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学术著述 明朝强化专制统治,学术研究很不发达。明初,编纂《永乐大典》,是罕见的盛业。万历以后,明朝统治日渐衰落,文史等学术领域陆续出现一些新著。清朝为巩固其统治,不能不提倡汉文化,乾隆时编纂《四库全书》,蔚为历代著述的总汇。汉学的兴起,以训诂名物为依归,带动了历史学、地理学、金石学、语言文字学及目录学等学科的发展。乾嘉年间,学者著作如林,成为宋代以后又一个学术繁荣时期。本节介绍的只是若干领域里关系学术发展趋向的一些重要著述。
(一)类书与丛书 明清时期继承宋元官修类书的传统,又发展为编纂丛书,私家编修的丛书和类书,也层出不穷,构成这一时期学术著作编纂刊刻的显著特色。
《永乐大典》——明成祖于永乐元年(一四○三年),命翰林学士解缙聚集古籍,编辑类书。第二年,解缙以《文献大成》进呈。明成祖嫌其简陋,又命太子少师姚广孝、礼部尚书郑赐与解缙重修。因南京文渊阁藏书不足,又命郑赐到各地收购图书,以备应用。姚广孝、解缙等集中二千余名文士编辑、校订,于永乐六年誊录竣工,共计二万二千九百三十七卷(目录六十卷),合装成一万一千零九十五册,约有三亿七千万字,明成祖亲自作序,定名《永乐大典》。大典包括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医卜、释道、戏曲、平话、工艺、农艺共约七、八千种古文献中辑录的资料,编辑方法是“用韵以统字,用字以系事”(《永乐大典·凡例》),按照《洪武正韵》韵目字序排列事目。如天文志即载在天字下,地理志即载在地字下。诸书所载有关纪录,均收入本目之内,以期“因字以求事,开卷而古今之事,一览可见”(《大典·凡例》)。此书卷帙浩繁,未能刻印,成书后只有誊录清本,后世称作“永乐钞本”,到嘉靖年间又过录一部,称“嘉靖钞本”。永乐本大约毁于明清之际,嘉靖本清朝修辑《四库全书》时曾予利用,但已有一千多册的缺失,后由于管理不善和近代外国侵略军的焚烧、掠夺,嘉靖本散失迨尽。现存于国内外各地的残卷,仅有八百一十卷,约为原书的百分之三、四。《永乐大典》是古代规模最大的一部类书,后人曾从中辑录佚书五百九十种。现存《东观汉纪》、《旧五代史》、《续资治通鉴长编》、《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等重要史籍,都自《大典》中辑出。
《古今图书集成》——康熙三十七年(一六九八年),原翰林院编修,因涉及耿精忠案而贬戍辽东的陈梦雷,被赦还京,侍皇三子允祉,为王府词臣。奉命类纂古今图书,至康熙四十五年编成三千六百卷,名《古今图书集成》。雍正帝嗣位,复命户部尚书蒋廷锡主持重编,至雍正四年(一七二六年)告成,全书共一万卷。武英殿修书处以铜活字印刷六十四部,每部五千零二十册。本书从古代文献选辑资料,分类编录,全书分六编、三十二典、六千一百零九部。每部所录资料,依文献时间顺序,逐条著录,注明出处。起自上古,止于康熙朝。本书以类相从,较之《永乐大典》的依字韵编排,更便于检索。古今图书,收罗详备,是现存最大的类书,也可说是中国古代的一部大百科全书。
《四库全书》——乾隆帝广泛征求天下图书,“寓禁于征”(见前),征得的图书,不再因袭旧例,分类编纂。乾隆帝认为《古今图书集成》式的类书,限于体裁,不能将书籍原文全部载入,难免割裂。因而主张将所有图书,分别收入经、史、子、集四库,编纂成大型的丛书,定名《四库全书》。乾隆三十八年,正式开设《四库全书》馆,由郡王永瑢、大学士刘统勋、于敏中任总裁,兵部侍郎纪昀、大理寺卿陆锡熊为总纂官,主持编务,一时著名学者陆费墀、戴震、邵晋涵、王念孙、姚鼐、翁方纲、周永年、朱筠、任大椿、金简、程晋芳等都曾入馆,分任编务。先后参加编校工作的人员近四千人。至乾隆五十二年,编辑缮写完竣。收入全书的图书来自不同的途径。各地征集者称“采进本”,私家送呈者为“进献本”,宫中所藏称“内府本”,清帝敕令编纂者称“敕撰本”,从《永乐大典》辑出者为“永乐大典本”。共收先秦至乾隆间的图籍三千四百六十一种,七万九千三百零九卷,分装三万六千三百零四册。先后抄成七部,分藏于皇宫文渊阁、圆明园文源阁、盛京(今沈阳)故宫文溯阁、承德避暑山庄文津阁、镇江金山寺文宗阁、扬州大观堂文汇阁和杭州圣因寺文澜阁。南方三阁的藏书可供士人阅读。现仍有四部流存,分别藏于北京、兰州、杭州(原缺者补抄)及台北。乾隆帝因编纂《四库全书》而使许多图书遭到禁毁,但收入全书的大量图书都因而得以保存和流传,仍是对学术文化的一大贡献。
