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北魏的第一任皇帝拓拔珪在刘裕攻南燕的时候就被儿子杀掉了。年轻时的拓拔珪靠着过人的武勇和好运,先后击败了后燕和后秦,成为新任的北方霸主。有趣的是这两个国家创建者慕容垂和姚苌,都出身于当年消灭代国的前秦。这也许是历史上某种巧合吧。

  拓拔珪晚年性格暴躁,疑心很大,往往因小事大发雷霆,脸色不好、呼吸声太大、走路不稳、说错话都可成为被杀的理由,大臣们都混得提心吊胆。后来拓拔珪立儿子拓拔嗣为太子,根据北魏的风俗,要杀掉拓拔嗣的母亲。拓拔嗣不想让母亲被杀,哭求拓拔珪放其一条生路,触怒了拓拔珪。拓拔嗣害怕有不测,带着母亲连夜逃亡。躲到贺太后处寻求庇护。

  这个贺太后是拓拔珪母亲的妹妹,他们两人的关系更是不清不楚。贺太后年轻的时候长得很漂亮,被拓拔珪看上了,要立她为贵妃。贺太后说:“不行,我们有亲缘关系,而且我已经有丈夫了。”拓拔珪就派刺客杀死贺太后的丈夫,强逼贺太后成亲。果然得手。后来贺太后生下儿子拓拔绍,也许是乱伦造成的基因不好的原因,拓拔绍面相凶恶,性格残忍无赖,经常在平城到处闯祸,喜欢活剥路人的衣服取乐。拓拔珪很生气,把他倒掉起来放到井里,几乎淹死才提上来。但拓拔绍仍然本性不改。

  拓拔珪听说贺太后藏匿了拓拔嗣的母亲,就把贺太后关起来。贺太后派密使告诉拓拔绍,拓拔绍领了几个太监摸到皇宫里杀死拓拔珪。

  这次变故并没给北魏造成太大的麻烦,拓拔嗣掌握政权已久,性格脾气都很好,得到百姓的拥护。没费力气就杀掉了拓拔绍和贺太后,自立为帝。

  北魏大臣们在拓拔珪的暴政下生活已久,都很喜欢这个新皇帝,拓拔嗣又不象后秦姚泓那样只会当好人,游牧民族出身的拓拔嗣可谓文武双全。按照现在教科书上说的就是“拓拔嗣继位后,大力起用汉族知识分子,北魏飞快地由奴隶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变。”经过拓拔珪一代的经营,北魏成为北方最强大的国家,但拓拔嗣登基的时候北魏离称雄全中国的实力还相差太远。大体上说北魏有三个宿敌,都可以说是心腹大患。第一是驰骋大漠的柔然,是拓拔人百年的世仇,威胁北魏的北方;第二是曾参与灭亡代国的铁弗人的后代赫连勃勃,建立了强大的胡夏国,势头咄咄逼人,占据西部边疆;第三就是南方东晋大权臣刘裕,后来成为宋国的创建者,继承了前人的家产,成为北方几个世纪的敌人。这三方面的威胁都很大,哪个也不能掉以轻心。

  刘裕灭后秦时,拓拔嗣也有心干预双方的战争,派出的三万骑兵竟然被刘裕以区区两千人的却月阵击溃,这次战斗给跃跃欲试的拓拔嗣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也是他明白自己还远不是刘裕的对手。后来胡夏和东晋展开了激烈的关中争夺战,刘裕惨败在赫连勃勃的铁骑之下,又让拓拔嗣知道赫连勃勃比刘裕还要难对付。大臣崔浩对此做了精辟的分析,他认为北魏要想发展,只有等刘裕和赫连勃勃两位瘟神寿终后才能谈起,反正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可能也没有多余的能力回头灭掉北魏。这样一来,拓拔嗣只有放弃黄河南岸的土地,向刘裕卑词厚礼求和,双方以黄河为国界。一方面安心加强国内建设,防备北方柔然可能的入侵,慢慢等待二次扩张的时机。

  等待时机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刘裕当皇帝的时候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而他的儿子们都太年轻。没过两年就重病而死,年仅十六岁的大儿子刘义符继位。刘裕还不放心,指派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四人为顾命大臣辅佐,北魏的机会就来了。

  强大如刘裕一样的枭雄在死神面前也如此脆弱,引起拓拔嗣的恐慌,就问崔浩:“朕最近身体欠佳,又有刘裕前车之鉴,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儿子们都还年轻,国家怎么办?”崔浩回答:“陛下正当壮年,自然平安,万一不得已,希望听微臣的进言:陛下宜早立太子,选择良才高士对他进行各方面的教育,尽早尽多地接触国家大事,既能锻炼人,又能为陛下分心。”拓拔嗣认为很有道理,就立只有十二岁的长子拓拔焘为太子,从小就要把他培养成文武双全的英雄,并指派六位最能干的文臣武将当他的老师,武将有长孙嵩、奚斤、安同,文官就是崔浩、穆观、丘堆,都是北魏最好的人才。(除了崔浩以外,剩下的都是胡人。奚斤本姓达奚、安同本姓拔拔、穆观姓丘穆陵、丘堆姓丘敦,都是后来北魏孝文帝拓拔宏发动汉化改革后才改的。但史学家已经感觉到使用的麻烦,人为地改到现在了。这六人就是拓拔焘的辅相六大臣,确实是北魏最拔尖的人材,拓拔嗣确实很有眼光,挑的人都没错。)处理好自己的后事,拓拔嗣就要放心大胆地和宋国搏一把了,他在平城北部修筑长城,调集守军加入征南的队伍,准备商量派兵攻打宋国的洛阳、虎牢、滑台三处要塞。崔浩就出来劝阻说:“从前陛下向刘裕进贡,现在刘裕一死陛下就要翻脸讨伐,就算得到了领土也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而且国家无法一下就占领宋国,还要搭进去一个趁别人发丧的时候讨伐的罪名,微臣认为是不可取的。从前刘裕趁机姚兴死后进攻后秦,是因为后秦内战不停,让刘裕获得可乘之机,现在江南并没有出现这种状况。不如派使者去凭吊他们,让江南都知道我们的义举。而且刘裕刚死,手下都在,一旦加以重兵,恶战必不可免,不如先缓两年,等他们国家君主昏庸,重臣争权的时候再去,可以兵不血刃地获得淮河之地。”这个建议没得到拓拔嗣的认可。不久他就派遣司空为晋兵将军,指挥宋兵周几、吴兵将军公孙表发兵黄河,(北魏果然还没开化,将军名字都起得这么怪)第一次南北大战爆发。

  奚斤带领两万军队渡过黄河在滑台东面扎营,准备强攻滑台。崔浩就说:“南方人擅长守城,从前苻坚进攻襄阳,一年都打不下来。如今大军团受阻于小城市,如果敌人增援四面保卫,我军就危险了。不如派遣铁骑四面分兵,到处出击,直到淮河以北,掠夺粮食钱财,把洛阳、滑台、虎牢三地分割在后方成为孤岛,和建康失去联系,那么他们必定会沿黄河撤退,三城就可以得手了。”(这个战术应该是闪电战的前身吧。从前看苏联叛逃的苏沃洛夫文集,提到苏联的坦克集团战术是和德国闪电战类似的战术,都起源于成吉思汗那时候的蒙古骑兵战术。就是部队分两波进攻,第一波主力是装甲部队,相当于冷兵器时期的骑兵,他们的目的就是拼命地向前冲击,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冲击敌人的阵地—但是冲不破坚固的楼房。尽量将对方的阵地分割开,对于敌人比较顽强的防御阵地就跳过去,隔断他们和后方的联系。这时候第二波部队就来了—他们的主力是步兵,用于围城和攻坚。就象洪水过后的死水区那样,用浸泡的方法来把洪水冲不垮的大楼泡垮。当年蒙古骑兵和德国陆军靠这种战术可谓所向披靡。后来竟成为苏联陆军的标准进攻战法。现在崔浩提出的战术,道理和后人实施的一样。)崔浩的这个计策确实厉害。一实施就占领了滑台周围的仓垣等小城,把滑台变成了孤岛。但没多久奚斤就把崔浩的指示精神领会偏差,又集结重兵开始强攻滑台起来。结果枉费兵力没有得手,只好向平城求援。拓拔嗣大怒,将拓拔焘留守平城,自己带领五万军队来增援奚斤,先放出话来说,如果他到滑台之前奚斤还拿不下的话,就治奚斤的罪。

  奚斤这回害怕了,冒着枪林弹雨亲自督战攻城,东晋滑台太守狼狈逃跑,剩余士兵死不投降,经过激烈的巷战,魏军耗费了巨大的伤亡才占领了滑台。

  奚斤乘胜追击,前锋直指虎牢关。拓拔嗣又加派黑槊将军于栗磾带兵增援。于栗磾是北魏有名的猛将,使一杆黑槊,因此加封为黑槊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拥有绝对优势的北魏军相继占领了虎牢、金墉城、洛阳,建康的肉食者们都在忙什么?

  攻陷黄河要塞滑台后,北魏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四处奔流,在平坦的中原地带纵横驰骋,所向披靡。除虎牢以外,宋国在河南的土地基本全部陷落,战况进展之顺利让拓拔嗣也感到意外。不久拓拔嗣又派大将叔孙建带领六万骑兵往东扫荡,进攻青州兖州一带,叔孙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占领了碻磝、(山东茌平)泰山、金乡、济南一带,几乎占领整个兖州地区。叔孙建一直攻进了临淄,因为后勤运输队实在跟不上,都落到几百里外的地方,才不得不停下脚步进行休整。(呵呵,叔孙建可谓是货真价实的巴顿和古德里安)这时的建康朝廷正在忙着过春节。

  前方战事再紧,后方该过节的还得过节,刘义符需要忙着祭祀天地祖宗,大赦改元,文武百官各进爵二等,边境问题自由边防军来管,一直到北魏进攻两个月后,前线的告急书才送到皇帝桌子上。

  这位小皇帝的爱好广泛,除了朝政以外的活动都喜欢,刘裕刚死就和太监们鬼混,关系相当暧昧,在御花园里修建街道市场,还造了一栋大饭店,自任掌柜的,亲自坐台卖酒,左手倒酒右手拨算盘,该多少钱倒多少斤算得分毫不差。而且生意兴隆,童叟无欺,比当皇帝有意思多了。

  皇帝要忙着挣钱,战事只好委托顾命四大臣,大家一合计,四个人里面唯一能打的檀道济就带着军队去救援山东,西路谁来指挥那?刘裕的三儿子刘义真可是指挥过关中大战的,就派他小人家去西线作战。

  刘义真可是马蹄下面捡条命回来的小孩,知道打仗的厉害,这回遭到大哥的排挤心里暗暗怀恨,离开建康往北走了没多远,就象征性地派遣三千军队(似乎少得过头了,后来皇帝处死刘义真的罪名就有一条说豫州战役指挥不力,对虎牢见死不救)增援虎牢,然后自己带着手下找地方打猎去了。

  宋军还没碰到敌人就先勾心斗角,北魏军可不是吃素的,前线作战太顺利导致拓拔嗣不敢继续前进了,严令奚斤和公孙表一定拿下虎牢再进攻。奚斤和公孙表的进攻越发凶狠,而且使用了发石车、冲车等大型攻城器械,虎牢渐渐不支。

  虎牢守将毛德祖是毛修之的亲戚,担任司州刺史,官职已经不小,这回被北魏骑兵包围到了敌人后方,就顺理成章地当上虎牢的最高统帅。面对奚斤和公孙表的猛烈进攻,毛德祖就开挖地道,派遣四百壮士摸到魏军阵地后面来了个突然袭击,杀死几百人,一把火将魏军的所有攻城器械都烧掉了。

  毛德祖和公孙表小时候两人关系很好,公孙表性格刚勇,让毛很头疼。战场休息之余毛德祖经常派使者和公孙表互相问候,但朋友归朋友,公孙表作战时对毛德祖可一点不留情面。毛德祖又派出间谍到奚斤帐篷里制造流言,说公孙表和毛德祖最近联系密切,奚斤逐渐生疑,到公孙表那里询问究竟。公孙表为了明白心迹,就把毛德祖给他的书信都让奚斤看。

  奚斤一看,信上果然都是些问候话,对此将信将疑,就拿了几封回去鉴定。哪知到了晚上,毛德祖的间谍就去奚斤那里送信,交到他手里才装做认错人了。奚斤可不上当,连忙抢过来一看,这回的信件内容和从公孙表那里要来的可大不一样,都是商量如何杀掉自己共同造反的,然后一核对笔迹,果然几封信都出自一个人的手里,奚斤就把这些信都送到拓拔嗣那里。

  拓拔嗣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旁边有个算命先生,经常被公孙表指责是骗子,这会趁机火上浇油,说“虎牢之所以打不下来,都是因为公孙表的军营位置不好,专挑死地扎营,公孙表对兵法深有研究,一定是故意的”云云。拓拔嗣大怒,派人将公孙表勒死,将他的部队划归奚斤指挥。

  江南援救豫州的宋军四处云集,全都在项城会合。刘义真派出的三千军队到这里也不敢前进,等西线最高统帅刘义真慢吞吞地到了项城后,大家都畏惧北魏的战力,互相推委都不想前进。为了照顾大家的面子,刘义真就向建康上表说:“敌人大军进攻虎牢,并没有南侵的意思。如果对方把项城占领了,则淮河一带就失去屏障了,不如让我军死守项城为上。”不久上头批示说刘义真体恤将士用兵谨慎当然准奏,于是一群饭桶都躲在项城看虎牢的笑话。

  拓拔嗣也得到确切信息说宋军集结项城却无一前来救援或反攻,自然是天助我也。就下令全体军队都到虎牢城下会齐,几天后东线作战的叔孙建也前来增援。十多万魏军在拓拔嗣的亲自指挥下向虎牢发动日夜不停的进攻,奚斤、周几、崔浩、于栗磾、长孙嵩、叔孙建等北魏名将日夜轮值,虎牢被围二百天,无日无夜不在恶战,守军越打越少,而北魏军却越打越多。不久北魏军攻破虎牢外城,毛德祖又在城里修筑三重城墙守卫,又被魏军攻破两重。宋军只能死守最后的一道城墙,昼夜作战,毛德祖衣不解带,吃住都在城墙上,将士们都感激他的恩义,几乎都双眼生疮,仍无一人出门投降。

