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里一片寂静,除了车道上稀疏的灯光。
张海波及手下的豪华型奔驰车滑进环形停车场的顶层停下。
约下的时间到了,但车场内并无动静,一分钟,两分钟……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张海波按奈不住了,令手下:“阿标,下去看看。”
阿标打开车灯,手提一支自动冲锋枪精神专注,边走边打量着每一辆车。
寂静中,一辆蓝色雪铁龙轻轻启动,婉若巨大的鬼影,向阿标背面直冲而来。
这种豪华车一般都有较好的防噪设备,并没有好大的轰鸣启动声,车速越来越快。阿标的第六感观告诉他来自身后的突袭,他敏感地往旁边一闪,但为时已晚,雪铁龙毫不留情地撞击阿标的身体,车头灯突然射出雪亮的聚光。
所有人都看见阿标血肉模糊,被撞得稀烂的头颅,在苍白的灯光下恐怖之极。
雪铁龙的车门被撞开,一具尸体翻落在地。
翻落的尸体滚了几米远,滚到张海波车前,尸体脖子上血肉模糊,缠着一根银光闪烁的钢丝。
菲律宾供货人:特因比·陈,遭人暗算。
惊变乍起,张海波和手下人早已持枪落车。
寂静,仍是寂静,但充满血腥和死亡的气息。每一个人都拉上枪栓,屏住呼吸。久经江湖的张海波,也对潜伏于车场的杀机感到恐怖。他已感觉到自己隐入一个濒临绝境的圈套。雪铁龙,一辆、二辆、三辆……十辆。
清一色的雪铁同时打开雪亮的车灯,向张海波的车队前后夹击启动,封住退路。
开火,张海波手下十余支枪口火光迸射。
枪声暴起阵阵,几百发子弹倾泻白花花的车灯和雪铁车。枪声划破停车场寂静的夜。
每一辆雪铁龙内部都发出叠叠中弹的惨嚎,路灯下血肉撒成一片。每辆雪铁龙的挡风玻璃都成碎片。前后的雪铁龙车队似乎减慢了速度。
枪击声出现短暂的终止。张海波手下全部命中目标,几乎每辆雪铁龙都有中弹者从车门滚出,但车仍在启动。
从雪铁龙车上掉下的尸体全是菲律宾人。
数十名蒙面人从雪铁龙车上泻落,手中持枪。张海波众人迟疑惊诧之余齐齐开火。
枪声更是震耳欲聋,火力更暴猛,张海波身旁的手下被炸的血肉横飞。中弹者身体被震得离地弹起,惨叫着跌落当场,几乎被打成蜂窝。
没有挡风玻璃的雪铁龙轿车,仍向外打出暴雨般的子弹,张海波手下当既死伤过半,余下的奔回车队,猛踩油门,欲冲出血网。
刺耳的枪声和马达轰鸣声交织一处。
数辆轿车发出巨大的相撞声和金属碎裂声,混合成阴深恐怖的戮杀图画。
晕死的驾车者从车门横飞而出,双方人员近距开火。
疯狂的轿车发出刺耳的尖啸,寻找空隙冲冲撞。“砰……。”弹落处,血箭疾飞,钢屑飞溅,布成密集的弹光。
张海波车座与玻窗早已击碎,司机脑后涌着血的伤口,拼死拨动方向盘,加大油门,冲向出口。张海波一手抓住安全扣、一手连连扣动扳机,射击着前后围堵的蒙面手和车辆。
接近出口,前角一辆雪铁龙斜里冲出挡住,两车相撞,奔驰车强大的冲力,将雪铁龙驾住,冲向墙边。
“轰”一声巨响,雪铁龙立即被撞得重创熄火。
“突突、突突……”子弹泻在雪铁龙车上早已头破血流的杀手和驾驶员身上。
退车,奔驰车尖啸着后退,车头已被击得凹凸四起。一辆雪铁龙从后面冲上,奔驰车一个九十度急转变,在刺耳的撞击中夹着崩裂的火花冲出夹缝。
迎面躲闪不及的杀手被撞上半空。
张海波早已外伤数处,似死抓住安全扣,向外猛射。
双方完全是往死里的冲撞,搏杀,车场中血肉模糊,断臂残足横飞,双方俱已死伤无数。
倾刻间两辆雪铁龙再度左右逼近。
唯一的希望,是冲出车场的密封式玻罩,也许还有活路,如果能冲到另一幢楼顶。
张海波开车司机飞快地打着方向盘,车若螺旋,左右疾摆,躲开对方的夹击,冲向玻罩。
最多还有二十余米。
“轰……轰。”两侧雪铁龙射出火车威猛的散弹,张海波眼前浓烟滚滚,驾驶员被轰掉半个脑袋,身体一压方向盘,奔驰车方向突转,全身冲向左侧的雪铁龙。
巨大的旋转力终于使张海波的手从安全扣上脱开,人失去平衡,撞在车门上,手枪脱手而飞。张海波眼前一黑。
左侧雪铁龙正欲以最大马力向右冲击,急转中车轮离地。