明清两代,私家编纂丛书或类书,也渐成风气,为学术著述的流传,作出了贡献。明沈节甫编辑丛书《纪录汇编》,收书一百二十三种;毛晋编辑《津逮秘书》,收书一百三十九种,宋元以来掌故杂记之书,多藉以保存。清初,曹溶辑《学海类编》,后经陶樾增订,收书四百三十一种。乾嘉时期,汉学昌盛,搜集佚著、编辑丛书尤为风行。卢文弨刊《抱经堂丛书》、鲍廷博辑《知不足斋丛书》、孙星衍辑《平津馆丛书》、张海鹏辑《学津讨源》等,都搜罗宏富,有功士林。清代还出现一些别开新境的类书。如陈元龙编《格致镜原》一百卷,自古今文献,分类辑录宫室、冠服、饮食、器物,以至蔬木花果、鸟兽等有关资料,别为三十类。王初桐编《奁史》一百卷,分类辑录有关妇女及家庭生活有关资料,分为三十六门。这些类书的编纂,说明学者的眼界,已从经史扩展到社会生活及动植物等许多方面,开拓了研究领域。
(二)历史学著作 明代史学,不甚发达。但纪录当代史事的私家著述,多有佳作,形成显著的特点。清初诸帝提倡理学以加强思想统治,也提倡史学,并加强对史学观点的控制。汉学家致力于考订训诂,多兼通经史,或由经入史。历史考据学蔚为专学,影响了一代学风。明清两代,史学著述繁多,下面介绍的只是若干方面有代表性的名著。
前代史的编修明清两代继承官修前朝史的传统,先后完成了《元史》和《明史》的编修。乾隆时期,与历代纪传体史书合刊为“二十四史”,构成中国古代史完整的基本著述。编年体史书则承袭《资治通鉴》体例,编撰了《国榷》、《续资治通鉴》等书。
《元史》——明太祖即位后,在洪武元年十二月即下诏设局,编修元史。次年二月,命左丞相李善长监修,翰林学士宋濂、待制王祎为总裁,至当年八月,编成元太祖至宁宗朝一百余卷进呈。此后,又搜访顺帝时史事文献,于洪武三年二月,重新开局续修,至七月成书。全书依纪传体,分编纪、志、表、传,共二百一十卷。明太祖初即位,即下诏修史,意在宣告元朝的灭亡,瓦解北元的统治,但《元史》仓促成书,不免粗略。史局馆臣,多出浙东,不习蒙古语及诸族语,书中歧译重出,随处可见。但本纪、志、表保存了今已失传的元十三朝实录及《经世大典》的大量内容,而且大体上保持原貌,史料学的价值胜于编纂学的水平。
《国榷》——明天启间,浙江海宁人谈迁开始编撰元明间的编年史,清初,书稿一度被盗,又发愤重编,至顺治十三年完成。全书原分为一百卷,起自元文宗天历元年(一三二八年),止于南明弘光元年(一六四五年)。黄宗羲为谈迁撰墓表,说他编撰此书,“汰十五朝之实录,正其是非;访崇祯十五年之邸报,补其阙文。”本书以明代官修实录及邸报等为依据,但又广泛搜览官私著述,订正官书的隐讳失实。书名《国榷》,自撰《义例》说是“事辞道法,句榷而字衡之”,纪事经考订榷衡,文字也力求简朴,“大抵宁洁勿靡,宁塞勿猥,宁裁勿赘”(《义例》)。谈迁生平不仕,以布衣著国史,得以摆脱官方观点的束缚,较之明修《实录》、清修《明史》更能无所避忌,接近史实。本书在清代只有抄本流传,近年始得刊印问世。
《明史纪事本末》——清初谷应泰著。直隶丰润人谷应泰,顺治四年进士,曾在户部任职。顺治十三年,提督浙江学政佥事。在任期间,邀集学者张岱、陆圻等撰成此书。全书分为八十卷,每卷各纪一事。起于“太祖起兵”,终于崇祯帝“甲申殉难”。本书当是广泛参据明人记述当代史的著述,自称是“泛澜众家,编撰是书”,叙事之法是“首尾毕具,分部就班”(《自序》)。顺治十五年书成,刊刻行世(筑益堂本),是清代刊刻最早的一部明史。八十卷不及明清之际史事,世传抄本《补遗》六卷,记述清朝灭明战事。或谓也出谷应泰手,因避忌未刊。近年补刊于本书,合为完璧。本书成书早于清朝官修《明史》约八十余年,记事之详确,往往长于《明史》。
《罪惟录》——是明清之际又一部私修明史。浙江海宁人查继佐曾随南明抗清,南明亡后,家居著述。清康熙时,曾因庄廷■案入狱获释,所著《明书》改题为《罪惟录》。全书采纪传体,分编本纪、志、传。帝纪不止于崇祯帝而止于南明弘光帝,并将南明诸王附入,以示尊崇明朝的帝统。著者于晚明及南明史事,多经广泛搜访或曾亲历,记述详于他书。清代只有抄本流传。
