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些记在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脑门说。
她摇摇头:“不,现在生意做得太大了。”
“你要想记,你就记吧。”他回答说。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她他不会写也不会读汉语,更不用说英语了。
几个月之后,她又来到邝泗面前。“我希望我不是在多嘴,可我想你应该让他们做一些普通的内衣。如果把那个特定的部位缝起来,很多妇女都会买的。”
他立刻就让他们开始做。蒂茜的出现让大家都很开心。自从她来了以后,他们的好运也随之而来。每个人每月往家寄的钱更多了。但这绝不仅仅是钱。蒂茜对他们的尊重是他们离开自己故乡的村子之后从来没有感到过的。她尽力与他们交流--利用手势、动作,对他们微笑,有时候还拍拍他们的肩膀。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被白人妇女触摸。坐在工作台前和他们一起喝茶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后来,她甚至开始和他们一起吃锅里的面条,有时候还站在邝礼的身后看他是怎么样做面条的。
她帮助他们学习英语,教他们如何发音、如何造句。有一个工人叫她番鬼时,她变得一本正经。当她问这个词的意思并被告知是“白色的魔鬼”时,她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那样叫我?我不是魔鬼。我和你们一样,是有血有肉的。你们肯定能够使用别的字眼。”男人们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最后确定使用老番,意思就是“白人”。
邝泗大概比蒂茜大十九岁,但按照传统,结婚最好的、最恰当的年龄差距至少是十岁。他不知道为什么允许自己朝这个方向想。他在中国有妻子,他坚持每个月都给她寄零用钱。更重要的是,中国人和白人结婚是违法的。可他仍在苦思冥想结婚是个好主意的理由。确实,他在中国有妻子,但他和她只见过一面,而且他们从来没有完婚。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意识到这是典型的西方思维--他和杨氏根本就没有结婚。除此之外,习俗也让人想到男人应该有一个农村老婆来照顾上了年纪的父母,一个城市老婆来料理家务、陪伴自己。
蒂茜没有必要知道他故乡村子里的第一个妻子。厂里的工人也绝不会向她提起。他们反而会尊重他,因为他在体现自己的重要性的阶梯上又前进了一步;有勇气、有魅力追求白种女人的中国人不多。最后,和蒂茜结婚将把他从一个客居者变成一个居民。如果他娶了她,他是不会甩掉她的。他会敬重她,把她当作自己真正的妻子。他爱她。
邝泗和蒂茜是一对好搭档,这一点在这个国家很重要。多年来他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有一个能看出我看到的机会的美国合伙人该多好啊。莱蒂茜不是男人,但她和他有很多相似之处。她胸有成竹。她也能看到生活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