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从有厚葬之风开始,世间便无不发之冢,但“事死如事生”的观念在古人心中根深蒂固,很少有贵族愿意纸衣瓦棺。既然不能薄葬,便只有想尽办法反盗墓,除了机关疑冢之外,诅咒震慑也是一个常用的办法。马王爷以前也曾见过类似的,但盗墓之人既然敢做这穿梭于阴阳界之间的行当,便早已将鬼神诅咒置之度外了,他对于这种毒咒早已习以为常,根本就不在乎。然而这次不知为什么,竟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说不定这无名古墓中真会有什么古怪。
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座墓至少是宋代以前的,虽然整体规模不大,但那些墓砖却大得罕见,墓主人的来头一定不小,里面陪葬的金玉珍宝少不了,别再疑神疑鬼耽误了正事。想到这儿,马王爷已经为自己打消了那些疑虑,他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指着青石碑告诉另外两个同伙:“试读碑上文,乃是昔时英啊!石上所刻乃是墓主先贤的高名。”马王爷没对老北风和费无忌说实话,心想反正他们二人也不认得碑上写了些什么,与其让他们担惊受怕,还不如就说这青石是块墓碑,免得干活的时候大伙心里发虚。
老北风和费无忌向来对马王爷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听马王爷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看那青条石形状虽然古怪,敢情也就是块刻着墓主人名字的石碑,这还得说是马爷,不但认得碑上的怪字,而且说出话来还出口成章,不得不让人在心里赞叹。马老爷还是百年才出一位的相地大师,跟着马爷观山盗墓,简直比抢银号都过瘾,不仅能财源广进,而且还长学问、长见识,不愧是我等的良师益友。
马王爷隐隐约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历来不是疑神疑鬼之人,何况现在古墓砖墙已经炸塌了,到了嘴边的肥肉岂有不吃之理?但这种不祥的预感还是使他有几分不安,只想尽快收工回府,于是对老北风二人一摆手:“得了吧二位,咱们老三位加起来少说都有一百六七十岁了,你们也甭捧我了,赶紧收拾停当,到这寿穴中勾当一番,把活做得利利索索的可比什么都强。”
老北风和费无忌齐声称是,方今天下正值乱世,趁着老胳膊老腿还能动,抓紧时机狠狠地干上几票,但盼着此墓中金玉满堂,让咱们今天来个开门红。当下三人就在那墓前,用老酒擦了擦手脸,取出朱砂来用水化开,当做颜料用毛笔沾染,各自在脸上画了一张血红狰狞的脸谱,并在头顶上扎了一块蓝色方巾。
马王爷他们的装束打扮看似神秘诡异,其实这一举一动里面很有讲究,盗墓之人虽然不信邪,却不能不避邪。身穿道袍头顶蓝巾,左手戴个银指环,脸上画个红脸谱,这扮相叫做“魁星踢斗”。据说魁星乃是“九九星中第一龙”,古星学中“魁”为北斗第一星,堪称九宫之魁首。此星在天为万灵之主宰;在地为百脉之权衡。魁星也就是贪狼星,传说贪狼星君相貌奇丑,突面而獠牙,民间视之为司管文运之星,而马王爷这些盗墓者认为贪狼星君能挡煞克邪,如果能请得魁星天官上身,别说墓中发生尸变,古尸忽起扑人之类的险恶状况,即便是有具千年尸王,也尽可以一脚将其踏住。
片刻之间,这三人便已准备就绪,进入墓门之前要先燃起一炷“寻龙香”,马王爷用嘴对着香头轻轻吹了一口,橘红色的香火被他吹得越发明亮。“寻龙香”对地下封闭环境中产生的毒气非常敏感,一遇毒雾尸毒等阴晦之气立灭。
可就在他们要迈步进去的那一瞬间,树林里忽然刮起一阵阴风,那股风夹杂着一股刺鼻的膻腥,马王爷感觉有个什么东西从他脚边“嗖”的一下窜进了古墓。老北风和费无忌也感觉到了,但实在是太快了,三人谁也没看清楚刚才钻进墓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费无忌以前曾在绿林中当过响马,平生杀人如麻,这三人中就属他胆子最壮。他见此情形立刻拽出驳壳枪,对准墓中连开数枪。枪声过后,墓中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刚刚蹿进墓中的那东西是不是被子弹击中了。
马王爷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次怎么总觉得有点不顺?老子这辈子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可别在阴沟里翻了船。他见费无忌还想接着开枪,便拦住说道:“别浪费子弹了,我看那东西八成是被土炮惊动了蹿出来的,不是老鼠就是只老狐狸,这胡灰也是两大仙家,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别再跟它纠缠下去了。”虽然事先已经探明了周围数十里内没有人烟,但为了保险起见,马王爷还是让老北风在墓道口望风,他带着费无忌进去干活。
费无忌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进古墓搬金取玉,当下就用将一盏马灯挂在撬镐前端,用一只手举了,另一只手拎着张开机头的驳壳枪,与马王爷一前一后钻进了墓室。
这座墓面积不大,可能是照搬了墓主生前住宅的一部分,前后只有两进,都以极大的墓砖垒砌,棺材应该停放在最深处。墓室四壁冷森森的,墙角旮旯都生满了绿苔,泛着股呛人的潮气。一看里面的情状,马王爷不由得先是一阵失望,看样子这墓中曾经有大量积水,几乎所有贵重的陪葬品都被水浸得朽烂了,但一抬眼,却见一口漆都掉光了的大棺材,被几个铜环吊在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