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时分,烧得昏沉沉的雪芹直喊渴,我忙递过水来。
喝过水,雪芹清明了些。“老兄,你是知道我的,去就去了,不过又一‘好了歌’,可我舍不下那书啊!还没写完呢……”“没事,等病好了,咱慢慢写。”“别骗我了,我知道没那天了,我总是想不好这黛玉、宝玉、宝钗要落个什么终局,写的结局好了,这三个人活不到那个份上,写的结局坏了,我实在下不去手啊……我只猜得中这开头,实在猜不出这结尾啊……”
“雪芹兄,想开点,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成了多少回,就多少回吧,况且现在就已经有好几种谬本了……其实,只要文本叙事风格前后统一,又符合逻辑顺序,适当的变化是完全符合作者与读者内心的情感需要的,况且一个未完成的结局比一个全封闭的结尾更具想象力。”
“哈,你说得也有道理,是我太执著于具象了。不过,记着,帮我把‘秦可卿淫丧天香楼’那一段删了,我和我的家人都不喜欢。”“啊?哪一段?”我装糊涂。“就是你最喜欢的那段!妈的,记住没?!”雪芹动怒了。“可删去后,要不大改的话,前后文就不连贯了。”我抬出技术原因抗衡。“乔伊斯在《尤利西斯》最后三大页里,没有用一个标点符号,他那又是哪门子的做法?他就连贯?可他还不是大师?有几个人能看得懂,可《尤利西斯》还不是名著?!听我的,没错。你办事,我放心。To…do!”言毕,一代才子曹雪芹驾鹤西去,撒手人寰,四十年华付杳冥。
见雪芹西去,大是心痛,我这辈子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去了,只觉人生风雨飘摇,我放声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