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大喜过望,站了起来,睁大眼睛望着窗外,似乎拓桑就站在窗外似的。她细细回想着这些天来他那样熟悉的语调、那样刻骨铭心的拥抱,那样贴着脸庞的习惯性的动作——这些,都是拓桑独有的,原来,这些真的不是幻觉!
弄影先生细细地看着她的满面欣喜,发现她无论精神状态还是外表都显得十分健康,完全没有双眼初盲者那样的绝望和消沉。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是那么簇新洁净,而颜色正是她习惯的淡蓝色。很显然,这些天来,那个救了她的人不仅对她照顾得细微周到,更给了她心理上极大的安慰。如果不是深刻了解她、熟悉她、爱惜她的人,怎会付出这般的体贴温存?
虽然当初他亲自诊断了拓桑的死亡,可是如今证据确凿,拓桑显然是真的还活着,不然,他怎会留下那样一块亲笔题写的帕子?
弄影先生这些年不知经历过多少稀奇古怪之事,但是,也不敢轻易相信真有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何况他并没有亲眼见到拓桑,心里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到底哪里不对劲,却一点都说不上来。
他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见到君玉脸上那种久违的兴高采烈和生机勃勃,为她高兴之余又有点担心,不禁问道:“君玉,那个人承认他是拓桑了么?”
君玉想了想,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些天的相处,拓桑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是也绝没有否认。况且,他那样的拥抱,那种两个人之间独特的感受,又怎会是其他人?何况,他留下的这块帕子不正是承认了么?
弄影先生见她如此肯定,又道:“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同之处?”
“他的声音不同了,手也不同了,可是,我仍然能完全肯定那是拓桑……”君玉微笑道,“也许,他是受了很多苦的缘故吧。”
弄影先生摇摇头,万一要是一场空欢喜,今后,对她的打击岂不是更大?
君玉听得他沉默不语,急忙道:“先生,你是在怀疑他的身份么?”
弄影先生见她情绪激动,苦笑了一下:“君玉,坐下吧,我们总要先治好你的眼睛,我已经找到那几味药材了,来,我先看看你的眼睛……”
细看之下,他更惊异地发现,君玉的眼睛早已用过好几味恰当的药材治疗过,保护得十分得当,现在,已经有了隐隐的视线。显然,是那救了她的人及时诊治的结果。他松了口气,也有几分佩服那人的医术,道:“那人的医术真不错。君玉,服下药后,你的眼睛不出七天就会复明的……”
“先生,拓桑今后一定还会来找我的吧?”君玉紧紧捏着那块帕子,依旧是兴高采烈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听见弄影先生在说什么。
弄影先生见她情绪十分激动,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眼睛的事情,暗叹一声,想了想,斟酌道:“也许吧!不过,无论那救你的人是谁,我们都该好好感谢他,他不仅救你还将你照顾得如此周到……”
“先生,我们不用感谢他……”君玉又站了起来,对着窗外,似乎拓桑就站在窗外一般。她知道他担心自己的眼睛,肯定要确定了弄影先生已经找到那几味药材才会离开,便大声道,“拓桑无论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根本不用感谢他。”
“拓桑无论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根本不用感谢他。”——别人哪怕为她做了丁点小事,她都会尽力回报。只有自己,无论自己为她做什么她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无声无息地藏身夜色里的人,无声地微笑了一下。她的这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让他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温暖的力量,而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自己一直有这种义务和权利让她永远觉得理所应当。
他看看茫茫的黑夜,又是自豪又是喜悦,忽然觉得这茫茫黑夜变得繁星满天般璀璨,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也已经毫无畏惧。
“谁在窗外?”一阵细细的风起,弄影先生快速地奔到窗前,外面夜色茫茫,早已没有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