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一个女奴的传奇(三)

  又是鬼神惹的祸

  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两次巫盅事件使得卫家势力急剧滑坡,最后导致全族灭亡的惨剧。

  我们知道每个时代每个皇帝都有自己的禁忌,秦始皇对儒生最为忌讳,一个儒生不小心说了秦始皇的坏话,秦始皇就下令活埋了一大批儒生;清朝的时候,圣崽们又对文字敏感起来,因"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之类的诗文而导致的文字狱不计其数。而汉武帝刘彻在位的时候,最敏感最忌讳的就是鬼神,他相信鬼神又害怕鬼神。

  刘彻先生在位的时候至少发生了三次影响较大的巫盅事件,第一次在阿娇女士篇章里已经报道,卫子夫得益于这次巫盅案,荣升皇后。第二次巫盅案使得卫家的男女老少死掉一半,第三次巫盅案,卫家满门抄斩,卫子夫悬梁自尽,太子刘据不得已起兵造反,最后走投无路也随老娘自杀身忙。卫子夫可谓成也巫盅,败也巫盅。

  现在我们来说第二次巫蛊事件。第二次巫盅事件卫家充当配角,充当主角的是公孙贺家族。

  事情发生在汉武帝征和元年。卫子夫的姐姐卫君孺和她的宰相丈夫公孙贺--他们的宝贝少爷公孙敬声犯了大错误啦。公孙敬声,当时官任太仆,相当于现在的交通部长,是一个恶少,依仗自己的老爹是宰相,姨妈是皇后,作恶多端,而且胆大包天,竟然私吞公款一千九百万钱。卫家就算势力再大也藏不住这么大的一个漏子,于是酷吏群揭发了公孙敬声,公孙敬声被捕狱中,论罪处斩。

  公孙贺骁勇善战,英雄一世,而此时却为自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他想替自己的儿子戴罪立功。当时正巧有一位阳陵侠客朱安世犯案而未被官府抓获,于是公孙贺请求刘彻,愿缉捕朱安世为子赎罪,刘彻看在他一生为朝廷效力的份上答应了。

  宰相的势力是强大的,公孙贺果然把朱安世抓住了,朱安世被抓后得知公孙贺为了替儿子赎罪而逮捕自己,愤然怒曰:"这老不死的想害我,恐怕自己也要灭门了!"于是在狱中上书,告发公孙敬声如何与阳石公主私通,如何用巫术诅咒刘彻赶快死掉,又如何在刘彻先生常走的御道旁边埋下用来诅咒的木偶。

  晚年的刘彻已经成了一个超级大笨蛋,一听到这样的话就像疯子一样立刻失去理智,都没有做任何调查,就凭朱世安的一面之词,就下令逮捕公孙贺父子。又把这个案件交给酷吏杜周先生处理,杜周见表现自己的机会来了,非常卖命,硬是用铁棍逼他们招了供。结果是公孙父子囚死监狱,公孙家族男女老少全部砍头。受此牵连的卫子夫的女儿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双双自杀。卫青先生的儿子卫伉,斩首。卫家亲属几乎牵连进去一半。

  阳石公主、诸邑公主都是卫子夫的女儿,长平侯卫伉是卫子夫弟弟卫青的长子,也是卫子夫的亲外甥,公孙贺家族与卫子夫是至亲关系。这些人死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的地位更是处于风雨飘摇的境地,所以史家评述说:"巫蛊之祸起自朱安世,成于江充,遂及公主、皇后、太子,皆败。"接下来就是第三次巫盅事件。这次巫盅事件的主角是卫子夫和太子刘据,充当导演的则是老奸巨滑阴险狡诈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小人兼刽子手江充先生。如果说卫子夫从歌女到皇后,平阳公主是她的福星,那么令卫氏家族从兴盛到灭亡的江充就是卫子夫及卫氏家族的灾星了。江充先生是赵国邯郸人。他有个妹妹擅长歌舞,嫁给赵国太子丹。江充本人也受到赵王彭祖的宠幸,为赵王的门客。后来他得罪了赵太子,赵王派人杀了江充全家,只有江充一人逃到长安,向刘彻先生打小报告,说赵太子丹荒淫无耻,不但跟姐姐通奸,还跟他老爹的小老婆乱搞。刘彻先生大怒,废掉了赵太子丹。

  江充揭发有功,刘彻召见江充,江充长得很魁梧,穿着新奇的服装,刘彻见了很惊奇,愚蠢思想又来了,以为他是世外高人,对左右的侍从说:"赵国果然有很多高人啊!"江充这个小人很快就得到刘彻先生的宠信,做官做到直指绣衣使者,相当于首都特别检察厅厅长,专门负责抓捕长安附近盗贼。当时长安贵族多奢靡,江充进行了严格惩治,刘彻以江充为忠臣。江充更是有恃无恐,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里。

  有一次一位公主带着仆从奔驰在皇帝专用的御道上,江充派人把队伍截住,公主说:"皇太后曾下令特许我用御道。"江充先生狡辩的说:"既然允许公主使用,其他人不准使用。"于是把仆从和车马全部没收,并把这件事告诉了刘彻。刘彻不但不闹怒,反而赞赏江充的做法,更加信任江充了,江充之名"威震京师"。