《明史》——清朝官修的“正史”。清顺治时,即曾开局,编修明史。历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史局三开三辍。自初开史局,至最后成书,经九十余年之久。清初,黄宗羲曾自撰《明史案》二百四十卷。弟子万斯同据以扩充,编为《明史稿》五百卷。康熙十八年重开明史馆,以翰林院掌院学士徐元文为总裁。徐元文延聘黄宗羲入馆,被黄拒绝。万斯同被邀请为徐家儒师,审修史稿。二十一年,翰林院侍读王鸿绪继任明史总裁。四十八年因请立太子事得罪免官,以户部尚书原品休致。五十三年,王鸿绪将所藏万斯同书稿略事增删,进呈明史列传二百另五卷,请付史馆,说是归田五载,据自编旧稿增订。雍正元年又进呈本纪、志、表共一百另五卷。后题为《明史稿》刊行(今存),署王鸿绪著,其实基本上是万斯同的书稿。雍正元年,礼部尚书张廷玉为明史总裁。张廷玉即以王鸿绪之书稿为底稿,经馆臣考订编修,成纪传体《明史》三百三十六卷。乾隆帝即位,张廷玉以大学士受命辅政。乾隆四年七月,将《明史》刊刻进呈,说明“旧臣王鸿绪之史稿”,“用为初稿”。《明史》成书,历有年所,几经增删。书例仍依旧制,分为纪、志、表、传,但从明朝的实际出发,编修《七卿表》、《阉党传》、《土司传》等篇,是前史所未有的创例。清初因私修明史,屡兴大狱。馆臣多所避忌,叙万历以来涉及清朝先世的史事,隐讳删汰,简而不周。本纪止于崇祯(清谥庄烈帝)。南明诸王事,尤多避讳。
《续资治通鉴》——司马光著《资治通鉴》,至于后周。明人多仿其体例,续编宋元史事,陈■著《通鉴续编》、王宗沐著《宋元资治通鉴》、薛应旗也著《宋元资治通鉴》,但都不免失于疏略,不餍人意。清康熙时,徐乾学邀集一时名家万斯同、阎若璩、胡渭等编成《资治通鉴后编》一百八十四卷,起于宋初,止于元亡,以年系事。乾隆二十五年状元毕沅,曾入为翰林院侍读,后出任陕西、河南巡抚,湖广总督。毕氏博通经史金石,勤于著述。徐乾学等未及寓目的宋辽史籍,乾隆时已陆续被发现或辑录。毕沅以徐书为底本,补以新出史料,参考古籍百余种,重加修订,成《续资治通鉴》二百二十卷。乾隆末年修订成书,嘉庆间刊行。全书起于宋太祖建隆元年(九六○年),止于元顺帝至正三十年(一三七○年),于宋辽金元四朝史事,均予编录,改变了前人以宋为正统,轻视三朝的旧例。本书继承了《通鉴》的编年体例,也继承了《通鉴》“辞约而事丰”的传统,叙事简晐条贯,取舍得宜,不能因为所据史料现多流存而低估它的著作价值。
实录与国史 明太祖初即位,依前朝旧制,设起居注官。洪武六年九月,诏修《日历》(逐日记政事),命宋濂为总裁。明成祖时,命勋臣监修《太祖实录》,以殿阁大学士充总裁。历朝相沿,至明末完成太祖至熹宗十三朝实录,共三千零四十五卷,建文朝、景泰朝无实录,事迹分别附于《太祖实录》、《英宗实录》之后。历朝实录修成后藏于皇宫,嘉靖以后,藏于皇家的石筑档案馆皇史宬,另有副本藏于内阁。实录依朝纪事,保存了大量史料。重要人物并附有小传,便于检阅。清初,补成《崇祯实录》十七卷。
清沿明制,历朝均编修实录,设实录馆鉴修,依据上谕及档案文册,“发秘府之藏,检诸司之牍”(《清世祖实录·康熙帝序》),依年月编录。史官编录过程中,皇帝不时检阅,可指示修改或重写。定稿后用满、汉、蒙古三种文字各抄五份,分藏乾请宫、皇史宬、内阁实录库和盛京崇谟阁。太祖朝实录在太宗崇德元年初修,康熙时重修一次,雍正时再次修订。太宗朝实录,顺治初年初修,康熙及雍正时,也先后修两次。世祖朝实录,康熙时编修,雍正时重修。三朝实录的重修本都在乾隆四年校订。三朝实录的一再修改,事实上是依据汉人的传统观念,删改满洲的史事风习,隐讳文饰,不免失真。清朝官修的实录,计有太祖、太宗、世祖、圣祖、世宗、高宗、仁宗、宣宗、文宗、穆宗十朝,总计三千七百五十八卷。历朝实录取材广泛,多将上谕原文载入。原来只有抄本储存,现有影印本传世。清亡后,清室遗臣续成《清德宗实录》五百九十七卷和《宣统政纪》四十三卷。
编修实录依据的“起居注”,自康熙十年开始编纂,康熙后期一度停修,后又恢复,直至宣统三年清朝灭亡。清历朝起居注共三千八百六十三册,今存历史档案馆等处。
清朝自康熙时开设国史馆,乾隆间成为常设机构,编写国史和人物传记。撰有《大臣列传》和《大臣列传稿本》,共三千多个大臣传记,只有抄本未刊。但有据传抄稿编辑的列传数种刊印行世。乾隆时刊“依国史抄录”的《满汉名臣传》八十卷,清亡后刊《国史列传》(《满汉大臣列传》)八十卷。又《清史列传》八十卷,也约有半数的内容出自清国史馆的稿本。乾隆时,国史馆还撰有《宗室王公功绩表传》、《蒙古王公功绩表传》等书。
清朝官修纪录重大事件的“方略”,几成定制,康熙至嘉庆间编撰的方略不下二十种,有《平定三逆方略》、《平定准噶尔方略前编、后编、续编》、《三省教匪纪略》等等。这些方略均采编年体记述事件本末,最为详备。
