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时间真的会改变所有,世界上根本没有永恒的东西,原来世界上对自己好的人从开始到最终只是奶奶和自己。习见咬了一下嘴唇,往后拢了一下头发,然后站起身来。她把空中飞机的线用力扯断,然后把飞机从阳台掷了下去。她没有去看飞机飞去的方向,她忽然觉得或许一切根本没有方向,生命只是被时间拉着胡乱地走罢了。
CD转得格外慢,于是钢琴的曲子就变得格外缓。习见看到唱片上的名字,脑袋仿佛嗡了一下。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下了楼。她站在门口习惯性地先往右看,结果街上什么都没有,便又向左看了一下,却看见他站在巷子的中央,手里拿着白色的纸飞机。画面被时间定格,白色衬衫的记忆被停留在这样的镜头。两人站在那里都没有说话,习见松开了攥着裙角的手。而他则低头打开书包,拿书的时候手不小心松了一下,于是飞机掉到地上,侧歪着。她看见他弯腰的样子,似乎露出了脊椎清晰的痕迹。
他站起来的时候,把左手一伸,书,给你。
书停留在空中,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得不只一个伸手,于是习见的右手也那样停在空中,抓住的只是一抹淡色的空气。
他往前走,直至习见的手可以够到书。习见接过书。《长腿叔叔》。
我去还书的时候听老板说你也去借过,所以我就……
你喜欢看他的书?
我……
还是因为我曾拿过?
我……
你不用这么好,你应该向布蓝学习,和布蓝一样……做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我不懂……
我现在讨厌看到你,你懂了吧。
哦……懂了。
他转身。
纸飞机是你折的吧。
没有回答,把飞机朝前一扔,便落到了屋顶上。
你真的叫左安吗?
……
他的背影像是一张单薄的剪纸,在老苔巷里安静消失。
习见找到了罗菲莎。
那一天阳光不是很耀眼,但还是感觉眼睛被某种东西深深地刺了一下,于是瞳孔完全散开,再也看不见属于夏天的焦点。
你丫今天这么有闲心……
我是来请你帮忙的……声音低到似乎自己都听不见。
叫我帮忙?想跟我学怎么在上课的时候自己染头发?
罗菲莎,听说你在外面有赚钱的路子……声音依旧很低。
哈哈,我倒想是什么事呢!缺钱了吧,既然你这么不要脸地来求我了,行,都是同学……
你在那是干吗的?
陪人跳跳舞,喝喝酒……
三陪?
别说这么难听……
可是,你才多大?
十八岁,比你丫大。
那你的家人……
屁话真多,缺钱了就挣呗,谁叫咱生错了地儿呢。
那赚三千块钱要多长时间?
多少!你还真是说话不怕闪了舌根子!你当你是什么啊!
那怎么样赚得最快?
我看你是让钱急疯了,我去带你见老板吧。
罗菲莎带着习见来到了一家大酒店的后面,这一带娱乐场所很多,洗头房按摩足浴店密密麻麻。罗菲莎一边给她介绍这里的情况一边说出了什么事自己负责。习见跟在后面越走越慢,她看着这里酒红灯绿的,心里开始害怕。似乎越来越偏僻,有人喝醉了在路边打架,有男人架着女人一同说笑。
习见被罗菲莎带进了一家名为五夜厅的娱乐吧,里面灯光很暗。习见看着里面的场所倒不小,乍一看似乎没有人,但仔细一看密麻得到处坐着人。有人喝酒,有人打牌,有人做一些叫人感到恶心的动作。很多女孩穿着暴露,浓妆艳抹。
走,带你去找老板。罗菲莎拉了一下习见的胳膊,习见却站在那硬是没动。
你丫的不愿意就快走,现在还来得及。罗菲莎往旁边沙发上一坐,顺手拿起打火机点了根烟,二郎腿一翘露出白皙的大腿。反正姑奶奶我是豁出去了,估计我死在这也没人会管,算了,你快趁天还没黑自己打车回去,别在这里装清纯,叫人看着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