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电梯门打开,大辛蒂已经在等着他。她终于把自己的脸洗干净了,所有的彩妆都不见了,一定是用了清洗设备或手持电钻等工具才搞定的。

“非常奇怪,波利塔先生。”这是大辛蒂的欢迎辞。

“什么事?”

“我正在按照你的指示检查克鲁的通话记录,”她说到这里摇摇头,“可是真的很奇怪。”

“什么事很奇怪。”

大辛蒂递给米隆一页纸,“我把那个电话号码用黄色记号标出来了。”

米隆一边看,一边往办公室走,大辛蒂也跟了进来,并把身后的门关上。标出的电话号码的区号是212,说明就位于曼哈顿,除此之外,米隆完全不得要领。“怎么了?”

“这是个夜总会的电话号码。”

“哪一个?”

“猜一猜。”

“什么?”

“这就是那个夜总会的名字,”大辛蒂说,“‘猜一猜’,它离‘皮革与性欲’

也就2个街区。”“皮革与性欲”是个性虐待聚集的酒吧,大辛蒂在那儿当保镖,它的口号是:伤害你爱的人。

“你知道那个地方?”米隆问。

“知道一点。”

“那是个什么类型的夜总会?”

“多数客户是喜欢装扮成异性的恋装癖,不过也有其他各式各样的人。”

米隆揉揉太阳穴,“你说的各式各样……”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概念,波利塔先生。”

“我想也是。”

“当你走进‘猜一猜’,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将得到什么,明白我的意思吗?”

米隆一点也不明白,“请原谅我在这方面的天真无知,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大辛蒂皱起眉头,思考怎么解释给米隆,说实话,那副样子实在不好看。“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这么解释,你期望看到的是:男人装扮成女人,女人装扮成男人,可是有的时候,女人就是女人,男人就是男人。这样解释,你能明白吗?

米隆郑重其事地点头,说:“我还是不明白。”

“这就是这个夜总会叫‘猜一猜’的原因,意思就是说,你永远无法肯定。比如说,你看到一个美女,身材特别高挑,戴着铂金色的假发,你可能会推测那是男人装扮的女人,可是也有可能事实并非如此,这也就是‘猜一猜’的特色。”

“不是哪样?”

“不是男人装扮的女人,不是变性人,也不是恋装癖,也许可能是一个真正的货真价实的美女,穿着很高的高跟鞋,戴着假发来迷惑你。”

“那么,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那个地方的乐趣就在于怀疑,怀疑你看到的一切。夜总会里有一个标语:猜一猜,我们在乎的是暧昧,不是雌雄同体。”

“真动人。”

“这也就是夜总会的经营理念,一个神秘的地方。你带一个人回家,以为那人是个美女或者帅哥,可是在脱掉裤子之前,你无法百分百地确定。人们来到这里,也就是为了迷惑别人,你无法知道他们的真实性别,直到--哦,你看过《乱世浮生》(注:美国电影《The Crying Game》,影片中的男主角你迷上了一位美女,但在亲密接触后才发现对方并非女人)这个电影吗?”

米隆做了个鬼脸,说:“这是一件诱人的事吗?”

“如果你迷恋于此,那它就是一件诱人的事。”

“迷恋什么?”

她笑了,“就是我刚刚说的。”

米隆再次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么说来,那些顾客并不介意--”他在寻找恰当的说法,却找不到,“比如说,一个男同性恋,当他发现自己带回家的是一个女人时,他并不会生气?”

“是的,不会生气。相反的,这就是人们去那家夜总会的原因,为了刺激,为了不确定,为了神秘。”

“这有点像摸彩袋的游戏。”

“对。”

“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摸到的东西确确实实会让你大吃一惊。”

大辛蒂想了想,“如果仔细想想的话,波利塔先生,彩袋里有很多礼物,而带回家的同伴只有两种可能性。”

但是米隆仍然觉得事情不是如此简单。

“不过我仍然喜欢你的摸彩比喻,”大辛蒂接着说,“你知道你去参加派对时带去了什么,可是你不知道带回家的是什么。有一次,有个家伙离开时带走了一个人,他以为那是个超重的女人,可是后来才发现,那是个男人,衣服下面藏了一个侏儒。”

“请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

大辛蒂只是看着他。

“那么,”米隆继续说,“你,呃,经常去那里吗?”

“去过几次,但是最近没有去过。”

“为什么?”

“两个原因,第一,他们和‘皮革与性欲’存在竞争关系,虽然两家的目标客户群并不相同,可是毕竟都是从相似的市场吸引客源。”

米隆点点头:“性变态人群。”

“他们不伤害他人。”

“至少不伤害不想被伤害的人。”

大辛蒂撅起嘴,对一个体重300磅的摔跤选手来说,这并不可爱,更何况还缺了厚得像石膏的彩妆,“埃斯波兰萨说得对。”

“什么?”

