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坎苏城的第一天,就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白种人来王宫见我。他自我介绍说是某南美国家的高级代表,他带了一封司徒教授的亲笔信,托我写一张保密保证书,让我不得把雨林里看到的情况公诸于众,并且还附上了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
而坎苏辅王也劝说我,签了这张保证书,也可以不让普通民众知道真相后引起群体性混乱。我考虑了良久,觉得既然还要在这个国家里混,这张保证书不签是不行的。
想必陈博士与格桑大和尚都签了这个保证书。这两个家伙,一个一回来就钻进实验室里不再出来;另一个则提前申请上班,放弃了休假。而雅咪一到了坎苏,就失去了联系,天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我百无聊赖地呆了一周,终于等到了狄力度结束隔离的时间,立刻迫不及待赶到了医院。以我的性格,看望病人是不会带什么鲜花与水果的,我直接把南美人送的支票转送给了狄力度。我们在医院里聊起了天,可每次我要把话题引向天坑或是僵尸时,狄力度都会马上把话题引来,老是跟我说什么坎苏城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不过,我只看到了狄力度,没看到蜜雪儿。狄力度说,蜜雪儿被几个老朋友约出去吃饭了。我心里暗自一惊--蜜雪儿曾经是拉沙瓦的手下,那她的老朋友,必然也和这个国家的秘密警察组织套跑不了干系。
见狄力度聊个天都吞吞吐吐的,我觉得这样实在无趣,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狄力度突然说道:"苏,我在这医院里隔离了一个礼拜,连澡都没好好洗上一个。一会儿你有时间吗?我带你去坎苏城南的泡泡宫,洗一个正宗的泡泡浴?"泡泡宫,我是知道的,那是坎苏城里最豪华的泡泡浴室之一。泡泡浴是这个国家最富有特色的一个旅游项目,是将桑拿、芬兰浴、日式温泉浴与印度按摩融为一体的休闲活动。可狄力度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约我去洗泡泡浴呢?
不过,我来这个国家这么久了,还没真正享受过泡泡浴,反正我已经送了狄力度这么大一张支票,让他请我洗次澡,也是应该的。我欣然接受了狄力度的邀请。
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刚向城南行驶到一半的时候,狄力度突然拍了拍脑门,说:"我想起来了,城西有一家泡泡浴室才开张,蜜雪儿的朋友送了几张代金券来,我们干脆去那里吧?"我耸耸肩膀--这小子也太抠门了。
出租车调了个头,向城西驶去。半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来到了这家名为金竹堂的泡泡浴室。不过,令我很郁闷的是,狄力度寻遍了身上每一个荷包,才发现优惠代金券竟然忘在了病房里。不过来都来了,没有代金券,我们也只好进去。
我们谢绝了提供伺浴小姐的服务,径直走进了桑拿部。在更衣室里,我们换上了浴袍,走进了桑拿室。
淋了一瓢水后,桑拿室里全是蒸腾的雾气。直到这时,狄力度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对我说:"苏,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地说话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惊奇地问道。
"唉……病房里都是窃听器,护士都是猎人联盟派来的间谍,我怕等我们还没去泡泡宫,泡泡宫里每间桑拿房里都放好了窃听器。我还担心自己的衣服上被搁置了窃听器,所以只敢脱光了衣服和你说话。"狄力度长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这还不简单吗?僵尸病毒的发作,不是偶然的。天坑南边的部落全都发了病,北边的部落却没发病,而在那几天,雨林里的季风,正是由北吹向南方的。"狄力度答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的意思是--僵尸病毒根本就是天坑里的基地制造出来的!不知怎么,正好泄露了出来,风向将病毒扩散到天坑以南的雨林部落,才造成了这场浩劫。""天哪!我的天!"我惊叹到,实在是不敢再去想象狄力度的推测。
"更可怕的是--猎人联盟与南美人正准备消灭一切证据。包括灭口!"狄力度狠狠说道。
"灭口?"狄力度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他喃喃地说道:"今天我接到了一个消息,他们告诉我,我的族人,在昨天晚上,集体患上了僵尸病毒。他们互相残杀,死了又活过来,然后又去杀别人。一夜之间,我的族人都没有了,他们全成了没有魂灵的活尸活死人。今天一早,军队的人到我的部落去过了,他们开枪,血流成河,他们用枪轰掉了所有族人的头……"狄力度哭了起来,像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
"唉……"我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今天,他们带走了蜜雪儿,我知道,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也知道,下一个就会轮到我。"狄力度眼圈隐隐发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说得没错,南美人与猎人联盟不会这么轻易放掉他的。他们已经不惜消灭了整个部族,难道还会在意狄力度与蜜雪儿的生命?
下一个轮到了狄力度,那么再下一个呢?会轮到我了吗?还是陈博士?或是格桑大和尚?
我忽然想起,和我们一起回来的雅咪已经失踪了。难道她在已遭了毒手?
而这一周,我都没见到格桑大和尚与陈博士。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他们出事了吗?
桑拿室里浓烟密布,我开始感觉有些窒息,里面越来越热了。不知什么时候,换气扇居然停止了转动。
我准备拉开桑拿室的木门,想要透一口气。却忽然心中一惊--木门拉不开了!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把桑拿室的插销锁上了!
有人想把我们困在桑拿室里!
是谁?
屋里的烟雾越来越浓密,狄力度忍不住咳起了嗽。我也几乎换不过气了。
幸好,这只是一扇木门。
我抬起手,运了一下力,准备击碎木门。但我却又暗暗叫了一声不好--我的真气竟全然消失,是体内的毒素又一次在这生死存亡的节骨眼里发作了。
天哪,我使不出一点力,胳膊无力得就像个婴儿。现在我赤身露体,解救我的胶囊在更衣室中我的衣物中,我该怎么办?难道我会死在这间桑拿室里?
这可真有讽刺意味,我苏幕遮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却会被闷死在一间又狭又窄的桑拿房里。以后这事传出去之后,不知会有多少人笑话我。
我有些绝望了。屋里的空气已经越来越稀薄,我开始感觉眩晕,眼前仿佛有无数颗星星在旋转。幸好,我也有过一些火场逃生的经验,知道热空气都是向上走的,而冷空气会在靠近地面的地方。
我拉了一下狄力度,我们一起倒在了潮湿的地面。我小声对他说:"快,你去拍门,我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狄力度匍匐前行到木门旁,正要拍打木门的时候,忽然我听到"啪嗒"一声,门竟然露出了一条缝。
一股清新的空气从外面泄了进来,我终于不再眩晕。
是谁在外面拉开了插销?是谁救了我?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推开门。
在桑拿屋外的地板上,搁着一根五彩斑斓的孔雀羽毛。
孔雀女?孔雀女又出现了?
我的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