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阕 夜空守望者(9)

  如果是孤岛,还会有阳光、沙滩、海浪的拍打声,鱼类的游弋,鸟类的飞迁……

  但小时候,他的世界除了黑暗外就是沉沉一片的静寂。

  七岁以后,身旁开始围绕着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妈妈总是被隔离开来。

  流川世家有许多旁支的亲戚血缘,各自牵绊,彼此相连,却又各自为政。

  在血亲之中,同样上演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把戏。

  即使他是正统世袭的嫡子,但却有一半是外来血统,所以,他依旧是某些人的眼中钉,即使只是仅有七岁的孩童。

  祖上总是派一些人过来虚情假意地探寻,守在自己身边的只有一位聋哑奶妈。她总会穿着一件雪色的和服,衣襟上绣着族徽,底摆是一丛红梅的墨画。她每天都会准时地采来一把雪白色有着重重花瓣的八重樱给他,木屐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地响,虽是空洞单调,但在那时却是极丰富的音律,一响他就会知道是奶妈来了,即使每天面对的是手语的比划……

  可是在一个寒冬的黎明,他终于失去了这一单调而美妙的木屐声。

  他透过残破的纸栅门,窥到了一把凝着冷光的匕首,轰然穿过她的胸襟。雪色和服刹那间盛开一朵墨黑色的妖艳苍劲的红花,如火如荼……她苍白的手上,雪色的八重樱沾满了鲜红的液体……残花、血色、飞扬……

  而奶妈则被一些人带走了,那是他的族人,可笑的族人……

  既然现实无法改变,那么强大起来,就是惟一的自救途径。

  七岁的孩子,纯净黑琉璃的眸光里,泛起的却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冷寒淬练——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护好妈妈,永远地保护好妈妈!

  那是一种残忍的无奈成长!

  可是,现在好温暖,这个怀抱让他觉得开始有了生气,有了阳光的味道,所以他睡得很安稳,很舒服,很开心……

  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有了依靠,有了动力,有了那种阳光的快乐——就是这种温暖的丰盈。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到木木一脸的疲惫乏力,泥泞和泪痕涂满了脸,头发上还带着几根枯草。几只黑色的毛毛虫还在她白嫩的手臂上攀爬,所到之处留下几处红色血丝,但她依旧不闻不问,紧紧地拥抱着他。从勒得紫红的双手来看,她一直都用力地保持着这一姿态,从不放弃的样子——紧紧地抱着他,紧紧地……

  炫的眼里涌起晶莹的雾气,缭绕流淌,他伸手赶走了那几只毛毛虫,轻轻地触摸着红色血丝……

  木木此时才开始感到疼痛,醒了过来,一脸的泪光。

  “炫,你没事吧,你醒了?好高兴……炫,我以为……”

  “以为,我被摔傻了,醒不过来了?呵呵……”

  炫轻轻地笑,把木木长发上的枯草拿掉,又说:“你一直保持这种姿态好怪哦,手臂不酸吗……”

  一看,木木才发觉两人一直保持这种暧昧的姿势,立刻不好意思起来:“炫是天使,每个人当然都有义务来保护天使啊,更何况现在天使受伤了……”

  “木木……”

  “而且,都是我不好,害炫受伤了……让炫做我的垫背……”

  55555……害炫这么痛的人是我……”

  木木一看炫现在的情况,低下头,内疚极了,潸然泪下。

  “别这样想,木木,呵呵,其实我还得感谢你呢。”炫轻柔地撩起木木两边的垂发,别在耳际,又环顾四周。

  “感谢我?炫,你是不是撞……”

  撞晕了?木木还未说完,就听炫又说:

  “这里的腐苔气很重,四周潮湿,光线低暗,很适合小昆虫们的繁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深谷苔类生长的地方,每年从山崖上飘落下来的枯叶树枝林木,在这里腐烂,长年累积,成了一座十几丈的天然软草垛。而且这里附近有一个木材加工厂,他们把不要的面板材料全扔到谷底下,所以我们从上面滚落下来,才没有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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