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首富的

杜鹃,黄光裕的结发妻子。这个银行职员出身的精明女人,始终是黄光裕的得力助手、金融顾问。如果黄光裕身边没有这样一个女人,他的光头多少会有些黯然失色。

随着“黄光裕案”大网撒开,作为主要案犯之一,杜鹃的神秘面纱终于被层层揭开。

筲 精明夫人

1993年,黄光裕因为工作关系与杜鹃相识。那一年,黄光裕刚和大哥黄俊钦分家,正处在事业的关键转折点上。既漂亮能干又拥有良好教育背景和工作单位的杜娟,成为黄光裕追求的目标。虽说初中都没毕业,但黄有着聪明的头脑和过人的胆略,是同龄的男孩子中极为罕见的,让杜娟不禁刮目相看。

可是,身为高级知识分子的杜鹃父母,却坚决反对这桩亲事,他们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小商贩。杜鹃的同学好友多在金融和政府部门工作,闻此也纷纷劝阻她,有个女同学还调侃说,黄光裕两个门牙中间的缝隙太宽,存不住财。

可是,这些都没能动摇杜鹃要嫁给黄光裕的决心,1996年,黄光裕与杜娟终于“土洋结合”。至今也没有人能说得清黄光裕追求杜鹃是出于真爱还是看上了杜鹃手中的放贷权力,但不管怎样,黄光裕在个人感情上的投资无疑是成功的。

1999年,杜娟从中国银行辞职,投身于飞速发展的国美。她长期担任上市公司国美电器的执行董事,为黄光裕打理在香港的业务,同时还是鹏润投资的副总裁,主要负责集团海外业务和购并。2007年3月20日,鹏润投资集团和私募基金公司贝尔斯登商业银行签署谅解备忘录,成立上限为5亿美元的联合投资基金,共同投资中国零售企业。而此次重大战役中的直接操盘手,就是黄光裕的夫人杜鹃。在备忘录签署现场,黄光裕身边的杜鹃显得颇为耀眼--她持一口流利的英语,思路敏捷地与美方伙伴交流周旋。

在国美集团内部,几乎无人怀疑黄光裕夫人的能力,黄光裕更是欣赏自己的老婆,不然怎么会将国美扩张到整个零售业的计划交由她来操盘呢。

婚后,杜鹃不断地给黄光裕灌输“商者无域,相融共生”这样的理念,她不断劝告丈夫,要想取得生意上的持续成功,不能单靠卖家电这样的零售业,必须融洽与整个价值链各方以及社会的关系,拓展新的商业领域。

对于银行白领出身的妻子,黄光裕自然颇为信服。1997年,他开始在天津、北京圈地,开发第一个地产项目--鹏润家园。此后,地产项目成为黄光裕的主要业务。

1999年,鹏润家园首期竣工发售,因户型设计偏大而销售缓慢,严重影响资金回笼投入后续开发。杜鹃给黄氏兄弟出了一个主意,让黄光裕去找她的上司牛忠光,“但不能直接找,要通过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叫雷瑛,是个神通广大的北京地产商,当时中行北京分行不少人都知道,她与牛忠光关系非同一般。杜鹃没有选错人,雷瑛没费什么工夫就让黄氏兄弟成为牛忠光的座上客,当年就帮他们取得了2亿元贷款。这些贷款的具体操作,当然都是通过杜鹃来完成的--银行放贷需要什么,她整个一门儿清。

至于雷瑛和牛忠光需要什么,杜鹃更是了如指掌。所以,每得到一笔贷款,黄氏兄弟都会表示“感谢”。接二连三地被“感谢”下来,雷、牛二人从这些贷款中得到的好处甚至超过了雷瑛运作一个地产项目的总利润!当然,黄氏兄弟得到的更多:通过中行北京分行多次违规贷出的款项,最终累计达到13亿元之多!

