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回身一笑,“如果我什么都让别人听说,还叫什么南北十二州的白衣卿相?我没有将毒用在嫣红身上,因为她不值得,但如果用在天下第一杀手身上,你说值不值得?”我看着商少长有点笑不出的脸,淡淡道,“枉你是杀手,竟在我的屋中一点戒心都没有,相信我是个女子,便不会有制人的方法么?”
商少长突然手一动,这杯茶已被他泼在地下。
我再也忍不住,不由哈哈大笑:“这么好的碧螺春,你泼了不是可惜?”看着商少长渐渐铁青的脸,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大好,一串如银玲的笑声从口中吐出:
“热茶喝下去,当然会觉得有股热流涌过全身,这样的道理,你会不知道?”
商少长看看我笑靥如花的面庞,再看看自己手中空的茶杯,脸上现出一抹苦笑:
“现在知道了……”
云逸扬在石阵中左冲右突,一身原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褐衣现已沾满了汗水和泥土,皱皱巴巴又脏又破。黑脸上一道灰,一道黄,差点分不清他本来的颜色。他每次要挺身跃出石阵,总有一颗小石子将他的身形逼回石阵中。云逸扬停住身形,凶狠地盯着那个发小石子的人,口中不住地大声喘气。
商少长站在石上,笑吟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手中一抛一抛地把玩着几颗石子。
但云逸扬知道,只要他一动,这石子就会准确地击在他要跃出的地方,让他不得越雷池一步。这石子虽小,但若打在身上,也会痛好久。
可他就是再瞪商少长十眼也没用,他虽眼睁睁地看着商少长手中的石子飞来,却偏偏躲避不开。
我看了看场中,好好的归云庄被他们两个人搬来了一大堆石头,弄得像个采石场。场中的两个男人像斗鸡一样你瞪我我瞪你。我摇摇头,扶着云夫人在场外坐好,道:“云姨,还要再看么?”
云夫人似没有听到我的话,眼睛望着场中目不稍瞬,许久才道:“唉……苦了扬儿了……”从袖中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痛在儿身,苦在娘心。
我见到云夫人已染霜的鬓角,不由得心中一热。他们孤儿寡母,自家遭大变之后,不但要维持归云庄的声名,更要寻三餐之继。这几年过得也定是辛苦。见云夫人母子之情流露,我连忙笑道:“云姨不用担心,少年人自应多些历练,若做人上人,是一定要吃得苦中苦的。”
云夫人微笑点头,摸摸我的头发,柔声道:“你来到我们家,使归云庄地位大升,但我们母子亏欠你太多,你这半年来,也劳累不少啊……”
我连忙偏过头去,不让她看到我眼中的点点泪光,定了定神道:“夫人言重了,白衣只是求得一栖身之处足矣,若无夫人与逸扬相救,白衣已不知流落何处。今日白衣所做,唯只得一立锥之地,夫人不必太过萦怀。”
“你这孩子……”云夫人微微摇头,不知是说给我,还是说给自己听,“太刚强了……就不知我家逸扬……可否有这份福气……”
我拂了拂吹乱的头发。送走云夫人后,我也没心情再看两个人你来我去地练功,揽衣回身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优华低头飞快地跑来,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赶她一样,“咚”地撞到我的身上,撞得我差点跌倒,她却抓住我的衣袖,声音带着哭音:“白……白姐姐救我……”
我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沉声道:“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
优华抱着我死也不松手,身子在我怀中瑟瑟发抖,不住道:“姐姐救我……”
我轻拍拍她的背,直往她身后看去——
一个身着仆人衣饰、三十多岁长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正慢慢地向我们行来。
我的脸不禁也变了颜色。
他是仆人,只不过他是一个厉害无比的人的仆人。
他是当时拿刀对着优华脖颈的叶知秋手下的仆人,阿福。
此刻阿福手中无刀,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刀什么时候从何地出来。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商少长在场,恐怕也来不及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