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作家◎褚士莹

    阅读罗宏•葛哈弗的《旅行,旅行去》,让我更坚定对旅行的向往。旅行似乎是一种孤单力量的凝聚,真正的旅行家需要很强的孤单力量以支撑自己继续前行。至于那些真的“去到多远的地方都没有关系”的行动派,也都因为骨子里有巨大的孤单,一旦出发就再也不回头。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鹦鹉学人说话的模仿天赋,并不是因为从中得到任何乐趣,而是因为孤单的缘故。

    一位拥有丰富鸟类知识的朋友问我:“你有没有注意到,会讲话的鹦鹉都是单独待在鸟笼里的?”我不得不承认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件事,但仔细回想起来,好像的确是这样。

    “你知道为什么吗?如果笼子里面有两只鹦鹉,它们就不会无聊,也就不会去模仿周围环境的声音了。”

    我还是半信半疑。有一次我们在哥斯达黎加山区的一个快要收成的玉米田中央,了解到当地农夫们每到这个时候,最苦恼的莫过于成群来偷吃庄稼的鹦鹉。一整天下来,看到的鹦鹉不少于一千只,而的确没有听到哪一只鹦鹉会说人话的。

    “如果不学人说话,那野生的鹦鹉平常在忙什么呢?”我好奇地问。

    “忙着玩啊!”朋友指着在我们头顶上飞翔追逐的鹦鹉说,的确,它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觅食或做什么正经事。

    原来鹦鹉学会汽车的引擎声、开汽水瓶的声音、老太太连珠炮似的叫骂声,都是无聊到了极点、孤立无伴的结果。这样想来,好像有点悲凉。

    按照这个逻辑来推断,从小到大,班上最活跃、最受欢迎,朋友也最多的人,成绩通常都不会名列前茅,而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的,原来却是最孤单的孩子。

    以英文为母语的老外,好像学什么外语都难,但大部分新疆维吾尔族人,除自己的母语外,无论汉语、塔吉克语、哈萨克语、阿富汗语,甚至俄语,都能说得绘声绘色,让人羡慕极了。

    有次在大巴札市集跟一个喀什来的小贩聊天,他告诉我新疆人有语言天赋是求生的需要,也是伪装自己的必要。

    想想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孩子的英文单词、语法、词组背得乱七八糟,是不是也情有可原?同时也是家长给了孩子一个快乐童年的佐证?

    我是个从小被认为有语言天赋的孩子。我记得每次学习一种新的语言,总是迫不及待地希望能够尽快学好,和世界上另外一群人沟通,然后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但最后还是在自己的语言世界里喑哑。

    或许我找不出更好的答案,但是当我发现自己学什么都不如别人的时候,甚至无缘无故停止旅行,却不再那么自卑,那可能是因为我过得比别人快乐的缘故吧!

    “出发,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一种人生。这是一种没有目的地、甚至完全不动身的出发。它处在启程的状态,却像时时都在路过某地。我们是时间的旅人,乘着某艘人生之舟,一出发,就朝死亡接近一点。”罗宏?葛哈弗学着书中的主人翁巴特西克的口吻这样说。

    或许收拾好皮箱,随时处在启程的状态,就能将旅行最美的刹那无限延长,再也不用担心被孤单追赶到角落的时候,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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