  魏军十多万人,日常花消太大实在供应不起,而虎牢的抵抗又如此顽强,拓拔嗣就在虎牢周围遍地挖深井,抽光虎牢城周围的地下水,宋军人马都没有水喝,受伤者身上都不再流血,魏军的攻势却更加猛烈,终于攻进内城。

  虎牢失守后,毛德祖的卫兵准备护送他撤离,毛德祖推辞说:“我发誓与此城共存亡,绝对不会在城陷后苟活于世。你们可以回建康报告战况。”谢绝撤退,继续和魏军展开巷战。拓拔嗣深为感动,命令手下见到毛德祖不准伤他。毛德祖力竭被俘,不发一言而死。全城仅有二百士兵撤回建康,其余全部阵亡。直到魏军撤退,项城守军无一来增援。

  北魏付出重大代价,取得了西线作战的胜利,但东线并不太理想。叔孙建的部队打到临淄后就因为补给跟不上,不得不停下来掠夺当地百姓的粮食。临淄四周都是山,百姓都往山上跑,把叔孙建饿了好几天才搞到点粮草。这样一来就给了东线宋军宝贵的时机来集结进行防御。宋国残余的兵力大多集结在南燕故都广固,后来被宋改名为东阳。叔孙建在临淄休整了半月,等补给线打过来。就分拨一半军队参加西线作战,自己带领三万骑兵进攻东阳。这样就给东阳宝贵的时间加强城防。东阳守军只有一千五百人,镇守东阳的青州刺史竺夔成为宋军在东线的最后力量。

  东线还有一线希望就是建康的援军,檀道济正在日夜兼程地从彭城往这里赶。叔孙建的三万骑兵将东阳围成十几里的防线,四处制造攻城器械。关键时刻东阳坚固的城防发挥了作用,城外挖了四道壕沟,魏军花费很大力气才填平外三道,正将好不容易造好的冲车拉到城下准备攻城时,连接城里和第四道壕沟间的地道突然冒出一群宋兵,用大麻绳栓住冲车,都拉到壕沟里面给破坏掉了。

  叔孙建好不容易造的冲车全部损失,气得七窍生烟。在外圈修起一圈围墙,断绝东阳和外界的联系,然后日夜攻打。终于将东阳城北的城墙攻破,就在这关键时刻叔孙建得报说檀道济的大军已经赶到了临朐,当天就可抵达东阳,这时军队里又流行疫病。叔孙建懊恼至极,只好下令烧掉营地和攻城器械撤往虎牢参加西线作战。檀道济的轻兵带的粮食少,到东阳正好吃光,也无力追赶,东线算维持了个不好不坏的局面。

  尽管东线没有取得最后胜利,但综合起来北魏的战果还是相当显著的,拓拔嗣十分满意,留下周几镇守河南,带领主力撤退,项城一带的缩头乌龟们看到魏军走了,相互庆贺胜利。第一次南北大战结束。

  宋军都互相恭喜首级得保,建康的三大臣可不好受,虽然宋军损失还不如魏军多,但白搭出兖州豫州给北魏实在丢人。徐羡之、傅亮和谢晦都因为作战不力向刘义符要求辞职,刘义符正忙着卖酒,才不管那些俗务,下旨曰三大臣指挥作战有功,赏。

  和宋国一片祥和的局面相比,北魏的形势却不太好。拓拔嗣因为长途劳顿,回到平城突然生急病死了。在辅相六臣的支持下,十五岁的拓拔焘继位。后人称他为太武帝。

  北魏有早婚的习俗,自孝文帝改革前所有的皇帝都是十几岁即位。前两任皇帝拓拔珪和拓拔嗣都在十六岁就领兵打仗去了。这种尚武的风气对储君的影响很大,到拓拔焘当太子时更是十二岁就远赴河套保卫长城抗击柔然的入侵。居然把边塞军务整顿的有声有色,柔然不敢进犯。(很象十三岁就勇冠三军当先锋官的慕容垂)由于拓拔焘从小就接受骑射训练过早成熟了,到他十五岁称帝时,这位小名佛狸的少年已经是非常称职的君主,颇受大臣们敬畏。拓拔焘对崔浩等人加以重用,又任命代人罗结担任侍中,管理内政。罗结是拓拔什翼犍时候的大臣,到拓拔焘时代已经活了一百零七岁了。仍然精力充沛,治国有方。拓拔焘对他十分尊敬,请他在皇宫里居住,通宵达旦地商议国家大事,学习历史知识和治国经验。罗结一百一十岁退休告老后,拓拔焘还经常微服骑马去探访,朝廷每有重要决策,一定去征求他的意见,这位老人活了一百二十岁才死掉。

  柔然国君主纥升盖可汗听说北魏老皇帝去世了,换了新皇帝,就派遣六万骑兵大掠北魏北方边境,占领了北魏旧都盛乐。拓拔焘听说后,带军日夜兼程救援,只用三天两夜就赶到云中。纥升盖可汗自恃人多,将拓拔焘的军队团团包围了五十多圈。双方战马交错,敌我混杂,拓拔焘不慌不忙,亲取硬弓射死对方大将,纥升盖可汗的侄子于陟斤。柔然军队大乱,魏军乘胜杀退柔然军,收复了盛乐。

  拓拔焘击败柔然,回平城后又集结大军兵分五路,各带一万骑兵渡过大漠袭击柔然部落,拓拔焘亲自指挥中路骑兵,命令士兵只准携带十五天的粮食,如果战败或找不到敌人就不要回来了。结果五路军都取得大胜,肃清了戈壁以南的柔然势力。拓拔焘由此认为柔然人智力低下,如同蠕动的虫子般,下令以后都改柔然叫蠕蠕。

  这时,西部边境送来报告说胡夏皇帝赫连勃勃病死,儿子赫连昌继位。拓拔焘有心讨伐,就问大臣们:“现在用兵的话,是先取赫连好呢,还是先攻蠕蠕好呢?”长孙嵩、长孙翰、奚斤等都认为赫连没有进攻的意思,而进攻蠕蠕的话,成功可以缴获众多,不成功的话也可以一路打猎缴获很多肉类。只有崔浩反对说:“蠕蠕人马背为生,即使大举进攻,能不能碰到也要靠运气。而赫连氏土地不过千里,却极其凶狠残暴,老百姓早就怀恨已久。如果赫连昌施以仁政的话,会笼络人心,道时候再进攻难度就大了。”拓拔焘认为有理,派奚斤带领四万五千人进攻蒲阪,周几带领一万人进攻陕城,自带大军兵发平城,直取那个要一统天下、君临万邦的胡夏首都统万城。

  这个时候胡夏还和西秦北凉进行无休止的混战。胡夏军的主力正在猛攻西秦重镇枹罕。由于一直没和北魏打过仗,赫连昌并太重视北魏发动的这次致命的进攻。拓拔焘的大军到了河套地区,突然气温骤降,黄河全部封冻。拓拔焘又上演当年参合陂时他爷爷搞的那套,带领两万骑兵突袭统万城。六天后是冬至,北魏军抵达统万城外三十里,赫连昌正在举行庆祝宴会,万没想到北魏军会突然出现。匆忙出战被击败,只好关门死守。北魏牙将窦代田的军队混进城里,一直杀到皇宫西门,一路放火焚烧,拓拔焘紧跟其后指挥骑兵奋力攻城。关键时刻统万城超级坚固的城墙大显神威,赫连昌把里门一关,拓拔焘和他只隔一道墙,就是杀不进去,只好望城兴叹。这时气温又不断下降,魏军吃饭取暖都是问题。拓拔焘对手下说:“统万城不带重武器太难对付了,来年再说吧。”就将一万多户居民搬迁回国,留给赫连昌一座空城。拓拔焘回去的路上寒流经过,发生大雪灾,无论士兵还是平民都大批冻死冻伤,减员率超过三分之一。
北魏其他两路也进展顺利,奚斤军直取蒲阪,蒲阪守将赫连乙斗急忙向统万城告急,等使者到了统万城也是凑巧正赶上魏军杀进城的时候,大门上都是魏军的旗号。使者急忙回到蒲阪告诉赫连乙斗说:“完蛋了!统万城被占领了!”赫连乙斗很害怕,放弃蒲阪投奔长安。奚斤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蒲阪。

  北魏另一路周几军队占领了弘农,中流箭而死。但给后面的奚斤打开了关中的要道。奚斤随后杀向长安,赫连乙斗把统万城失守的消息告诉长安守将赫连助兴。赫连助兴也害怕得要死,就放弃长安和赫连乙斗投奔安定。奚斤又兵不血刃地占领了长安,北魏得到了整个关中。

  关键时刻老天帮了赫连昌的忙,他急忙抽回和西秦作战的弟弟赫连定的两万军队,联合安定残军一起进攻长安,长安驻扎着北魏奚斤的五万多军队,奚斤的部队也是以骑兵为主,人又是身经百战,艺高胆大,下令不许守城,把部队拉到长安城外和赫连定搞野战。赫连定也是有名的愣头青,就是不进攻长安,和奚斤硬碰硬地举行骑兵对骑兵的生死斗。两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在长安城北你来我往地展开一系列拉锯战。两军从一月打到三月,双方损失都很惨重。

  胡夏的主力被奚斤牢牢地粘在长安,那边平城的拓拔焘可是没闲着,派贺多罗带领三千重骑兵为先锋,长孙翰三万骑兵为先头部队,拓拔素带三万步兵为后援,拓拔伏真带三万步兵运送攻城武器,(多少攻城武器要三万人运送?)自己带领主力大军,整顿了共二十万军队再次进攻统万城。

  拓拔焘的大军走了没多远,就觉得行军速度实在太慢,就要放弃主力带领骑兵直取统万城。手下都劝阻说:“统万城太坚固,不是一两天能打下来的。如果轻骑而去万一没效果白白降低士气。不如等步兵和重武器到了再去。”拓拔焘就说:“用兵之道,攻城是最下策。是不得已的法子。如果赫连昌看见步兵来了,必定死守,到时候伤亡必大。不如派骑兵袭击,赫连昌自负擅长指挥骑兵,看见我军没有步兵支援,必定会出来挑战。那时候还能赌一回。”就挑选了三万骑兵,日夜兼程又往统万城来了。

  到了统万城下,拓拔焘将主力埋伏起来,只带几百骑兵来挑战,赫连昌果然中计,派尚书斛黎文带领三万步骑兵来追杀。拓拔焘的手下也没想到会引出来这么多人,心里都没底。急忙往军营里跑,斛黎文就在后面追,等拓拔焘到了大营准备战斗时,突然风雨大作,黄沙飞舞,从胡夏军方向朝北魏军吹过来。刮得北魏士兵都睁不开眼。长孙翰等都建议道:“夏军的步骑联阵过于强大难制,我军又居下风,不占天时地利,请快收兵!”拓拔焘也有些犹豫,崔浩说:“我军千里出战,就为今天,这时候就算跑也来不及了。敌人这时贪功冒进,没有后备,我军分兵从后面袭击,老天又怎么只会帮助他们呢?”就分兵绕过去袭击胡夏军的背后。

  风雨越来越大,魏军的正面人又太少,拓拔焘战马受惊把他摔下马来,几乎被夏军活捉。大将拓拔齐旁边杀出,拼死护卫争先恐后杀过来的胡夏兵。斛黎文就下令全军一齐向拓拔齐和拓拔焘放箭,顿时万箭齐射,两人都中了数箭,幸亏拓拔齐身披重甲挡了大部分箭,都还伤的不太严重。正在危急时刻,后面袭击的魏军总算赶到,反而将胡夏军包围起来。斛黎文的军队顿时乱成一团。

  拓拔焘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又上战马,看见前面胡夏统帅斛黎文就在面前,举起长矛就是一下,将斛黎文挑下马来。又奋力突击,连杀死十几名夏兵。胡夏军失去统帅,顿时四处逃散。拓拔焘整顿队伍乘胜追击,又杀死一万多人,一直追到统万城城门下。站在城楼上观战的赫连昌万没想到北魏军会反败为胜,只好和几百官员随从向上邽逃去。

  拓拔焘和拓拔齐带着几十士兵一直冲到城里,杀到皇宫。残留的胡夏士兵突然把关上城门要抓这股人。拓拔焘还不笨,跑到胡夏皇太后住处抢了几十件宫女的衣服,大家化装成落难的皇族,全部安然逃出。

  统万城的守军本来就没几个,第二天就向拓拔焘投降。号称永不陷落的统万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陷落了。

  经过九死一生的恶战,被命运女神的青睐的拓拔焘终于得到了比钢铁还要坚固的统万城。缴获三十多万匹战马,数千万头牛羊,和数不清的珍宝武器,都是当年赫连勃勃戎马一生得来的。又逮捕了赫连昌的文武百官、老婆孩子、宫女太监数万人。其中还有当年赫连勃勃在关中大破刘裕后俘虏的东晋将领。比如毛修之就在统万城当小官,后来拓拔焘吃了他做的饭赞不绝口,聘请他到平城当大厨。(看来无论啥时候有一门技术就是饿不着)统万城被克的同时,和赫连定在长安对峙的奚斤战况也有所进展。拓拔焘派丘堆分兵五千去增援,赫连定听说后只好放弃进攻,撤到了上邽投奔赫连昌。拓拔焘就命令奚斤回平城听候新的任务。

  奚斤觉得打得还不过瘾,请求继续增援一鼓作气灭掉胡夏,拓拔焘见奚斤公然违抗命令,感到很不痛快,只拨给他一万军队,三千匹战马去追击,另派御史大夫安颉去当监军。(其实就是看看是不是要造反)奚斤和赫连昌在安定对峙,安定和平城的路途遥远,后勤供应都要通过长安来周转,(安定到统万城的交通线还没好)北魏军粮食一直跟不上,只好以杀马为生,骑兵都改行当了步兵。奚斤就叫丘堆以抢劫百姓为生,赫连昌也经常袭击丘堆的抢劫队伍,顺便杀杀老百姓,丘堆掠夺的粮食经常落到赫连昌手里。由于北魏军经常饿肚子,奚斤就叫士兵少运动,在地上躺着节省体力,赫连昌越抢越大胆,最后竟跑到安定城下抢夺居民的粮食和牲畜,奚斤就干看着没一点脾气。

