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奔到了城外,元吉弓箭射杀的既非是天上的大雁,又非地上的野兔、竟全是村舍百姓们放 养的猪、羊、牛、鸡、鸭。
元吉又常纵容左、右亲随劫掠百姓财物,并以劫掠多少论功行赏。
最令太原百姓痛恨的是:元吉只要看中了哪家的女子,不论是已许嫁还是未许嫁,公然抢到 府中,肆意奸淫。
王杠三咬了咬牙,什么也没有说,只紧紧握了握拳头,指甲深深陷在掌中,刺得钻心地痛。 要是在从前,他就会立刻挥着大棍打过去,管他是谁,先劈头横扫一通再说。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空自握着拳头,将痛恨埋在心里。
从前他相信唐公爷,相信唐公爷是天上降下的圣人,要将百姓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因 为唐公爷的确军法如山,的确不掠民间财物,不抢民间妇女。
他从来没有将唐公爷看成是夺天下的造反者。 唐公爷这样的人别说是当上人间的皇帝,就是当上天堂的皇帝也是理所当然。王杠三最初常 在心里想着。
但随着他在李世民身边呆久了,见的人和事都多了,心中的疑惑也就愈来愈多。
他再也难以相信唐公爷是天生圣人,甚至李世民那耀人眼目的英雄气度,也在他心中大打了 折扣。
在大哥被逼自刎后,唐公爷父子的圣人形像,已彻底在他心中崩塌了。
他不怎仇恨李世民,毕竟李世民是唐公爷的儿子,又是军中主帅,相对于他们兄弟来说,无 疑是“君”,他们兄弟在李世民面前,只能算是“臣”。
君教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把逼死大哥的仇恨,全记在了突厥人身上。
然而他已经绝不会被李世民的泪水感动。李世民诉说的苦衷——为了平定天下,暂时不能得 罪突厥,他相信。但李世民表白的心愿——杀王杠大兄弟是不得不舍痛自断手足,他绝不相信。
所以,当他初次听到了太原人所言的元吉劣迹,倒并不如何吃惊。
这李家的人坐了天下,还不是和杨家的人一样混帐。
哼!军士犯了法,就该斩首,甚至灭族,可这齐王犯了法,李渊会杀他吗?
皇家的国法,原只是对着百姓来的。
他就算一棍敲碎了齐王元吉的脑袋,也无法让这个世道翻过来,让天下真的出来个爱民如子 的“圣人皇帝”。
管他抢谁呢?我现在只是个百姓,也只能当个百姓。一个百姓,在这乱世,又能去管谁呢?能 管好自己,留下这条命,为王家传承烟火,已是万幸,还有何求?王杠三时时在心里提醒自 己。
“啊,是,是温小姐!”王杠二猛地惊呼着,停下了脚步。 是温小姐?王杠三心中大震,倏地转过头。
但见四、五个家仆挥着长刀,保护着披头散发的温沁玉,从前院奔逃过来。
“哈哈哈哈!”身穿绣龙王袍的李元吉狂笑着,带着二三十个亲随护卫紧紧追上,四面围 住几个家仆和温沁玉。
几个家仆手中虽然有刀,但又怎敢挥向李元吉?
“咄!见了本王,还不跪下吗?”李元吉大喝着,让护卫们赶开众家仆,抢步上前,一把扯住 温沁玉,就向前院拖过去。
温沁玉嘶声叫喊着,拼命挣扎,又哪里挣得动。
王杠三胸中怒火上冲,只觉浑身热血轰地都涌到了脑门上,早忘了他刚才还在想着什么,也 不要去管,身子一旋,就要向李元吉飞扑过去。
“三弟,你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吗?”王杠二死死抱着王杠三,低声喝道。 王杠三浑身一颤,再也迈不开步子。在内心深处,他一直把大哥的惨死归罪于自己的鲁莽。 现在他已不是“将爷”,又赤手空拳,怎能和身为藩王,又带着许多持刀护卫的李元吉作对 ?
他这么冲上去,不仅救不了温沁玉,只怕连二哥和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