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计不容易啊,你是知道的,我除了卖字也没别的手艺,从小身子骨也不好,体弱多病,做不了多少力气活。这书我越写越爱,人、心、神都搁在里面了,出不来了,这辈子也不打算出来了。偶尔给别人看看病,你也是知道我那点医术,看个头疼脑热的,有时候还有点用,乡里乡亲的常来找我,算是偶然贴补一点点家用。几个朋友也经常接济我,但我,你也知道,怎么好意思欠别人的,真是挺难的,一家子人。小时候,看诗词歌赋,看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真觉得好潇洒、好清高,可这五斗米真是难煞我也,有的人著书都为稻粱谋,我这写的还是小说,登不得大雅之堂。文能穷人啊,过得累。全都苦了宝钗了。”“宝钗?”“三年前跟我在一起的,今儿不在家,她进城里打工去了。真真不容易,就看中了我的一点才华,跟我吃苦,过苦日子,这日子还都多亏她操持,要光是我,真不知惨淡到如何地步了。小二生病,家里都拿不出钱来看,宝钗来了之后,忙里忙外,还去给人洗衣服,换来点钱。唉,现在京城的房价贵得厉害,连黄叶村这边也是房价大涨,我这儿幸好是祖上留下的宅子,还勉强住得起,最近又听说嚷嚷着要收什么物业税,要真是又收笔银子,我怕连住都住不起了。”
我连忙问:“家里以前不是多少还有点积蓄吗?”“唉,你知道,多年前,在南边犯事后,家境就衰落了,本还能维持,但我堂兄那边总谋算着东山再起,折腾个不休,银子花了无数,都是家里人,一开始也帮衬他点,哪知道成了无底洞。五年前,他犯了事,被对头参了一本,说他勾结外藩,家里算是又遭祸事,那点底子都被折腾干净啦。他出事后,我这就更难谋差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