  监军安颉对奚斤的政策很不满:“大人在陛下面前自请灭夏,现在反而要被夏国所灭,就算不被赫连昌所灭,也会得到军法处罚,你们就没有一点想法吗?”奚斤回答说:“如今士兵都没有马,骑兵都没受过步战训练,却要用他们来对付胡夏训练有素的骑兵,这没有胜利的道理。必须等平城的援军来了才能开战。”安颉大怒,说道:“如今赫连昌都打到眼皮底下来了!我军没有粮食,不打仗的话第二天都活不下去了,援军明天能到吗?现在把武将的坐骑收集一下,可以凑出二百匹战马,都是优良马种。我愿意自请死士出战,就算不能消灭他们,打击一下敌人的锐气也是好的。而且赫连昌有勇无谋,经常出阵到城下挑战,我们的士兵都认识他,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抓住他呢。”第二天,胡夏军又耀武扬威地来到安定城下挑战。城上观看的北魏士兵个个怒不可遏。安颉就精选二百骑兵出来应战。双方刚排好阵势,突然暴风骤起,刮起漫天地尘土,白天马上被刮得如同黑夜。北魏骑兵都认识赫连昌,一拥而上过去就揍,赫连昌见势不妙掉头就跑。一下就“马有失蹄”,被北魏军活捉。(安颉这回真的撞了大运。通鉴对这段描写的很简练,前后文联系起来看就觉得很有意思。赫连昌有一半他老子的本事也不会这么惨了:会天大风,扬尘,昼昏,夏主急走,军士识其貌,争赴之。颉追之,夏主马蹶而坠,遂擒之。)赫连昌被送到平城,由于赫连昌相貌英俊,身材健美,拓拔焘对他很有好感,封他当自己的随从。经常和他一齐出去打猎,甚至两人结伴进入深山探险。大臣们颇有异议,拓拔焘说:“天命属我,害怕什么?”从来不防备他。(拓拔焘本身就是个勇士,打仗的时候都是冲锋在前,左右护卫死掉了马上就有提补,拓拔焘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因此手下对他相当敬畏,各个拼命。拓拔焘和其他人比起来还有个好处就是性格简朴,吃饭穿衣和常人一样。大臣们建议他大修宫殿,增强平城的防御,拓拔焘说:“古人有言说‘在德不在险。’赫连勃勃的统万城比钢铁还要坚固,不也是在朕的手里吗?如今天下未定,民生疾苦,正需要珍惜民力,大兴土木都是前朝灭亡之道啊。”用钱也是这样。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国库是国家的根本,不能轻易动用。但赏赐军功却毫不吝啬,都是有战死或立战功的人,亲戚族人从来没有开口重赏的。拓拔焘用人也很知才善用,很多大将都是从士兵层里提拔上来的,真正做到了唯才是举,不论门第,赏不遗贱,罚不避贵。和注重门第出身的南朝士族社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唯一不足的是性格过于轻率,经常动了刀才会后悔,后来崔浩就因为这个倒了霉。)赫连定听说皇帝被俘,只好带领数万残部撤退到了平凉(今甘肃华亭)称帝。奚斤却认为自己是元帅而赫连昌被手下抓走了,心里非常憋气,就丢下辎重带着三天的粮食杀向平凉追击老对手赫连定。从安定到平凉有两条路,一条沿河而去,另一条要翻越当年苻登被杀的马毛山。这时胡夏军正准备继续向西逃跑,有些逃亡的魏兵向赫连定投降,说魏军走山路追来只带了三天的粮食,没有带水。赫连定就分兵堵截奚斤,魏军没水喝,六七千人干渴而死,奚斤也被赫连定活捉。

  在安定的丘堆把守着奚斤留下的辎重,听说奚斤战败,丢弃辎重逃到长安,胡夏军活捉奚斤后反而回头追杀丘堆,丘堆不能抵敌,放弃长安逃跑,长安再次落到胡夏手中。拓拔焘大怒,派安颉处死丘堆,(太仓促了吧)接替奚斤的职务,防御胡夏的进攻。

  关中形势突然变化,拓拔焘的六大臣被俘一个,被杀一个,长安也丢了,这种局面让所有参与者都没有想到。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赫连定收复关中后,又派使者向拓拔焘求和,拓拔焘反而欣然接受。原来柔然族听说北魏和胡夏连年交兵,有心一雪当年被逐之耻,发兵进犯北魏。拓拔焘决心亲征柔然,这一次却遭到大臣张渊的反对。张渊小时候曾作为民众代表上书阻止苻坚南征,苻坚不听从而战败。张渊就成为神童,一向以擅长辩论著称。后来担任胡夏大臣,被拓拔焘俘虏,又当上了北魏的大臣。

  张渊先对拓拔焘说:“蠕蠕国远在漠北,是荒芜人烟的地方,这种领土就算得到了也无法耕种,这里的人民归顺了也不好控制。何必要劳动军队讨伐呢?”崔浩说:“张渊的见解是汉朝的老话,放到今天不见得就合乎时宜。蠕蠕本来是我们的臣民,忽然背叛,如今杀掉主犯,归化我民,没什么不妥的。别人都说你张渊是神童,明白世间兴亡的道理。那么当年你在统万城当官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国家将亡的征兆呢?如果没有发现,就是没那么神,如果发现了没说,就不是忠心。”这时赫连昌也在一边旁听,咕哝一句:“哪儿有啊?”顿时遭来哄堂大笑。使得拓拔焘坚定了北伐的信心。就问崔浩:“如今宋国整天宣扬要北伐,如果主力远征蠕蠕,一时回不来,怎么面对宋国的挑战呢?”崔浩回答说:“如果我们这回不能击败蠕蠕,就无法对付南人。前几天南人听说我国占领统万城,都已丧胆,所以要大声鼓噪要进攻我国来转移国内矛盾,实际上没什么可怕的。而且敌人是步兵,我军是骑兵,他们北上的时候我们也能南下,对他们来说,长途行军是苦差事,对我们却未必。当年刘裕这样的英雄派爱子名将坐镇关中都挡不住赫连勃勃的骑兵,何况刘义隆比刘裕差远了,陛下英武过人,兵强马壮,南人敢发兵前来,正是派羊羔和虎狼搏斗,有什么可怕的?蠕蠕自认为距我国遥远,认为无法对付他,所以敢如此猖狂,我军发动突然袭击,必定能击败他们。”听了崔浩的劝告,拓拔焘带领轻骑出平城,在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的大漠突袭柔然的部落。柔然人正在放牧,万没想到北魏兵会突然出现,只好四处逃跑,漫山遍野都是丢弃的牛羊和逃亡的人群。魏军四处追杀,无论牲畜还是百姓都不放过。此仗光杀掉的柔然官员就数百人。柔然人又遭到了惨败。

  不出北魏所料,北魏北伐柔然的同时,宋国也派出使者来到平城递交国书,严正声明说河南一带自古就是宋国的领土,北魏如果识相的话就早点归还,否则一切后果自负云云。拓拔焘大笑说:“这些王八小畜生有什么本事?我要是不消灭蠕蠕的话,反而要腹背受敌了。击败蠕蠕再回头对付南人不迟!”宋国看到北魏竟然如此无理,顿时上下大怒,发动大军趁北魏军远在大漠时发动了进攻。第二次南北大战爆发了。

  在第一次南北大战中遭到惨败的宋国老实了很长时间,但还不吸取教训。皇帝刘义符一心做生意,从来不问朝政,国家大权遭到刘义真的觊觎。刘义真和几个中级官员谢灵运、颜延之等关系和睦,放出话来说:“如果我得志了,必定加封谢灵运和颜延之为左右宰相。”这样的话在今天听起来没什么,当时可是绝对大逆不道。刘义符的顾命四大臣中除了檀道济是武将外,其他三人都是文化人,平常就说得到一块去,这回凑到一起更是馊主意百出,排挤檀道济到外地,由他们三人专横朝政,国家大权其实把持在徐羡之、傅亮和谢晦手里。

  某日闲来无事,这几个家伙又坐到一块磨牙,闲谈中就提到刘义真的几个死党,三个人一商量,认为刘义真已有反象,就写了一道投诉信控告刘义真要谋反。当然这投诉最终还要回自己手里,大家走走过场,自然是一律准奏,就免去刘义真的官职发配凉州服苦役,半路上派刺客将其杀死。

  一干大臣灭了刘义真,还觉得闹得不过瘾,准备合谋除掉刘义符,就下令召兖州刺史檀道济进京。檀道济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主,早就看荒唐皇帝不过瘾,就带着军队进攻建康。这会的刘义符正在玄武湖避暑,用做买卖挣的利润买了条画舫开酒店,自任酒保向来往的太监宫女兜售家酿好酒,士兵可不管哪个是皇帝,一把将太监们揍跑,将刘义符抓起来宣布免除他的皇位,另立刘裕的次子徐州刺史刘义隆为帝,就是后来的宋文帝。

  徐羡之等还怕留下后患,又使出对付刘义真的方法对付刘义符,派刺客暗杀他,刺客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兵器,到门后取下门闩照刘义符头上一下,将其砸死复命。这样刘裕去世没几年,重臣专权的局面又有重演的趋势了。

  这刘义隆登基后,也晓得四大臣的厉害,刘义隆为人性格深沉,喜怒不行于色。虽然内心对这几个家伙都很不信任,但仍然加封徐羡之为司徒,傅亮为司空,檀道济南兖州刺史,谢晦为荆州刺史,把朝廷内外都把持住。刘义隆表面上对朝中大红人徐羡之和傅亮很客气,暗地里却大力安排自己在徐州时候的老人。在徐州担任过职务的下级官员王弘、王华、王昙首、到彦之等一一升官,提拔标准就是有没有和刘义隆穿一条裤子。没两年朝廷内外的大臣就基本上都是徐州出身了。

  官员里增加了许多新面孔,徐羡之、傅亮都麻木不觉。但要想得到政权还需要有军队的支持。荆州的谢晦是不能指望了,倒是兖州刺史檀道济离徐州不远,又经常受其他三人排挤,是个好人选。刘义隆就暗地里勾结檀道济,取得了他绝对不参与三大臣的圈子的保证,然后派出亲信趁早晨上朝时候将徐羡之和傅亮逮捕并满门抄斩。

  出镇荆州的谢晦听说徐羡之和傅亮被杀,就以“清君侧”为名造反,带领三万水军进攻建康。并制造舆论说檀道济将和他一道发兵,殊不知宋国这次讨伐谢晦的就是檀道济。

  谢晦没造反前刘义隆就已经取得了檀道济的效忠,这回更是亲自召见檀。任命他为统帅,带领王弘、到彦之等迎战谢晦。檀道济果然不负众望,轻松击败谢晦将其处死。

  和他的几个前任不同,檀道济对官职的大小不感冒,他谢绝了延续一个多世纪的重臣执政制度,将国家大权拱手让给了刘义隆。宋国在刘义隆的亲自治理下,国运才算慢慢地得到恢复,逐渐繁荣。刘义隆的年号叫元嘉,这段太平时期竟然成为东汉灭亡以来南方最安定的历史时期,称为“元嘉之治”。

  经过几年的休养,刘义隆觉得自己有了点家底,就准备趁北魏进攻柔然时涮拓拔焘一把,不久就派遣使者向拓拔焘索要河南的土地,遭到拓拔焘拒绝后,刘义隆派到彦之、王仲德带领五万重甲步兵沿淮河出击,又派骁骑将军段宏将带领八千骑兵进攻虎牢,(估计这是南朝为数不多的骑兵部队)豫州刺史刘德武带领兵一万跟进进,弟弟义欣带领三万军队监战。这次总计十万人的大军,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为了宣扬此次进攻的名正言顺,刘义隆特地派遣使者告诉拓拔焘说:“河南是我们宋国从前的土地,后来被你们占领,今天我军是收复失地的,和河北无关。”使者走后,拓拔焘就对官员们说:“我胎毛没干的时候就知道河南是我的了!宋国立国才几年,哪儿有他们的地方?但最近实值盛夏,水深草茂,不利于我军骑兵的运动作战。不如先往后撤一撤,等下雪后天冷地净的时候时再进攻吧。”就下令杀光河南一带的流民百姓,不准他们给宋军通风报信,大大增加了宋军侦察的困难度。

  北魏的武将大都血气方刚,力请和宋国交战。崔浩说:“交战确实不妥。南方地出热带,河网纵横。入夏以来水草丰盛,无论人马都容易生病,不可进攻。而且对手擅长守城,很可能打成持久战。我军靠骑兵无法和对方步兵进行长期作战。不如主动撤出南方城市,等秋后再来,稳扎稳打,这才是万全之计。南方这次出击,领兵者大都是些膏粱子弟,听说陛下和赫连勃勃、蠕蠕作战屡次得胜,别看他们口号喊的震天响,说什么打过黄河收复失地的,我看羡慕陛下的珍宝财产多一些才对。都怀着不可告人的私心,不是真心为国卖力,哪能不败呢?”拓拔焘这时还和柔然打得热闹,一直很担心南方防御兵力不足,崔浩的分析真是及时的定心丸。拓拔焘就下令黄河以南的碻磝、滑台、洛阳、虎牢守军全部撤退到邺城,任命阳平公杜超为冀州大都督,统帅四镇精兵看宋军如何表演。

  刘义隆此次作战发明一种很奇怪的战略指挥方法,和蒋介石打仗一个脾气,喜欢干预千里之外具体的战斗,部队不准任意行事,要接到他的锦囊密令后才知道下一步的作战方针。现代打仗有无线电报和沙盘地图,可以实时指挥,就那样蒋介石还败的输掉裤子。古代从南京到洛阳前线快马走个来回也要N天的,不知道这位皇帝准备怎么收场。

  为了等刘义隆的命令,到彦之的军队从淮河走到泗河,(就在山东,我们那里啦,现在已经基本干涸了)行军速度达到了创了历史记录的每天十里路。这还是在明知魏军主力都在漠北恶斗柔然的有利条件下取得的。

  这样,宣战以后四个月,从建康发兵的宋国十万大军才徐徐到达黄河南岸,收复了潼关以东的广大土地,分重兵占领滑台、虎牢、金墉城,向建康告捷,宣布在天纵英明、智慧超人的皇帝陛下指挥下,魏军望风溃散,北伐军已顺利收复黄河南岸,不日将攻克平城,活捉拓拔焘等等。