筲 乾坤挪移

2000年,黄光裕结识了他的潮汕老乡、前香港立法会议员詹忠培,他当时是香港上市公司京华自动化公司的第一持股人,人称“香港壳王”,是香港资本运作的高手,最善长倒腾“仙股”。

有“潮州怒汉”之称的詹培忠放荡不羁,曾发表过不少出格、粗鄙甚至带有性别歧视的言论,包括在杂志专访中指所有香港女人都是妓女,引起社会一片哗然。香港媒体更把他和郑经翰、梁国雄、谢伟俊合称“四大恶人”。对这个人,杜鹃向来没有多少好感。

但黄光裕却对此人颇为推崇:“(詹培忠)是一个很会做壳生意的人,他给我提供了一个壳,达到了我的要求:壳公司无负债,资产清楚。这样我为自己的公司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基础。”至于借壳京华的上市运作,则“是在专业机构的帮助下完成的”。

杜鹃坚决劝阻。她认为,借壳上市要受制于人,从理论上讲不如用自己独立公司的名义上市对公司长远的发展更有好处。可是,此时的黄光裕志得意满,已经多少开始听不进老婆的话了。

在詹培忠这位高人的指点之下,黄光裕终于修成了周伯通的神功:左右手互搏。2004年6月,在两掌的咫尺之间,价值仅2亿元的国美电器,经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变幻,一夜暴涨40多倍,几十亿的财富汇集黄光裕名下。并购手法之精妙,让诸多资本市场的资深玩家瞠目结舌、惊叹不已。

看着老公在资本市场上一举成功,杜鹃慢慢放下心来。此前,她一直对黄光裕与那帮潮汕老乡泡在一起颇有微词,现在看到老乡有这么大的作用,杜鹃便不再表示反对了。

后来,黄光裕在澳门赌场上结识了公海赌王连超,很快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一次豪赌过后,连超推心置腹地跟他透露了一个“天机”:做大生意的人,不应该只是把赌场当作赢钱的地方。事实上很多大老板跟赌场关系密切,是因为赌场可以替他们打理资金,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洗钱”。

黄光裕意识到,自己确实需要这样一个机构替他处理一些不好走账的钱。于是,他派出老婆杜鹃常年坐镇香港,名义上是负责国美在香港和海外业务拓展和投资活动,但事实上,是与港澳一些大的赌博公司老板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包括“公海赌王”连超,以便通过赌博洗钱。他在境内外注册的上百家壳公司,主要用于资金的捣腾,通过地下钱庄及BVI公司进行洗钱。

所以,黄光裕一场豪赌下来,输赢只是洗钱的一个障眼法。而真实的情况是:黄光裕带着大笔资金进入公海邮轮赌场,进场全部换成了赌场的筹码,筹码事先跟庄家约定,输掉一定比例之后就会走人。黄光裕可故意将公司做成亏损,低价卖给第三方,但往往这个亏损公司可能注入优质资产,第三方会在合约价格背后另行支付一笔钱给黄光裕,当然也可以将国内资金跟海外进入国内资金进行对冲洗钱,黄光裕带着第三方支付的资金到公海邮轮豪赌。

假如是1亿元的现金,跟庄家约定10%好处费,那么黄光裕输掉1000万元筹码后就不再赌,而是让赌博公司以赌博公司的名义将剩余筹码结算资金打到指定账户。而赌博公司的账户一般都开设在免税的岛屿国家,这样一来,大家看到的仅仅是黄光裕亏损,而再也找不到资金的流向。

以杜鹃资深的银行工作背景,对于公司财务和银行间业务的精通程度,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她还是顺从了丈夫的安排。

筲 杜鹃出逃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香港是一个经济蓬勃发展、官场贪污腐败、法治缺失、社会混乱的年代,在二级市场操纵股市,同时进行并购重组是有的商人最常用的手段,并因此而暴富。

恶意操纵股票价格,虽然不会受到当时香港法律的制裁,但显然是一种非常可耻的行为。这样的行为却被当做“商业圣经”广为传扬。而黄光裕是其中最勤奋、最有条件、学得最到位的一个。

从2007年7月起,黄光裕伙同中关村公司董事长许钟民,利用掌握中关村和鹏润地产进行资产重组的内幕信息,买入中关村股票。黄光裕指使手下开立80多个股票账户,杜鹃负责在交易时间指挥多个操盘手,累计买进1亿余股,成交额超过13个亿。

2007年6月至9月,“中关村”多次出现涨停,股价的异动引起证监会注意。2008年4月28日,证监会对中关村立案稽查。调查人员很快从许钟民身上打开了缺口,进而发现了黄光裕在资本市场之外的违法行为。此时,警方也已掌握了黄光裕和连超的非法举动,只是上报给公安部后遇到了阻力,阻力来自当时的公安部部长助理郑少东。

郑少东早在一年多前就曾经关照过黄光裕。2006年国庆前夕,牛忠光和雷瑛被拘捕,黄光裕和黄俊钦兄弟二人也被公安部立案调查。杜鹃在黄光裕的授意下,找到了潮汕同乡郑少东。没多久,黄氏兄弟就悄无声息地被放了出来。

