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讲到哪了?哦,对!所以说,玛尔提娜其实并不坏。她甚至不会去伤害一只苍蝇。她爱说爱笑,总是以惊人的速度传递消息,也经常能从阴暗的情绪中迅速走出来。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困扰她。
而当一天中午我走进公司旁边的餐厅,发现她正在哭泣的时候,感觉很惊讶。玛尔提娜的哭泣,就像盛夏的风暴,狂乱、潮湿、吵闹。她抽噎着给我讲了她和蒙特盖先生关于评估的谈话经过。所谓评估就是那种双方都写下自己的目标、评价、满意及不满意的一种调查,然后评核结果会被直接送到人力资源部。我一向认为老板在这样的交流中会比较有优势,但蒙特盖先生一直坚决否认。
简单地说,你的上一级领导将在评估中做出对你的期许并且指出你的不足之处。而你也有权利反驳,甚至为自己喊冤。但一定要注意措辞谨慎得体,不然的话,人力资源部也不会高兴。
评估一个员工,其实是件好事--有时我们也可以试着这样评估自己--但我不喜欢这种形式,每个人填张表格然后送到决策者那里去,效果很有限。但不管怎样,我还是都照做了。因为在同时当了太太、母亲、职员、一家之主之后,我不想再当工会干部,所以我对此视而不见。玛尔提娜很反感蒙特盖先生的评估,觉得他把她说得像一头玻璃器皿店里的大象。
我尽可能表现出同情,安慰她说:"可是,他并没有说你很没用啊。他只是希望你能够像从前那么努力,这恰好说明你很能干啊,以前……""然后现在就变得很没用。"她顺着我的语气说。
"是,不过这只是某个阶段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别放在心上。你很快就能向他们证明你有多厉害!"再劝下去看似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风暴总要得到宣泄才行。我感觉无能为力,但我真的不愿看着她为工作的事情哭泣。我开始觉得和她同病相怜,不禁回想起,就在几天之前,当我开着车回家的时候,是怎样笨拙又徒劳地强忍那夺眶而出的泪水。
其实,不过是一件烦心事,一句不中听的话,我已学会不再为此烦恼了。当我们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每分钟都有亿万件类似的琐事发生着,是多么讽刺啊!我们会为了老板哭泣,为了同事的一句话而哭泣,而当我们骂了自己的孩子,他们生气地说不会再爱我们的时候,我们却不会哭泣。只有在工作中,我们才会急于和别人做比较。
这就是为什么,在面对烦恼、不公和矛盾的时候,我都尝试着让自己变得更坚强些。我渐渐地不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生气,不允许自己为了一次不愉快的谈话而打开泪水的闸门。我们既然允许蒙特盖先生进入他自己的角色,玛尔提娜的反应就显得不应该了。我们都必须找到一条中庸之道。我们已经习惯了全心全意地付出,习惯做出最大努力来让别人满意,以至于我们最终忘记了为自己辩护。我们模糊了情感的界限,所以就总是很轻易地感觉到绝望。
冷静下来吧,玛尔提娜。不要再想蒙特盖先生表示指责的手指头了,请想想妈妈温柔的指尖,她正在家里,希望看到你快乐,而不是现在满脸泪水的样子。喝杯红酒,吃个奶油蛋糕,让你的脸色红润起来,再笑一笑!老板,你一生中会有好几个,但生命,你只有一次。
忍受压力,和同事勉强共处,为小事忧虑,失眠,整天想着工作的事……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为了避免让自己陷入这种处境,唯一的办法就是给自己创造休息的机会,必要的时候作出让步,要懂得抵抗一些诱惑。我们没有权力把自己弄疯。安吉拉是怎么说的来着?
"如果你回家之后老是在小孩面前抱怨老板如何不好,你又怎么能强迫他们接受这样一个工作狂人呢?他们会很快地叫你停止唆,赶快去烙饼!"谢谢你,安吉拉,你的话很对。如果是我,我会回答他们:"加糖还是果酱啊?"但实际上我只有周末才抱怨一下。平时,我回家后一般心情都很好,因为不管我们如何选择,工作都是我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我不会像我姐姐那样,丢下三个年纪很小的孩子就重新跑回去工作。但她从来不同意我的看法:"什么?我才不会听你的!"当我正在喝酒,考虑更换钟点保姆的时候,她向我这样宣布。
没有办法,克莱尔刚刚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一切都还有点陌生,她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其中。
"不好意思,可是现在我得睡了。我累死了。晚安啊,谢谢你打电话过来,朱莉娅。可是我明天早上八点有个会议,一定不能迟到的……"我知道。但是克莱尔,你不要担心,地球不会因此而停止转动的,因为你只看见眼前五分钟的时间。就算别人对你说了不许迟到,你推开门的时候甜甜地说上一句"对不起",然后还可以用你对文案的熟悉,打消那些对你稍有不满的人的所有疑虑。当然,你很熟悉文案的,是吧,克莱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