“有时候你的思想很保守。”

“是啊,我就是严格遵守教规的杰瑞·法威尔(Jerry Falwell,美国著名的保守派宗教领袖)。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大辛蒂犹豫了一下,“我支持性自由,我不在乎别人做什么,只要两厢情愿就行。我自己也做过一些疯狂的事情,波利塔先生。”她直视米隆,“一些相当疯狂的事情。”

米隆心里收紧,害怕她想和自己分享细节。

“另一个原因是,‘猜一猜’开始吸引一些不怎么妥当的人。”她说。

“哎呀,真让人惊讶,”米隆说,“我还以为那个地方适合家庭度假呢。”

她摇摇头,“你太不开放了。”

“就因为我希望在脱衣服之前知道对方的性别?”

“因为你的态度,像你这样的人会容易产生性方面障碍。有些人会变得性压抑--太压抑了,事实上,他们穿越了性与暴力之间的界限,穿越了表演和真正的危险之间的界限,有人开始伤害不愿被伤害的人并以此为乐。”

“‘猜一猜’吸引了这样一些人?”

“是的,多数都是这种人。”

米隆靠回椅背,双手搓脸,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这也许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也许这就是邦妮最终决定永远和克鲁分手的原因。女友成群是一回事,但如果克鲁经常去那种地方,如果克鲁开始倾向于--”用什么词比较合适呢?“倾向于那样,而且被邦妮发现。那么,这就可以解释邦妮为什么提出离婚了,”米隆点点头,发现了更多的合理解释。“而且也可以解释她今天的奇怪表现了。”

“她怎么了?”

“她叫我调查不要挖得太深,叫我洗刷埃斯波兰萨的清白之后就停止追查。”

大辛蒂点点头,“她怕进一步追查会暴露这些事情。”

“是的,如果这些事被揭露出来,会对他们的孩子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另一个想法飘进米隆的脑海,可是似乎被锋利的岩石挡住了。他看看大辛蒂,“我想‘猜一猜’吸引的客户大部分是双性恋。我是说,如果你不能肯定会得到什么,那么两者通吃的人当然最适合不过。”

“更有可能吸引双性人,”大辛蒂说,“或者一心追求神秘感、新奇感的人。”

“可是也会吸引双性恋。”

“是的,当然。”

“埃斯波兰萨呢?”

大辛蒂生气了,“她怎么了?”

“她经常去哪儿吗?”

“我不知道,波利塔先生。而且我也看不出,这有什么关系。”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寻开心,你也希望我能帮她,是吗?这就意味着需要挖掘一些我们不愿意挖掘的事情。”

“我理解,波利塔先生,可是你比我更了解她。”

“关于这个方面,我并不了解。”米隆说。

“埃斯波兰萨不是一个什么都愿意说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一般情况下,她有固定的情人,可是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去过那里。”

米隆点点头,这并不重要,如果克鲁经常出入这种场合,将会给赫斯特·克里姆斯坦提供更多的合理怀疑。一个以暴力闻名的滥交场所,灾难的滋生之所,克鲁可能把错误的的人带回了家里,或者自己扮演了错误的角色。还有那笔现金,是勒索吗?会不会是某个顾客除了克鲁?威胁他?偷偷录了影?

是啊,很多含糊不清的合理怀疑。

而且,那里是寻找克鲁的神秘女友的绝佳地方,也许是男友,也有可能是个中性朋友。他摇摇头,困扰米隆的倒不是伦理和道德上的问题,只是不正常的人一直都会令米隆困惑,除了厌恶之外,他也不理解他们的行为,可能是因为他缺乏想象力吧。

“我必须去一趟‘猜一猜’。”他说。

“你不要单独去,”大辛蒂说,“我陪你去。”

看来,想要不引人注意地悄悄打探是不可能的了。“好吧。”

“现在不行,‘猜一猜’11点才开门。”

“好吧,那么我们今天晚上去。”

“我有现成的装备,”大辛蒂说,“你准备装扮成什么样呢?”

“一个保守的异性恋男子,”他说,“只要穿上一双Rockport鞋就可以了。”他重新看了看电话记录,“你还用蓝色标出了另外一个电话号码。”

她点点头,“你提过一个名叫比利·李·帕慕斯的老朋友。”

“这是他的号码?”

“不是,我查不到帕慕斯先生的行踪,找不到他的电话号码,而且,他已经4年没有缴税了。”

“那么,这是谁的电话号码?”

“帕慕斯先生的父母,海德先生上个月给他们打过两次电话。”

  米隆看看地址,威彻斯特。他隐约还记得在杜克大学的家庭日活动上见过比利·李的父母。他看看手表,赶到那儿大概需要一个小时。他抓起外套,朝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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