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发言的题目是《德才学识与真善美》，或者叫做《学习、事业和理想》。
我们的民族是一个有着高度精神文明传统的民族；我们的国家，正在为建设高度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而奋斗。为了使这种精神文明发扬光大，需要我们大声疾呼，以身作则地把这种精神文明推广到全体人民、全体青少年中间去，使它为世界上一切要求革命、要求进步的人们所向往，也为世界上许多精神空虚、思想苦闷的人们所羡慕。为此，我愿和青年朋友们说说我的一些想法。
先说说德才学识与真善美之间的关系。从一部作品来说，那些千古名篇之所以不朽，是因为它们达到了至真、至善、至美。那些艺术大师之所以能达到如此高度，是由于作家本人有其德，有其才，有其学，有其识。如果说，真善美是作品的结果，那么，德才学识则是根本。一件艺术作品，只有做到了"真"，才有认识价值；只有做到了"善"，才有教育价值；只有做到了"美"，才有审美价值。一件艺术作品的真善美达到了统一，才能成为不朽之作，才能产生巨大的艺术魅力。而要达到艺术的真善美必须有作家本人的条件作为前提。郭沫若曾说："实则才、学、识三者，非仅作史、作诗缺一不可，即作任何艺术活动，任何建设事业，均缺一不可。"从整个文化史上观察，可以断言从来没有无德、无才、学薄、识浅之人能完成不朽的艺术作品的。
同样的道理，一个青年要成为一个真善美的人，不仅要有外在的仪表美，而且要有内在的心灵美。而心灵之美，必须有德，有才，有学，有识。
下面就分别讲"德、才、学、识"四个字。在每个字下面讲一两个小故事。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随落叶舞西风
中国人很讲究道德(或叫德行)，强调敦品立德。道德，有人类共同的道德，有社会主义制度本身特有的道德，也有不同行业的职业道德(如医德、师德等)。坚持共产主义道德，提高道德水准，把精神文明和我们每个人的工作、学习紧密结合起来，就能正确处理工作、学习、生活等问题，更好地推动物质文明的建设。凡是从事伟大事业的人，都应该有相应的德行。中国从古至今特别注意正道直行。如果一个青年颇有才华，但为人不正，尽搞歪门邪道，那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就差劲多了。我们都认得"正"字。古代"止"即足(北京话叫"脚丫")。有人认为造这个"正"字，是说一个人要想站得直，两只脚就必须站在一条线上。因此在"止"上面画个"一"，表示"正"。如果这个人尽搞斜的歪的，就在"正"上面加个否定词"不"，因此就叫"歪"。有人还找了一个旁证，即"步"字，上半部是一个"止"，相当于左脚，下半部是个翻过来的"止"，相当于右脚。咱们老祖宗造字的时候，很讲究美学、伦理学，讲究字的构形。图形本身就体现出祖先的美学观点。这几个字造得多艺术！将来文字改革即使将今天所有的汉字都改变掉了，也应该保留几个放进历史博物馆，让子孙后代体会我们祖先的聪明才智和造字艺术。
翻开古今艺苑画卷，真可以说是高山巍峨，群星闪烁。那些大有作为的作家们都具有高尚完美的品德。从屈原、司马迁，到鲁迅、闻一多，没有一个不是品德高尚者。他们坚持真理，主持正义，忠于祖国，热爱人民；他们不慕荣利，不畏强暴，"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由于他们思想上达到了至高至尚的境界，他们的作品才有可能达到至高至尚的成就。
屈原的嘛，我不说。这里我着重说一个被郭沫若比作第二个屈原式的爱国诗人、人民诗人闻一多。
