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死者请说话(11)

于是,八年前的案发过程重现。周年纪念日、湖中游泳、车门打开的声音、我拼命地想上岸。

“你还记得自己掉进湖里吗?”洛威尔问我。

“记得。”

“你听见你太太的尖叫了吗?”

“听见了。”

“然后你就昏了过去?掉进湖里?”

我点头。

“你还记得水有多深吗?我的意思是,你掉在哪个位置?”

“你八年没有实地查证水的深浅吗?”

“我们需要你的协助,贝克医生。”

“我记不清了,反正很深就是了。”

“没过头顶吗?”

“对。”

“好的。你还记得什么吗?”

“医院。”我说。

“掉进水里到醒在医院之间,没有任何记忆吗?”

“没有。”

“你不记得自己爬上岸,走到小木屋叫救护车了吗?这全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完成的。我们赶到时,在小木屋的地上发现你,当时电话都没挂回去。”

“我知道,但不记得了。”

琳达大声说:“你认为这两个人也是——”她迟疑片刻,“冷血罗伊杀的吗?”

琳达小声地说出这个名字,冷血罗伊,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客厅起了寒意。

洛威尔握下拳头,咳嗽两声,“还不确定。一般来说,他找的对象都是女人,之前的案子里也从未埋过尸体,起码据我们目前所知没有。而且这两具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全身腐烂,我们无法知道他们的身体有没有被打上烙印。”

打上烙印。我只觉得顿时天旋地转,赶紧闭上眼睛,什么都听不进去。

第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急匆匆地赶到办公室,比日程安排的第一个预约病人早到两个小时。我打开电脑,再次打开那封来路不明的电子邮件。点击超级链接,还是显示连接失败。这并不意外。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行字,读了一遍又一遍,希望能够读出其中隐藏的言外之意,可惜没有。

昨天晚上,我抽了血样给洛威尔警长。DNA鉴定的结果要过好几个星期才能出来,但洛威尔警长说,也许可以先拿到初步的检验结果。不管我怎么问,洛威尔都是守口如瓶。很显然,他隐瞒了一些事情,我毫无头绪。

伊丽莎白被绑五天后,她的尸体才在八十号公路上被发现。法医鉴定认为死亡时间为两天前,也就是说她跟艾罗伊·凯勒敦(又名冷血罗伊)一起待了三天。三天时间与禽兽共处。三个日升日落,恐惧、痛苦,看不到希望。我努力不再往下想,可是始终无法克制。

三个星期后,冷血罗伊被捕,他承认自己丧心病狂地杀害了14名女子。第一个是安亚伯的女大学生,最后一个是纽约布朗克斯区的妓女。14名受害女子的尸体都被弃尸路边,身体上都烙有字母“K”,宛如牲畜身上的烙印。也就是说,艾罗伊·凯勒敦拿铁棍置于熊熊烈火中,手上戴着防护手套,待铁棍烧得通红,就往伊丽莎白美丽的肌肤上一烫,我仿佛听到了铁棍接触肌肤发出的嘶嘶响声。

思绪一旦偏离正轨,想象就再也无法关上闸门,痛苦画面扑面而来。我紧闭双眼想把这些画面赶走,可一切都是徒劳。冷血罗伊现在还活着,不断地请求上诉,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仍然有机会呼吸、读书、大放厥词、上CNN受访、接受慈善人士的访问,甚至微笑。然而,受害者却正在一天天腐烂。上帝真是幽默啊!

我往脸上泼了些冷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看着镜子,镜子中的我狼狈不堪。

九点钟,病患鱼贯而入。看诊时,我心烦意乱,不断地看墙上的钟,等着接吻时分——下午6点15分的来临。时间一分一秒走得那么的艰难,仿佛指针已经浸泡在糖浆里一样。

  我忙于照顾病患,逐渐将烦心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我一直都有这个本领。小时候我就可以一连看好几个小时的书,当医生时可以埋头工作,伊丽莎白死后我就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麻木。有些人说我用工作来逃避现实,说我选择工作放弃生活,对于他们的问话,我的回应只有一句:“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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