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夏 九(1)

  咖啡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习见每到周末都忙得不可开交。她的白色裙子成了这里的一道风景线,习见心想等以后自己也要开一家咖啡馆,每天煮着咖啡等着每个推开玻璃门的人。

  玻璃门被推开,许三满呆头呆脑地走了进来。她没有找位子坐下,而是径直走到吧台那,她对着习见说,习见,老大要你傍晚六点钟在广场的雕塑那等她,老大还说如果你不想被所有人知道你的丑事的话。说完后黑脸的许三满就晃着身子走了出去。

  习见咬了一下嘴唇,感觉心口疼痛。

  傍晚的时候习见去了广场,广场中心有一个裸体女子的雕塑,人很多,习见左看右看,却没有看见人。等了很长时间后罗菲莎还是没有来,习见心想自己是不是被耍了。刚想离去,却还是转身扫视了四周。广场依旧空荡荡的,风吹得有些冷,习见抱了一下胳膊。忽然感到一种不知所措的荒凉。

  一个人低着头,快速地往回走。

  这么快就想回去?罗菲莎幽灵似的站在了身后。

  习见转过身去,见她靠在雕塑的下面,手里的烟在空中划出了明亮的弧线。

  你想怎么样?习见站在那问。

  你先过来!罗菲莎摆了摆手。

  习见走过去的时候,被罗菲莎喷了一脸的烟雾。习见呛得咳了两下,你有病啊!

  以后你还得好好练习抽烟呢!别在我面前装斯文,既然……她打了个嗝,发出让人恶心的酒气,既然做了就别当没这回事……

  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是不是想让你奶奶被你气死……

  你敢!

  我明和你说吧,这世界上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她把烟狠狠地扔在地上,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出了什么事自己负责。

  你为什么这样针对我,你和我有仇吗?以前的事算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我不需要道歉,我就是看不惯你……

  那你想怎样?

  明天下午放学后你最后一个走,然后在黑板上写上:布蓝是小偷,很贱的小偷。

  习见真想给她一个耳光,你真的是个贱得不能再贱的垃圾。习见转身就走,却听见罗菲莎说,如果不写,那就等着退学吧!别忘了所有的一切是谁害的你!

  习见又一次被车流淹没,她在迷离的灯光中想起了脸上脏兮兮的布蓝,想起了坐在鹅掌楸下的奶奶。她讨厌自己总是这么爱哭,讨厌自己永远都学不会坚强。

  深蓝的天空清澈无比,有流星擦过,消逝在习见背后。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正好是习见值日,除了值日生,布蓝是最后一个走的。打扫完后,习见故意磨蹭着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习见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两句话。习见写字从来都是那么工工整整。字写得很慢,等写完的时候习见感觉仿佛过了一个漫长的季节。她看一眼窗外,海棠花依旧开得如此旺盛。

  她抓起书包走出教室,习惯一只手划着墙壁走。她能感觉到墙上的斑驳,像是擦过掌心的岁月。

  推起车的时候远远地望了一下大画室,玻璃窗内看不见画画的人,于是低头走着,像是漫不经心地逃离。书包在车筐里摇晃,看见忘记拉上的锁链,于是停下车将锁链拉上,没有发出刺耳的声音,也没有人再提醒。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却看见布蓝推着车,将车前轮停在刚好压住黄线的位置,她自言自语地喊了一、二、三,然后看了一下没有人的旁边,说,习见,快点哦!然后跨上车飞快地骑走了。

  习见站在那里望着布蓝摇晃的背,眼泪无声无息,原来她还记得,原来她每天走这么晚就是为了和我一起回家。习见赶忙把车也停在那个位置,喊完一二三便拼命地骑着车去追。因为车子刚修好的缘故,习见不敢骑得很快,于是她就和布蓝保持着那么一段距离,习见心想或许这段距离我再也追不上了吧。布蓝。

  习见在巷口停下的时候,布蓝早已消失在梧桐树后。当习见在门口停下车的时候却看见夏武纪从巷子里走出来,夏武纪戴了一顶深褐色的帽子。习见问,你怎么从巷子里头出来?夏武纪说,我就是随便走走,你知道我家离这也不远的。习见说,经过左安哥的家门口了吧。夏武纪说,我看见有扇窗户断了一块。习见拔下车钥匙,左安哥没有叫你去给他修吗?夏武纪弄了一下帽檐,我很久没见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夏武纪便要走,却又忽然停住了,转过身来问,你经常和一个穿白衬衫的男孩在一起?习见从车筐里拿出书包,他也叫左安。夏武纪没有说话,便迈着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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