闻一多看到祖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就大声疾呼："国家到了这地步，我们不管，还有谁管？"于是，他决然走出书斋，参加了争取人民民主的斗争，以诗人的赤诚和热情参加民主活动，他那著名的《最后的演讲》是一篇无韵的《离骚》，体现了诗人公而忘私，正直奇伟。但他后来被国民党特务暗杀了。他虽然只活了短短48年，但他不愧为一个具有强烈爱国心和高度正义感的诗人和学者。他不仅为我们留下了大量诗文，还将他的鲜血和生命献给了祖国和人民。闻一多25岁从美国留学回来，一直在大专院校任教，20多年如一日，无论在贫病交加之日，还是在白色恐怖之时，他始终坚强不屈。正由于他心中有着正义之火，才能在生活中发现真理之光，他的作品才能激励人们为真理与正义而斗争。
一个伟大的作家是如此，一个普通的人也应当如此。古人云："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我们必须对自己从严要求，要按照无产阶级的政治标准与道德标准，使自己成为一个正道直行、品德高尚的人。但在"四人帮"横行的年代，有的人为了升官发财，不择手段，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助纣为虐，穿着钉子鞋向上爬。而那些正道直行的人，对"四人帮"的倒行逆施，要么坚决抵制，要么消极反抗，决不丧失原则，比如张志新同志就是这样："宁可枝头抱香死，不随落叶舞西风。"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才就是天才、才干、才能。天才除了具有先天的因素外，更主要的是出于后天的勤奋。"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鲁迅说，我哪里是什么天才呢，我连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我的工作上。下面我讲两个小故事。
先讲契诃夫和庄子的故事。契诃夫是俄国出色的短篇小说家。他形容胖子很令人叹服。如果让我形容，就会说：去年做了件衬衫，今年就穿不进去了。就这点水平！契诃夫却这样形容道：胖子胖到脸上的皮肤都不够用了。要张开嘴笑的时候，眼睛就要闭上；而要睁开眼睛看的时候，就得把嘴巴闭上。看到这里，我们会拍案叫绝，会称契诃夫真是个描绘人物形象的大天才。但我坚信，他如果不下一番苦功，不善于观察、思考，不看七个八个胖子，然后加以提炼、概括和综合，准写不出这段话。
再讲我国古代哲学家庄子。他是搞逻辑思维的，但搞形象思维也很有办法。有一次，我在课堂上形容马的喜怒哀乐时说："1974年我走'五七道路'，在干校拉马耕地，忽然间马仰起头来，张开小嘴，露出小白牙，向我发出了会心的微笑。"这时女生说，马真要一"笑"，非把人吓死。我形容马怒的情形是：撅着个大乖乖(北京话，即嘴)。男生就说，净说废话！马的嘴本来就是撅着的，等于没形容。我说不会形容，请看庄子。庄子匠心独运，他写道：喜则交颈相摩，怒则分背相踢。马表示喜悦之情时，在草原(或马槽)上，一边打滚，一边你蹭我的脖子，我蹭你的脖子，蹭得那么滋润舒坦，喜形于色，表示友好；发怒的时候，两匹马屁股对着屁股，你给我一丫子，我给你一蹶子。如果庄子仅凭天才，没有身临其境，没有到过马槽、草原，专心致志地观察体验，也绝对写不出这令人叫绝的语言来。
再讲一个故事。一天我在家看电视，议论起国家女排一号郎平的打球动作来。我说："她在网前扣球真是稳、准、狠。眼看球要飞出界，马上一个鱼跃，三米之外把球救起，真带劲！"话音未落，一个来串门的同学接上茬说："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是一米八四的高个儿，也能在网前一捣一个。"我说，你别尽讲大话，郎平的功夫是苦练出来的。有个采访过郎平的记者告诉我，郎平从小就事事不服输。在任何场合都要站在第一线的队伍里面。学习上她名列前茅，训练中汗水比别人流得多，练得比别人苦，小腿肚子经常累得酸疼难熬。她为了练弹跳力，身蹲下腰，负重30公斤，累计总量达200公斤。这次香港大赛前，郎平的大拇指指甲盖受伤。为了防止发炎，比赛之前用电烙铁烫了一下，打了镇痛剂就上场拼，终于取得了胜利。赢得了这荣誉可谓来之不易。有些人就觉得简单，其实，要达到郎平的水平，是需要付出艰苦劳动的。这说明天才就是出于勤奋。这可谓成功的秘诀。
