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课 上帝给我们的,从来不会超过我们原本应该承担的

 

在《呼吸,眼睛,记忆》这本书当中,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它说我们因难题而愤怒,我们因天赋而嫉妒,我们因为承担的事情的不同而看起来不同。

作者埃德维希·丹迪卡特在书中描述道,有一群住在吉尼的人们,他们将整片天空顶在自己的头上。这部抒情式小说描写的是一个家族的女性所面对的悲剧和创伤,在这部小说中提到了一类人的传说,这类人拥有可以承担所有事物的力量。他们的造物主将他们创造出来,希望他们承担比其他人更多的东西,而他们自己却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挑选出来成为这样的人的。所以,如果在你的生命中,你经历了许多困难,则说明你生来就注定要承担这一切的。

我们中的一些人生来就注定比其他人承受的痛苦要多。我的叔叔保罗就是这类人中的一个。

他和我的婶婶维罗妮卡是我的教父、教母。在他们的最后一个孩子出生之前,他们已经有五个孩子了。当我们听说这个消息时,我们哭了。

好消息是,他们有了一个小儿子。坏消息则是这个孩子有些先天性的疾病。

布瑞特·弗兰西斯·凯利生于1972年,正值经济滞胀期。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亲戚朋友们私下交谈着这个坏消息,医生建议对孩子进行院舍照顾,而那时候还没有为特殊需求儿童开的学校。

每个父母都期望自己的孩子是那种十分健康的孩子,而布瑞特却不是。他有十个手指和十个脚趾,但他还有些别的不一样的东西。我的堂弟天生有额外的第二十一条染色体,他有唐氏综合症。在那时候,有唐氏综合症的孩子被认为是不一样的,他们被看做是一场灾难。但是我的叔叔婶婶对他的爱不比对其他五个孩子少。

后来,我婶婶得了癌症,乳腺癌细胞扩散到了她的骨头内。在布瑞特只有三岁的时候,她过世了。她的去世使我叔叔成了一个鳏夫,独自抚养六个孩子。保罗叔叔怎能独自抚养六个孩子成人?他们六个中最大的才14岁。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保罗叔叔失业了。为了照顾他生病的妻子,他错过了很多工作,那时候还没有“家庭假期法案”来保护他。这个家庭会变得怎样?叔叔将他们六个孩子召集起来,并将布瑞特作为他们的中心。这些苦难使得他们更加团结。

作为六个孩子的单亲爸爸,保罗叔叔从来没有抱怨过。他考到了地产经纪的执照,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工作了。在孩子们都睡着之后,他开始洗衣服以及打扫房间。他没有再婚,他经常说:“我已跟生活再婚了。”他将布瑞特当做他的人生伴侣,没人可以分开他们两人。

布瑞特对输入自己大脑的信息不会编辑并提取,他想到什么东西就会立刻说出来,从不撒谎。当他看到一个穿着高开叉裙子的女人,他会立刻说:“你屁股真大。”

当他看到自己越来越胖的身材时,他会对着镜子说:“我很性感”,并且一直坚信这一点。

到处都有布瑞特留下的印记。在我堂兄布里吉特的婚礼上,布瑞特假装成一个酒保。在我哥哥吉姆的婚礼上,他在舞池中旋转,直到他的裤子快掉下来才停止。在我约翰叔叔的葬礼上,他将水喷到自己身上,脱下自己的裤子,用毛毯包住自己。

布瑞特似乎从来都长不大,这就是他的快乐。他一直停留在孩提时候,他也一直是他父亲最好的伙伴。几十年过去了,每个孩子都做过他的保姆,然后离家去读大学,将这个角色传给比自己年幼一些的兄弟姐妹。

当我叔叔80岁的时候,我们在想将来谁来照顾布瑞特。这不是说布瑞特是一个累赘,没有人愿意照顾他。问题在于他的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希望跟他一同生活,照顾他。

在我叔叔满80岁不久,我们就接到了坏消息。

就在布瑞特的姐姐结婚前一天,他们召开了家庭聚餐。他们一整天都待在一起,所有人都来了,包括所有的兄弟姐妹以及他们的配偶和孩子,还有保罗叔叔。谈及这个问题时,布瑞特没有哀伤,他告诉其他人:“不要担心,妈妈一直在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的。”

在聚餐之后,布瑞特因为肺结核过世了。没有人救得了他。

葬礼上摆满了布瑞特的照片。布瑞特穿着他第一件教会夹克衫的照片,布瑞特穿礼服、戴帽子的照片,布瑞特穿着篮球服的照片,布瑞特戴着他特奥会奖牌的照片,布瑞特的一生是丰富多彩的,我的叔叔对于这一点深信不疑。

在追思会上,牧师要求我们审视自己是如何运用自己的天赋的。

他说,布瑞特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些天赋都附着在他的那条多余的染色体上。

在牧师的布道文中,他这样说道,“我们的世界需要布瑞特,布瑞特不是残疾。他告诉我们上帝期望我们做的:我们应珍惜每一次呼吸。”

我们的世界也需要保罗叔叔这样的人。是他,用无声的力量撑起了这个世界,因为他,布瑞特才可以战胜这一切,才可以把握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刻。在他的世界里,复活节兔子和圣诞老人都是真实存在的,生日可以过七天,这个世界只有肌肤颜色不同的人们而没有种族之分。

叔叔的儿子保罗曾经这么赞叹:“人们都说我们是上帝给布瑞特最好的礼物,而从另一面看来,布瑞特也是上帝给我们最好的礼物。”听到这样的话,叔叔笑了。

保罗叔叔将整个家庭团结起来,为孩子们撑起了整片天空,他们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叔叔也曾回忆起自己糟糕的一天的经历,来告诉我他是多么地以我为荣。我将这段话录了下来,并且不停地重放,听着他因罹患帕金森综合症和年迈的原因而颤抖的声音,我仍然会一次又一次地感到心中满溢的感恩。保罗叔叔从未因他的生活而感到悲哀。

是保罗叔叔第一个告诉我上帝给我们的从来不会超过我们本应承担的。只不过有些人需要承担的多,有些人需要承担的少。无论如何,即使我们被要求扛起天空的一部分,即使这样超出了我们所能承受的极限,这仍然是上帝赐予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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