“轰”雪铁龙被张海波坐骑撞得一百八十度倾斜而出。玻罩哗啦碑落,雪铁龙飞出停车场,附下一百多米的高楼。
车战结束,车场内硝烟弥漫。
寂静,热辣辣的鲜血和汗水在额角滚入眼内,一阵尖锐的刺痛,张海波睁开眼,感觉整个头颅几乎炸开,手触处尽是鲜血。
所有的车灯几乎让他再也无法睁眼,头脑中一片惨白,骨头刺痛难忍。
突然,眼前所有车灯熄灭,远处两道车灯滑过面颊。
这是一辆完好无损的雪铁龙轿车,开到面前停下,一个头戴面罩的人从车上下来,把头伸入张海波车内,来人伸手拉下面罩,声音沙哑犀利:
“张公,你受苦了。”
张海波终于看清这张充满杀机的年轻的睑。
“罗仔,你这个畜生。”张海波吐出一口热血,“叭”,未中对方正在绽口笑容的脸。
“嘭”,罗基一拳击在张海波伤肿的脸上,打得他再次口喷鲜血。
“老家伙,你比我懂,在这个世界生存的道理——你死我活。”
罗基一手掰开张海波肿起的双眼,字句顿挫道:“货是我的,钱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你死定了,哈!哈哈。”
罗基狂笑,退出车外,从腰间拔出一支美制微型自动冲锋枪“哗啦”,拉上枪栓,中指扣住枪扣,枪口对准张海波被撞得变形的座车后座。
静寂中,远处传来警车尖啸的警笛车。
罗基收住笑容,手指开始用力。
“砰。”一枪击中张海波的人造男根,张海波全身抽搐,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再度昏迷。罗基再度扣动扳机,“哒哒哒哒。”火光乍起,一梭枪弹从众人头顶上擦过,一颗子弹打掉罗基手中的枪。两道人影从众人头上飞掠,如同蝙蝠般,泻落当场。
女人,披着瀑布般的黑发。
“谁动,我就打死谁。”美惠子厉声喝道。“罗兰,把车开走。”
美惠子手下罗兰一只手持一支贝莱自动冲锋枪,一只手持sony掌心宝摄像机跨上张海波的座车,将车启动。
原来美惠子和罗兰早已在车场等候多时,等双方混战结束,为亲手杀死仇人,美惠子和罗兰从先准备好的滑索上横空而来,袭击正在得意的罗基。
望着罗兰驾走张海波座车,罗基恼羞成怒,闪身向美惠子开火,美惠子避开子弹,滚落一辆撞坏的轿车旁,推弹上膛,开始还击。
“别动。”一声粗厉的吼声穿过枪弹空隙平地响起。
阿文介绍信一队警察赶到现场,他手持一柄自动冲锋枪,枪口对准交战双方首领。
“警察。”阿文胸前的警章闪烁。
时间稍缓,事先通知的警察也已赶到,持枪围住现场所有的人。
“将手臂举过头顶,扔掉枪。”阿文从赶来的警察手中接过话筒喊话。罗基和美惠子迟疑着,缓缓放手中武器,谁也未料到警察这么快就赶到,看来脱身不易。
罗基心下失措,因为他手中有几十公斤从菲律宾人手中劫过来的海洛因毒品,一旦被抓很可能杀头,轻些也要坐几十年牢。
美惠子稍感欣慰,张海波已落入自己手下人手中,但眼下也感难以脱身。只好听天由命吧。
老K起身走入浴室,将身子洗净,出来穿上衣裤,看看手表,已近夜十点,不管事成与否,他都必须赶到铜锣湾鼓仔街七幢B座的停车场。
老K看看地上衣衫楼烂的女人,“嘻嘻”两声干笑,他决定把这让自己尽兴满足的女人也带走。
老K将女人用被子裹住,塞进轿车后座,开车向和罗基约好的地点疾驶。
远远的,看见许多警察和三辆警车已将停车场入口封锁,老K将车停住,看看车后座的女人,这女人完全可以充当人质,他冷笑两声,将车停在车场附近,把罗兰从后座上拽出。
七幢B座有十层楼,顶楼是车场,一至七楼是商业贸易中心,八楼是经理室,办公室,九楼是仓库。
老K挟着罗兰,巧妙地避开警察,爬进一楼,找到电梯,将电梯启动。
一楼,二楼……
数码在瞬息变换,老K拉下衣角,用作钳口布,将罗兰的嘴堵住。
老K一手挟持罗兰,一手持枪,等待时机。
电梯门开。
高级刑侦科陈督察守在电梯口旁的警车门边。手持对话机,全神审视现场动静。
一声暴吼,“滚开。”
枪口抵住陈督察的腰际,喝令其让开,将枪口转向怀中女人,把女人推向警车,自己闪身坐上驾驶室,扭动车匙,警车冲向围成数圈的持枪警察。
陈督察恍然大悟,立即扬起话筒:“别开枪,有人质。”