  取得如此徽赫的战绩,刘义隆马上高兴的不知道姓什么了。急忙派使者联系胡夏赫连定约定同时进攻,说好了一定把北魏赶出长城以南,而且如何分赃都商量完了,将来两国以恒山为界,东归宋国,西归胡夏,大家和平共处,永结盟好。(呵呵,就算这两位真点天灯撞好运把北魏赶出去了,我就不信这个盟好能结上三年)北魏大臣都很害怕胡夏和宋国联合,崔浩却认为刘义隆和赫连定虽然表面上打得火热,实际上各怀鬼胎,赫连定希望刘义隆先来送命,刘义隆希望赫连定先当炮灰,其实都不会真的进攻。但赫连定国土弱小,又有骑兵优势,需要重点注意。于是拓拔焘就亲领主力来到统万城,准备先下手为强进攻平凉,并在蒲坂备下重兵,可以救应两路。

  宋军占领了黄河南部的诸要塞,很快就发现不是什么好事,这几个城市都是空的!没有一粒粮食,也没有一个居民。(很象银英里的亚姆力札战役,帝国军面对盟军优势兵力的猛烈进攻也采用了坚壁清野的战术。这次拓拔焘做的更绝,凡是当地流民一律杀掉)十万大军需要的粮食只能从后方通过水运从建康送过来。

  庆功会又开了一个月,又到了中秋节,还得等大家吃完月饼再打仗吧。等过了中秋,吃饱喝足的到彦之下令渡过黄河收复沦陷已久的河北失地,宋军的第一支先头部队刚过河,就碰到了魏军精锐骑兵的伏击。守卫黄河北岸的就是曾活捉赫连昌的冠军将军安颉和征西大将军长孙道生。

  宋国和胡夏联手,趁北魏远征柔然时发动了第二次南北大战。北魏三面受敌,形势乍一听很危急,但经崔浩一分析就发现没什么可怕的。宋军和夏军都不愿意先和北魏拼命,一个比一个懒,宣战半年了连正经的会战都没打过一回,白白丧失一次大好机会。不久北魏击败柔然,主力得胜回到平城,拓拔焘反而有更强大的力量来对付宋国和胡夏。

  先打哪个好呢?宋军已经占领了黄河南岸,随时都有威胁河北重镇邺城的危险,但宋军统帅到彦之却是名副其实的傀儡,完全受到几千里外的建康刘义隆的遥控。远在平凉的赫连定却是如崔浩说的那样,是“残根易摧,击之必仆”,消灭赫连定后,可以从潼关往东出击,一路是千里大平原,正好发挥骑兵的优势,足可以让江淮之间片甲不留。于是下一步作战的对象,不是近在咫尺的到彦之,而是数千里外的赫连定。

  占据甘肃南部到青海东部的西秦也是凉州后期幸存的国家之一,乞伏炽磐在世时还能勉强和胡夏北凉一较短长,等他死掉后,儿子乞伏暮末继位,(听名字就那么衰,还打什么仗啊?)西秦的武运也不见得要长久了。

  西秦缺乏大将,国君又不是什么牛人,不象北凉沮渠蒙逊担任能呼风唤雨的妖术师那样有前途,西秦经常遭到胡夏和北凉的联合打压。乞伏暮末不得已只好派使者象远在平城的拓拔焘投降,主动要求将国土和人民并入北魏。有此等好事,拓拔焘自然满口答应,许诺说将来把平凉和安定两块地方分给他。乞伏暮末就放弃国土,烧掉首都,砸毁皇宫,带领宗族部落一万五千户艰难地往平城方向迁移。路过上邽时遭到赫连定的进攻,将乞伏暮末和他的族人都包围在了南安城。但正在赫连定四处调集军队准备吃掉西秦的最后力量的时候,北魏大军已从统万城出兵大军乌压压一片杀向平凉来了。

  当时赫连定正在安定作战,听说平凉遭到袭击,自带两万步骑兵来救援,半路上进入北魏军的埋伏,损失惨重。赫连定擅长使用步骑兵混合的方阵作战,(和苻登的方圆大阵一样的罗马作战风格。但苻登的方圆大阵却综合了东西方战阵的优点,既有坚固的阵形来防御敌人的突击,又有强大的机动兵力来配合攻防,战斗力相当惊人。赫连定可没这些道道,他的步骑方阵更偏向于西方,就是向四周支起兵器平均分配实力。这样的话反而没有重点可言)北魏骑兵一开始作战不利,后来瞧出了步骑方阵的弱点,集中兵力攻击一点,夏军就吃不住了,不久阵形就被源源不断涌入的北魏骑兵冲垮,万余人战死,赫连定身负重伤,单人逃回了上邽。

  赫连定一打败仗,安定和长安军都失去战心,长安守将军赫连乙斗又带头逃跑,一路连带安定军也逃跑了,胡夏军就在没有追兵甚至敌人根本没有进攻的想法的情况下一路溃散到了上邽。不久魏军就占领了无人把守的平凉,把监狱里面关押的饿得半死的奚斤放了出来。

  曾经傲视西北从无敌手的胡夏终于尝到连续惨败的滋味。这个总习惯打胜仗的国家甚至不知道如何来处理败仗后的烂摊子。多路溃兵逐渐汇集到上邽后,赫连定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决定放弃故土,向西进行民族大迁徙,到西域称霸。

  从上邽到西域必经南安,前段时间被胡夏军包围在这里的西秦百姓还没跑出来一个呢。赫连定有心除掉这批人,抢夺些财宝辎重当盘缠,就发兵一万猛攻南安。乞伏暮末本来就不会打仗,只好坚守不出,没几天南安城就没粮食吃了,只好吃人。再加上乞伏暮末性格懦弱,统帅力不够,身边的大臣们能动的都抓紧时间出门逃跑,饿得不能动的只好当忠臣陪乞伏暮末一块挨饿。不久连乞伏暮末也没东西吃了,只好向赫连定投降。赫连定并不因为乞伏暮末放下武器就优待俘虏,下令将他和他的宗族五百人全部斩首示众。西秦经过四十六年的挣扎,终于灭亡了。(四十六年在五胡十六国中算混的比较长的了,排名在代国和前凉之后。看来还是弱小点的国家有点熬头。不过弱到这个份上,活得也没大意思)赫连定灭掉西秦,带领着十多万居民继续往西北方向撤退,准备故技重施,进攻北凉夺取沮渠蒙逊的地盘。沮渠蒙逊可不象乞伏暮末那么衰,此人本来就很能打,再加上数十年的磨练,无论从脸皮还是经验上都可以称为老油条。他看到赫连定不怀好意,就在四处散布流言,说赫连定准备西去进攻吐谷浑。盘踞在青海湖一带的少数民族吐谷浑对此很不满,事先派三万骑兵埋伏在黄河边上,等赫连定的大部队渡黄河渡一半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还蒙在鼓里的赫连定遭到如此冤枉,对此飞来横祸可一点都没防备,乖乖地缴械投降,十多万家属全部被吐谷浑得去。

  吐谷浑将赫连定献给北魏,拓拔焘一看赫连兄弟都来齐了,将兄弟两人在平城一起斩首。胡夏这个要与天神相连的国家,只存在了二十四年就灭亡了。(赫连一族在此次作战中全部战死,当年由于赫连勃勃认为这个姓血统高贵,不许亲戚一块姓赫连,把他们都改姓铁伐。这回铁伐到没死绝,赫连一家可是绝了后,这样看来,天龙八部里的西夏一品堂总管赫连铁树的姓似乎是不大可能出现的了?当然不排除铁伐们又改姓的)在拓拔焘进攻赫连定的同时,北魏在河南战区也发动起狂风扫落叶般的反击。拓拔焘从统万城带去的主力军队由于赫连定的千里大逃亡,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这回全部都投入河南战线,顿时形成对南方山崩一般的巨大优势。北魏大将安颉、叔孙建、长孙道生分路大举渡河,多路进攻黄河南岸的金墉城、虎牢诸要塞,宋军可谓一败涂地。金墉城、滑台、虎牢这三个要塞建成以来就从没失陷的这么快过。接着北魏军三路分兵,安颉向东进攻荥阳、洛阳,长孙道生向南,叔孙建向东,一路上势如破竹,宋军都是步兵,逃也逃不多远,大都被北魏的铁骑分割成数块逐渐消失。

  由于滑台背靠黄河有水军的支持,北魏反扑时就没去刻意进攻。宋国统帅到彦之还在滑台看战况。就准备放弃滑台带着军队乘船撤往历城。(济南,都知道吧)手下殿中将军垣护之认为滑台扼守黄河天险,正好可以切断北魏军的补给线。建议到彦之凭着粮草和水军的优势,分兵反抄敌人的后路。计策是个好计策,但得看谁来做。到彦之这种人再借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要是桓温在的话早就赌一把了)借口最近眼睛不好,打仗对身体有害,自己先乘船留下留下守卫军往历城跑了。

  到彦之到了历城,就烧掉战船,扔掉武器,步行回到彭城。彭城守将是刘义隆的弟弟刘义欣,一看前敌总司令竟然自己走回来了,带给他又是如此沮丧的消息,周围的武将文官都吓得一脸菜色,建议刘义欣放弃彭城回建康算了。

  北魏军战况之顺利让人惊讶。拓拔焘对此大为赞赏,加封古德里安式的骑兵英雄叔孙建为冀青豫兖四州大都督,统一指挥对南作战,手下又是安颉长孙道生般的狠人,宋军的日子更不好过。不久,一路横扫荥阳、洛阳的安颉掉转头来,向空悬在后方的滑台发动进攻,紧接着叔孙建在回军休整路过滑台时碰上滑台主力在城外活动,马上施以突击,杀死滑台守军五千多人。

  滑台的形势怎么看怎么都象要完蛋的样子。建康城里的刘义隆也不再遥控了,转而认为是北方将领这次没有认真执行他的计划,否则为什么一开始这么顺利,后来败的又如此干净呢?刘义隆视察了一下库房,发现到彦之北伐前,建康库房辎重充实,败回来已经是空空如也。就将到彦之王仲德等全部下狱治其用兵不力的罪。

  刘义隆又看见大军狂退时只有镇守徐州的刘义欣没有撤退,非常高兴,认为关键时候还是亲兄弟靠得住,一纸调令任命他为豫州刺史,镇守下一步的前线寿阳。在刘义欣的治理下,寿阳城很快就建设的比江南还要富庶,水利设施完善,成为淮河重镇。这一切都是来源于前线作战的重大转机。

  在第二次南北大战中,拓拔焘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去灭掉江南,而是在收复山东河南失地后见好就收。因为北魏并不象宋国那样吃饱了饭就去打仗,没别的心思,他还要面对来自四方的挑战,不能把全部的力量用到对南方作战上。正是大国有大国的难处。这样即使在河南打的一败涂地,宋国仍然有胆量发动新的攻击。至少宋国手中还有能够反击的王牌:北府兵大将出身的檀道济。

  檀道济身为武将,对宋国乱七八糟的宫廷权力斗争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东晋时期沿袭下来的的重臣专权制度就在他手里得以寿终正寝。(虽然这样做的争议还很大,南朝的国君,大都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尤其是宋国,被公认为中国历史上最龌龊的朝代,这个问题到续集《南北朝》中再细说)但还是经常遭到领导们的怀疑。因此檀道济经常跑到兖州去担任外镇,省得在建康见了心烦。建康的一帮家伙们平常都觉得此公留着碍事,但关键时刻还得老将亲自出马。不久檀道济就在一种尴尬的氛围中接到救援滑台的指令。

  檀道济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知道北方骑兵的厉害,出征前就搞了两条方案:一,不听刘义隆的遥控指挥,那样害死人;二,不去走中原,那样很容易陷入北魏骑兵的包围圈。刘义隆听了檀道济的观点后心里十分不快,但还得以大局为重,将来再收拾他泄愤不迟。檀道济就在败军中挑了一部分还算过得去的人,包括到彦之的副将王仲德和曾指挥宋国唯一的骑兵部队的段宏,跟着他从山东进攻。

  这次檀道济的战略目的是步兵杀到历城后乘船救援滑台,宋军的意图很快就被魏军知道。不久叔孙建就留下安颉继续围攻滑台,自己和长孙道生分兵两路对付檀道济。

  檀道济用兵稳重,不象东晋其他将领那样浮躁。他的部队二十多天里和叔孙建打了三十多场仗,叔孙建和长孙道生单打都不是檀道济的对手,被檀道济屡次痛打,一路辗转到了历城。但就在宋军等战船准备渡河的时候,叔孙建和长孙道生各分一路轻骑兵袭击了宋军的粮仓,一把火将粮草烧去了大半。

  由此叔孙建和长孙道生发现了配合的妙处,战况顿时反了过来。叔孙建和长孙道生虽然单打制不了檀道济,但二位互相掩护着上,你唱罢来我登场,檀道济就吃不消了。再加上粮食不足,补给线又遭到魏军的袭扰,檀道济的军队被牢牢地拴在了历城。

  包围滑台的安颉很担心滑台的水军把檀道济的军队增援过来,那样魏军反而有被吃掉的危险。这回得到叔孙建控制局面的好消息,当然是心花怒放,命令手下抓紧攻城。拓拔焘又大力增援,滑台在坚守几个月后,终于将粮食吃光,只好靠熏老鼠为食。不久,安颉攻破滑台,俘虏了一万多守军。

  檀道济也知道滑台失守了,粮食又不多,就掉头准备撤回兖州。宋军有些逃兵就跑到叔孙建军营里告诉他檀道济没粮食了。魏军就下令大举追击。宋军都十分害怕,有的士兵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跑。檀道济却不慌不忙,下令军队就地休息。

  到了晚上,檀道济大营里灯火通明,一群士兵在他的指挥下给堆成小山包的大米一一过磅,打开口袋的都是满满的白米。无论是魏军间谍们还是那些要逃跑的宋军都大吃一惊。那些魏军间谍急忙去报告叔孙建。叔孙建一听,原来檀道济的军粮比我们的还多,认为报信的士兵是来诈降的,就把那个士兵杀掉了,那些本来要逃跑的宋兵也不跑了。

  其实大家都上了檀道济的当。那些袋子里装的都是沙子,只有那些打开的口袋才在表面上铺了一层大米充数。反而吓蒙了不懂诡计的北魏军。第二天,檀道济命令士兵都穿好重甲,自己披上白袍坐着战车,大模大样地从大路徐徐撤退,引来了很多魏军的围观。叔孙建以为檀道济在哪儿埋伏了人马,不敢追击,宋军得以安然撤离。

