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茜的思绪飘回了上次的中国之行,那是十九年前的事了。当时,中国和中国人对她来说既陌生又新鲜。现在她感到--像统舱的游子一样--她正在回到自己的祖国。除了那些特殊的美国节日,她很少想到她自己是一个白人。与丈夫和孩子们一样,她是中国人。她现在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然而,有件事肯定让她心神不安,她旅行时带着私房钱,价值二十美元的金子,而且躲过了她丈夫明察秋毫的眼睛。
泗家的男孩子们在想--明和雷已经长成了年轻人,本尼和埃迪还是孩子--这次旅行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会发财吗?我能找到一个漂亮的姑娘娶她吗?我会过得很有意思吗?我会被弄丢、被忘记吗?他们都在想他们是否会被接受。在美国,他们不是美国人;在唐人街,他们不是中国人。在中国,他们会是什么?
埃迪想起了他的朋友埃迪.李回故乡的村子参加叔叔婚礼的故事。“每家都有一头水牛和一头猪,这是肯定的。”两个孩子坐在商店后面巷子里的箱子上,埃迪.李回忆说,“每次我到外面的时候,我的堂兄弟们都拿干粪砸我。砸到我的时候,那玩意儿碎了,像锯末一样。”孩子们骂他。他是一个纯粹的中国人,不是杂种,可他们还是用那些熟悉的字眼辱骂他:“番鬼,”“白鬼。”
埃迪.李回到婶婶家里,整理那些肥皂和干果盒子,这都是回国前别人送他的告别礼物。在翻弄自己的物品时,他在一个不太深的木盒子里找到了一些葡萄干。他把盒子拿到外面,撬开了盒盖,把里面的东西送给了那些坏蛋。“五秒钟后,所有的葡萄干都分完了。从此以后,他们都成了我的朋友。他们告诉我到哪里去偷红薯。”接着,埃迪.李解释了红心红薯和白心红薯的区别--这样把红薯挖出来,然后用火镰升起火,把红薯放在暗火的灰中烤熟--红皮红薯的里面是雪白的,可以生吃。“伙计,他们真棒。”埃迪.李说,这时候,他成了中国人,而且总是说他有一个中国肚子。
埃迪的目光越过水面,注视着码头,和他的兄妹一样,考虑着他父亲、他祖先的村子会如何接纳他,也许就像有时他在唐人街遇到的那样,冷冰冰的。
西茜波浪形的头发垂在背后,她在担心,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被绑架,就有可能是她。她皮肤雪白,脸蛋天真甜美,她的父亲很有钱。更重要的是,绑架者会把她当成一个美国人,而美国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重视他们的女儿。他们能嗅出她是老番。西茜的这些想法很快就被好奇心所取代了,她听到了一种奇妙的音乐。她走近她的母亲,小声说:“那是什么歌?那是唱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