谁也没料到形势突变。老K把罗兰的头抵出车窗外,开车冲入场中。众人从陈督察的喊话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警车冲散警察,冲入场中,在罗基待人面前戛然停住。
老K将罗兰推下车门,自己也下来,靠着车,用枪抵住罗兰的腰际,高声喊道:“罗基,上车!”面对众人对准自己的枪口,面无惧色:“你们让开,我数十下,否则打死这个女人。”
“住手。”阿文惊呆了,作梦也未料到自己倾心的女郎竟成为歹徒手中的人质。
“把她放开,我开枪了。”阿文举枪。
老K毫不理会,开始数:“一、二、……三。”
罗基得意万分地向美惠子一笑,一下跳入警车,回头沉声道:“好婊子,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我决不会放过你。”食指并拢,朝美惠子作个飞吻。
“四、五、六……。”
“散开。”阿文五脏俱焚,令手下散开,看见罗兰裙上的斑斑血迹,他心里已经明白罗兰遭受到了禽兽什么样的折磨。
美惠子看见罗兰被挟持,早已惊呆,心直下沉。她手中的一张牌被人打了。
老K将罗兰押上车,猛踩油门,警车冲下顶楼,扔下惊呆的警察。
阿文赶紧跳上一部警车,驱车直追,美惠子却被众警察俘获,押回警署。
两辆警车在高速公路上前后疾驰。
夜深路上车辆并不多,所以老K一路并无多大阻碍。
两辆车间的距离越来越小,阿文举起对讲机,呼唤警员协助阻截逃犯,内心充满焦躁和急虑,挂向四档,猛踏离合器,紧紧驱车咬住对方。
罗基眼看追车即近,从老K手中接过枪,向后开枪射击。为躲避于弹,阿文不得不左右打动方向盘,稍减缓车速,一面举枪还击。
“砰砰”子弹划破夜空,击穿前面逃车的后窗,夹着碎片打入一名罗基手下后脑勺。
前面出现数辆摩托和栏架组成的路障。
“我干你娘!”老K一咬牙,加大油门。
“我有办法。”罗基一把推开车门,将罗兰抵出门外。
罗兰此时早已从昏迷中醒来,眼见高速疾驶的车轮,早已吓得紧闭双目。
如果老K硬性冲出路障,罗兰势必从车中甩出,必死无疑。警察无奈,赶紧拉开路障,也不敢冒然开枪射击,怕人质受到伤害。警车呼啸前前后突破路障,冲入环山小道,掀起浓浓的尘烟,颠簸着狂驶,罗基眼见阿文驱车紧追不放,凶相毕露,此时警车驶近的约九十度的拐口处。
罗基残忍地一放手,罗兰如飞旋的风车被抛出车外。
阿文大惊失色,赶紧刹车,车在距离地重伤的罗兰一米处戛然而止。
阿文冲下车门。扶起罗兰。
“阿兰,阿兰。”狂喊。
血,从罗兰头部额门直往外冒,人早已人事不省。
雪白的床,雪白的墙,雪白的屋机,雪白的床单裹住罗兰的脸。
阿文手捧着脸,捧不住的,是满脸热泪,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落泪。
阿文任凭泪如雨下,任凭难以名状的痛苦堵塞住心口。
罗兰心脏停止跳动,静静地躺在这白色世界。
多少人是走过多么漫长的岁月,带着无憾入梦般到那白色世界的。罗兰她太年轻,也太无辜,却被黑道残忍杀害了,阿文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和痛苦不堪。阿文的泪,不仅仅是为罗兰,也为生的艰难苦涩,为生命失去的容易。他从未流过泪,那怕在小赵墓前。
良久,泪水干了,阿文想起罗兰临终的话:“告诉美惠子,我总算对得住她。”
阿文急步走出医院返回警署。一切,都和美惠子的女人有关,他发誓,要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罗兰的死,似乎使他往日除了枪刀总是单调的生活,整个儿彻底改变了。死,往往意味着更顽强,更执着地生活。
香港雨后的晨光美极了,但在阿文的双眼中,这一切,不过是罪恶的外衣。
霓红灯,大减价、股市、渲嚣的城市,那么的苍白、丑陋、混屯。
美惠子面对阿文双眼逼视,血丝密布的眼睛,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讲,你讲啊!她为什么会被劫持,为什么会死?”
