头,一下子把众人都蒙住了。管也平冷笑着说:“汪书记,你们县里是封建王朝还是霸山为王的山寨之主?这是什么意思?”
汪登生瞪着眼,气得脸如猪肝,骂道:“王八蛋,什么熊玩意,看你这个熊样?我真是瞎了眼,让你当公安局长!”
黄友仁从地上爬起未,脸色好像石膏,又像戴着假面具一样,唯有嘴唇颤抖着。那双失去光芒的小眼睛一动也不动直直地看着他们,像是刚刚断了气的死人,双眼还睁着。
葛运成命令道:“走!”黄友仁吓得全身一抖,还没反应过来,葛运成又说:“手机借用一下!”黄友仁乖乖地拿出手机,交给葛运成。汪登生和黄友仁都不敢问干什么去,直到下楼后,葛运成才说:“去拘留所!”
刹那间,汪登生如同丧家之犬。这分明是和拘留那三个人有关!前天晚上,这个该死的黄友仁打电话给他,说有三个形迹可疑的人在县城活动,要以查户口为名,把他们拘留起来。他不但没阻止,还默许了!这三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他哪里知道?想到这里,他像从云端跌落到万丈深渊里一样:身体有些飘忽,心头是欲呕不呕,欲吐不吐,手足都感到在颤抖着,面色苍白得可怕。
一切希望和光明之途,一时间全都塞绝。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整个身体如同浮萍似的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