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武斗

  下了自习,两人直接去操场跑了几圈,跑得全身是汗。刘洋道:"今天心情真舒畅,走,请你喝可乐。"王知非道:"你帮我买回来吧,我得先回去洗袜子。""我靠,请你喝,你还这么大架子?""好啦,谢谢啦,我顺便把你那双挂了N久的臭袜子也一起洗了,这总行了吧?"刘洋道:"算了,那个太臭了,我自己洗吧。""你也知道臭……挂那么久了,想熏死我。""那我去买,你帮我拿到厕所去。"王知非独自走回宿舍,没进门,隐隐听见宿舍里又有男生在一起议论,不知在商量什么,王知非因为今天晚上选举的事,心情非常舒畅,便停在门口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王知非和刘洋真是太欠揍了,仗着老师喜欢他们,居然敢这样做。""今天真是的,你们也没人说话,全被那俩人控制了。""我们没人说话?也没见你说话啊。""靠,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说。"王知非在门口听的直觉得好笑。屋里一个声音说:"周林,你说说,我们下面该怎么办?"王知非这才猛然醒悟,原来周林才是这次和自己作对的发起人。本来周林这人在班上素来没什么威信,就算自己和刘洋不在,商量什么事情原也轮不到他。周林刚才率先说话,王知非本应该能想到,但是实在因为自己太看轻了他,所以也没往他那儿想。

  果然,周林道:"怎么办?暗斗不行就明打,一会儿他俩回屋了,一起上,先把他俩按在这,打一顿再说,反正不能让他们太得意。""好,回来了就打,不过他俩一起,我们行不行啊?""我靠,十一个人打两个,你还问行不行?""都说好啊,谁不动手谁孙子养的。""行。""好。"就在大家纷纷表示赞同的时候,突然听见汪可道:"大家先冷静一下,不要冲动。"汪可话一说完,立刻引起一片反驳"汪可你什么意思?""你害怕了是不是?""靠,我们这么多人你还怕,是不是个爷们儿?"周林道:"汪可,你班长被抢走了,心里就舒服?"汪可道:"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但是我反对用这种方法。"王知非心里苦笑却想:这汪可以前可真是看走了眼,虽然舞技不怎么突出,但这份沉着和理智,却远比其他人要高明得多。

  屋里闹哄哄一片,都在指责汪可胆小怕事,汪可等大家都不说话了才道:"你们认为,刘洋能单挑几个人?"这话一问出,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周林道:"挑三四个是没问题的吧……"大家想起上次,刘洋和王知非两人连手便放倒了四个五年级的师哥,而当时的他们才二年级时,都犹豫着不敢说话。

  汪可道:"当时王知非和刘洋两人是十四岁,对手是五年级,十七岁的人,他们等于是一对二,却丝毫没有受伤。现在他们两十七岁,面对同是十七岁的我们,你们觉得有把握吗?"周林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他发动了全班与这两人为敌就是因为这两人打架实在太不靠谱,夸张的厉害。如果让他自己去面对其中任何一个,他都是绝对不敢的。可是事已至此,周林也明白自己没有退路,现在只有尽量多拉些人支持自己,才有可能以多胜少。他王知非、刘洋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周林认为,一定能教训这俩人,一定可以让他俩受伤。