私修当代史 明代学者私修当代史,蔚为风气。嘉靖间,兵部尚书郑晓著《吾学编》六十九卷,以纪传体写法,记洪武至正德间政事,为当时人所珍视。高岱撰著《鸿犹录》十六卷,以纪事本末体记明朝开国至嘉靖间的历次战争。天启间,通政使何乔远著《名山藏》,用纪传体叙述明代十三朝史事,于崇祯十三年(一六四○年)刊行。大学士朱国祯著《皇明史概》一百二十卷,内含《皇明大政记》三十六卷。陈仁锡纂《皇明世法录》九十二卷。两书都在崇祯时刊刻。
明代还有一些以笔记体裁记述当代史事的著述。张萱著《西园闻见录》一百零六卷,杂记洪武至万历间事,朝廷政务、官员作风以至方伎活动,皆在记述之内。万历间王世贞,号凤州,又号弇州山人,历官按察使、布政使、巡抚、副都御史、尚书,为一代文坛盟主,撰作《弇州史料》前集三十卷、后集七十卷刊行,有关典章制度、朝野掌故、礼仪风俗等记述颇丰。另有《凤州杂编》,被收入《纪录汇编》刊印。万历间举人沈德符,随父祖在京,见闻广博,写成《万历野获编》三十四卷,内容涉及到万历朝政、典章制度、帝王家史以至下层社会活动、风土人情、岁时节日、戏曲小说等等,内容极为广泛。
明清之际,时人著史以寄亡国之痛。清人全望祖称,当时野史不下千家。吴伟业著《绥寇纪略》;彭孙贻撰《平寇志》;计六奇作《明季北略》、《明季南略》;戴笠、吴殳合编《怀陵流寇始终录》等书,详细记载了张献忠、李自成领导的农民起义的过程。王夫之著《永历实录》、顾炎武作《圣安本纪》(《圣安纪事》)、查继佐撰《国寿录》、黄宗羲作《行朝录》以及屈大均辑《皇明四朝成仁录》、邵廷采编著《东南纪事》及《西南纪事》、冯梦龙撰《中兴实录》等,记述南明史事,多为清修《明史》所不载。
浙江鄞县人全祖望(一七○四——一七五五年),乾隆时进士,曾任知县,辞官著述。继承浙东学派由经入史。因感明末文献流失,殉明志士之事迹,多淹没无闻,广泛搜集史料及故老遗闻,以碑志墓表传记等形式,撰述殉明抗清人士事迹,自张煌言、顾炎武等文士以至市人歌伎,分别予以表彰,并及清初的廉吏和文士。全祖望所撰志传遗稿,编入《鲒埼亭集》及外编(今共存一百八卷,内含诗集十卷),实际上是一部明清之际的史传汇编。
清人私家纂史,当首推蒋良骐《东华录》。乾隆中,蒋良骐任国史馆纂修官,摘抄清太祖至清世宗的五帝实录,增入所见档案资料,汇编成《东华录》三十二卷(史馆在皇城东华门内,故名)。清初几朝实录屡有修改,蒋氏私家修录,未经官方删改,保存了不少不见于官修实录的文献。清末王先谦曾予增补,又续修乾隆帝至同治帝《东华续录》,合为《十一朝东华录》六百二十五卷行世。乾隆中宗室弘旺著《皇朝通志纲要》五卷,以编年体叙述清太祖至乾隆前朝史事。乾隆十七年萧奭(萧奭龄?)撰《永宪录》并续编,记述康雍之际的政事和典制,取材于邸钞、朝报、诏谕、奏折等原始资料,可纠正官书的误失。
清三通与续三通唐杜祐著《通典》,宋郑樵著《通志》,元马端临著《文献通考》,习称“三通”,创立了记述历代名物制度的史学体裁。乾隆中开三通馆,仿照“三通”体例,编写《皇朝通典》、《皇朝通志》、《皇朝文献通考》,于乾隆五十一、二年间修成。《清通典》一百卷,依旧例分为九门,记述清代典章制度。《清通志》一百二十六卷,省去《通志》的纪传年谱,只取二十略,其中不免与《清通典》重复。《清文献通考》卷帙最繁,多至三百卷,依旧例增为二十六门,分记清代行政制度与经济制度,颇为详备。清三通纂辑后,当即由武英殿刊刻行世。
三通馆编修三通,原意是续修《通典》、《通志》、《文献通考》,止于乾隆朝,但在编写过程中,对前代与清代制度的行文格式,难予处理,于是将清朝的与前代的分编。因而在皇朝三通即清三通之外,又有续三通的编纂。《续通典》一百四十四卷,叙事衔接《通典》,自唐代中叶迄于明代;《续通志》六百四十卷,衔接《通志》,起唐代止明代;《续文献通考》二百五十二卷,叙事衔接《文献通考》,起自南宋后期,止于明代。续三通记述前代制度,详于明代,明以前较为疏略。但三通体裁,却由此得以贯通今古,汇为完帙。
历史考据学 汉学治经学,致力于名物训诂,辨伪辑佚,一些学者因而由经入史,也影响了历史学的发展。史学家把汉学治经的方法应用于研治史学,从而使历史考据学成为乾嘉时期风行的学术,取得了显著的成绩。汉学原义是指经学,以汉学家求实的方法研治经史,又被称为“朴学”。