  尽管宋国在第二次南北大战中又以惨败告终,但宋军最精锐的檀道济军仍出色地发挥了他们的战斗水准,足可以同时对抗北魏两支王牌骑兵部队,也让拓拔焘知道江南尚有高人,从而打消了长驱直入攻进建康的念头。不久黄河流域发生大水,当地百姓几乎全部饿死,不断上涨的水势对骑兵的行军十分不利,反而很适合南方的水军作战。拓拔焘就下令班师回朝,对本次作战有功的诸将都加以重赏,全体参战将士增发十年薪水,又加封崔浩为司徒,长孙道生为司空。长孙道生平常生活节俭,床上铺的毛毯都是上个世纪的。拓拔焘很是感动,为二人作诗表扬,并特别通令嘉奖。长孙道生全部不受,把奖金都发给手下将士。

  趁南方发大水之机,北魏又开始新一轮的修养生息发展经济,为下一轮的作战打好基础。在此期间北魏搞出来两个很有意思的发明创造:第一是重新制作了浑天仪,用水作为动力,直径六寸八分,运转刻度已经相当精确。一是所谓的击鼓鸣冤制度,在大堂上设大鼓,百姓有冤情或意见敲敲鼓就可以向上级反映,成为一直延续到清朝的衙门标准配置。

  再回头看看战后的宋国。檀道济由于屡次战功,被加封为司空兼江州刺史,成为辅佐两朝跨越五代的元老。他的儿子们个个都有本事,手下大将也很能打,因此很遭刘家的忌恨。王华、王昙首等老臣去世后,靠血统门第或拍马出身的一帮家伙:刘义隆的弟弟刘义康、尚书殷景仁、中领军刘湛等逐渐把持了大权,北魏又专心搞建设,檀道济的军队成天赋闲,说坏话的人越来越多,军队的日子就逐渐难过了。

  不久刘义隆生了重病,久治不愈,刘湛就对刘义康说:“陛下一旦归西后,檀道济人心难测,不好说会怎样。”刘义康就把他的话转告了刘义隆,刘义隆急忙命令檀道济入宫讨论这个问题。经过一个月的反复谈话,刘义隆认为檀道济无意谋反,又准备将其遣返回原籍。

  刘义康的资历和威望连檀道济的领头都够不着,他可不愿意等哥哥死后把辅政大权白送给外人。就在路上设下埋伏,将檀道济一行十一人全部抓起来秘密处死。杀掉后向社会公布:“檀道济私下结交匪类,提供资金,趁皇帝生病的时候领死士入宫,意图谋反”。和檀道济一道被杀的,除了他所有的儿子以外,还有跟随檀道济屡立战功被誉为关羽张飞的两名副将。

  据说檀道济被捕的时候,非常激愤,双眼喷火,将头巾摘下来摔到地上,对来逮捕他的人说:“你们这是自己毁掉坏自己的万里长城!”(金庸先生《碧血剑》第一回“乱世坏长城”把长城比做国家名将,典故就出自这里)也许行刑者并不懂得其中的道理,他们还需要靠杀人来获取微薄的薪水来养活一家老小。这位不亚于岳飞和袁崇焕的名将还是得不到主人的宽恕被杀死。至此刘义隆的四位顾命大臣全部死在他的手中,宋国也再无和北魏抗衡的大将,刘义康则因为杀檀道济有功,被加封为司徒兼大将军,还把持兖州刺史一职,统掌政治、军事、地方三大势力,成为宋国政坛上炙手可热的大红人。而北魏官兵听说后则全体欢呼说:“檀道济死了,吴地剩下的家伙们还有哪个值得防备呢?”檀道济死后,军队的势力大损,无法影响朝政的命运。宋国也同北魏和解,一齐走向了共同发展和平相处的道路。年轻皇帝刘义隆精力旺盛,对处理政事很擅长,再加上江南一带本来就比较富庶,淮河和长江流域一带又几十年没打过仗了,宋国经济很快就发展起来,被后世称为元嘉之治,是东汉到唐朝之间最长的一段安定的时期。(但元嘉时期的经济发展有个致命的弱点,镇守位于江淮之间的寿阳的刘义欣太擅长内政,宋国北部就形成了以寿阳为中心的经济繁华地带,但这块地区在长江以北,失去天堑的保护,很容易遭到南下的魏军袭击,成为将来的火药桶)虽然愚蠢的宋国自愿为北魏去掉天敌,但北魏现在却无心南征,按照崔浩的意思,应该趁机安顿后方,这样东西两个小国北燕和北凉的运气就不太好了。

  在北魏的铁蹄下,短命的十六国相继灭亡,拓拔家族成为中国北方的新主人。拓拔焘这个靠武力取得中原的年轻人已经不满足北方的故土,他还有着把整个的中国都当作自己的玩具的能力和野心。不过自居为中华正统的宋国皇帝刘义隆也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当然野心是有,能力有没有是另一回事)刘义隆性格节俭——这是他自封的,在元嘉三十年的盛世他却经常穿着粗布袍过活,给别人奖赏也是如此,从来没有超过五十匹布的赏赐,即使是皇后一年的供奉也只有三五万铜钱。不过这些规矩在一次选妃后就变了——刘义隆非常宠爱一位姓潘的妃子,可谓有求必应,潘妃性情贪婪,经常向刘义隆索要钱财布匹,刘义隆一律照给。于是就有了一个怪现象,皇后什么时候缺钱了,就到潘妃那里说些好话,潘妃再跑到刘义隆那里哭闹,接着刘义隆就大发慈悲给她三五十万铜钱,由潘妃再转交给皇后。

  有这么多难断的家务事,刘义隆自然没工夫理会朝政。国家大权全部落到靠杀死檀道济的弟弟刘义康手中。刘义康靠踩着功臣的脖子往上爬,一时权倾朝野,他的府第成天门庭若市,排满了行贿的队伍,刘义康家里光招待行贿者的服务员就有六千多人。地方进贡的礼物,好的先送他这里,孬的给皇帝,成为宋国实际上的主宰。

  这样一来就恼了个合谋者殷景仁。刘义康和刘湛两人沆瀣一气给殷小鞋穿,试图将他排挤出上层政治圈。可巧刘义隆最近身体不好,刘湛就四处活动准备等他死了立刘义康为帝。有趣的是刘义隆的病后来竟然好了,殷景仁就秘密上书给刘义隆说刘义康和刘湛谋反,证据确凿云云。刘义隆虽然荒淫,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联系总总怪事,吓的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密令殷景仁进宫。

  殷景仁一直被刘义康和刘湛排挤,被迫在家装瘫痪卧床达五年之久。这回看了密令,在床上一跃而起撒丫子就往皇宫跑,搞得他家人还以为是炸尸了。刘义隆见殷景仁进来,就和值班的殿中将军沈庆之三人一起下旨,宣布处死刘湛,免去刘义康的职务。

  刘湛和刘义康比当年司马懿的对手曹爽还没用,别看这两位拥有军政合一的大权,看到皇帝的诏书,一点脾气也没有就乖乖束手就擒。

  刘义隆轻易取得成功——当然他一直很自信,这一点从以前打仗时可以看出来。他免除了刘义康的职务,派遣他担任江州刺史,又加封踩着刘义康和刘湛上台的殷景仁为扬州刺史,执掌国家大权,大家轮流坐庄。不过有趣的是殷景仁刚就职没几天就发疯而死,在建康有传言是被他杀掉的刘湛追死的。

  发配外地的刘义康还不老实,他的手下范晔等又密谋推举刘义康谋反。(就是写《后汉书》的范晔)被刘义隆发觉,又征召刘义康进京,把范晔也给杀了。(据说抄范晔家的时候金银堆积如山,就连扫地丫环的首饰也都价值连城。可是范晔的母亲却住在厨房烧火,范晔的侄子冬天睡觉都没被子,范晔的叔叔从来没穿过棉衣,可见此人全无心肝。不过范晔这人在历史上的口碑并不错,后汉书又是地位赫赫,说明文人的地位并不以道德来排名)刘义隆把刘义康软禁起来,结果还有余党打着他的旗号要造反。刘义隆就准备把他发配到广州服苦役,刘义康嫌路远,不愿意去,要哥哥给他安排个近的地方服刑。刘义隆烦了,派人送给刘义康毒药叫他自尽。刘义康还大言不惭地对使者说:“我信佛教,佛祖说:他的弟子是不能自杀的,请安排个别的处分。”使者一听,二话不说,动手掐死刘义康,回去复命。

  三个可能成为权臣的家伙竟然几乎同时意外而死,这个巧合在历史上比较罕见,刘义隆又得到了国家大权。他视察了一下库房和建康城,发现在他没管理国家的这段时间里竟然国库充实,百姓富庶,从江北到江南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我们的皇帝不禁有些飘飘然,认为自己文治过人,武功超群,不用怎么费心国家就这么富强,要是再努努力,北魏在自己眼里还不是毛虫一条?慢慢地,一个大规模的北伐计划就在刘义隆脑子里逐渐形成。

  计划刚提出来,自然遭到大臣的劝阻。不过这时北魏发生一件大事,使得北伐计划得以实施。

  北魏的开国老臣崔浩历任三世要职,功勋赫赫,成为拓拔焘最倚重的谋士,他的才能也丝毫不亚于十六国第一谋臣王猛。史载崔浩做梦都想着怎么给国家出谋划策,他的床前一直放着装白灰的铜盘,睡觉的时候想起什么就划到盘子里。拓拔焘也经常微服到崔浩家里串门,崔浩从来不特意为皇帝准备宴席,而是随手摸俩窝头两人边啃边讨论问题。拓拔焘对崔浩也极其信任,私下告诉他说:“先生才智渊博,是我家三代老臣,是我祖父辈的老师,所以先生有什么异议时千万不要避讳,一定尽忠进言。我也许当时会发火不听你的,事后必然会改变想法。”但这一位满腹经纶的才老却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前面已经说过,就是不懂得为人。他性格直率,又出身汉族知识分子拓拔焘或可接受,别人就不一定,大部分鲜卑武将都不买他的帐,也不理会他那套文绉绉的装束。还巧打仗的时候崔浩的判断往往还准确至极。拓拔焘经常对手下说:“你们这些粗人啊,不要觉得崔浩这个人身材文弱,不能射箭持矛,但是他肚子里的学问比最厉害的武器还要厉害,你们都要向他学习啊。”这样的结果就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向他学习。

  崔浩和武将们的关系很紧张,但北魏朝廷中大部分重臣都是武将出身,比如奚斤、叔孙建、长孙道生等,他们个个看崔浩不顺眼,崔浩也看不起他们,上下朝从来不说话。

  崔浩信奉国产的道教,而且相当迷信。还劝说拓拔焘也信了道教。拓拔焘很宠信一个叫寇谦之的道士,和崔浩的关系还过得去。在他们的影响下,北魏甚至把年号改为太平真君这样一个道教气氛很浓的名字,其实就相当于把道教立为国教。但北魏的绝大多数官员和百姓都信佛教,这样一来,宗教信仰问题就成为双方冲突的导火索。

  不久,关中一带的胡人盖吴造反,被北魏打压下去。在作战过程中拓拔焘路过长安的一座寺庙,发现这里的和尚公然饮酒,而且藏匿有很多兵器。拓拔焘大怒,认为和尚参与了盖吴的造反,下令把这个寺庙的和尚都杀死,并将寺内资产没收充公。而崔浩就在一旁煽风点火,建议拓拔焘杀光天下的和尚,砸光所有的佛像。这回连寇谦之也觉得太过分了,就劝阻崔浩和拓拔焘不要这样做,结果两人都不同意。于是就发生了著名的“太武灭佛”事件,宣布凡是立胡神胡经和胡像者一律活埋,和尚和信佛的人死的不计其数。

  但是,包括太子拓拔晃在内的许多官员都信佛教,这样查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这回几乎是全体国人对崔浩恨之入骨,总想伺机报复。这个机会不久就来了。

  北魏统一了北方,拓拔焘认为应该给国家编一套史书,就委派崔浩为总编辑,特意叮嘱说一定要据实编写。崔浩果然是据实编写,但写完后又奇思妙想没有出书,而是把史书刻在长一百步的石碑上,以求万年不朽。(如果保留到今天真是中国最珍稀的文物之一了)这样就引起了反崔派的不满,认为崔浩这种做法是“暴扬国恶”。拓拔焘大怒,下令审判崔浩的罪,结果一向伶牙俐齿的崔浩在法庭上竟然害怕地说不出话来。拓拔焘一发火,就下令将崔浩一家灭族。后来还不解恨,诏书下来后实际执行的是把北方大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全部杀光,曾经是民族和平共处的典范的北魏民族矛盾马上暴激,南北朝中的北方汉人再也没有象十六国时期那样得到重用。

  七十多岁的崔浩死前受尽虐待,被关在闹市的笼子里示众。那些因灭佛案而失去亲人的士兵纷纷在他身上撒尿,将其折磨而死,呼喊声全城都能听到,也算叫人不胜唏嘘吧。

  崔浩被虐杀的消息传到南方,就如同檀道济被杀让北魏军兴高采烈一样,宋军也欢欣雀跃。不久,宋国的北伐军就趁着盛夏暴涨的黄河水从历城逆流而上进攻中原要塞滑台,北魏和宋国之间最惨烈的第三次南北大战爆发了。

  在北魏的铁蹄下,短命的十六国相继灭亡,拓拔家族成为中国北方的新主人。拓拔焘这个靠武力取得中原的年轻人已经不满足北方的故土,他还有着把整个的中国都当作自己的玩具的能力和野心。不过自居为中华正统的宋国皇帝刘义隆也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当然野心是有,能力有没有是另一回事)刘义隆性格节俭——这是他自封的,在元嘉三十年的盛世他却经常穿着粗布袍过活,给别人奖赏也是如此,从来没有超过五十匹布的赏赐,即使是皇后一年的供奉也只有三五万铜钱。不过这些规矩在一次选妃后就变了——刘义隆非常宠爱一位姓潘的妃子,可谓有求必应,潘妃性情贪婪,经常向刘义隆索要钱财布匹,刘义隆一律照给。于是就有了一个怪现象,皇后什么时候缺钱了,就到潘妃那里说些好话,潘妃再跑到刘义隆那里哭闹,接着刘义隆就大发慈悲给她三五十万铜钱,由潘妃再转交给皇后。

