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女青年更易爱上已婚男

  我是在悉尼大学读书的时候认识的青青,她和我读一个专业,写得一手漂亮极了的文章。那次上英国古典文学鉴赏课,她抑扬顿挫地把华兹华斯的诗文读出来的时候,别说我,就连那个来自苏格兰的老教授都睁大眼睛陶醉了半天,过了好久,才说了一个"wonderful"。

  这样的女孩子无疑是中国留学生追逐的对象,可惜她连正眼瞧他们的兴趣都没有,总是高傲地把他们一个个地拒绝了。那时我们同住在一个澳洲人家,有一次我下楼来,告诉她有电话找她,她连接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一边在厨房煎鸡蛋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就说我不在。""可你总得给人家一个机会吧。"在一旁吃饭的房东女儿、澳洲女孩儿梅格开了口。"I don't like young man."青青硬邦邦地甩出一句,然后把鸡蛋翻了个面儿,继续煎。

  两个星期以后,青青悄无声息地搬了出去,走了之后房东悄悄地问我,这个古怪的中国女生是不是同性恋。

  发现青青的秘密是两个月之后,一次在越南馆子吃饭时,我看见了正在和一个中国男人窃窃私语的她。仔细看,那个男人看起来已经40多岁了,还算高大,眉宇间有几分英气,如果倒退20年,应该能迷死一票女生。可眼前的事实是,青青看起来至少比他年轻20岁。

  我相信青青不是在傍大款,虽然关于她的事,很快就传遍了系里的留学生小圈子,尤其是那些追她不成的男生们,总喜欢把她的故事无限制地放大,以填满自己当时的落败和不平。可我毕竟和青青一房同住过,我知道她内心的孤独和高傲,她不是一个轻易向权贵低头的女孩子,如果她这么做,那么原因只有一个--爱情。

  第二个学期,因为我们同选一门课,又走近了一些。终于有一次,她让我走进了她在北悉尼的家。那是一幢典型的澳式花园洋房,有很大的院子,分为上下两层,有很多间卧室和大大的客厅,不算奢华,但绝对实用。问题在于,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青青一个人住,其他卧室就这么空荡荡地闲着。

  "那个人呢?"我小心翼翼地问她。聪明的青青当然能听出我的话外音,她淡淡地告诉我:"他回国了,一个月后回来。"那天傍晚,我和青青坐在这座房子的草地上,一边拿着剪刀修理参差不齐的树枝,一边聊起了她的往事。青青剪枝的手法熟练,速度极快,看来那个人不在的时候,修理小院也是她作为"外室"的一大任务。

  青青是在国内认识的他,那时她大学还没毕业,已考好了GRE和托福,最初的选择方向是美国。那个人在澳洲和中国之间做点生意,几个回合下来,就迷住了她,尽管从一开始,那个人就告诉她:我有老婆,有孩子,他们在中国,如果你想见我,那就赶紧考雅思,来悉尼找我。

  于是青青改变了留学规划,认认真真地读了雅思,申请了悉尼大学。在此之间,那个人和她的关系一直不徐不疾地进行着,因为他太忙,工作忙,家里更忙,他们很少见面,一见面,就租一个旅店的房间,直奔主题,然后,各自回家。因为有了他,青青不再接受任何追求者的殷勤,她喜欢成熟的男人,喜欢那种被男人呵护、关怀、当做小女孩宠爱的感觉。她只是忘了,有时候,熟透了的男人往往最危险。

  终于,青青拿到了去澳大利亚的签证。她到悉尼的时候,男人没有按照约定出来接他,理由很简单:我老婆孩子现在在悉尼旅游,你还是到外面找个留学生公寓住吧。于是青青找到了那户澳洲人家,和我成了邻居。两个月后,警报解除,男人的老婆孩子回国了,她终于获许搬进了她朝思暮想的地方--那个男人的家。

  "你爱他吗?"我艰难地问她,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他爱你吗?"青青想了想,说:"我想爱吧……"那么充满疑惑的肯定句,我想那个男人从未把"爱"说出口过。

  做情人,做第三者,做外室,终究不能被人轻易接受,可是那么年轻、那么有才华的青青,她付出的,是真心的爱,却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这终究让人愤愤不平。

  "你想没想过有一天,他老婆孩子又来旅游了,或者他孩子要来澳洲读大学了,那你就得搬出去,继续过游击战一样的留学生活?"青青抬头笑了:"那有什么不可以呢?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让他感动一生的话--哪怕你有一千个女人,我只要你这一个晚上。他听了之后几乎落泪,告诉我会一生一世记住我。"我也几乎落泪了,那么诗意、那么美丽的词语,却是如此的不公。青青,你爱的到底是谁?是这个有家有室的男人,还是那种陷入恋爱的感觉?

  后来,青青给我发来了她给男人写的信,唯美的语言,催人泪下的浓情,让我一时间不能自已。记得她信里写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是一条奔流的清泉,那我宁愿做守在你身边的礁石,泉水兀自流过,礁石却要为此牵绊一生。她只是默默地、默默地享受他路过时的感觉,直到有一天,被他忘却。相信我,只要你轻轻的一声呼唤,我就可以出现,或者永远消失。"我想青青已经预料到了她最后的结局,可是她偏偏喜欢这种飞蛾扑火样的爱情,她享受那种自怨自艾的感觉,这就决定了她必须无止境地付出、再付出,永远不求回报。

  三年之后,我暂别悉尼,来到北京工作。走的时候,青青还在读书,这已经是她第二个学位了,为了那个男人,她蹉跎在悉尼,没人的时候住在他的花园洋房里,来人的时候匆匆搬走,而那个男人,只是偶尔来看看。我一直没有问,也不敢问,这样的日子她还打算过多久,对于自己的未来,她到底有没有期许,或者听之任之。掐指算来,漂亮的青青,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