杜鹃再次找到了郑少东,然而这次郑没有一年前那么好说话了。郑也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他从2005年当部长助理,到2008年已经过去三年多,按说早就该提拔为副部长了。可是由于种种原因,他的仕途一直没有更高的长进。但思来想去,他还是不能不管,原因就在于他上次接受了杜鹃的诸多好处。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次黄光裕又让杜鹃通过银行给他的户头打入巨额款项。一旦黄光裕出事,他也脱不了干系。于是,郑少东决定再次冒险保黄光裕一把。

然而,已经开始有所察觉的公安部绕过郑少东,组织另一支精干队伍展开调查。杜鹃已如惊弓之鸟:一旦郑少东出事,他当年保护过的13亿元违规贷款案必然事发,自己作为经办人肯定跑不了。这时,黄俊钦也听到了风声,劝黄光裕躲一躲。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此时的黄光裕过于自信了,他以为自己花费几十个亿构筑的保护伞足够强大,相信这次也不会有事。

2008年11月17日,鹏润公司要开一个中层干部会议,黄光裕提前赶到鹏润大厦准备亲自主持。然而,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北京警方突然出现在黄光裕的办公室,向他出示了逮捕证。几乎同时,黄俊钦和许钟民也分别被警方带走。几天之后,在大陆警方与香港警方的联合行动中,连超也落网了。

就在准备抓捕黄光裕时,其妻杜鹃销声匿迹。那时,杜鹃躲到大连,正是因为郑少东通风报信。杜鹃原打算通过连超的海上线路离境,只是还没等她上船,一直监控她的警察就从天而降。

筲 归案

2008年12月23日晚的首都机场,一架从大连飞来的民航班机徐徐降落。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走出舱门,干练的脸上略带一丝惊慌。等候已久的便衣警察旋即将她带进警车。刺耳的警笛声中,警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杜鹃被带回北京东郊一个小区单元房里,接受警方监视居住:半个月后,她被正式拘捕,理由是协助黄光裕和他的哥哥黄俊钦骗取贷款、违规操作股市和非法洗钱。

北京市公安局经侦大队为了能够将杜鹃找到,可谓费尽心思,甚至动用了高科技,并请市局十一处帮忙。这个部门的特点就是利用技术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侦查。在杜鹃失踪之后,十一处通过追踪分析杜鹃的移动通讯设备信号频率,将她的踪迹锁定在东北地区。杜鹃手中虽有多部移动通讯设备,但通过连续监视,十一处终于找到杜鹃的落脚点,并将其带回北京。

在此之前,从一些渠道了解到,在黄光裕被抓后,杜鹃已感觉到苗头不对,还是将一些个人财产和公司股权等交托亲属妥为保管,自己出外躲避追捕。当时风闻杜鹃出逃的路线很可能与其他在国内犯事的嫌疑人类似--逃往国外。杜鹃一直负责运作鹏润帝国在海外的投资运营业务,因此,出逃境外应该是便利之事,但谁也没有想到她选择留在国内。

有神秘人士揭露,在杜鹃外逃的过程中,黄光裕在港澳地区的朋党确曾考虑通过海上秘密通道将杜鹃安全送出国,但在2008年末,公安开始收网,将黄光裕的朋党一网打尽,阻断了杜鹃外逃的可能性。大连则有可能是杜鹃与境外朋党接头的地点。

囚禁中,杜鹃离开了资本和财富的光影,回归了女人的本性。她格外思念两个女儿,思念自己的丈夫。她对来看自己的亲友说,如果有机会重获自由,她一定要像山野里的杜鹃花一样,兀自灿烂,自由绽放,绝不再贪恋什么名利荣华…

然而,精明的杜鹃却忘记了那句流行歌词:有多少梦可以重来,有多少人为我等待,就算有朝一日重获自由,最美的花期也已经错过了。

2010年5月18日,北京市二中院一审宣判:黄光裕因非法经营罪、内幕交易罪和单位行贿罪三罪并罚获刑14年,处罚金6亿元,没收财产2亿元;黄光裕妻子杜鹃获刑3年半,当庭收押,并处罚金2亿元。

2010年8月30日,北京市高级法院对黄光裕案作出终审判决,黄光裕、许钟民维持原判,杜鹃因在二审期间缴纳了2亿元人民币罚金,且确有悔罪表现,法院对其宣告缓刑,并当庭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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