  有这么多难断的家务事,刘义隆自然没工夫理会朝政。国家大权全部落到靠杀死檀道济的弟弟刘义康手中。刘义康靠踩着功臣的脖子往上爬,一时权倾朝野,他的府第成天门庭若市,排满了行贿的队伍,刘义康家里光招待行贿者的服务员就有六千多人。地方进贡的礼物,好的先送他这里,孬的给皇帝,成为宋国实际上的主宰。

  这样一来就恼了个合谋者殷景仁。刘义康和刘湛两人沆瀣一气给殷小鞋穿,试图将他排挤出上层政治圈。可巧刘义隆最近身体不好,刘湛就四处活动准备等他死了立刘义康为帝。有趣的是刘义隆的病后来竟然好了,殷景仁就秘密上书给刘义隆说刘义康和刘湛谋反,证据确凿云云。刘义隆虽然荒淫,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联系总总怪事,吓的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密令殷景仁进宫。

  殷景仁一直被刘义康和刘湛排挤,被迫在家装瘫痪卧床达五年之久。这回看了密令,在床上一跃而起撒丫子就往皇宫跑,搞得他家人还以为是炸尸了。刘义隆见殷景仁进来,就和值班的殿中将军沈庆之三人一起下旨,宣布处死刘湛,免去刘义康的职务。

  刘湛和刘义康比当年司马懿的对手曹爽还没用,别看这两位拥有军政合一的大权,看到皇帝的诏书,一点脾气也没有就乖乖束手就擒。

  刘义隆轻易取得成功——当然他一直很自信,这一点从以前打仗时可以看出来。他免除了刘义康的职务,派遣他担任江州刺史,又加封踩着刘义康和刘湛上台的殷景仁为扬州刺史,执掌国家大权,大家轮流坐庄。不过有趣的是殷景仁刚就职没几天就发疯而死,在建康有传言是被他杀掉的刘湛追死的。

  发配外地的刘义康还不老实,他的手下范晔等又密谋推举刘义康谋反。(就是写《后汉书》的范晔)被刘义隆发觉,又征召刘义康进京,把范晔也给杀了。(据说抄范晔家的时候金银堆积如山,就连扫地丫环的首饰也都价值连城。可是范晔的母亲却住在厨房烧火,范晔的侄子冬天睡觉都没被子,范晔的叔叔从来没穿过棉衣,可见此人全无心肝。不过范晔这人在历史上的口碑并不错,后汉书又是地位赫赫,说明文人的地位并不以道德来排名)刘义隆把刘义康软禁起来,结果还有余党打着他的旗号要造反。刘义隆就准备把他发配到广州服苦役,刘义康嫌路远,不愿意去,要哥哥给他安排个近的地方服刑。刘义隆烦了,派人送给刘义康毒药叫他自尽。刘义康还大言不惭地对使者说:“我信佛教,佛祖说:他的弟子是不能自杀的,请安排个别的处分。”使者一听,二话不说,动手掐死刘义康,回去复命。

  三个可能成为权臣的家伙竟然几乎同时意外而死,这个巧合在历史上比较罕见,刘义隆又得到了国家大权。他视察了一下库房和建康城,发现在他没管理国家的这段时间里竟然国库充实,百姓富庶,从江北到江南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我们的皇帝不禁有些飘飘然,认为自己文治过人,武功超群,不用怎么费心国家就这么富强,要是再努努力,北魏在自己眼里还不是毛虫一条?慢慢地,一个大规模的北伐计划就在刘义隆脑子里逐渐形成。

  计划刚提出来,自然遭到大臣的劝阻。不过这时北魏发生一件大事,使得北伐计划得以实施。

  北魏的开国老臣崔浩历任三世要职,功勋赫赫,成为拓拔焘最倚重的谋士,他的才能也丝毫不亚于十六国第一谋臣王猛。史载崔浩做梦都想着怎么给国家出谋划策,他的床前一直放着装白灰的铜盘,睡觉的时候想起什么就划到盘子里。拓拔焘也经常微服到崔浩家里串门,崔浩从来不特意为皇帝准备宴席,而是随手摸俩窝头两人边啃边讨论问题。拓拔焘对崔浩也极其信任,私下告诉他说:“先生才智渊博,是我家三代老臣,是我祖父辈的老师,所以先生有什么异议时千万不要避讳,一定尽忠进言。我也许当时会发火不听你的,事后必然会改变想法。”但这一位满腹经纶的才老却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前面已经说过,就是不懂得为人。他性格直率,又出身汉族知识分子拓拔焘或可接受,别人就不一定,大部分鲜卑武将都不买他的帐,也不理会他那套文绉绉的装束。还巧打仗的时候崔浩的判断往往还准确至极。拓拔焘经常对手下说:“你们这些粗人啊,不要觉得崔浩这个人身材文弱,不能射箭持矛,但是他肚子里的学问比最厉害的武器还要厉害,你们都要向他学习啊。”这样的结果就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向他学习。

  崔浩和武将们的关系很紧张,但北魏朝廷中大部分重臣都是武将出身,比如奚斤、叔孙建、长孙道生等,他们个个看崔浩不顺眼,崔浩也看不起他们,上下朝从来不说话。

  崔浩信奉国产的道教,而且相当迷信。还劝说拓拔焘也信了道教。拓拔焘很宠信一个叫寇谦之的道士,和崔浩的关系还过得去。在他们的影响下,北魏甚至把年号改为太平真君这样一个道教气氛很浓的名字,其实就相当于把道教立为国教。但北魏的绝大多数官员和百姓都信佛教,这样一来,宗教信仰问题就成为双方冲突的导火索。

  不久,关中一带的胡人盖吴造反,被北魏打压下去。在作战过程中拓拔焘路过长安的一座寺庙,发现这里的和尚公然饮酒,而且藏匿有很多兵器。拓拔焘大怒,认为和尚参与了盖吴的造反,下令把这个寺庙的和尚都杀死,并将寺内资产没收充公。而崔浩就在一旁煽风点火,建议拓拔焘杀光天下的和尚,砸光所有的佛像。这回连寇谦之也觉得太过分了,就劝阻崔浩和拓拔焘不要这样做,结果两人都不同意。于是就发生了著名的“太武灭佛”事件,宣布凡是立胡神胡经和胡像者一律活埋,和尚和信佛的人死的不计其数。

  但是,包括太子拓拔晃在内的许多官员都信佛教,这样查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这回几乎是全体国人对崔浩恨之入骨,总想伺机报复。这个机会不久就来了。

  北魏统一了北方,拓拔焘认为应该给国家编一套史书,就委派崔浩为总编辑,特意叮嘱说一定要据实编写。崔浩果然是据实编写,但写完后又奇思妙想没有出书,而是把史书刻在长一百步的石碑上,以求万年不朽。(如果保留到今天真是中国最珍稀的文物之一了)这样就引起了反崔派的不满,认为崔浩这种做法是“暴扬国恶”。拓拔焘大怒,下令审判崔浩的罪,结果一向伶牙俐齿的崔浩在法庭上竟然害怕地说不出话来。拓拔焘一发火,就下令将崔浩一家灭族。后来还不解恨,诏书下来后实际执行的是把北方大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全部杀光,曾经是民族和平共处的典范的北魏民族矛盾马上暴激,南北朝中的北方汉人再也没有象十六国时期那样得到重用。

  七十多岁的崔浩死前受尽虐待,被关在闹市的笼子里示众。那些因灭佛案而失去亲人的士兵纷纷在他身上撒尿,将其折磨而死,呼喊声全城都能听到,也算叫人不胜唏嘘吧。

  崔浩被虐杀的消息传到南方,就如同檀道济被杀让北魏军兴高采烈一样,宋军也欢欣雀跃。不久,宋国的北伐军就趁着盛夏暴涨的黄河水从历城逆流而上进攻中原要塞滑台,北魏和宋国之间最惨烈的第三次南北大战爆发了。

  发生在五世纪中叶的宋魏第三次南北大战战况之激烈为两朝所罕闻,时值北魏屠杀佛教徒和汉族知识分子之际,一向占优势的北方无论是民族矛盾还是宗教矛盾都空前紧张。而宋国刚铲除三大权臣,一心想经略中原封狼居胥的刘义隆挟元嘉三十年盛世之威,南方无论财力物力都达到自东汉以来的最高水平。双方实力对比一升一降,使得本来就扑朔迷离的战况更增加了几分不确定的色彩。

  宋国和北魏已近二十年没打过仗了,拓拔焘也善于走外交政策,征讨北燕和北凉前都先和宋国搞好关系,刘义隆当时也没有实权,就坐视拓拔焘轻松攻城掠地。这回刘义隆有了北伐的意思,很想撕毁双边不成文的和平协议开打一场。善于揣摩上意的大臣们都纷纷上书要求刘义隆不能在双边外交地位中示弱,最能拍马的彭城太守王玄谟甚至一天三上书,吹捧刘义隆左压秦始皇,右比汉武帝,真是古今中外少有的文武双全的明君,这次必定席卷燕赵,封禅泰山,立千古美谈,微臣等愿亲上封禅之书,也求在青史上挂一个名云云。把刘义隆捧得腾云驾雾,对大臣们说:“看了王玄谟的奏章,乞丐也有封狼居胥的意思了。”就授意边境守军制造磨擦,看北魏如何反应。

  这时候北魏正在关中一带围剿盖吴的叛军。刘义隆就叫豫州一带的军队给盖吴的叛军提供后勤保障等支援。还特地嘱咐豫州的守军说:“如果来进攻的魏军实力弱小,大家坚守各自的城池就行,如果势大,就都退到寿阳集中防守。”宋军得到最高指示,就处处制造磨擦,给北魏叛军提供兵器衣甲,上边都写着宋的旗号,这种赤裸裸的挑衅当然为拓拔焘所不容。不久拓拔焘就亲率领十万军队闷声不吭地杀过来了。

  宋军的侦察兵们并没发现魏军的动向,(十万军队的动向都发现不了,宋军的战斗力可见一斑)直到魏军到了城下才知道。大批官军顿时惊慌四散。拓拔焘趁势进攻,包围了悬瓠。(今河南汝南)悬瓠守将陈宪手头只有不到一千人,被魏军十万所包围。陈宪带着这几百人拼死守城。拓拔焘日夜攻城,在四周修建木楼,自上而下射击宋军,流箭如暴雨般倾盆而下,城里的士兵提水都要背着木板。魏军又使用冲车猛撞城墙,冲车上有大钩,可以钩拉城垛砖,没两天就把南城给拉坏。陈宪就在城墙里另修城墙,外面架设拒马鹿砦抵挡冲车的冲击。拓拔焘没办法,下令步兵死命攻城,魏军四面八方如蝼蚁一般蜂拥而上。宋军的护城弩威力巨大,凡是冲到城墙下的魏军几乎全部中箭身亡,尸积如山,不久城外的死尸就垒得和城墙一样高。这时,拓拔焘命令手中的精锐骑兵队攻城,北魏骑兵踩着地上的尸体一口气冲到城墙上来,和宋军展开短兵相接的恶战。陈宪亲自提刀作战,宋兵个个以死相搏,无不以一当百,和源源不断的北魏骑兵拼命。这样从早晨杀到晚上,拓拔焘的十万大军竟然无法攻克这个只有几百人镇守的小城,反被杀死一万多人。(拓拔焘这次算尝到了没有崔浩在旁边出谋划策的苦头)拓拔焘见攻城不利,就将悬瓠包围起来,另派弟弟拓拔仁带领一万多军队抓捕周围的老百姓回国当奴隶,并把抓来的老百姓称为“生口”。刘义隆知道后,就命令徐州军去救援。拓拔仁没防备徐州会出兵,遭到了突然袭击,被放跑了很多生口,狼狈撤回。

  魏军无法攻下悬瓠,抓生口的计划又遭到打击,时间一长粮食又跟不上,只好怏怏撤回,悬瓠城在包围了四十二天后,又回到了宋国一边。

  拓拔焘回到平城,就给刘义隆送了一封非常搞笑的信,责备他不守诺言:“这次盖吴谋反,你们南人竟然提供给他们兵器资助,这怎么是大丈夫的行为呢?为什么不敢亲自领兵来打一场,反而用财物来诱惑我的边民?

  你要想保存刘氏一脉,就赶快把长江以北的土地献上来,这样我才会发善心把江南留给你们住。否则就赶快训练军队准备打仗,不过看从前的战绩,贵方一向胜少败多,这回还是赶快求祖宗保佑吧。你们从前北联蠕蠕、西联赫连、沮渠、东连高丽冯弘,这些国家都被我灭掉了,你们怎么能独立?

