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还真是好人多呢!你看,人家还帮我把螺丝捡起来放车筐里!我知道是谁,姑奶奶一定送他香吻一枚,应该是男孩子啊,女孩才没这么好心呢!
是啊,肯定是个男孩,女孩的话早把你车上的螺丝全卸了!
为什么?她跟我有仇吗?
有,仇很大!
真的?
真的。
妈的,女人就是阴险恶毒啊!
你不是吗?
靠,我们是女孩!
别说粗话!
哦,忘了。
布蓝,我们都是好孩子吧?
算是吧,又没杀过人放过火做过鸡。
……
习见在弄堂口就看见奶奶依旧坐在门前鹅掌楸下,她和布蓝道别后便推着车进了巷子。
青灰色旧石板路旁边开始布满暗绿苔藓,于是她的白色裙子和白色鞋子在楼房倒下的影子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把脚踏车靠在鹅掌楸上,然后扶奶奶进屋。这座两层高的楼房年岁已久,是习见的父亲刚分配时单位分的房子。那时习见的家境还算不错,父亲在家报社当主编,而母亲则是银行的会计。那时奶奶刚刚退休,还能领到公务员津贴。
奶奶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大大的老花镜。奶奶头发已经银白,背也开始有些弓。然而奶奶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奶奶不糊涂,有时还会写写稿子。奶奶念着叫习见写,习见写一手的好字。习见每天都会练硬笔书法,还要看很多小说。习见也喜欢看外国诗歌,每当清晨上学前她都会站在阳台上朗诵诗歌。而每当读到“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时,她都会流下眼泪。那个时候就会听见布蓝站在巷口,扯着嗓子喊,白裙翁,迟到啦!
木制楼梯发出吱呀声响,习见上楼的时候脚后跟总是微微翘起,而且格外慢。
吃饭的时候奶奶问她手怎么了,习见说不小心划到了。
吃完饭后奶奶习惯性地在外面乘凉,和街坊邻居聊天。聊天的内容很广,偶尔会涉及到左安。左安也住在这条巷子里,他从小爱画画,现已在美术学院读大一。每年除夕夜时,他都会站在习见的楼下喊一声“新年快乐”。然而去年的新年他却没有回来。倒是他的好朋友夏武纪忽然从美术学院回来重读高中。习见有时想是不是左安哥不会回来了。
习见坐在书桌前,发了一下愣。因为书包里的日记本不见了。她索性站起身,将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课本,练习本,笔袋,卫生纸,卫生棉,眼药水,风油精,CD,耳机……却真的没有找到那本日记。
她忽然抓起了床边的电话,拨了布蓝家的号码。
我的日记呢?
什么?你是谁?电话那头传来布蓝妈妈的沙哑声音。
哦阿姨,我是习见,我找布蓝。
习见啊,布蓝不在家,刚出去了!
去了哪?
可能去了超市吧……
哪个超市?
我……
请您告诉我,哪个超市,是你们楼下那个,还是广场旁边那个?您一定要告诉我!
你自己去找吧!
电话挂断的声音。
喂——
习见狠狠地把电话摔下,骂了声该死,便提着裙子下了楼。
习见心想如果是布蓝拿的,那么一定将她灭口。
街道两边高大的建筑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也让她觉得这个小城镇还是习惯了原来的低矮木楼。
她路过一家咖啡馆的时候,看见了穿蓝色百褶裙的布蓝。布蓝经常到这家咖啡馆看时尚杂志。每次她叫习见来的时候,习见都会以不喜欢喝咖啡为由来推脱。习见知道像自己这样家境的女孩,只能在路边喝加热过的原味奶茶。然而,习见还真的就这样喜欢上了奶茶。她喜欢咬着吸管一个人在街上晃荡。她总是会遇见很多熟悉而又陌生的过路人。
习见鼓了鼓气,一把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布蓝正坐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低头翻着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