  第二次巫盅事件不久,刘彻老家伙病倒了,移驾到长安附近的广泉宫疗养。这时候刘彻已经到了67岁了,随时都有可能四脚朝天一命呜呼。江永一向与太子刘据不合,刘彻老家伙还在的时候还有个靠山,一旦老家伙翘了辫子,太子刘据做了皇帝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为以后着想,江充先生勾结了一批酷吏,趁刘彻还在人世,密谋要把太子刘据搞下台,最好是搞死。

  不用猜,江充先生用的还是那一套,把太子刘据和皇后卫子夫陷于巫盅案之中,这一招对晚年的刘彻屡试不爽。

  于是江充先生摇着尾巴对刘彻先生说:"殿下,你知道你为啥得病吗?"刘彻摇头。江充又说:"都是妖魔在作怪,老百姓最近乱用巫术。"刘彻先生吓出一身冷汗,遂命江充先生彻底大搜查。

  江充先是在长安城作威作福了一番,抓去一批无辜老百姓,对他们进行"逼供":残忍的酷吏们把烧红的铁条放在所谓的犯人身上烙,用铁钳去拔犯人的头发牙齿甚至生殖器。是人都受不了这种折磨,于是他们只好"自动招认"。江充这样做的目的是使得刘彻先生确信自己的病是由于巫盅所引发的,为把毒手伸向太子和皇后铺路。

  在长安城乱搞了一通之后,江充又说:"根据我们的精密调查,巫盅的大本营就在皇宫。"刘彻先生御头一点,一场声势浩大的搞得鸡犬不宁的皇宫大搜捕立即展开。实打实的搜查当然搜不出什么东西,江充在大搜捕之前早就派人偷偷的把桐木人藏在了太子和皇后的居所。于是,江充派出去的酷吏把太子和皇后居住的宫殿翻了一个底朝天,皇后卫子夫已经吓得不能够站立,需要人扶着才能够站稳,太子刘据一副泰山压顶不为所动的样子,他相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此装腔作势的搜捕了一番,然后,江充报告刘据说,他"终于"在太子和皇后的宫殿搜到了用来诅咒的桐木人。

  卫子夫当场晕倒在地,刘据先生也大惊失色,他大叫着"这是陷害,这是阴谋",要亲自面见老爹澄清事实,但江充先生坚决不许。紧要关头,刘据问他的老师石德先生怎么办。石德先生说:"明摆着,江充小人要置你们母子俩于死地。为了救命,不如先杀了江充,再做打算。"事已至此,只好殊死一搏,于是刘据下令逮捕江充,把他的手下一网打尽,江充先生致死也不会想到太子会使出这一招,反抗皇帝老爹的命令。江充被抓后很快就结果了他,尊头丢去喂狗,死不足惜。

  不幸的是漏网之鱼江充的手下苏文先生跑到刘彻那里,把一切告诉了刘彻。刘彻气得大叫"反了,反了",马上命令宰相刘屈牦逮捕刘据。刘屈牦率领的政府大军与刘据先生的数万军民联合兵团在长安北部短兵相接。可怜我们的刘据先生,他手下的那些喽罗,哪是政府大军的对手,本身又没有多少打战的经验和才干,于是呼,血流成河,刘据先生的老师石德先生等得力将士全部战死。

  刘据先生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狼狈出逃,逃出长安城,来到湖县,投奔他的一个老部下。老部下舍身相救,不料在安置他们的时候被湖县的县令发现。当时已经下达了全国通缉令,湖县的县令也是一个酷吏,见生意来了,便迫不及待的率兵捉拿逃犯刘据。刘据和老部下再次反抗,寡不敌众,彻底失败了。刘据先生不想受辱,于是悬梁自尽。他的两个儿子和老部下也命丧黄泉。

  刘据先生叛变时,这边卫子夫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恶梦不断。不久,一个绝望的消息传来,太子刘据失败,逃亡,生死未卜。而卫子夫本身也卷进巫盅案之中,她预感到自己悲惨的结局即将来临,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是,自己辛辛苦苦30多年侍候刘彻,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呢却弄得个陷害自己的丈夫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呜呼,人间还有清白乎?人间还有王法乎?

  不久,刘彻先生派人到卫子夫所居住的宫殿没收了她的皇后玉玺。卫子夫交出玉玺之后,拒绝再受任何的凌辱,于是三尺白绫绕过高项。卫子夫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却做出如此刚烈的决定。自杀之前,她痛哭了一场,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卫子夫死后被刘彻草草的安葬在长安城南的桐柏亭。卫子夫的一生在香汗淋漓的传奇中开始,在血淋淋的传奇中结束,她带给卫氏家族长达三十八年之久的荣耀,也带给魏氏家族瞬间的满门抄斩--刘彻这个老昏蛋不久就下令屠灭卫家三族。宫廷的政治斗争为人间带来一片血腥,受害的往往是那些无辜的人。

  我们常常说一个伟大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如果刘彻先生也算伟大的话,那么他背后的女人无疑就是卫子夫。但她依然是个可怜的女人,依然没有逃脱大多数美女共有的命运:作为男人玩物、政治棋子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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