疏证——对儒家经典注释疏证是经学的传统方法,清代汉学家注经则基于对古制、古义的考订和遗文、佚注的搜补。史学家继承前代注史的传统,又参用此类方法疏证史籍,出现了不少名著。吴派创始人惠栋仿裴松之《三国志注》,著《后汉书补注》二十四卷,搜补三国至南朝诸家所著后汉史书,分卷辑注,以求详备。沈钦韩(一七七五——一八三二年)著《后汉书疏证》三十卷,旨在考订名物,正误补遗。又著《汉书疏正》三十六卷,纠补唐颜师古旧注;《三国志补注》十六卷,训诂名物,考释地理。杭世骏(一六九五——一七七二年)亦著《三国志补注》,赵一清又有《三国志注补》,前者在于补遗,后者重在考证。钱大昭有《两汉书辨疑》,又有《三国志辨疑》,均为考订驳辩之作。厉鹗著《辽史拾遗》,实为诸书有关辽代记载的辑录。汪辉祖著《元史本证》,则以本书互证前后之歧误。历代“正史”以外,于古代史籍,如《逸周书》、《战国策》、《国语》、《山海经》等书,也多有疏证之作。大抵这一时期,依旧史成新作,名为注疏,实为补遗和考据。著述繁多,不需备举。
考异——司马光著《资治通鉴》,别成《资治通鉴考异》三十卷,考订诸书记事之异同,以为编著《通鉴》之依据。乾嘉学者则依汉学家治经之例,考订旧史记事之同异,独立成篇,汇为巨著。钱大昕著《廿二史考异》一百卷,对《史记》至《元史》二十二部史籍(不包括《旧五代史》),依卷次记事,详加考订,涉及制度典章、年代、译语等广泛内容。曾从惠栋问学的江苏嘉定人王鸣盛(一七二二——一七九七年),著《十七史商榷》一百卷,对宋人所称十七史(《史记》至《五代史》),分别考校疏解。赵翼(一七二七——一八一四年)著《廾二史札记》(《史记》至《明史》),于考订史籍之外,义及史事及典制之述评。三书并驾于一时,体例互有同异,但都被视为乾嘉历史考据学的著作典型,影响了一代学风。
校勘——汉学家治经,校勘经文,极为精密。广泛利用历代不同版本、诸书引文以至石刻经文,考订古音古义,核以史事典制,校勘方法日趋完善,校勘之学蔚为专门的学问。前述“正史”的疏证及钱、赵、王三家之书,包含着以校勘学的方法校订“正史”文字的讹误脱衍,做出有益的贡献。此外,如《逸周书》、《国语》、《战国策》、《竹书纪年》、《吕氏春秋》、《山海经》、《华阳国志》等古代史籍,也都在乾嘉时期经过学者们的校订,使异文驳杂的古籍足资利用,成绩是显著的。
辑佚——辑佚的方法也由经学移用于史学。宋以后失传的古史《世本》、《竹书纪年》,有多家辑录考证。失传的几家《后汉书》、《晋书》、《晋阳秋》等,也自群书辑录佚文,得见一斑。编纂《四库全书》时,辑佚之法,更施用于《永乐大典》,自《大典》辑出宋元史籍、文献多种,为宋元史研究提供了前人未加利用的重要史料。
志表——自《史记》创制志、表体例,历代修史,或因或革,间有缺略。关于志、表体之意义,评论也有所不同。黄宗羲弟子万斯同力倡志、表,乾嘉学者致力于志、表者甚多。其成绩一为旧史志、表之考证,一为缺略志、表之纂补。两者又都以《疆域志》(《地理志》)和《艺文志》(《经籍志》)成绩最为显著,从而推动了历史地理学与目录学的发展。钱大昕研治天文历法,曾撰《宋辽金元四史朔闰表》,又为《元史》作《氏族表》,以考订蒙古族系,是独辟新境的创举。
史论与史学 在历史考据学风靡的时期,出现几部史论与史学的著作,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读通鉴论》——历来纪传体正史,只在本纪及部分列传之末,附书论赞。司马光著《通鉴》,附出“臣光曰”以申论议,但全书也只寥寥数见。王夫之兼治经史,著《读通鉴论》三十卷,又续成《宋论》十五卷,于秦汉以来历代重大史事及人物行止,依时代先后,分别著论,评议得失功过,探究治乱之源。所论虽属一家之言,但以论史独立成书,却是史学史上前所未有的新创。
《考信录》——直隶大名人进士崔述(一七四○——一八一六年),嘉庆初曾在福建任知县。后辞官著述,兼及经史,撰《考信录》三十二卷,历考上古三代至孔孟事迹。自称撰著此书是因为“文人学士多好议论古人得失,而不考其事之虚实”(《考信录·提要》)。汉学家的辨伪,重在考订古籍之真伪,《考信录》则在考辨记事之有无,在治学方法上是一个发展。《考信录》在考据史事的基础上,提出独立的判断,认为:“大抵战国秦汉之书,皆难征信,而其所记上古之事,尤多荒谬。”“今为《考信录》,不敢以战国秦汉之书为实事,不敢以东汉魏晋诸儒之所注释者悉信以为实言”(同上书)。清代汉学家笃写东汉魏晋诸家的旧注,崇信上古。崔述此书,明确提出战国秦汉之书不可信,唐尧以前远古传说莫须有,所论虽不无偏颇,但由崇古转为疑古,则是史学观念上的一个突破。崔述所论与时人多不合,因而在当时不甚受到重视,但他的史学观念与方法,却对后世历史学的发展产生了影响。