  周林道:"汪可,你说得没错,正是因为我们任何一个人单拉出来都没把握,所以我们更要团结。难道你想就这么一直被他俩压着?"汪可轻笑一声:"我并没有觉得他俩怎么欺负我了,我在舞技方面确实赶不上他俩,这个我也是输得心服口服。如果你们继续坚持这么做的话,请不要算上我。打架方面,我是不行的。"汪可说完便往屋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充了一句:"说实话,你们真这么做,我也不认为你们能占到什么便宜。"汪可话一说完,便拉开门出去。王知非一听拉门声,便闪身到一边靠着墙,避免被屋里的同学看见。汪可出了门随手把门带上,一抬头看见王知非正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惊讶,随后便恢复了正常表情,对王知非微微地笑了笑,刚要下楼,又回过头来对王知非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王知非道:"觉得我太嚣张?"汪可摇摇头,王知非又道:"那是我非要把夏瑶拉下来?"汪可道:"其实这个事情和你,和夏瑶关系都不大。周林早就喜欢冯倩,我想应该是被她拒绝了。现在你这么帮冯倩,周林在莫名其妙的吃醋,才不择手段地发动了其他的人。那些人你也应该知道,都比较盲目,加上周林的口号也算说得过去,所以才会这样。"王知非道:"周林喜欢冯倩?""是的,所以周林才看不惯你和刘洋。发动这次事情,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因为冯倩。"王知非骂道:"这个没种的东西。"说着便要冲进去,汪可急忙拦住:"王知非,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参与,可是我提醒你,里面有十个人,而且都是你的同学。希望你想清楚再决定,我先走了。"汪可走后,屋里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可不一会儿,就又开始闹哄起来,多数是在骂汪可这人没种,临阵脱逃之类的话,骂得十分难听。

  王知非也在琢磨着汪可的话。汪可和自己没什么交情,能说出这样的话,十分的难得。王知非虽然很少和人打架,但是以前学过武术和散打,就算对方有两三个人,自己也从没怕过。在舞院这几年,除了和刘洋打过一次,就没再动过手。寒暑假回到老家,倒是有几次被以前武术队的伙伴叫出去帮忙打架,自己这一方也是人多势众,而且对方也是毫无关系的人,就算打成重伤,也没什么关系,自然有挑头的人出来顶着。可是现在,自己一个人,面对着全班整整十个,而且还是共同生活了几年的同学,就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王知非正在门口胡思乱想,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突然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了。原来屋里有一个同学打算上厕所。这一开门,正好看见门口站着的王知非。他"哎"了一声,把里面所有同学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那想上厕所的同学,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要去干嘛了,双方就这么互相望着。

  王知非心里苦笑一下,缓步走进屋里,他所到之处,大家纷纷站开一条通道,依旧无人说话。

  王知非在人群中转了一圈道:"我实在没明白,我是怎么得罪你们了。"周林见没人说话,心里知道大家都把自己当成领导者,如果此时不说话,以后便会永远被人看不起,而且自己本就和这两人有矛盾,平时无论如何不敢强顶,可现在自己有这么多同学支持,正是个好机会,只要这次把王知非打服,那么以后他就再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嚣张,于是便道:"王知非,也不怕你知道,我们就是看不惯你平时这么嚣张的样子。只要你以后别再这么吊,我们今天不动你。"虽然自己占着人多,可周林终究还是心里没底,怕万一打起来,王知非只追着自己,那么就算后来能让他躺下,估计自己也是会受伤的。

  王知非叹了口气:"周林,你说'你们',这个'你们'是指在这里的所有人吗?"周林道:"没错。"王知非转向大家问道:"你们也真的觉得我太嚣张了,今天无论如何要打我一顿?"无人说话。

  周林道:"今天选班长的时候……"周林不提选班长还好,一提选班长,王知非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说得很明白,是求兄弟们帮忙,可他们居然认为自己是在威胁他们。对周林的态度确实有些冲动,那是因为自己和周林历来关系都不好,而且自己也已经认了错,还想怎么样?何况冯倩……一想起冯倩,王知非脑袋立刻又热了起来。

  王知非道:"行了,不说了,换个地方,想打我的,跟我来吧。"说完,昂首挺胸的先走了出去,后面听见稀稀拉拉的声音,知道他们跟了过来。王知非把他们带到舞蹈学院教学楼后面的花园草地上,这片地方,无灯无人,只有偶尔几个绕着学校跑步的学生和谈恋爱的人才会到这里来。这正是一个解决私人嗯怨的好地方。

