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虽已脱去旧的外壳,但是还没有获得新生。
这一切现象对毛泽东来说不是坏事。他还是需要冷眼旁观思索,而不是要去做些什么。这是接受良好教育的大好机会,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段早年的课堂笔记道出了他学习的乐趣:“有了什么念头就随时记下来,头脑里有什么想法就高兴地表达出来,有助于保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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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和其他400名身穿蓝色毛纺制服的学生一道入了学。学校两层楼的圆柱、拱顶和庭院完全仿照英国殖民地建筑的风格(其实是日本式的建筑翻版)。
和中国的一切高等学府一样,第一师范也是一所新学校,但它的设备和条件都不错,而且优秀的教员们继承了湖南的学术传统。
第一师范的外墙上写着校训:“实事求是”,所谓的“事”和这里的建筑一样是中西兼顾的。毛泽东上午读中国历史,午休时间看德国哲学。
毛泽东仍然精瘦,更显出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他的发式、手掌和鞋子都表明他是一位年轻的知识分子,一件灰色长袍取代了肥大的粗布衫。他的言谈举止还是慢条斯理,他不是那种讲起话来滔滔不绝、指手画脚的学生,在聚会时更是很少说话。
通过许多课程的学习,毛泽东选择了自己的路。他阅读了亚里士多德、霍布斯、边沁、柏拉图、康德、尼采和歌德的部分著作。他在斯宾塞的《社会学原理》(Principles of Sociology)中遇到了一个观点,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是这样解释的:“一则美国的格言说‘吾国说对即对,吾国说错即错’。”他有着广泛的好奇心并对折中主义有很高的兴致。他在给萧瑜的一封信中说:“耶稣被断章取义了,这样做的人未必有罪,即便真的有罪于一个睿智的人来说也不足挂齿。”[28]
毛泽东说:“这所新学校有许多规则,我只赞成其中的极少数。”在第一师范,他既有足以称道之事也有有失颜面的事。一次他读书到深夜,被子靠油灯太近,引起了一场小火灾,烧坏了几张床铺。还有一次,一位同学因父母包办婚姻而苦恼,毛泽东深表同情,到这位同学家,劝说他的父母放弃他们的安排。
在第一师范,人们很少呼他的名———泽东,而是叫他的字:润之,其意思是“施惠”或“润泽”。
毛泽东对于不喜欢的课程,如静物写生和自然科学方面的课程连碰都不碰,经常得零分或接近零分。对他喜欢的课程,如撰写文学或伦理主题的文章和社会科学课程,他学得津津有味而且有独到见解,常得100分。
完全放弃枯燥的静物写生课不是毛泽东的做事风格,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一下。在绘画考试时,他在试卷上潦草地画了个椭圆,题名“鸡蛋”,然后就离开了教室。一天上课时,一个简洁的构思使他得以提前离开教室。他画了一条水平线,在上边又画了个半圆,题名“半壁见海日”(这是唐代李太白的一句名诗)。他的绘画成绩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