《文史通义》——浙江会稽人章学诚(一七三八——一八○一年),字实斋,乾隆四十四年进士。曾从浙东诸儒问学,因而被视为浙东学派的传人。后从毕沅,助修《续资治通鉴》,编纂《湖北通志》。《文史通义》是章氏关于经学、史学及文学的论稿。在这部著作中,章学诚提出“六经皆史也”的著名论点。认为“经”原来并非尊称,六经不过是“三代盛时典章法度”,是周公的政典。汉儒以六经为儒家基本经典,具有不可动摇的独尊地位。清代汉学家,特别是吴派诸家,不谈义理而着意于考订经书的名物制度,事实上也是把经书当作史籍来研考。如果说,宋代理学家是把经学哲学化,清代汉学家已是把经学史学化。但是,清代汉学家仍奉六经为最高经典,不敢触犯它的尊严。章学诚明确提出“六经皆史”,也就是揭穿了汉儒的以史为经,从根本上动摇了六经的思想统治地位,意义是重大的。
《文史通义》以讨论史学为主旨,因而时人曾比之于刘知几的《史通》。但章学诚本人却并不以为然。他说:“而人乃拟吾于刘知几,不知刘言史法,吾言史意,刘议馆局纂修,吾议一家著述,截然两途,不相入也。”章氏称馆局纂修之史为“史纂”;以议论言史为“史评”;历史考据学“记诵名数,搜剔遗逸,排纂门类,考订异同”,可称为“史考”。史纂、史评、史考,都还不能称为“史学”。他讥讽考据家是“疲劳精神于经传子史,而终身无得于学者”。他以为“史学”应是“学有宗旨”、“成一家言”的著作之学。因而他又将历代历史学者分为“著述”与“比类”两家。“比类”即整理考订史料。“著述”是指不同于“纂辑之史”的“著作之史”,如班固的《汉书》、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才可称为“一家著述”。章氏认为刘知几的“才、学、识”之说仍未完善,他提出一家著述的史学应具备义、事、文三个要素。事是基础,“非学无以练其事”。他认为,与史考、史评相比,“叙事最难”。比类考证是叙事的依据,但在体例上又有所不同,如“考证之体,一字片言,必标所出”,“著作之体,援引古义,袭用成文,不标所出,非为掠美,体势有所不暇及也。”著作在于“其志识之足以自立,而无所借重于所引之言。”“文”指文辞体例。著述之文不同于文人之文,选词要“纯而不杂”,力求简洁,“未有不洁而可以言史文者”。他又提出“临文主敬”之说,叙史应当严肃冷静,谨防情深气冒,一往不收。体例不应拘泥,体例文词应做到“圆而神”。三者之中最重要的是“义”。他说“史所最贵者,义也”。因为“史学所以经世”,一部著作应有自己的宗旨和独立的见解。但著作不同于“史评”,史义不是凭议论来表达,而是通过叙事的“决断去取,成一家言”。他说:“所以通古今之变,而成一家之言者,必有详人之所略,异人之所同,重人之所轻,而忽人之所谨,绳墨之所不可得而拘,类例之所不可得而泥,而后微茫杪忽之际,有以独断于一心。”他拈出“独断”一词,又称为“孤行其意”,以强调著述必须有自己的独立思想,“虽使同侪争之而不疑,举世非之而不顾”。章氏评判前代著作,赞许通史体和纪事本末体,极力推崇郑樵的《通志》,说:“郑樵生千载而后,慨然有见于古人著述之源,而知作者之旨,不徒以词采为文,考据为学也。于是遂欲匡正史迁,益以博雅,贬损班固,讥其因袭,而独取三千年来遗文故册,运以别识心裁。盖承通史家风,而自为经纬,成一家言者也。”(引文俱见《文史通义》)章氏《文史通义》中的这些创见,在乾嘉文坛,独树一帜,与当时考据盛行的学风,显然全不相合。因而本书在当时并不为人们所重视,却为后世史家所推许,影响了近代历史学的发展。
《文史通义》在章氏生前,并未完稿。遗存内篇六卷,由萧山王宗炎校订,又将序跋书说等文编为外篇三卷,刊入《章氏遗书》。章氏次子华绂另在开封编刊内篇五卷本,以论述方志之文编为外篇三卷,通称大梁本。两本互有异同。
(三)地理著述与方志 地理学著作 明末以来,地理学成为较发达的学科。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的实地考察,沿革地理的历史考订,都完成了具有学术水平的巨著。
