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父女:蔡晋镛、蔡佩秋

  

947年初秋某日,充和家又举行了一次曲会。在座有曲人前辈蔡晋镛老先生(是吴梅先生的一辈人),还有他的长女蔡佩秋女士。蔡家是苏州望族,一家人都工诗词、擅音律。

那天充和特别请蔡家父女在她的《曲人鸿爪》中题字。(许多年前充和就想请他们题字,只是被长期的抗日战争所耽误了)蔡老一见画册中有吴梅先生等旧友们的题签,就感慨万分,他当下提笔写下一首七绝:

旧社听舂掩夕曛,

霜厓乐府不堪闻。

白头词家推王(君九)路(金坡),

犹似南归汪水云。

同时他又在题款中写道:“充和女士出示此册,有老友吴霜厓诸君旧题。追怀二十六年前旧京听舂社集,漫题一绝归之。丁亥新秋,巽叟蔡晋镛。”

蔡晋镛这首诗十分珍贵;它主要在追忆自己当年年轻时(1931)在北京和吴梅(霜厓)、王季烈(君九)、路朝銮(金坡)诸位无忧无虑,晚间参加听舂社曲会之陶醉情境。而今转眼间吴梅先生已经过世(“霜厓乐府不堪闻”),王季烈和路朝銮两位词家已成“白头词客”,也都像那个辞官南归的宋遗民汪水云(汪元量)一样,从此成了淡泊名利的“江南倦客”了。

且说,蔡老为《曲人鸿爪》题签完毕,就轮到他女儿蔡佩秋女士题字了。那天在曲会中,充和唱《牡丹亭》,所以她就在书画册里抄录了《惊梦》里的那支着名的《山桃红》曲子,以为纪念:

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

在幽闺自怜。

转(过)这芍药栏前,

紧靠着湖山石边。

和你把领扣松,

衣带宽,

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是那处曾相见,

相看俨然,

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蔡佩秋女士早年曾师从吴梅,既精音律,也工书法。早在战前,就与充和订交,两人常在一起唱昆曲练身段。但自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苏州陷落之后,她们从此各自东西,蔡佩秋女士的命运尤其坎坷。原来,大战刚一开始,蔡佩秋女士的夫婿范承达先生(他是名人范仲淹的第二十七世孙)就不幸在逃难中病逝,从此蔡佩秋女士负起养育子女的责任,十分辛苦。

然而,蔡佩秋女士并没因此失去对昆曲和诗书画的热诚。相反,在她的熏陶下,她的子女们都有很高的艺术成就(她的儿子范敬宜先生尤擅丹青,后来还担任《人民日报》主编)。她一生不忘她的老师吴梅先生所教给她的传统教育。据说蔡佩秋女士晚年患老年痴呆症,几乎所有往事都已从记忆中消失,唯独她仍能背诵吴梅先生的诗句。  

蔡佩秋女士已于1989年去世。但充和感到安慰的是,2004年她到苏州开昆曲大会时,有幸和佩秋女士的妹妹宾秋女士同唱昆曲。蔡宾秋女士今仍健在,九十多岁了,也是当地着名的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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