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玉岭的叹息(7)

 第7节:玉岭的叹息(7)

  “怎样?很痛吧,路不好,没法子。”

  盘腿坐在床前一张木制长椅的男子搭着话,是刚才那个持来复枪的男人。

  眼罩突然被解开,眼前一片亮晃晃的。虽在屋里,但门大开着,阳光泻了一屋,入江觉得刺眼。

  “他们好像知道我懂中国话。”

  一面暗想,入江一面盯着对方的脸看。

  在老人的家时没来得及细看,如今正面一瞧,发现那男人大眼睛闪闪发亮,但小嘴巴显得相当稚气,年纪约在二十岁上下。

  性格像坐不住似的,盘着的膝盖不停晃动,也许是胆小吧,问话时不看入江的脸:

  “到这种地方来做啥?”

  “我是学者,为了研究玉岭的摩崖佛来的。”

  入江回答。

  “从刚才没收的身份证明就知道了,我问你是真是假?”

  “真的!”

  “有证据吗?”

  “没那玩意儿。如果连身份证都不相信,那也没办法啊!”

  “是不是为清乡工作来的?”

  “清乡工作?我还不够资格呢。”

  入江如此回答,并试图挪动身体。但是,绳子紧掐住手腕痛得很,他皱了下眉头。

  “喂,小汤,来一下!”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呼叫。

  房间里没其他人,再仔细一看,房间前面有个用砖砌成的、像阳台的地方,柱子后方则露出了半张藤制躺椅。

  躺椅上,看得见人的下半身。穿着土黄色长裤,蓝色帆布鞋鞋尖朝上。有人躺在那里。

  “是!”

  姓汤的年轻人应声走了过去。躺椅上的人像是头目,低声在下什么命令似的,颇费了些时间。

  小汤转身折回后,把入江的身体翻转过来,手伸向绑绳的结。

  “没绑这么紧呀……”

  一面说着,小汤一面把绳子解开。

  “怎样,舒服多了吧?”

  小汤微笑着,随即又回到长椅,盘起腿来。

  入江的手脚恢复自由,撑起上身,两手划桨似的移向床边坐着,鞋底终于踩到地面。

  小汤看看手里拿着的纸条,又转而端详入江的脸,问道:

  “什么学校毕业?”

  那纸条上一定写着躺椅上男人教给他的提问吧。

  “日本的K大学。”

  “专攻什么?”

  “美术史,特别是中国和日本的。”

  “当时指导教授的名字呢?”

  小汤小心翼翼地问。

  “饭岛先生。”

  “北京C大学的美术老师呢?”

  “蔡伯让先生,这人很清楚我的事,不妨打电报问问看。”

  “住嘴!”说完,小汤看了一下纸条。“嗯,还有,最早研究大同石佛寺的中国人是谁?”

  “陈垣,他在《东方杂志》上发表过《记大同武州山石窟寺》的论文。二十五年前的事了,应该是中国最早的吧。”

  小汤回过头去,有意从躺椅上男人的反应确定答案是否正确。看样子是通过了,小汤接着问下一个问题:

  “大同石佛寺第十九窟的别名是什么?”

  “应该是白耶传洞。”

  入江的话音未落,躺椅上的男人说道:

  “可以了,到此为止。”

  “怎么处理这男人?”

  小汤大摇大摆地晃动膝盖,问道。

  “带到后面房间。”

  “是!”应声后,小汤转向入江,催促着:“站起来。”

  走出房间时,入江望向躺椅,但没看到躺着的男人的脸。因为仰躺着的脸上用一本书盖着。

  路过时,入江瞄了一下书名:Asia and American Isolationism——亚洲与美国的孤立主义。

  还是横写的洋文……

  这时掠过入江脑海的是这地区游击队队长,那个会说英语的“卧龙”。

  可能就是这个男人。

  入江被小汤强行带进一个很靠后的房间,里头空荡荡地只摆了一张床。

  “暂时待在这儿吧。”

  小汤说完便走出房间。传来房门上锁的声音。

  被幽禁了。

  房间很大,光线微暗,墙上只有个小窗。窗户没玻璃,安装着铁条,简直就像关犯人用的牢房,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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