  王知非走到草地中央停下来,回头扫了一眼,心里一阵苦笑,十个人全来了:"好得很,十个人全到齐了,你们真是团结。"王知非说着,把裤子上的腰带又扎得紧了一些。

  大家围成半圆,把王知非围在中间。周林道:"王知非,你至于吗?为了冯倩,和全班为敌。"其实王知非早就心知肚明,真正为了冯倩不择手段的不是自己,正是周林。周林大概也喜欢冯倩,所以才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愤恨。只是王知非却不愿解释,而且他心中隐隐有股冲动:我就是要让你们全知道,我喜欢冯倩,愿意为冯倩一个人打十个。王知非性格直爽,本来能解释的,都不愿意解释,更何况现在怀了这种少年人的冲动,现在的他,只想痛快地打一架。

  王知非道:"至于!别说全班,就是和全世界为敌,我也值得。动手吧!"王知非如此气势,一时倒没人敢先动手。大家都明白,开始动手的,一定会被打得最惨。王知非冷笑道:"你们不动,那我可先动手了。说实话,我也挺想揍你们的。"周林道:"靠,王知非,你别给脸不要……"周林刚说到这里,王知非突然一步迈了过来,一拳抡在周林脸上,王知非知道自己手重,虽然控制了一些力道,可周林整个人还是仰面飞起,摔在地上。其他同学一下子都被惊呆了,王知非也没想到周林如此脆弱,可事已至此,是绝对不能挽回了,于是指着周林道:"你要是男人就给我爬起来,再说一遍。"周林过了一会撑着地坐起来,满脸鲜血喊道:"都他妈看什么,给我打呀!"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王知非指着周林骂的时候,就看好了退路,周林一喊出来,王知非一弯腰,从人缝中钻了出来,又是一脚对着周林后背踢去,围上来的同学一见没抓住王知非,立刻有几个反应快的,叫喊着又冲了过来。

  王知非转身跑了几步,感觉与追的人拉开了些距离,停了下来,一脚踢在追的最近的一个人肚子上。王知非这次力度控制得更小,那同学只是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马上就站了起来,却也不敢再上前了。后面还有两三个追得近了,见王知非突然停步,也赶忙停下,王知非一转身又是一拳打在一个人肋骨上。眼看人都开始往自己这边围,王知非这下就没想到要收力,触及到他身体时,王知非只感觉拳头微微一陷,心知不好,急忙收力,可还是晚了。那同学头上冷汗刷一下流了下来,和眼泪混在一起,捂着肋骨痛苦地蹲下。

  王知非心里愧疚,正打算道歉,周林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突然从后面抱住王知非大叫着:"我抓住他啦。"王知非往前冲了几步,突然身体一侧,往地上滚去。当年王知非和刘洋打架,就是这一下,把刘洋肩膀弄脱臼的。这一滚,是自由搏击中的绝技,被别人拦腰抱住,双臂也被锢住时,只要拿准对方手肘和肩的角度,力道使巧了,肩关节立刻脱臼。果然周林挨了这么一下,惨叫一声,立时松开了手,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时周围已经躺下了三个人,只是短短数秒钟,但是体力消耗却大得惊人。如果是普通打架,原本不应该这么累的,可是王知非每一下出手,心里还琢磨怎么控制力度,所以只这么几下,他也已经开始喘了。

  旁边有人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流血了。"虽然旁边有人劝阻,有两个打红了眼的同学还是向王知非扑来。王知非没动,趁他们跑过来的时候深呼吸了两口气,立刻感觉体力恢复不少。阮青的独门呼吸法本是为了在跳舞中调节体力,却被王知非用到打架上,让阮青知道非被气死不可。

  两个人一前一后追来,王知非看准距离,身体一蹲,一个扫堂过去。扫堂这个动作,也是舞蹈中的一个动作,来源与武术和戏曲,俗称"扫堂腿"。王知非这一下过去,虽然自己小腿迎面骨也撞得生疼,但是那人却比王知非伤的厉害,抱着小腿在地上翻滚。后面那人见状连忙停下。王知非其实已经很累了,那人如果冲过来,肯定能占到便宜,王知非仔细一看,却是班里最胆小的一个男生,平时学新技巧都会怕得要死。王知非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想伤你,你走开。"他尽量把这句话说得平稳。

