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身子浸泡在温热的水中,看着腾腾的水汽幻化出满室的雾霭,如梦如幻,迷迷茫茫……
撩过漂浮着的花瓣,轻轻揉着布满伤痕的肌肤,又红又肿,又青又紫,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就算再温柔的碰触都会让她双眉紧蹙。她甚至不敢让香绮来伺候她沐浴更衣,怕她见了伤心难过。
闭上疲惫的双眼,感觉到潮湿的空气中带有阵阵幽香,却丝毫不能冲淡心中胀满的悲伤……
阿玛期待的眼神,额娘不舍的目光,夫人凌厉的责骂,宛馨"善意"的劝话,还有珞琳、德礽、永熠友善真挚的话语……不断在脑海中闪过,杂乱地交织在一起,最后都化作德煊愤怒的"惩罚"。无休无止的折磨,无边无际的痛楚,那一刻自己就如同枯木上的秋叶,在狂风暴雨中飘摇欲坠,承受着生命中最无情的摧残。
心又开始绞痛,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这是一种怎样的恨,那么深沉,那么刻骨。而她,是那么可笑的,不自量力地想要去化解它,结果反被这股恨的洪流席卷、吞噬……而她爱的梦想也已粉碎,阿玛!雨梦辜负了您的期望,我已经无能为力亦无力可为了。
"你这个无耻的贱人,贱人……"耳边又回响起德煊的怒骂,他就这样认定了她的不贞不洁,不给她任何解释、辩白的机会,他可以不爱她,可他怎能这样残忍地伤害她?衣裳撕了可以重新缝制,画踩烂了可以再画,可是心碎了要如何弥补……他那凶狠的目光,无情的指责,如同王母娘娘的玉钗在身前画下一条长长的,再也无法飞越的鸿沟,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找不到绳之所系,心之所倚。德煊!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这个名字,揪得心如刀割,一阵一阵难耐的痛。
轻微的脚步声,是香绮。雨梦下意识地将身子完全浸入水中,免得让她看见了累累的伤痕。
香绮又加入几瓢热水,试了试水的温度。看格格依然闭着双眼,尽管神态安详,可她知道格格一定是难过极了。整个屋子就像被拆过似的,凌乱不堪,还有床单上大片的血迹……不敢想象王爷是怎样对待格格的。香绮小声地问道:"格格,要不要香绮帮您?"雨梦摇了摇头,依然闭着双眼。
香绮知道格格是不愿让她看到她的伤,一定是很严重了,再也忍不住哭喊道:"格格,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个王府再待下去的话,只怕是连命也要没了呀!我,我这就回去告诉王爷和福晋。"说着起身便要走,衣角却被雨梦紧紧拉住。
"不要去,不能去。"雨梦痛苦地说道,"这是太后的指婚,怎是轻易说走就可以走的?弄不好又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又是一场无妄之灾。""可是这个老夫人看上去这么凶,这样恨咱们,还有王爷他怎能这样欺负您呢?就算咱们不出错,他们也会变着法子来折磨您呀!"香绮想到今天的事就已经后怕不已。
"那咱们只有自求多福了。"雨梦无奈道。今后的日子是如履薄冰了。
香绮泪流满面,嘤嘤哭泣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一定要告诉王爷福晋,绝不能再让格格受这样的委屈。""香绮,别说了,这也是我的命,怎好让阿玛、额娘再为我担心呢?"雨梦黯然。
香绮看到格格这样自苦就更难过了,眼泪吧嗒吧嗒直落。难道格格以后都要这样委屈着过日子了吗?难道王爷以前对格格的好都是假的吗?
半晌,雨梦若有所思地问道:"香绮,昨日珞琳格格唤我出去后,咱院子里可有人出去过?"香绮一愣,擦了擦眼泪,思索了片刻道:"好像冬雪出去了一趟,说是盐没了,要去膳房拿点盐来。"雨梦心中了然,酉时差一刻出门,老夫人知道得这般清楚,定是在她身边布置了眼线。想到冬雪平日里的细心、体贴,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香绮疑道:"格格,您的意思是……"难道是冬雪出卖了格格?可能吗?
雨梦轻掩香绮的嘴,摇了摇头,示意香绮小心说话。
"不管是不是有人出卖了咱们,咱们今后还是小心谨慎为好,也别让人家觉得咱们疑她了。"雨梦仔细吩咐道。
香绮沉重地点了点头,还好格格聪明,不然自己待会儿乱发牢骚,说不定又会给格格惹出什么祸事来,顿时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