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夏,毛泽东乘船北上。这次旅行是他在长沙10个月的组织活动的最高峰。作为准备阶段,起先是成立马克思主义与俄罗斯研究会以吸收有才干者,然后是新民学会的分化,接着是有坚定信仰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产生。现在,重要的新步骤到来了。
在此前的几个月中,毛泽东收到了数省共产主义小组织在联络地上海和北京的重要的马克思主义者发来的很多指示。他在1920年9月曾秘密地去过上海这个港口城市参加计划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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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毛泽东作为湖南两位主要的马克思主义者之一再次返回上海,参加中国共产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湖南的两位代表都是教师,另外还有来自其他五个省及(留学)日本的11名代表。
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址———上海望志路106号(今兴业路76号)。1921年7月23日至8月初,毛泽东作为湖南省代表出席大会,参加创建中国共产党。
非常凑巧的是,在至汉口的船上毛泽东正好与萧瑜同舱。作为朋友,他们争议到深夜,此时的毛泽东正在研读《资本主义制度概论》。坚固的友谊能战胜判断力吗?似乎更多的是大量前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习惯仍保留在毛泽东的内心。*
* 同样奇怪的是,毛泽东和何叔衡的上海之行使长沙的一些激进分子感到“很突然”,———是否湖南代表人选事宜曾发生过争执?
13位代表汗流浃背地来到上海的法租界,住进在博文女校已经订好的房间(学校暑期放假)。他们大都是年轻人———平均年龄26岁———他们中没有一个是工人或农民。几乎所有人的出身都要高于毛泽东。
会议于7月中旬在望志路一栋装有黑漆大门的灰红色房子里举行。这栋房子外表平平,底层没有窗户,是上海一位代表的长兄的居所。全体代表———包括两名来自共产国际的俄国特使———围坐在起居室桌旁,桌上放着茶杯和文件。
毛泽东当时27岁。他颇为慎言,眼睑下有一圈黑晕。作为代表,他穿着土布长衫像是一位来自湖南乡下的道士。
有人记得毛泽东在发言时不停在耸肩。他那好斗的特性给人留下印象。“他在讲话时微笑着布下陷阱引诱对方上钩,使与之辩论的一方无意之中自相矛盾。然后,他发出一阵笑声。”[33]这会惹火那些认为有重要问题要谈的人。
毛泽东常常不修边幅。“你可以从他的脖子和身上刮下斤把灰尘”[34],一位同僚回忆道。在饭店吃饭时,他用袖子擦去洒在桌上的食物和酒。他常常穿鞋不穿袜子,或是让袜子耷拉在鞋面上(他的这种习惯保持了几十年)。
对于毛泽东来说,这是令人十分激动的一周,他一直渴望大会的召开。他在着手湖南自治运动时曾写道:“无论什么事有一种‘理论’,没有一种‘运动’继起,这种理论的目的,是不能实现出来的。”[35]现在他相信这种运动应该是布尔什维克式的,而他正与两名布尔什维克同志,共产国际的马林和远东书记处书记尼科尔斯基同桌而坐。
参加会议的13位代表虽然各有不同的考虑,但终归都受到布尔什维克革命胜利的巨大激发。如果没有俄国的影响和帮助,这种会议是不可能在1921年举行的。
但是,长沙的情况不同于整个中国,更不用说莫斯科了。党的核心提出的思想是否与毛泽东这位地方政治家的方案不谋而合呢?
有迹象表明,湖南代表问题似乎成了会议的关注点。会议认定毛泽东的伙伴何叔衡不是完全的马克思主义者,没有资格充当代表。毛泽东不愿伤害湖南老乡的自尊心,于是找个借口让何返回长沙,说长沙有紧急的事情需要何去亲自处理。*
* 作者的这段资料来源于张国焘的《我的回忆》。事实上,何叔衡作为“一大”代表始终参加了会议。包惠僧说:“记得开会时,何叔衡与毛主席坐在一起,在我的对面。”———译注
会议的气氛低沉,代表们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在亲历一重大历史事件。炎热的气候使人疲惫不堪。一些代表感到头昏脑涨,而更多的人则有意见冲突。毛泽东无论如何也不是这次散漫的会议上的活跃人物(在后来的岁月中,他对这次会议谈得惊人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