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拳拳教师情:职业生涯(2)

俞敏洪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能申请到一两所学校的全额奖学金。“但美国教授一个个鹰眼犀利,一下子就看出来我是个滥竽充数的草包,连太平洋一个小小岛屿上的夏威夷大学,都对我不屑一顾。”俞敏洪自嘲地说。

1992年,俞敏洪终于等来了美国几所大学的录取单,但是基本上都没有奖学金。在那个年代,美国大学的学费最低也得两万美元。按当时的汇率,两万美元相当于人民币12万元,对于俞敏洪北大任教每个月120元的工资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算再有“愚公移山”的毅力,在美国读书的四年学费也需要俞敏洪222年的工资,真可谓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不久之后,事情有了转机,美国的一所二流大学答应给俞敏洪提供3/4的奖学金。虽然大部分学费是有着落了,但剩余的1/4的学费(5000美元)要靠他微薄的月薪支付,还是难以支撑。一介布衣,充其量就是比别人多掌握了一门语言,除了贩卖知识,俞敏洪还能怎么筹钱?

于是俞敏洪约了几个同学一块儿出去办托福班,挣出国的学费。

此时,中国的出国大军如决堤之海,汹涌而起。随之而来的是,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北京街头的各式TOEFL和GRE培训班。走投无路但却心思活络的俞敏洪把眼睛盯在了校外培训上,他和其他三个同学在校外培训班代起了课,打起了小工,一节课30元,十节课就是300元。

在当时,很多很小的补习培训班都因为请了诸如俞敏洪这样的北大英语讲师打起了“北大”的旗号,俞敏洪自己也掺和在里面。但北大自然以声誉为重,对这类做法一律明令禁止,并且给俞敏洪下了禁令。

俞敏洪倒也没有太在意,看着从前的同班室友包凡一、王强都已经或将要在异国他乡沐浴着欧风美雨,自己却屡屡碰壁,心里自然焦急,颇有些破釜沉舟索性豁出去的味道。

不料这一回,在北大沉默了十年的俞敏洪一朝成名,只是这次的成名很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

“一朝成名”,羞辱与决绝

“北大踹了我一脚,我当时充满怨恨……”俞敏洪说。

北大的三角地,是北大仅次于博雅塔、未名湖的一道著名的景观。三角地是北大的信息流动的中心地带,所有学生举办的露天的小活动也多在此开展,各种各样的讲座信息和广告信息都在此发布,每一个北大学子都不会陌生。

俞敏洪也不例外,但北大三角地最让他刻骨铭心的,是北大对他的羞辱。

1990年秋天,北大三角地的高音喇叭广播了对俞敏洪的处分,大意是俞敏洪打着北大的名义私自办学,影响教学秩序云云,处分决定是记大过。

俞敏洪没有丝毫准备,因为校方在作出处分的决定之前并没有和俞敏洪作过事先的沟通。突然这样严厉的公开批评,如一道惊雷,炸得俞敏洪措手不及、惊慌无助。

一时之间,俞敏洪在北大成了轰动性的人物。太多的关注,太多奇怪的眼神,一下子全部涌向了这个昔日默默无闻的俞敏洪。令俞敏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沉默多年的他,居然以这样一种方式来了个“一鸣惊人”。

俞敏洪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也不是一个承受不起苦难和打击的人,但是在毫不知情、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这个处分对俞敏洪来说,犹如当头雷击。为了挽回颜面,1991年9月,俞敏洪作了一个令家人和朋友都十分意外的决定——辞职,放弃北大。

在20世纪90年代初,作出辞职决定可是惊人大事,尤其是高校教师。当时“铁饭碗”的职业,多少人求之不得。其实,俞敏洪完全可以在北大继续教书,因为时光会冲淡人们的记忆。

很多人也许要对俞敏洪的胆识肃然起敬。可是,这背后的辛酸和无奈却是人们无法体会的。“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在北京这个大都市,一个普通的人决然地放弃公职,从此踏上的是一条随时面临巨大的生活压力、处处遭遇冷漠都市挤迫的不归路。

俞敏洪承认自己很自卑,但自卑并不等于不需要尊严,相反,是需要更多的尊严。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定:“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或许俞敏洪之前心存侥幸,对北大的人文关怀充满了信心。结果,一纸休书,把他踹出了他曾引以为豪的燕园。昨日还是此家人,今日翻然成路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被北大“踢了一脚”的俞敏洪,顷刻之间成了北大的“流亡者”。以这样的收场来告别生活了11年的北大燕园,放弃自己的事业,背着重重的处分,俞敏洪的生命和生活陷入了风雨飘摇、暗无天日之中。他内心的落寞、苦闷、绝望,外人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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