《徐霞客游记》——作者徐宏祖(一五八七——一六四一年),江苏江阴人,字振之,号霞客。出身江南富家,自幼研习地理舆图。曾从陈继儒为学,与名儒黄道周友善。万历三十五年,始游太湖,此后三十余年间,历游今江苏、浙江、江西、湖北、湖南、福建、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山东、安徽、广东、广西、贵州、云南等十六省区,沿途考察地理形势、山川地貌,逐日予记。后人以遗存日记编为《徐霞客游记》十卷,刻印传世。《游记》并不只是对山川风物的简单的记游,而且是科学考察的纪录。徐宏祖对各地地形的变化及相互联系,经过观察、测量并参据历史记载,以考察其整体特征,进而对某些地貌的成因做出推断。特别是晚年游历贵州、云南等地,第一次发现并考察了石灰岩地貌(喀斯特地貌)。在《滇游日记》中说:“粤山多石,滇山多土,黔山介于两者之间。”又从而推断说:“粤西山多石,故多分行独挺,水流澄清,多穿穴之流;滇南山多土,故地多环窪,水流混浊,多壅流成海(湖泊)。”黔南水流则介于二者之间。这与近世地理学家对喀斯特地貌的认识,已很接近。《游记》还记述了徐宏祖的一些地理发现。如提出金沙江为长江正源说;元江、澜沧江、潞江等各自入海,并不是长江支流等等,都纠正了《禹贡》以至《明一统志》中的错误。《徐霞客游记》的科学价值,经近世地理学家丁文江的阐发而得到广泛承认,列于世界地理学名著之林。
《肇域志》与《天下郡国利病书》——顾炎武所著两部相辅相成的著述。崇祯时开始草创,至康熙初年编成。自序称:“历览二十一史以及天下郡国志书,一代名公文集,问及章奏文册之类,有得即录,共成四十余帙。一为舆地之记,一为利病之书”。《肇域志》是“舆地之记”,共一百卷。记述各地地理形势,水利交通。《天下郡国利病书》一百二十卷,依明代行政区划,分别记述各司府州县的山川关隘、户口田赋、政事民事以至边疆形域、海外邻国关系等等,包括自然地理、人文地理以及明代社会经济等广泛内容。
《读史方舆纪要》——江苏无锡人顾祖禹(一六三一——一六九二年)著。父柔谦,明亡不仕,偕子隐居,长于音韵学及史学。祖禹承父志,发愤著书,积二十年之力,成《读史方舆纪要》一百三十卷,包括《历代州域形势》九卷,详考唐虞三代以来历代行政建置沿革;《南北直隶十三省》一百十四卷,依明代建置,分别记述明两京十三布政司各州县的城镇、山川、关隘以至桥梁、驿站情况;《州凟异同》六卷,据历代史籍,辑录山川、江河记载之异同;另《天文分野》一卷,论述史志中关于星宿分野与地理之关系。著者因明亡之痛,书中记述山川险易,着眼于“古今用兵战守攻取之宜,兴亡成败得失之迹”,但对历史记载,考证详审,是一部杰出的历史地理学巨著。
一统志与地方志明清两代承袭元朝编修《大元一统志》(今佚,只存辑本)之例,修纂本朝一统志。地方志的编修也由于官方的提倡,普及于全国。现存明代地方志书约一千种,清代志书多至五千六百种。地方志书的一再编修,纪录了各地大量的历史、地理和社会状况的资料,是对学术文化的一大贡献。
一统志——明天顺五年(一四六一年),户部尚书、翰林学士李贤等奉敕纂成《大明一统志》九十卷。清乾隆八年(一七四三年)敕修《大清一统志》三百四十卷;乾隆四十九年(一七八四年)又修成《一统志》五百卷;嘉庆十六年(一八一一年)敕令重修,至道光二十二年(一八四二年)完成,记事止于嘉庆二十五年,故名《嘉庆一统志》。一统志汇载全国各地建置沿革、疆界、地理形势、山水、户口赋役、物产、风俗、宦绩、人物资料,以省区为纪录单位。明代一统志分南北两京和十三布政司,清代分京师、盛京和十八行省以及特别地区(蒙古、回部),省下设《统部》,概述全省基本情况,次则分述各府州县。
省志——明人多称“总志”,清人习称“通志”,由朝廷敕令编纂,各省长官主持修纂之事。通志的体例,历朝大体相同。嘉庆间谢启昆主修《广西通志》二百八十卷,分五大类二十二小类,即(一)典训;(二)四表:郡县沿革、职官、选举、封建;(三)九略:舆地、山川、关隘、建置、经政、前事、艺文、金石、胜迹;(四)二录:宦绩、谪官;(五)列传:人物、土司、列女、流寓、仙释、其他。别省的通志大体上也包括这些项目,只是因为地方的特点有所增减。如雍正间李卫等修《浙江通志》,有经籍、碑碣二目,表现出浙江文化的发达。同时期田文镜等编《河南通志》,无此二目,而有礼乐一门,反映出中原地区重视礼乐的传统。《卫藏通志》十六卷,详载藏族地区的政教制度和经济文化。《澳门纪略》作为澳门的方志,着重于当地的管理制度和居民特点。明末何乔远据府县志书,撰成《闽书》一百五十四卷,是私家纂修的福建省志。