"科学需要一个人贡献出毕生的精力。"(俄国，巴甫洛夫)"终身努力，便成天才。"(俄国，门捷列夫)"天才在于积累，聪明在于勤奋。""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中国，华罗庚)"立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工作随着志向走，成功随着工作来，这是铁定的规律。立志、工作、成功，是人类活动的三大要素。立志是事业的大门，工作是登堂入室的旅程，这旅程的尽头就有成功在等待着，来庆祝你努力的结果。"(法国，巴斯德)"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美国，爱迪生)青年人总爱在自己的聪明上打转儿。其实不管你先天如何，关键在于后天的努力。只有勤学苦练，不耻下问，锲而不舍，持之以恒，才能激起智慧的浪花，登上由失败堆砌起来的成功之塔。"诚实和勤勉，应该成为你永久的伴侣"。一天到晚地空想，不如学习片刻得益大。有人曾说梅兰芳也没什么了不起，他就仗着天才。实际又如何呢？梅兰芳60岁时，为了演好《霸王别姬》中舞剑一场戏，床头总是挂着一把宝剑，梅兰芳为了向俞振飞学习昆曲，他一字不苟，一音不苟，一腔不苟，一次只学一两句，一出戏要学一二十遍，孜孜不倦，取长补短。可见成功不全是依靠天才。有人说莎士比亚是靠天才，其实莎士比亚也是靠平时日积月累，精细观察，才做到了：只有医生才能懂得的职业语言，在他的笔下真实地体现出来了；只有律师才能掌握的术语，也在他的剧本里出现了……不论从事任何职业，勤奋努力和坚持是成功必不可少的主要条件(当然这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下面我给大家讲一个大学生的故事。
有个二级工，1977年考入大学后，就暗暗下定决心，上了大学就要拼命干。他已是快30的人了，带薪上学。他妈妈是个知识分子，对儿子讲："考上大学很不容易，要好好用功，不要没事老回家。"儿子很懂道理，他入学以后的三年中，寒假、暑假、元旦、春节、星期天基本上不回家，抓紧一切时间拼命学习。妈妈也全心全意支持儿子用功读书，从来没有主动叫儿子回家。今年春节，妈妈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到学校看望儿子，可是宿舍、教室、图书馆、阅览室到处找不见儿子，心里很纳闷。这时一位老师告诉她，这个学生平时特别用功，很可能又一头扎到实验室里去了。果然，他正一个人在那里做实验。这时妈妈走过去推开一条门缝，看到儿子聚精会神地工作，顿时热泪盈眶。可她又不忍心惊扰儿子，于是又悄悄地把门关上。随后来到宿舍，发现三年来儿子用的被褥基本上没拆洗过。妈妈很心疼，动手拆洗了被子，又去拆褥子。可是当她把褥子掀起来的时候，眼泪唰地下来了。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呢？原来整个褥子底下是一片钞票。你们不懂吧？我刚听说时也不理解，可当妈妈的却明白。儿子每月就挣30多块钱，每次发了钱，除了交十几块钱的伙食费，其余都扔到褥子下面，有些甚至连工资上面缠的条都没解。几乎没有花钱呀！一年12个月的365天5小时48分46秒，除了睡觉、吃饭，把时间和精力几乎都放在学习和搞实验上。我们经常歌颂牛顿，歌颂爱迪生，歌颂居里夫人，可为什么就没看到这些青年呢？我们的青年一代中将来不见得就没有牛顿！不见得没有居里夫人！你不相信，我相信。今天我不敢说刚才那位青年将来是牛顿，但我敢说，他这种精神像牛顿。这样发奋图强的青年在我们国家有的是。为什么不容易看到呢？因为他们是埋头苦干的。为什么社会上"大背头、麦克镜、喇叭裤"却能看得到呢？因为他们主动在大街上"展览"。所以道理很简单：天才出于勤奋。不勤奋，最后就成不了天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