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大了

当时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当天造反派就把我爸和小媳妇扣留了,还派了个小干事到我家来通知我妈去厂里一下。我妈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寻思是不厂里发东西了,成国一个人拿不回来让我去帮忙呢。到了厂里一看,赵姨妈和小媳妇俩人衣衫不整,正在那儿交代事情经过呢。谢向东把情况跟我妈大概一讲,省略了自己小鸡鸡被夹到那一段。我妈当时就气疯了,扑上去就给正交代问题的赵成国左右开弓来了俩嘴巴,大骂道:“好你个臭不要脸的赵成国,我就知道你管不住你那根死鸡巴!”

我爹脸上一阵青一阵黄,说:“翠、翠兰,我鸡巴没死啊。”当时在场所有的人都一愣,心想这位被打傻了吧,怎么来了这么一句。我妈怔了半秒钟,又朝一边的小媳妇冲了过去大骂:“臭不要脸的小婊子!”小媳妇委屈得不行,哭哭啼啼地说:“赵、赵姨妈抢我的布。”要不说还是人家谢向东觉悟高,立即就警觉起来,让俩干事把我妈拉开,问小媳妇:“什么抢你的布?厂里哪有你的布?”小媳妇脑子也是不好使,直接说:“我们俩往家里缠布,赵姨妈和我抢一块布。”

“好啊,原来不光是搞破鞋啊,还盗窃国家财产来着,那什么,刘干事,给他俩拷上,通知公安局。”

这时候连我妈也傻眼了,搞破鞋是生活作风问题,最多以后过日子有点抬不起头,盗窃国家财产可是犯罪了,这回麻烦大了。我妈赶紧求谢向东,说我们家老赵手脚干净得很,绝对不会干损公肥私的事。谢向东因为被夹了小鸡鸡怀恨在心,着实想整整这俩倒霉蛋,于是坚持原则,死不松口。

正嚷嚷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小媳妇的丈夫接到通知也来了,这小子更绝,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俩弟弟准备一块往家搬东西,进屋一看原来不是厂里发东西,是自己媳妇搞破鞋,脸上顿时五彩斑斓,上去就要抽他媳妇,他两个弟弟急忙拉住,他在那儿死命往外挣,一定要抽他媳妇。

我爹这边挨到我妈身边解释:“翠、翠兰,不、不是我的错,我看上那块布,她……她也非要缠那块布,我都缠身上了,她还要缠,那挺好的一块布,我、我不想给她,她、她也不想给我,我俩就在那蹭,蹭着蹭着就出事了,我保证,真不是我的错,我就是不想给她那块布。”我妈不听则已,一听更加怒不可遏,大叫道:“放屁,你俩不会从中间撕开一人一半啊!”

这时候小屋里总共十来个人,有的要打有的要骂,有的要劝有的要拷,乱得一塌糊涂。谢向东就有点挺不住了,跳上桌子大喊一声:“全他妈给我停!”众人立即没了声,谢向东又骂:“你们以为这儿是菜场呢?这里是堂堂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造反指挥部!都给我住嘴,谁敢再吭声全拷起来!”

见众人都老实下来了,谢向东才从桌子上跳下来说:“你们两家的家属先回去,这俩人我们要扣留,要让他们在无产阶级的铁拳下继续交代问题,你们家属都回家老实等通知,我告诉你们啊,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三军过后尽开颜。”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毛主席他老人家是什么时候把这两句话凑一块的,更不明白这两句跟眼前这俩人有啥关系。正在不知所措,谢向东又大喊一声:“滚蛋!”于是连我爹带小媳妇,众人鱼贯而出,刚走到门口,谢向东后面又叫:“赵成国、于小丽,你俩干啥去?”

我妈溜着墙根往家里走,一路走一路哭,到家的时候两只眼睛跟灯泡似的又红又肿。

这时候的中国已经掀起了一阵狂暴的红色风暴,全国各地开始对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批斗。聂元梓、蒯大富,一个个闪着金光的名字成了红小将们新的偶像,革命小将们左手红宝书,右手武装带,开始向一切反党反社会主义集团开火,各个地方开始夺权,把党政一把手纷纷撂倒,批斗大会一个接一个,很快由文斗进化为武斗。“坐飞机,阴阳头,开水洗澡,扫堂腿”等等,我相信这些名词对很多人来说并不陌生。从报纸和广播中传来的一个又一个消息,使我妈越发忧心忡忡,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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