阿文愤怒地吼叫着,声音如同滚雷在美惠子耳际炸响?
美惠子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阿文冲过去,“劈里啪啪”雨点般的耳光在美惠子脸上留下粗红的掌印。警察是不能随便殴打被捕者的,阿文明白,可他失去了理智。
“住手,我要立即上告,告你殴打我的当事人。”
美惠子的律师冲上来挡住阿文,手指阿文的鼻尖叫开。他很胖,一副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架在小鼻子上。美惠子来不及阻止,胖律师已倒在地上,手指被击碎的镜片划出了鲜血,且在呻吟。
美惠子一个字也未讲,她沉浸在痛苦中。
罗兰太无辜,她本以为跟了她美惠子日子会好一些,但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是为自己,美惠子心内狂澜俱涌,她感到对不住阿兰。
她难道真能对罗兰的死负责任吗?
她内心随着罗兰的惨死形象不断闪现而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她仍然可以将张海波撕成碎片,但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罗兰的死。
她任凭阿文打着,直到阿文被人强行拉走。如果说往日她没有选择,被追杀人,如今她甘愿被人找一顿,这样她会好受一点,她原以为能给罗兰幸福的机会,但她并没有给罗兰机会。罗兰那么年轻,那么美,应该有个起码完整的未来。
但别人剥夺了美惠子的未来,美惠子也无情地剥夺了罗兰的未来。
美惠子慢慢沿着铁栅蹲了下去,她想解脱,想呐喊。这样才使她的神志不至于崩溃。
她杀死日本人宫田水野.应当已达到极端的冷酷、无情。
但接踵而来的是那个叫阿琪的男人和罗兰之死……
张海波几乎是被大腿内侧枪伤的巨痛惊醒。他躺在后座上,看见窗外飞逝的景物,心底松口气,起码现在,不再离死神那么近。
他还有机会,驾车的女子将枪放在驾驶座旁的车座上,生的欲望使他屏住气息,伺机欲逃。
开车的罗兰毫无防备,因为她将张海波车开启时,他早已昏死过去。
张海波忍住伤痛,慢慢靠近枪,张海波抓起枪柄,狠狠砸向罗兰头部。一下、二下……
他扔掉枪,罗兰早已满脸是血昏过去。
但车仍在高速行驶,直冲出车道,坠入崖间。
张海波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
崖下是海,此刻狂浪翻涌。
车被翻了个个儿,张海波惊恐之下发觉竟未死,但已死死扣住车底,但车在急速下沉,忍住巨痛,用力推开车门爬出,一个巨大的浪头立即将他郑出好几米远。
张海波会水,但此时身受重伤,下肢瘫痪,几经挣扎,几乎快沉下去,危急中,他一把抓住飘浮在水上的车座塑垫,这才又重新浮在水面。
但水流并不是涌向岸边,人被越冲越远。
凌晨公路车辆稀少,还没人发觉出了车祸,驾车的女子早已被溺死。
巨浪将张海波冲向大海深处,转眼间,岸已消失在视野中。张海波死死抓住塑胶座垫,无望中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昏乱中取下腰间的锁匙剪,将胶垫划开两个洞,刚好两手伸过去,这样人就压在胶垫上,减少很多体力消耗,只是任凭自己被一个又一个狂浪掀起,抛落,他又连续划了两个洞,这样塑胶垫被死死套在手上,再也不会脱落。
他闭上眼,耳边尽是轰隆隆的流潮声,渐渐的,他昏了过去。
谁说恶有恶报呢?张海波在心底庆幸,在江湖中历经风险,每一次不是照样逢凶化吉,尽管每一次逃脱都得付出身上一些零件。
当他再度咪缝开眼,透过白色水浪,一只翘出海面的奇形怪壮的尤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浮出。
鲨鱼,张海波大惊失色。
那是头正在寻找猎物的鲨鱼,张海波恐惧地抓死胶垫,奋力扑击水面,无奈海水的无情地缩短他和鲨鱼之间的距离。
