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中,如此戏言,哪里像是大将?长孙无忌不满地瞪了柴绍一眼。
自入京城之后,柴绍一直掌管训练马军,甚少与朝中显贵来往。
他也不愿与众显贵交往——显贵们一见到他,就大赞平阳公主身为女流,却能征善战,胜 过男儿。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柴绍总以为人们说的男儿就是指他而言。
柴绍素以武勇自许,如今却被人看成了不如女流,心中气闷之极。 但他又无法反驳众人。一来平阳公主的确能征善战,绝非寻常女流。二来平阳公主为帝室 之女,他若出言不慎,必使皇上疑为心怀怨望,说不定会撤了他的武职,不让他带兵出战。
而他能使众人忘了平阳公主的唯一途径,就是血战沙场,以其武勇震骇天下。
其实平阳公主也不愿人们只知有她,不知有柴绍,自入京城后,就一直深居府内,绝少在 军营中出头露面。
“王爷!”丘行恭忽然走进帐中,弯腰禀道:“营前有一敌将,自称为梁胡郎,带领数百 骑前来投诚。”
李世民闻言大喜,立即亲至营门,将梁胡郎迎进大帐之内,厚言抚慰。
梁胡郎感激流涕,说西秦军营中粮草将尽,人人思归,不欲再战。又言他因连日骂战,也 未将唐军骂出,恐薛仁杲怪罪发怒,只得前来归顺。
李世民为示信任,当即拜梁胡郎为统军大将,使其率部众居于后营。
“王爷,西秦军势正盛,又并未与我军接仗,心中对我军甚为轻视,梁胡郎其降,必定 有诈。”待梁胡郎离开大帐,长孙无忌连忙说道。
“是啊,后营俱是粮草,若这梁胡郎心存险恶,实是不堪设想。”房玄龄也说道。
“诸位先生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张。”李世民说着,立即传令众将入帐,听命出战。
众将大喜,个个精神震奋。争先恐后奔入帐内。 “请问诸位将军,西秦兵马号称三十万。实有多少?”李世民问。
众将没想李世民会提出这个问题,不禁面面相觑,一时答不上来。
“克敌致胜,在于知彼知己,尔等连敌方人马到底有多少,尚是不知,就屡欲请战,岂非 鲁莽?”李世民正色道。
众将不觉面红耳赤,都垂下了头。
“诸位先生,你们以为西秦兵马实有多少?”李世民又向长孙无忌等人问着。
“这,西秦人马自然没有三十万,顶多有二十万。”长孙无忌答道。
“你以为西秦兵马有二十万,所据为何?”李世民再次问道。 “这……这……”长孙无忌无法答出,懊悔刚才实在不该抢先回答,应把这难题留给房、 杜二人。
“本王以为,西秦兵马顶多有八万。”李世民大声说道。
众将和长孙无忌等人都吃了一惊,疑心李世民有意缩小了西秦兵马的人数。
西秦兵马的营垒足比唐军大出了五倍,按说也应比唐军多出五倍。不过营垒可以虚设,不 足为凭,然而众将私下里也和长孙无忌一样,认为西秦兵马至少比己方多出一倍——约有二 十万人。
所以,最初李世民高沟深垒,拒不出战,众将也都认为理应如此。
敌众我寡,自然不宜硬拼,须待敌兵锐气尽消,方可决战。 如今,西秦兵马求战不得,锐气已消磨得差不多,自是决战的极好时机。不过众将想着敌 兵太多,虽是争相请战,心底深处仍是隐隐有些惧意。
李世民见众人脸上都浮满了疑意,笑了一笑,说道:“薛氏所据之地,仅天水、陇西、金 城数州而已,其地在前朝盛时,户数不过七万。屡经战乱之后,十存其五已是不错。其新夺 平凉、安定诸州,户数稍多,也只有六万余户,总计不会超过十万户。这十万户中就算每户 能出一卒,也仅十万人马。而各州守卒,也须得两万以上,故薛氏能与我大唐对阵决战的兵 马,绝不会超过八万。当然,西秦也曾掳我不少兵将,但战阵中自有损伤,两相抵算,还是 不出八万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