  那男生信了,愣愣的站着没动。可边上还有几个依然不知死活了冲了过来。王知非侧身闪过迎面而来的一拳,双手突然搭在那挥出来的胳膊上,反手一扭,一个小擒拿迫使那男生反身对着王知非。原本这时要么把膝盖压上去,让他动弹不了,要么应该飞起一脚从下面踢他肩关节,可是如果压住他,那自己也会失去了移动的能力,那么他人上来,自己也必然受伤。如果踢他呢,他这个姿势正是肩骨被卡到极限的时候,一脚上去,肩骨必断,王知非叹了口气,手一送,把他推在一边。王知非体力消耗很大,眼前有些发黑,连站着都快成问题,根本不用打,没准自己一会儿就倒下去了。他朦胧中只觉得一个拳头迎面而来,下意识的把手挡在脸前,一阵巨力相撞,由于有手做了缓冲,所以脸上并没受伤,眼前却也金星乱冒。那男生又是一拳打来,王知非连闪避的力量也没有了,看准他拳头的路线,突然抓住他胳膊,自己先往后倒去。这是散打中的一招"倒后摔"。拉住对方失去重心的身体,用脚支撑着把人往后摔去。如果不是王知非现在没有体力,腿上蹬不上劲,这一下,肯定能摔得他半天起不来。那人明显没想到会这样,虽然没受什么伤,却也懵了。

  王知非"倒后摔"使完,想立刻起身,却手一软,又坐在地上。好在那几个没怎么受伤的同学都已经被吓傻了,不知道现在应该是继续打还是怎么着。他们不知道如果现在继续打,王知非根本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就更别说还手了。

  这时远处刘洋的声音传来:"王知非,在哪儿呢?"王知非听见刘洋的声音,精神一震,对边上几个傻在那里没受伤的男生道:"把刘洋叫过来。"那几个男生"哦,哦"了几声,放开嗓门喊:"在这边,这里。""刘洋快来啊,王知非杀人啦。"王知非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道:"靠,瞎叫什么,找揍?"刘洋几步跑到王知非身边:"你没事吧?"王知非摇了摇头:"把他们送医院去,我去找老师。"刘洋一呆,这才发现周围躺了四个,他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忙对站在一边的男生吼道:"听见没,抬走打车送医院去,靠,都傻了?"刘洋把王知非扶起,又上下打量了一边:"你没受伤吧?"王知非摇摇头:"去找老师了……"

  医院的结果出来,把全校再次轰动了一遍,王知非这个名字不仅传遍舞蹈学院,连周围各个学校的人,都有不少知道的了。医院的检查结果是,周林重伤,鼻骨粉碎性骨折,肩关节骨折。他没有刘洋那样的好运只是脱臼。另一个肋骨骨折,断了两根,骨裂一根。听到这结果时,刘洋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我靠,你就是战神。你是怎么弄的?居然一点儿伤都没有。"王知非那个班所有男生被停课一周,副校长和教务处主任每天轮流审讯这些孩子。王知非实话实说,告诉他们是自己先动手的,可始终令人难以相信的就是,他一个人对十个人,打倒了好几个,身上居然连一点伤都没有。校长再三问:"他们动手了吗?"王知非回答:"动了,他们没碰着我而已。"于是校长又去问其他几个没受伤的男孩:"你们动手了吗?你们先商量着打他的?为什么会没打着他?他用什么东西了吗?就是拳头?这怎么可能?哦,是周林领头策划的?"那几个孩子早在打架那天就被王知非吓傻了,好不容易自己没受伤,现在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学校许多老师也为王知非求情:"那么多人围着他,他下手没分寸也是没办法。""毕竟是别人先策划的,他总不能等着挨打吧。""告诉家长?我靠,你上学的时候有事没事都喜欢告诉家长?"许老师最后气得骂了起来。

  最夸张的要属同学们的反应,几乎所有人看见王知非时,都有惧怕的神色,低头快步从他身边经过。所有低班学生见到他,都叫声:"非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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