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馍的战争(11)

    绿豆眼和钥匙板气冲斗牛,但这可不能怪他们俩心眼小,因为有二十多个监号要挨个放茅,每个号放茅的时间就不能太长,一般都是两分钟多一点儿,最多三分钟。按每个号子三分钟算,再加上开号门关号门排队报数的时间,二十多个号子就得一个多钟头。如果当他命令报数的时候还有一两个犯人赖在厕所里硬是不出来,如果这种把班长命令打折扣的做法没得到制止而泛滥到每一个号子了,放茅的时间最少就得再延长几十分钟,甚至延长一个多小时。谁耐烦陪你犯人拉屎撒尿?

    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对这些班长说来,把犯人关进号子里是最安全的做法。犯人只要一离开号子,立刻就增加了逃跑的危险性,多年前就曾发生过犯人上厕所逃跑的事。因此,只要报数时犯人队伍里缺了人,班长的神经立刻就会极度紧张。虽说当看到并没有犯人逃跑后精神还会放松,但这一紧张一放松肯定会让班长们心情变坏,他们就得惩罚一下这个拿他们的命令不当回事的犯人。一方面是要杀只鸡给猴们看看,“以儆效尤”;一方面是要出出气,要给曾经紧张过的神经找一下平衡。

    绿豆眼命令脱光了衣服的骨头架子走到院子当中,一个扫堂腿把他踢得仰着脸摔在地上。“躺平!躺平!”绿豆眼先用刺刀把骨头架子的手脚扒拉成“大”字形,再用脚把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挨个往下踩,让它们和水泥地面充分接触。“哦哟——哦哟——”骨头架子又惨叫起来了。夏日的太阳就像一把大喷灯,把光光的水泥地院子烤成了一张滚烫的大鏊子。骨头架子躺在上面,就像把饼贴在鏊子上炕,炕得他哦哟声不断。

    犯人一进看守所就得被剃成光头,以防逃跑,所以看守所里几乎见不着黑色的毛发。而骨头架子精瘦,大腿细得像两根干柴棒,肚皮瘪得几乎贴上了脊梁。赤条条地往地上一躺,长满黑毛的耻骨就像长了一头卷曲的秀发一样高耸突出。他那团黑毛还特别浓密,从耻骨经过肚脐,一直延续到了胸口,就像是刷了一道黑漆似的罕见而又滑稽。

    “乖乖呀乖乖呀!这家伙毛毛这么多,还一直通到上边。这就是老百姓说的青龙白虎的青龙呀。哎哟这家伙肯定瘾特别大……”白净子抢着趴在监察窗上看着,感叹着,内行地评论着,为他能制造出这奇观而兴奋不已。后来他就又得意洋洋地小声哼起了:

    “…那个当兵的,真是大赖皮,对着我立正又稍息呀,我说我的大娘耶……”

    由于过于得意,他把嗓子捏得更尖,更像女人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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