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见依旧起很早,站在阳台上朗诵诗歌。
昨天晚上自己换纱布,自己上消炎药。今天早上洗脸的时候,不小心弄上了一点水。现在竟又阵痛起来。她试着握了一下手,结果疼得叫出了声音。她想这是怎么了,仿佛自己中了霉运。
应该到快上学的时候了,她却依旧磨磨蹭蹭。她在等。等布蓝站在巷口喊她白裙翁。
眼看着就要迟到了,或许她不来叫了吧。于是抓起书包跑下了楼。当她推起车往巷口看的时候,却看到布蓝扶着车傻傻地站在那里。她就一直往这看着,扎了马尾,穿了牛仔裤。
习见推着车一路低着头走过去。
你等了很久了吧!说话声音不是很大。
不久。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跨上车,语气异常平静。
很快习见就赶上了布蓝,两人并排着骑车,彼此却再没有说一句话。布蓝塞着耳机,习见听不到新CD里的调子是缓还是快。
到学校的时候,两人同时在校门口的黄线处下车。
手还疼?
哦。
仿佛每年这个时候,学校里法国梧桐的影子就开始彻底淹没淡灰色石板路。两个人推着车走着走着却不知不觉拉开了距离,甚至他们中间会有调皮的男生刷地骑过车去。当男生的车消失在高大法国梧桐后,两人才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对方。仿佛被清晨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彼此感到瞳孔疼了一下。
要迟到了吧。
是的吧……
喂,穿蓝色上衣的丫头站住,站在那别动,然后脖子扭动三百六十度,以每秒可以穿透季节的速度看一下身后的我,看看我是不是像一个扬着白色翅膀的天使,看一看是否你彻底肯相信这个世界上竟有这么纯净的男生,纯得如奶,净得如农夫矿泉水,向后转——
布蓝站在那不动,使劲闭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然后她睁开眼,欢快地扭了一下脖子。
我看不到——有些娇嗔地故意拉长声音说。
看不到的话就不用喝加热过的牛奶啦!
习见帮我扶一下车,说完布蓝便松开了手。车朝习见这一歪,习见只能用左手攥住了车把,车把碰到手心里的伤口,疼得咋了一声。而布蓝则跳着转过了身,习见也跟着回过头去。看见他穿着带蓝色小花的白衬衫,手里拿着一盒加热过的牛奶。他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牙齿,眼仿佛眯成了一条线。他缓慢地走过来将右手的牛奶递给布蓝。而布蓝双手叉腰仰着脸说,靠,这位同学,你长得这么纯净穿的这么品位是不是故意来勾引我们这些纯情小女生的,是不是想让我们这些无知少女在夏天的时候对着你的背影发呆,你可知道你的这种行为严重糟蹋了这些祖国的花朵们……
行了行了!快喝吧!要迟到了!男孩说。
哦要迟到了呢!布蓝接过牛奶。习见能听见咕咚咕咚的声音。
新CD加新唱片的感觉蛮不错的吧!男生和布蓝并肩走着。
还行吧,为什么你老是听纯钢琴呢?布蓝问。
因为感觉很静。男孩看了一下同时推着两辆车的习见。
习见咬着牙推着两辆车,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左手开始剧烈疼痛,仿佛布蓝的车一下子就要倒地。
我还是喜欢听摇滚,那重金属的感觉,哇噻……
咣咚——左手的疼痛终于不能再让自己继续用力,布蓝的车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车后轮险些砸到布蓝的小腿。车倒地的瞬间,习见还是努力想去挽回,于是身子全部向左倾斜,因为她力气小的缘故,右手也终于攥不住车把,自己的车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旧CD从忘记拉锁链的书包里滚了出来,摔成了两半,旧唱片沿着石板路滚到男孩脚前。
习见站在两辆车中间,看着嘴角挂着牛奶的布蓝。
没事吧。布蓝用舌尖舔了舔嘴角。
习见摇摇头,便弯下腰去扶车。
男孩同样也弯下腰捡起脚前的唱片,偶然他看见上面用蓝色钢笔写下的名字。几年前的名字,差不多要被人遗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