  而且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你们经常想和我打仗,但我既不是白痴,又不是苻坚,(这句话怎么讲?)什么时候和你们打都取决与我。白天派骑兵包围你们,晚上就跑到一百里外的地方宿营。听说你们南方人擅长半夜劫营,不过一晚上的工夫劫营军最多走五十里,那时候天就亮了,看你们怎么办!(faint...)最后说一句,当年檀道济如果活到现在,虽然年老,还能抵挡抵挡,但竟然被你杀掉,不是上天帮忙么?而且杀你也不用我的士兵,这两天我从西域高价请来了几个婆罗门僧侣,他们擅长念咒,念两次咒就有鬼神把你押到平城来了。(南北朝时期就有特种部队?)”这封信送到建康,宋国大臣看了后都怒不可遏,那个唐僧般的王玄谟又上表要求北伐。刘义隆的两个弄臣徐湛之和江湛都在一旁给皇帝打气,怂恿说拓拔焘杀崔浩后国内民心尽失,前段时间拓拔焘十万大军四十二天都攻不下我们几百人的小城,可见北魏实力不过如此。说的刘义隆的“经略中原封狼居胥”又开始蠢蠢欲动,就下令全国准备北伐。

  步兵校尉沈庆之听说后,急忙劝阻说:“我们是步兵,对方是骑兵,正面作战很难讨好。从前檀道济两次无功,到彦之作战失利,而王玄谟靠资历出身,战功不知怎么样,这次北伐形势不见得太好啊。”刘义隆不高兴啦:“檀道济居心叵测,到彦之中途胆小,都是因为没认真执行我的作战计划的原因!所以才没有成功!现在正值盛夏,河水暴涨,坐船可以从建康一直到碻磝,(今山东茌平)那么滑台必然望风溃逃,虎牢和洛阳也就大势已去。到了冬天,我们就把城池修好了,敌人不擅长攻城,如果攻打黄河三要塞那是正中我的下怀,如果敌人敢过河就派出三要塞的军队截断他们的后路,正好都被活捉,还害怕什么?”徐湛之和江湛两个家伙也跳出来指责沈庆之的观点。沈庆之对这两位宝贝一向鄙视。对刘义隆说:“治国和管家的道理一样,耕地的问题要请教农民,织布的问题要请教妇女,陛下和书生商量打仗,怎么能成功呢?”刘义隆听的大笑,也不理他们的反对意见,一人赏了点东西了事。

  拓拔焘听说宋国要北伐,派人又送了很多好东西:“两国和好日久,贵国却这么贪得无厌。你们要进攻的话,只要能打到中山或桑干河,我就宣布放下武器,随你们的便。如果你们觉得建康的房子不好,可以到平城来住两天,我倒想去建康玩一圈。不过听说你年纪不小了,还没出过建康城,体力还比不上三岁的婴儿,怎么能比得上我这从小就长在马上的鲜卑人?这回来北方没什么好东西送的,特奉好马十二匹,名贵药品若干,路上旅途遥远,如果贵地的马脚力不好,就坐我送的,如果您水土不服,这些药品可以治疗。”刘义隆和众大臣看了拓拔焘的信,更是齐声痛骂。(可惜那时候没有BBS)不久,刘义隆就制定了更严密的作战方俺,不光是部队的行军路线地点,就连军队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打仗都说的一清二楚。并任命最能吹的王玄谟为先锋,沈庆之为副将沿水路进攻碻磝,归青州刺史萧斌调度,大将臧质、王方回由陆路进攻许昌、洛阳一带,儿子徐州刺史刘骏、豫州刺史刘铄、雍州刺史刘诞也从属地出兵北伐,由弟弟刘义恭坐镇彭城为总调度。一面减免文武官员年薪的三分之一为军饷,老百姓家财产满五十万的,和尚尼姑庙里满二十万的,一律借四分之一,(说是借,后面似乎没提还了没)踌躇满志一定要打过黄河去,活捉拓拔焘。

  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据的宋军一路进展顺利,不久宋军前部就攻破碻磝,赶走北魏济州刺史王买德,(faint,王买德还活着?应该是两个人吧)占据了山东境内黄河以南的土地。西面刘诞手下大将柳元景、薛安都等攻陷长安,刘铄手下刘康祖、胡胜之一路直逼虎牢洛阳,宋军三面齐上,叫拓拔焘十分头疼。

  面对宋国的大举出击,拓拔焘一点都不在乎,对手下说:“现在时值盛夏,天气燥热战马还没养肥,不宜出击。如果他们真是一追到底,我军就撤到阴山以北躲着他们。反正国人的风俗就是穿皮毛,何必一定要改穿丝帛来适应热带作战呢?等冬天一来,我就不怕了。”如拓拔焘设想的那样,宋军打到了滑台就一蔫到底不再追击。把牛皮吹的震天响的前部先锋王玄谟到了滑台宣布攻城,手下请求用火箭烧城。王玄谟就摇头晃脑地说:“这些迟早都是我国的财产,为什么要烧呢?”他的名言马上被当作仁义的象征来传诵,于是滑台城里的守军当天就加固房屋防止被烧。

  宋军刚到滑台时周围的百姓听说王玄谟是个仁义君子,纷纷前来响应所谓的义军,有的赠送粮食,有的要求加入,每天都有数千人来看望。王玄谟马上发现,旺盛的人气具有潜在的商业价值,正好滑台一带有著名的特产大梨,具有南方人特有的精明商业头脑的王玄谟觉得把大梨运到南方一定赚大钱,就从南方搞了些布来和百姓做以物易物的交易,不过王玄谟开出来的价钱高的离谱,八百个大梨换一匹布。百姓都不接受,王玄谟就派兵挨家挨户去抢,每家有多少大梨就抢多少,至少要准备八百,多了不限,抢完后丢下匹布走人。于是老百姓对子弟兵们的殷切希望全部蒸发,纷纷四处逃亡,甚至返回北魏给敌人通风报信。

  王玄谟靠掠夺大梨狠狠发了一笔,但他为人吝啬,百姓又不支持,手下士兵还是吃不饱饭,一打仗就磨洋工,滑台城攻了三个月都打不下来。这时已到初冬,拓拔焘亲自率领的五万先锋骑兵已经秘密杀到了枋头。

  拓拔焘也不清楚宋军的虚实,就派了几个人跑到滑台劳军,放出话来说北魏发兵一百万,一定要打到建康去。消息一传开,周围的百姓纷纷到拓拔焘那里哭诉宋军的暴行。拓拔焘得知对手竟是如此活宝,就命令全军人手准备一面战鼓和一个胡笳,半夜进攻时将乐器一齐吹奏。顿时声音震天动地,传到六十里外的宋军大营。宋军营地里早就传言一百万魏军就在附近,听到敌人进攻的胡笳声都吓得尿裤子。王玄谟带头往碻磝逃跑,军队也立即溃散,拓拔焘的骑兵迅速追击,杀死一万多宋军散兵,缴获了大批辎重。(估计得有不少大梨)滑台附近的水军都督垣护之早就建议王玄谟抓紧攻城,王玄谟就是不理。这回王玄谟军溃散,魏军抢夺了下游的王玄谟丢弃的战舰,用铁索连起来阻挡垣护之撤退。垣护之就将战舰集中起来顺着黄河冲下来,黄河水流迅急,每碰到铁索就用长柄大斧砍断,魏军没有擅长水战的军队,只好看着垣护之溜走,宋军的水军得以安然撤回碻磝。

  滑台的宋军阵地一失陷,刘义隆的庞大进攻计划顿时全面崩溃。真是兵败如山倒,王玄谟和他的溃兵向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跑到哪里,哪里的守军就一律跟着逃跑。

  王玄谟跑到碻磝,镇守碻磝的东线总指挥萧斌也是超级大无能,刚接到还不知道前线全面溃败的刘义隆发来的指挥图,命令萧斌死守碻磝。萧斌对皇帝当然一向言听计从准备死守,副将沈庆之反对说:“魏军此次来势汹汹,而且我军士气低落,碻磝一定守不住。将在外不受君命,不如撤退到徐州联合当地守军,组成战斗集团,才是对付魏军骑兵的上策。”萧斌不敢决断,派使者回报刘义隆,等了半月刘义隆的命令是继续死守。沈庆之说:“诏书从建康过来到这里形势早就变样了。先生放着我这样的好计不用,反而问建康,有什么意义呢?”萧斌和手下一群无能的将军都哄堂大笑,一齐向沈庆之拱手说:“是啊是啊,还是沈先生有学问,不过这个上意也得遵守遵守啊。”还是不听沈庆之的建议,把他气个昏倒。派王玄谟镇守碻磝,垣护之镇守清河,自己回历城指挥东线全局。

  魏军的攻势非常顺利,骑兵部队一天可以推进一二百里。拓拔焘分兵五路,全部朝建康杀来。自己带着骑兵由东平进攻邹山,(今山东邹城)拜谒了孔庙和秦始皇的石刻,宣布这次一定要打到长江去。北魏各路军队的进攻更加猛烈。

  拓拔焘将主力集中在东线,形成对宋军的绝对优势。但西方边境战况却出现反复,由关中出击的雍州刺史刘诞不懂打仗,但他采取的比较明智的做法,叫手下自己去打。刘诞麾下大将柳元景相当能打,尤其是手下几员副将,薛安都、尹显祖、曾方平等,都是在陇西同当地羌族土著人长期作战锻炼出来的精锐部队。这次接到刘义隆发来的命令要求去占领陕城,(今河南陕县)半路上碰到北魏洛阳太守张是连提两万骑兵的反击。北魏骑兵在宋军队伍里来回冲杀,耀武扬威,宋军被打得抱头鼠窜。柳元景的先锋官薛安都大怒,丢掉头盔,脱光战甲,将战马的盔甲也扒光,只穿连襟小衣,两眼倒竖,手持长矛单人突击魏军阵地,截杀魏军骑兵,一路所向无前。魏军无法抵挡,就朝薛安都身上射箭,薛安都长矛舞成花圈,四面拨打,流箭如雨而下无一命中。(可惜薛安都晚生了二十年,否则和当年北魏第一勇将黑槊将军于栗磾对拼一回,不知道谁胜谁负那)薛安都反复冲突数十回,一直杀到天黑,两军才停战休息。

  第二天,双方都有增援前来助战,宋军仅来了两千人,而魏军则旌旗大作,钟鼓齐鸣,宋军士兵人人都变了脸色。曾方平对薛安都说:“现在劲敌在前,敌城在后,是我们死战的时候了。你要是胆怯的话我就杀了你,我如果胆怯的话,你杀掉我就行。”豪气冲天的薛安都大声回答说:“说的对,就这样定了!”两人击掌为誓,共同冲向慢慢压过来的魏军大阵。

  这场恶战直杀得天昏地暗,从早晨杀到中午,薛安都带头冲杀,浑身的鲜血在身上凝结成块。长矛折断了几根,后面马上就有亲兵递上一根新的。到了下午,魏军全线崩溃,跳河或被乱军踩死的不计其数,张是连提在恶战中被杀,其余士兵全部被俘。

  第二天,柳元景前来收拾残局,对俘虏说:“你们都是汉人,现在为胡人做事,不知道尽忠,反而投降,是什么道理?”俘虏们回答说:“胡人派骑兵督战,落在最后的就被杀掉,这是将军亲眼所见的。”柳元景叹息不止,将俘虏全部释放。

  魏军援军覆没,陕城守军只好投降。柳元景正要继续进攻时那个不识时务的刘义隆又冒出来说前线都已撤退你孤军不宜单出,加封柳元景为襄阳太守防卫荆州北部。柳元景无奈,只好向南撤退,又将辛苦抢来的地盘还给了北魏。

  西线的一次失利并不影响魏军整个前进的步伐,指挥中线的拓拔仁连续占领悬瓠和项城,一路烽烟滚滚见城就烧,见人就杀,径直往寿阳而来。中线宋军全线溃败,坐镇寿阳的中线总指挥豫州刺史刘铄害怕被歼,急忙调集在前线阻击的刘康祖撤回寿阳。刘康祖的八千军队在撤退中,被拓拔仁的八万骑兵团团包围。部下建议说军队丢弃辎重翻山走小路撤退还有生机,刘康祖大怒说:“我军屡战不胜,正好借此雪恨,撤退什么?”下令将战车首尾连接就地成阵。宣布说:“全体将士凡往回看者斩首,往回跑者斩腿!”不久魏军骑兵四面攻城,宋军士兵各自奋战,从白天到黄昏,杀死魏军一万多人。宋军车阵地势低洼,地上的积血一直没过脚后跟。刘康祖身上受十处创伤,仍然决死恶战。拓拔仁见战况不利,将军队分成三部分,一个时辰换一拨轮休。不久就到黄昏,天空风声大作,拓拔仁在战马上捆绑稻草,点上火冲击宋军车阵。刘康祖命士兵收集地上人血灭火,味道焦臭不可闻。突然有流箭射穿刘康祖的脖子,坠马而死,宋军失去指挥,顿时乱成一团,拓拔仁趁机总攻,刘康祖的八千步兵全部战死,无一生还或被俘。

  经过恶战锻炼的北魏中线主力拓拔仁部更是一路势如破竹往寿阳杀来。胆小的刘铄连逃跑都不敢,只好躲到城里求神拜佛。不久,东线拓拔焘的大军到达彭城,在城外戏马台(这地方现在还有,好象就在九里山)上树起大帐,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座曾是楚霸王项羽首都的千年古城。

  拓拔焘包围彭城,北伐总指挥刘义恭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准备放弃彭城往建康逃跑。沈庆之听说后,认为历城兵少粮食多,而彭城兵多粮食少,建议刘义恭往历城撤退。而刘义恭手下的参谋认为不如往东跑乘船走海路回建康为上策。刘义恭去意已定,但两种想法一直没确定实施哪个。负责东南线作战的刘骏就对刘义恭说:“叔父既然是总指挥,到哪里去不我管不着,但我作为一城之主,擅自放弃城防逃跑实在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必会与此城共存亡。”说的刘义恭也不好意思逃了。就抓紧整饬彭城的防御体系。

  拓拔焘围着彭城绕了一圈,觉得确实是守备森严,不敢贸然进攻,就派使者前来拜访刘骏,送给他几头骆驼,要求交换酒和甘蔗。刘骏一一许诺,第二天拓拔焘又派使者来索取柑桔和赌博用具,并赠送刘骏一些皮衣。刘骏还是一一满足。到了第三天,拓拔焘的使者来借些乐器,刘骏对使者说:“受皇上的指示前来打仗,没有准备乐器。贵主要来就来,要打就打,自古人臣无境外之交,(好象当年国民党很多将领在美国都有银行帐户?)这些面子问题就不要再表演了。”拓拔焘一看这个人不好对付,发动了一次试验性进攻,没有效果,就带着大部队继续南下,一路上的守军都望风溃逃,轻易地度过淮河,来到盱眙城下。

  彭城被包时刘义隆曾派遣臧质带领一万军队来救援,臧质到了盱眙就听说拓拔焘已经开始渡淮河了。就和盱眙太守沈璞一道整顿城防等着拓拔焘来进攻。当时王玄谟进攻滑台宋军形势最好的时候沈璞就囤积粮食储存武器准备守城,大家都认为沈璞太胆小。这次魏军南攻,周围邻城都望风而遁,有人劝说沈璞也往建康撤退,沈璞说:“敌人可能以为城小不会来,如果真来打的话,正是报国封侯的时机。诸位听过几十万军队包围小城而战败的例子么?昆阳、合肥、悬瓠都是例子,兵不用多,两千够了。”这回臧质一来,更是非常高兴,两人团结一致,死守盱眙,严阵以待。