张海波再度绝望挣扎,头发阵阵发麻,就象突然碰上一辆误入隧道急驰而来的汽车,猛冲地向他冲来。
海水翻腾喧嚣,将张海波掀起丈余高,重重跌在海面上,他看清了,那头鲨鱼又隐没在海中。
他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惊恐,张海波闭紧双目,此刻他早已精疲力竭。
“轰”,一块巨浪迎面扬起数丈。
鲨鱼发现了目标,张开锯状锋利的牙齿,劈水迎面疾射而来。完了,张海波绝望地咬紧牙关,等待被撕成碎块,葬身鱼腹。
“扑哧。”
一根碗口粗的钢钩在海空中划开一道银弧,深深扎进鲨鱼下颌,从腹中穿膛而出。
鲨鱼疯狂摆动身体,几经翻腾,渐渐腹部翻出水面,宛若红色沙漠中立起的冰峰。浓烈的血腥呛入张海波口中,他几乎不敢肯定这是自己的血还是鲨鱼的血。慢慢地,他看清自己伤痛累累,漂浮在水面上的身体。
他听到“哒哒”的电机轰鸣声,一艘小小的捕鲨艇救了他。
现在张海波已换了一身衣服,而且饱餐了一顿鲨鱼肉,尽管鲨鱼肉很粗糙,但他吃得津津有味。
艇上有两名捕鲨的英国人和英国小女孩。
他们是准备捕鲨后出卖鱼皮和鲨鱼脂肪的,这两样东西分别制成皮衣和药类,都十分昂贵,能赚很多钱。
海,渐渐风平浪静。
双方又比划讲了很久,张海波才知道一个英国人叫菲比,一个叫汤姆。小女孩是菲比的女儿。
问题是小艇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已漂了数天,更严重的是艇上的淡水不多了。
一天、二天、三天……
小艇仍迷失地在海上随波漂泊,四个人又干又渴,淡水只剩下最后五升。
三个男人渴了只有渴海水,但海水又苦又涩,高量含盐,饮后三人咽喉俱肿,更是干渴难忍。
第四天,太阳出奇地烫热,整个海面烘烤着热风。
张海波刚用牙咬住一小块干鱼胳,顿觉嘴角发痛,而且身上的伤口在化脓。
菲比和汤姆躺在船舱的另一面。
张海波的目光落在小女孩枕旁装淡水的小罐上,求生,罪恶之火再度从张海波心底燃起,那怕只喝一滴淡水,情况也会好些,他想。这个念头牢牢抓住了他。
从枪口下,从鱼腹中死里逃生的自己,难道这样被活活渴死。
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他还要重新杀回香港,杀死罗基和那个女人,但此刻,他必须有淡水。
毒辣的日头,烧得船上的甲板发烫,张海波似乎看见自己的皮肤在干裂。
不,一定要活下去,张海波越发坚定自己干下去的决心。他凶相毕露,他朝小女孩身旁的水罐扑过去。他的举动惊醒了小女孩,小女孩被张海波目光中的火欲吓得哭了起来。
两名英国水手听到女孩哭声,缓步走过来,正看见张海波抓住水罐,一只手正抖索着拧开罐口。
菲比和汤姆震惊了,没想到被救起的男子居然去抢一个小罐维持小女孩生命的淡水。
他们愤怒地冲过去,挥拳猛击张海波。
张海波受过伤,哪里还有还击的能力,很快瘫软在船甲上,伤口痛苦难忍。
两名水手慌忙捡起水罐,哄着哭泣的小女孩。
船的另一头,张海波含着一口血,挣开打肿的双眼,看见身旁的船舱上挂着捕鲨的捕鲨猎射枪,心底的罪恶如火山爆发,他趁两名水手不备,取下猎射枪,对准菲比扣动扳机,专射鲨鱼头部的,长约四米长的钢钓,将菲比穿透,整个身子挂在船甲上。
汤姆还未反应过来,张海波又是一枪,打中汤姆的腹部,肠子从肚里暴出。
汤姆双眼愤怒,大声呵斥:“狗娘养的,畜生不如!”说罢,倒在甲板上。
张海波爬过去,将汤姆推下海,然后从小女孩手中抢过淡水罐,一口气喝下两口,面对吓呆的小女孩,露出狰狞的面容。
一把刀,深深地剜下,剜掉女人的眼睛。刀锋一转划向女人的胸部,在上面,轻轻地划着,一刀……两刀……没有血,这只是一幅女人放大的照片,照片上身着泳衣的美惠子早已被千刀万剐。
第八章 暴血车库
女谍陷阱
司徒慕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