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房奴

    老天爷又开始关照秦奋了。他想起一个人来,就是为他开理发店作精神后盾的钱老板,他应该是珠海的户口吧。

    一个电话打过去,二话不说,没几天,钱老板准时出现在银行大厅,在担保人一栏中盖上大红的手指印。他开玩笑地说:“你不会将我卖了吧!”这样的义举,永远让秦奋感激不尽。

    为了省钱,简单装修之后,秦奋便成为好福花园第一个入住的业主。他告别了租房时代。同时,走上了一段漫长而难熬的房奴之路,那真是昏天黑地,对个人的毅力考验的岁月。10年呀,今后的10年,每月都要按时交纳一千多块的月供给银行,风雨无阻。

    台历撕下这样的一页:1998年6月8日,乔迁新居,户口转到珠海,成为珠海的移民分子,以后经过珠海的检查站,不需再办特区边防证了;不用再绕村内的秘密通道,偷偷摸摸进入珠海市区了;不用担忧深更半夜,被来势汹汹的治安员敲门查暂住证了。

    当业主,说起来是件荣耀的事,而背后要过紧巴巴的日子,这不是秦奋希望过的日子:每天睁开眼睛,不用人提醒你,我欠银行数万元,这是个无形、巨大的包袱呀,给人的压力之大,超过当初的想象。秦奋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结束这场甜蜜的噩梦。但如何在短时间内达到目标?除去每个月进贡给银行的钱,存折上没有多剩余,除了一套小蜗居之外,又回到了赤贫阶段。我必须想方设法积蓄点本钱。

    漂泊在外,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记得有一年临近春节,秦奋将月供存到银行后,口袋里只剩几块钱,而第二天就要过除夕。他没钱回家办年货,感到做人特没意思,为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还是男人吗?

    实在没办法,他向弟弟借来200元买了点菜做年夜饭,那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秦母体会到他的艰难,瞒着他牵着孙女到小区刨垃圾桶里的废品,换点钱用来买菜。

    4岁的女儿上幼儿园,因实在负担不起每月高昂的学费,而半途辍学。在家里,秦奋教她背唐诗和乘法口诀。乖巧的女儿很懂事,她也不闹,有时趴在楼下幼儿园的栅栏外,和相熟的老师同学打招呼,痴痴地望着同学们天真活泼地做游戏。让作为一名父亲,秦奋深感愧疚。

    有一两次,因为没有按时去还贷款,银行就天天打电话来关切地问候,好像过几天就世界末日了一样。有一次,秦奋出差了几个月,银行将催款黑名单和律师函都贴在了小区的大门上,特别醒目,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当然,对此行为秦奋能够理解和谅解,谁要你没有钱,不一次付清呢?银行也要赚钱开工资呀。总体来说,他在银行的信用是非常好的。事后,秦奋将房贷提前结清时,银行经理热情洋溢地拉着他办信用金卡。这样的举动,做了一回银行的上帝,算是对他良好信用的赞许吧。但是秦奋没有办那玩意,他不太习惯提前消费,还是比较喜欢现金,将钞票放在口袋里感觉更踏实些。

    秦奋开始注意开支和收入,要让一分一角的零钱都攒起来,准备再次创业。除了开理发店,他还打算开个服装加工小作坊。因为他在服装公司做过营销顾问,知道加工单和销售的渠道。于是他用1200元买了一台二手的工业缝纫机,搬到客厅里,打算自己先学会如何做衣服,再搞生产。这是他第一次购买生产设备,决定向开办实业进军。

    做服装,秦奋面临的问题是不懂技术。上学时学的是经营管理,只会穿衣不会做呀。于是他就到职业技术学校报名,交了400元钱去学习服装裁剪。

    每天晚上7点嚼着老婆饼坐进教室,用尺和铅笔比画着画纸样,放码。坐在周边的同学都好奇地打量他。戴着眼镜,浑身上下收拾得有模有样,不像是下岗工人,也不似急着掌握一技之长去谋职的外来工。秦奋坚持上完一期培训班,感触颇多,平常见惯的衣服,不仅仅是几片布连缀在一起,里面的名堂蛮多的。

    他也想过,请一个指导工,但资金不富裕呀。他相得中人家,人家看不上他,这个念头只好作罢。

    在翠微村的长水街,秦奋租了一个临街的两层铺位,下面20平米,上面隔层可以住人。秦奋将那台缝纫机拉过来,又在中山买回5台二手的,算运费总共花了6000元。也许有人会问,都没啥钱了为何还买进口的机器?告诉你个小秘密,进口的机器质量过硬,不容易坏,就算有些小毛病,稍微修理一下就完事,哪怕用了10多年的,还是老当益壮,一点不忽悠。而某些国产的,基本上用一段时间就报销,变成一堆废铁。这里并非诋毁或小视国货。

    手头上有加工单,但请不起人来负责做技术,看来搞服装加工的事要黄。没关系,秦奋发现前山这一带流动人口特别多,附近还有几家大型的鞋厂。工厂招工都需要熟手,秦奋就将经营内容改为:电车培训部,专门为那些想进制衣厂、鞋厂的人作技能培训。

    有电车师傅也不用担心,雅惠以前在假发厂做过车位,再练习一下开袋做领,就能走马上任。这时,整个前山镇,唯一一家也是第一家电车培训部,就是秦奋开的。但这个培训部,要如何经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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