  魏军兵多将广,粮食供给总跟不上,一直靠掳掠为生。听说盱眙粮食多,就派军队前来抢城。到了城下拓拔焘又故技重施,派人送给臧质一些锐利武器,想换点酒喝,臧质也会搞笑,封了两坛子尿给他送去。拓拔焘大怒,命令在盱眙城外修筑高墙往里射箭,魏军人多势众,一天的工夫就围城修了一圈。然后搬运土石从上而下填护城河。也是一天就完工。拓拔焘派人给臧质送信说:“我派的军队都不是我国人,东面是丁零,北面是胡人,南面是氐人,西面是羌人,丁零死了就是帮你们消灭冀州叛贼,胡人死了就是帮你们消灭并州叛贼,氐、羌死了就是帮你们消灭关中叛贼,先生尽量开杀,不要客气。”臧质看了信,回复说:“阅,只是现在严冬已过,马上就要开春,我军增援这就要到,你就慢慢攻城吧,不要跑,粮食不够了就说一声,我叫人给你送两斤,你的军队再多,本事再大,能比得上前朝的苻坚?我看看你还能猖狂几天?送给我的这些刀剑,正是所谓‘授人以柄’,马上就跑到你身上去了!”拓拔焘大怒,造了一座铁床,上面扎满铁刺,拉到盱眙城下宣布说:“攻破盱眙后,就叫臧质坐到这上面!”臧质也会想办法,叫人在城楼上大声宣布道:“凡是取得拓拔焘的首级者,加封万户侯,黄金一万两,丝帛一万匹!”拓拔焘命令全军攻城,用钩车钩拉盱眙城楼,臧质就命手下用绳子系住钩车的钩子,另一头系在城里的大房子上,命城里百姓一齐往回拉。钩车没法撤回,到了晚上,臧质就用大木桶吊着士兵偷偷地到城下,把钩车拆散了运到城里。

  拓拔焘一看用钩车不灵,又用冲车撞城墙。盱眙城池经过加固,十分结实,每撞一回,掉下来的砖土寥寥无几。拓拔焘又开始用人肉麻袋的办法,叫步兵拼死冲城,十万魏军杂胡步兵四面爬城,死战不退,爬到城墙上的马上被落石砸下去,死的就充当后人的垫脚石,没死的就爬起来再冲,很快尸体就和城墙一样高了。臧质又叫士兵用长矛将摞一块的尸体推倒,这样反复攻杀了三十天,魏军损失数万人,还是无法占领盱眙。

  拓拔焘没办法,继续南行,到达长江以北的瓜步,(今江苏六合瓜步山)军队连绵数十里站在长江大堤上,威胁对岸的建康。这是北军头一次离建康如此之近,刘义隆被迫宣布全城戒严,亲自领兵出城迎战。建康附近的老百姓走路都提着扁担,准备和魏军做最后的拼搏。

  刘义隆登上石头城,看见北魏兵力强大,满连沮丧,对两个马屁精徐湛之和江湛说:“我的北伐计划,支持的人少,反对的人多,如今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们两个的过错!”,然后半晌不语,忽然徐徐长叹一声:“如果檀道济在的话,怎么能叫敌人到这个地方?”刘义隆实在没办法对付,就贴出告示宣布谁能杀掉拓拔焘,一律封王,又派人在北岸的空房子里放置毒酒,以图毒死拓拔焘,全部没有效果。

  有趣的是拓拔焘没有水军,也没办法渡江而来。而且数十万军队的粮食供应一直是个问题,再加上春天临近,附近的尸体被地气薰蒸,军营里有流行瘟疫的兆头。滞留后方的彭城宋军也一直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军队里又一直传说宋国南方军会走海路入淮河联络彭城军切断魏军的后路。拓拔焘就在瓜步山上设立祠堂来纪念这次作战经历,(这就是叫辛弃疾感叹不已的一片神鸦社鼓的佛狸祠,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派使者到建康向刘义隆求和,送来许多骆驼和好马,建议双方停战结盟。这正是刘义隆所期望的最好结局,马上准许和议,送给拓拔焘柑桔米酒作为礼物,北魏拔营而去。

  魏军一路回师,把没有打过长江的愤怒全部发泄到路上碰到的百姓身上,把所有的房屋全部烧光,凡是碰到的男子一律杀死,女子一律掳掠到北方,而抓到的婴孩儿童就用长矛穿破肚子举在空中挥舞,当作一种娱乐的游戏。从黄河到长江方圆千里广大地区,包括整个的淮河流域变成绝对的无人区。那些春天北归的燕子都无法找到旧日的巢穴,只好将新巢建在树林里,宋魏之间的第三次南北大战,就以这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而告终。

  第三次南北大战后,元嘉三十年的盛世毁于一旦。宋国皇帝刘义隆威信尽失,第二年就被太子所杀,随后宋国就进入永无休止的内乱,二十六年出了六个皇帝,六个暴君,全部不得善终,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王朝象南朝的宋国这样可怕,也从来没有一个世纪象中国的第五世纪那样,拥有二十多位暴君。

  第三次南北大战后,北魏南征人马死伤过半,拓拔焘对自己能力也产生了怀疑,由于他在盛年时期大杀佛教徒,埋下深深的危机,回到平城不久就被宫内太监刺死,北魏国势衰落,直到二十年后出了一位仰慕汉文化的拓拔宏,发动汉化运动,鲜卑这个独特的民族在漫长的汉化运动中逐渐消失,融合到你我每一个人的身上。正是这些经过融合浴火重生的杂种汉人,迅速击溃了南方那些自命纯种的中华正统汉人,重新组建了新生的强大帝国,隋和唐。回头看发生在四到五世纪的这场战乱,里面也许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他们的种种努力,种种拼搏,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五胡录》至此终,欢迎阅读续集《南北朝》。

  ......《五胡录》的草稿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本来想模仿三国演义那样,最后来上首叙事长诗作为全文的结尾,写了几次都不满意。辛弃疾的《永遇乐之京口北固亭怀古》倒是紧扣最后的主人公,文采气势也都不错。但经过反复斟酌后认为:写《五胡录》的目的,不是去宣扬所谓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壮志,也不是推崇那些舞榭歌台、封狼居胥的英雄,有道是“万姓疮痍合,群凶嗜欲肥”,英雄们会因为自己的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而烦恼,会因为居住在寻常巷陌老矣尚能饭否而烦恼,会因为杀人太少比不上孙仲谋寄奴佛狸廉颇而烦恼。但英雄们在烦恼之余似乎都没有闲暇来想一想,这些都是要用千千万万条人命来换的。乱世中的百姓,一条命的价钱抵不上一斤大米;战场上的士兵,一条命的价值不如一条麻袋。他们需要的究竟是安定的生活,还是为那些圣人和民族英雄去慷慨就义?翻遍中国的历史,肉食者总是殷切教导我们遵循后者。也许“以人为本”的思维方式,还要等我们的后人自己选择。

  最后,重新修改了末尾,节选杜甫《兵车行》中的一部分作为全文的结尾吧。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悲声直上干云霄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八月十三日,全剧终,谢谢阅读附录:大事记420年六月,刘裕称帝,建立南朝宋国。东晋灭亡。南朝开始。

  七月,西凉李歆进攻北凉,中埋伏被杀。北凉沮渠蒙逊攻陷西凉酒泉。

  九月,西凉李恂于敦煌自称凉州刺史。

  421年三月,北凉沮渠蒙逊水淹敦煌,李恂自杀,西凉灭亡。北凉成为西域诸小国宗主国。

  九月,刘裕派人杀死晋恭帝司马德文。

  422年五月,宋武帝病死,太子刘义符继位,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被加封为顾命四大臣。北魏拓拔嗣加封奚斤、长孙嵩、安同、崔浩、穆观、丘堆为太子拓拔焘辅相六臣。

  十月,北魏大将奚斤进攻宋国黄河三镇,第一次南北大战爆发。

  十二月,北魏叔孙建一月占领临淄。攻占兖州大部地区。

  423年三月,宋国虎牢守将毛德祖设计除掉北魏大将公孙表。北魏叔孙建发起东阳战役。

  四月,宋国檀道济救援东阳,北魏叔孙建撤军加入虎牢战场。同月拓拔焘攻陷虎牢,杀死宋国守将毛德祖。第一次南北大战结束,北魏占领宋国司、兖、豫三州。

  五月,拓拔焘回师平城。

  十一月,北魏明元帝拓拔嗣病死,太子拓拔焘继位,后人称为魏太武帝。

  424年三月,宋国顾命四臣处死刘义真。

  五月,宋国顾命四臣发动政变,杀死宋少帝刘义符。

  八月,宋国顾命四臣另立刘义隆为帝,后人称为宋文帝。北魏击败柔然于云中,射杀柔然大将于涉斤。

  十二月,胡夏赫连勃勃杀死太子赫连璝,另立赫连昌为太子。

  425年八月,胡夏武烈帝赫连勃勃病死,儿子赫连昌继位。

  十月,魏太武帝拓拔焘分兵五路击败柔然。

  426年二月,刘义隆联合檀道济杀死顾命两臣,谢晦被迫造反。

  三月,檀道济击败谢晦,刘义隆执政,重用五臣实施元嘉之治。

  八月,西秦、北凉、胡夏相互混战。

  十月,魏太武帝拓拔焘亲征胡夏。十一月,拓拔焘攻入统万城,因雪灾被迫撤退。

  十二月,北魏奚斤攻占长安,收复关中地区。427年一月,胡夏主力赫连定进攻长安,与北魏奚斤在关中对峙。

  五月,拓拔焘二攻胡夏。

  七月,拓拔焘攻险统万城,赫连昌逃至上邽。

  428年二月,北魏安颉活捉赫连昌,占领上邽。赫连定继位,迁都平凉。

  三月,北魏奚斤追击赫连定退军中埋伏被俘。

  五月,西秦王乞伏炽磐病死,太子乞伏暮末即位。

  六月,北凉进攻西秦。两国混战不绝。

  429年五月,北魏突袭柔然,绞杀蒙古境内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数字很准确)地区的柔然部落,重创柔然汗国。

  七月,拓拔焘由漠北攻入西域,击败高车,缴获大批辎重,导致国内肉食毛皮价格大跌。

  430年三月,宋国到彦之北伐,第二次南北大战爆发。

  七月,宋军进驻黄河,北魏守军全部撤退。宋军推进至碻磝、滑台、虎牢、金墉、洛阳、潼关一线。

  八月,北魏安颉阻击宋军黄河以北的军队。

  九月,拓拔焘三攻胡夏,进攻胡夏首都平凉。北燕宋夫人发动政变,北燕天王冯跋受惊而死,冯弘发动政变,杀死宋夫人,逼迫太子冯翼自杀。自称天王,杀冯跋儿子一百余人。

  十月,魏军集结主力发动反击,安颉占领洛阳。

  十一月,魏军攻占平凉,赶走胡夏皇帝赫连定。北魏向宋国北伐军发动全面反击,收复虎牢。宋军总指挥到彦之带头逃跑。

  431年一月,胡夏赫连定攻占西秦南安,乞伏暮末投降,被赫连定灭族,西秦灭亡。(亡国十六)宋国大将檀道济由历城欲沿黄河逆流而上救援滑台,遭到北魏叔孙建长孙道生的阻击。

  二月,北魏叔孙建放火烧掉檀道济军的粮仓,檀道济被迫撤退。北魏安颉攻陷滑台。第二次南北大战结束。

  六月,胡夏赫连定率宗族西迁,遭到吐谷浑汗国的袭击,赫连定被俘,胡夏灭亡。(亡国十七)十一月,北魏制定立法,确立击鼓鸣冤制度。

  432年七月,北魏进攻北燕,北燕战败。

  十二月,北魏使者李顺拜会沮渠蒙逊。

  433年四月,北凉王沮渠蒙逊病死,儿子沮渠牧犍继位。

  434年二月,北魏、宋国、氐族土著人汉中争夺战,宋军战斧兵大败氐族犀甲兵,收复汉中地区。

  435年七月,北魏包围北燕和龙。

  436年二月,宋文帝刘义隆以“祸心”之罪诬杀大将檀道济。

  五月,北魏攻陷北燕首都和龙,北燕天王冯弘被高丽雇佣兵救走,北燕灭亡。(亡国十八)438年三月,高丽长寿王高琏杀死冯弘,脱离中国政权管辖,成为境外独立国家。

  439年九月,北魏太武帝拓拔焘包围北凉姑臧,北凉王沮渠牧犍投降,北凉灭亡。(王国十九)北魏统一中国北方,五胡十六国时代结束,南北朝时代开始。

  十二月,北魏崔浩发明《魏历》,在北方实施。

  440年十月,宋文帝刘义隆联合殷景仁、沈庆之杀死权臣刘湛,废掉刘义康的权力,十一月,宋国新权臣殷景仁暴病而亡,刘义隆二次执政。

  442年一月,魏太武帝拓拔焘用道教礼节祭祖,引发鲜卑贵族不满。

  443年三月,拓拔焘派使者李敞到大鲜卑山祭祖,将诏书刻在石壁上。(鲜卑遗迹最近已经被发现,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详细见前几天发的关于鲜卑考古的帖子)444年十二月,宋国实施《元嘉新历》,可预测日食月食。

  445年一月,宋国实施黄钟三百六十音律。

  十月,北魏关中卢水胡人盖吴造反。

  446年二月,魏太武帝拓拔焘在长安发现寺庙中藏匿兵器,崔浩趁机劝说拓拔焘杀尽天下僧侣,拓拔焘发布太武灭佛令,拆除全国所有寺庙,追杀国内僧侣。

  八月,北魏平定盖吴叛乱。

  449年五月,宋国彭城太守王玄谟上书要求北伐。

  450年三月,拓拔焘十万军队进攻只有数百人镇守的悬瓠城,历时四十二天,不克而还。

  四月,北魏《国史》案,崔浩被灭门,株连数千人。

  七月,宋国二次北伐,第三次南北大战爆发。宋军先头部队到达碻磝、滑台、虎牢、潼关一线。

  九月,拓拔焘领兵南征。

  十月,拓拔焘击溃滑台王玄谟军。宋军先头部队全线崩溃。

  十一月,魏军多路反击,进展顺利。北魏西线军张是连提部被宋军柳元景薛安都歼灭。宋军中线刘康祖部被北魏中线军拓拔仁歼灭。中线拓拔仁部到达悬瓠、项城、寿阳一线。东线拓拔焘包围彭城。

  十二月,拓拔焘主力到达长江北岸,宋军无人敢挡。拓拔焘于瓜步山上立祠堂作纪念。

  451年一月,拓拔焘撤出长江,进攻盱眙和彭城,未果。

  二月,北魏全军北返,杀光宋境雍、徐、兖、豫、青、冀六州所有百姓。一路千里白地,宋国元嘉之治成果破坏殆尽。第三次南北大战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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