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
“罗小易啊,我们一直叫他小易小易的。”
他摇摇头,“虽然是老乡,我们之间并不熟。”
“这样啊……”
“小易是谁?”
“他是这家主人的小儿子。呵呵,皮得不得了,以前没出国的时候常上我这里蹭点心吃。”
“是么。”微微一笑,“小儿子,那他还有兄弟姐妹了?”
筷子在手里停了停,我下意识朝对面那扇紧闭着的门看了一眼,“他有个哥哥。”
“哦。”
“几年前过世了的。”
“是么,可惜。”
“对了刘逸,”犹豫了片刻,我伸筷子点点那扇门,“那个房间现在做什么用?”
“那个啊,”他朝门看了看,“我的房间。”
“咯……”几乎是同时,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突兀地在头顶响起,我猛抬起头。
天花板很高,空荡荡爬着几根电线,一盏吊灯在上头吐着柔和的橘黄色光,除此,什么都没有。
我转头看向刘逸,刘逸却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端着只碗正不紧不慢朝里舀着汤。
抬眼再看了看天花板,想忍,没能忍住,“刘逸,你听到什么没有?”
他看了我一眼,“什么?”
我压低了点嗓音,“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你听到没?”
“什么声音?”
话音未落,像是存心要回答他,那声音再次响起,极短的一下,却清晰得近在耳畔:
“咯咯……”
我盯住他的眼睛,“就这声音,听,你听见没?!”
他放下碗,“什么声音?”
“猫叫的声音。”
“猫?”
犹豫了一下,搜索着一个更贴切的词,我道:“……事实上有点像笑声……”
“宝珠,”微微一笑,他把汤碗推到我的面前,“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我看着他。
灯光下他那双眼睛安静而美丽,一眨不眨回望着我,干净得不加掩饰。可三四十男人的眼神是可以演绎的,虽然他其实不过十八九岁。
一顿吃得让人越来越不自在的饭,我突然有种不想再继续下去的念头。
“你怎么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筷子,刘逸的目光游移在我的脸上,“菜很不对你胃口吧,我看你吃得很少。”
“没有,味道很好。”
“第一次请别人吃饭,我实在没什么经验。”
“已经很好了。”
“真的?”
“真的。”
厅里再度恢复沉默。
低头继续吃菜。空气里只剩下呼吸和杯箸碰撞而出的声响,沉闷得让人情绪烦躁。半晌忍不住又朝刘逸瞥了几眼,忽然发现当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我这里的时候,或许他自己并没有感觉,他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的东西是复杂的,复杂得我看不懂。
“真淡。”咽了口汤,他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低下头:“刘逸,我……”
踌躇着想要提出告辞,因为一种随着烦躁疯长出来的不安。
刚开口,没有任何预兆的,那道夜猫子叫似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片因为我俩的沉默而异样寂静的空间里闪电似的划开一道口子:
“咯……呵呵……”
我看到他的眉梢轻轻一跳。
“刘逸,你听到的,是不是?”我问。
他不语。
目光转向面前那些菜,轻轻蹙眉,答非所问,“为什么那么淡呢,宝珠,我已经放了那么多料了,为什么那么淡?”
不再犹豫,我放下筷子站起身,“我该回家了。”
刚要转身,一只手被他轻轻拉住,“还有甜点呢,宝珠。”
我迅速瞥了他一眼。
端起酒杯,他侧头看着我,眼里微笑依旧。
我用力把手从他指间抽回。
他眼中的笑容在眼底微微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