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参谋是师部派来督战的,他本来可以不管韩文德的闲事,但是受张灵甫之托,就不能不管了,于是,在回师部的时候把韩文德带到了师部,暂时没有安排什么事。
三天后,韩文德在伙房取饭,见到了老乡刘海文,刘海文拉着韩文德的手,激动地说:“你还没有死,我看你们敢死队上去,简直没有活的希望。”刘海文说的是韩文德在张古山的事。
韩文德说:“我见你抬着伤员到了师卫生所,和你一块的担架兵呢?”
刘海文有些伤心地说:“炸死了。”
韩文德对刘海文说:“我也差点死啦,后来藏进一个水坑里面,第二天晚上才逃出来的。找了六天,走了六百里路,坐了一回火车,才找到旅部。张旅长打仗受伤,郭参谋把我带到师部来了。”
刘海文说:“这下好了。”
没几天郭参谋要调走,临走前问韩文德还有啥要求。韩文德说:“我想上军事学校。”
郭参谋说:“好,我给你想办法。”
不知郭参谋想了什么办法,过了几天,果然给他争取了一个名额。师部一共只去三个人,一个是陕西洋县的,姓刘,叫刘思林,一个是贵州的,姓薛,叫薛迪贵。
军事学校设在分宜县,他们三个进了城,还未报到,就见日本人的九架轰炸机飞过来轰炸分宜,韩文德在西安就站在城墙上看过飞机撂炸弹,想看看在这儿撂炸弹的飞机和西安的飞机一样不一样。刘思林和薛迪贵不敢去,韩文德说:“看你们,胆小得像老鼠一样,打仗肯定是个怕死鬼。”
刘思林和薛迪贵都是张古山战后补充进来的,参加打仗的次数不多,听韩文德给他们吹过激战黄河岸、张古山血战、打高安,对韩文德小小年纪参加过那么多次著名战斗很羡慕,被韩文德一激,年轻人的血性上来了,刘思林说:“走,出去看,谁还怕日本人的飞机!”
薛迪贵说:“看就看,炸死了就炸死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韩文德说薛迪贵:“你还是害怕,怕死。”
薛迪贵嘟嘟囔囔地说:“谁怕死了?”
韩文德说:“不是你怕死还是我怕死?你叫薛迪贵,唐朝的时候有个薛仁贵,可能是你哥哥,薛仁贵征西,那才叫威风,你把你哥的人都丢完了。”
韩文德把薛迪贵和唐朝的薛仁贵比,还说薛仁贵是薛迪贵的哥哥,却没有想唐朝距现在差了多少年,薛迪贵和薛仁贵差了多少辈。
三人边说边走出防空洞,第一次轰炸已经过去了,他们以为飞机不会再来了,在校园里跑着看炸弹坑。没料想飞机转了个圈,又飞过来了,刘思林和薛迪贵的脸都吓白了,韩文德拉着他们跳进一个大炸弹坑里,只听两个大炸弹爆炸,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他们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刘思林在下炸弹坑的时候着急,把脚崴了。
他们从炸弹坑里爬上来,两人扶着刘思林去看队伍上的医官。刘思林低低呻吟着,说:“韩文德,都怪你。”
韩文德说:“你这点伤算什么,我在德安打仗的时候差点把腿截了。”
边走着,韩文德又说:“咱们出防空洞看飞机撂炸弹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如果说出去训练官要训斥我。”
薛迪贵问:“你还害怕训斥?”
韩文德说:“害怕倒不害怕,主要是咱们才来,不能让长官对咱们有个不好的印象。”
刘思林的脚伤不重,包扎一下就能走路。
飞机飞走以后,他们在街上看,只见不少民房被炸塌了,不少人在里面刨东西。回到营房,他们听说炸弹还炸死了三名军人,其中有一位军需官才领回三背包钱准备发饷,不但让炸弹把人炸飞,把钱也炸得满天飞,落得到处都是,全被军官队的学员抢走了。
第二天报到的时候,韩文德看见总司令部派人来查收钱财,把全校的学员集中起来,那个查收的军官在队前声色俱厉地讲话,说:“谁要不交,查出来非枪毙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