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有林绢做伴,买了喜欢的衣服两个人那叫一个享受,心情会好上几天。
可眼下陪在我身边的只有铘,这个除了脚步声以外基本上和影子没有什么区别的男人。
不能分享我的兴奋也就算了,一身轻松空垂着两只手不能帮我提一包东西,那也就算了,可他为啥老是要剥夺我每次换了新衣服后走在大街上炫耀的那一点点乐趣……虽然说那纯是他的无心。
狐狸的衣服通常很简单,可穿在身上总有种别具一格,不论颜色还是式样。铘的身高体形同狐狸相似,可这样的衣服搭配在他身上,起的效果是很可怕的,你想象不出的可怕。
那一头即使是再另类也鲜有人去染的银白色长发,那一双在太阳光里会发出水晶似光泽的暗紫色眼睛。
比海报上的模特还帅气,比橱窗里的模特还美丽。
这样一个男人,在你拎着大包小包浑身是汗走向人潮拥挤的大街的时候,迈着款款步伐无声走在你身后,夏日凉风般抖散一头如银长发……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很爽?
很得意?
很开心?
错。
那是种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失落。
可以说,我在商场腐败后换来的那一点满足,在周围人目光纷纷绕过我投向我身后那个男人的瞬间,全都跟三伏天太阳底下水珠似的,刺溜一下全蒸发得干干净净。最可气的,一个矮个子秃顶老男人在撞了我一下后连声道歉都没有,一路追着铘滔滔不绝地鼓噪:这位同学,我是XX影视发展有限公司的星探,这是我的名片,我们能谈谈不?
郁闷啊……
一路郁闷到家,不为别的,开始心疼钱了。
车直接停在店门口,铘安静地跟着我下车后就不动了,倒是司机好心,看我大包小包的,特意下了车,帮我把东西一样样放到地上。
直到清空了东西车子扬尘而去,我转过身,却在这同时微微一愣。
店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个人。
斜倚着铁门舒展着一双长腿,他低垂着双眼像是在打瞌睡,一手枕着头,一手拈着支只剩下一半的烟。夕阳里半张脸轮廓被勾勒得像尊细致的雕像,风一吹发梢散了,微微拂动,和着烟丝丝袅袅在眼角边氤氲成一片。
“回来了?”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眼朝我笑笑。
“对。”我下意识应了一声。抬腕看看表,六点,“你……要买点心?”
他搭着门框站起身,拍了拍衣裳:“对。”
“今天我们停业。”
“是么?”眼底一闪而逝一点失望。
“不过打包的话可以例外。”很快补充了一句。
他笑,“谢谢。”
十八九岁的少年,三四十岁男子的眼神,十月阳光的笑。
沉淀进眼里,蜜糖枣糕似的清甜。
包好绿豆糕封好豆浆,拿出门,刘逸就在门口等着。
我把东西递给他,他没接,只是朝我身后看了一眼,“你男朋友?”
循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铘,我摇头,“是店里帮忙的。”
“哦……”微微一笑,他接过我手里的点心,“糖……”
“糖多加了两勺,保证很甜。”
他再笑,“谢谢。”
伸手要去掏钱,被我制止,“不用了,昨天剩下的,我请你。”
“那怎么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话下次可以请回来啊。”
本是一个玩笑,谁知他目光一转,一脸认真看着我点点头,“今晚怎么样?”
我一呆。
“还没吃过晚饭吧,你?”他又问。
声音很好听,低头看我的那双眼睛在逆光里看上去水晶似的好看,不由自主地,我点点头。
他眼梢微微弯起,“那么一小时后我来接你。”
一小时后,我坐在了刘逸家的客厅里。
客厅很大,房子比我家要考究很多,单从内部结构来看,显然以前造的时候是别墅式的。房型很高,墙壁圈着木质护墙板,很老,但保存得很好。天花板上围着灯一圈刻着不少天使和接骨木花的图案,像小时候在安徒生童话里看到的那些插图,而灯是早就没了的,只在原先安灯的地方留了圈很大的圆形黑印子,边线上那根日光灯泛着苍白色的光,很不合时宜地用些交流电的声音破坏着这地方原本雅致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