府州县志——府州县志也为官修。明代方志,多经续修。清朝明确规定:每六十年,由地方官员主持重新编写一次,编成之后,送交学政审查付梓。续修的办法,使地方志得以不断增补创新。如《苏州府志》,明洪武间初修,正德间、嘉靖间两次续撰,清代康熙、雍正、乾隆、道光四朝又先后续修,递有增补。府县志的体例,明代尚无定制,清代逐渐程式化。乾嘉时期,学者修志,也提倡注重考据。洪亮吉主纂《泾县志》,主张“信载籍而不信传闻,博考旁稽”(《序言》),《泾县志》就成为考据的范本。钱大昕主修《鄞县志》,戴震编《汾州府志》,李兆洛撰《凤台县志》,章学诚撰《和州志》、《永清志》、《荆州府志》,都是方志中的名作。府县志的编写,各地不平衡,经济文化发达地区多于边疆地区。明正统间毕恭纂《辽东志》九卷,嘉靖间李辅续辑《重修辽东志》十二卷,是东北地区修志的起始。
专志——志书的编修,普及各地,成为人们习用的体制。以行政区划为基础的地方志而外,名山大川、寺观书院也由学者分别编修专志。各类专志中,尤以市镇志、民族志和边防志,颇具时代特点,引人注意。
明万历以来,在城市商品经济发展的地区,陆续出现一些市镇。万历时,李乐为湖州府归安(今属浙江湖州市)的乌青镇撰《乌青镇志》,清乾隆间董世宁重修。乾隆间范来庚又为同县之南浔撰《南浔镇志》。杨谦等撰浙江嘉兴秀水的《梅里志》,杨树本撰嘉兴桐乡的《濮院琐志》等。这些志书,深入到市镇闾阎,为基层社会经济的实况留下了可贵的纪录。
清朝统一全国,民族众多。蒙、回(维)、藏三大族,屹立边陲,于清朝的统治关系甚钜。乾隆间进士山西寿阳人祁韵士,曾入翰林院,充国史馆纂修官。奉旨创立《蒙古王公表传》,又据所见内阁大库红本及理藩院档册,撰《藩部要略》十八卷,于嘉庆初完成,内分内蒙古、外蒙喀尔喀部及厄鲁特部、回部、西藏等五“要略”,分别记述各部的归附、叛服、封爵等事迹。事实上是一部民族志。嘉庆九年(一八○四年),祁韵士因得罪遣戍伊犁,又编纂《伊犁总统事略》,后经同被遣戍的进士徐松(一七八一——一八四八年)据以增修,由伊犁将军松筠进呈,道光元年(一八二一年)赐名《新疆识略》明代边防,主要在防御蒙古。陆续出现一些私家编修的研究北方边防的志书。魏焕撰《九边(长城九边镇)通考》、刘效祖撰《四镇三关志》、杨守谦撰《大宁考》、张雨纂《全陕边镇志》、詹荣著《山海关志》。东南海防的专志则有王在晋编《海防纂要》、胡宗宪《筹海图编》、谢廷杰《两浙海防类考》等书。清人编纂的海防著述,有杜臻《海防述略》、俞昌会《防海辑要》、严如煜《洋防辑要》等书。这些专门志书的编纂表明:面对外国势力的来侵,人们已日益感到加强海防的重要了。
(四)金石学 宋代学者注意于古器物铭文的研究,始有“金石”之称。明代学术不很发达,但学者留意于石刻文字的搜集,开拓了研究领域。清代乾嘉时期为考订经史而广泛搜考金石文字,金石之学成为专学。研究领域日益扩展,收集文物的范围也日益扩大,为近代文物学与考古学的发展,奠立了基础。
石刻文字——宋人着重于铜器铭文的研究,只有少数著作如赵明诚《金石录》,兼及石刻文字。元末潘昂霄著《金石例》十卷,最先注意到碑志文字义例。明初,陶宗仪纂《石刻丛钞》,辑录碑铭原文。《明史》举为有明一代“记诵之博,著作之富”推为第一的杨慎,在嘉靖时撰《金石古文》十四卷,汇编汉代以前的金石文字,力求无遗漏,但不免有“真伪错杂”之讥(《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二)。陈有《吴中金石新编》八卷,收录当代碑文,不取前代,不录颂德谀墓之作。所收碑记多涉及仓储、水利等有关民生的记事,独具心裁。都穆撰《金薤琳瑯》二十卷,仿宋人洪适《隶释》例,编辑石刻文字,并加考辨,所载碑文均录全文,完整地保存了许多可贵的资料。万历间,陕西盩厔县(今周至县)人赵崡在家乡广拓碑刻,又托友人四处搜求,积存碑文二百五十三种,一一撰写跋尾,因无力全文刻印,编成《石墨鐫华》六卷,收录碑目并附跋尾。
明清之际,顾炎武周游各地,每见铭刻,必行抄录,又得友人赠送碑文拓本,其中不见于宋人金石书者约三百余种,分别写出跋文,编成《金石文字记》六卷。又以不见著录并无拓本流传的碑文五十六种,汇为《求古录》一卷。顾氏搜罗石刻文字,旨在用以辅证经史,“阐幽表微,补阙正误”(《顾亭林文集·金石文字记序》),不同于前人的注重书体。
毕沅也以为金石可证经史,历官所至,注意搜集金石文字。任陕抚时,与钱坫、孙星衍等辑《关中金石志》八卷;改任豫抚,编录《中州金石记》五卷;抚鲁时,又与学政阮元合编《山左金石志》二十四卷。这些金石志详载碑石广阔尺寸、字径大小,行数多少,使读者明了原石形制。诸志均著录碑铭全文,并对其碑文有所考释。
钱大昕博学多闻,尤其注意金石文字的搜罗研究。撰有《金石文字目录》八卷,又撰《潜研堂金石文字跋尾》二十五卷,以金石证史,多有创获。钱氏曾认为宋以来治金石文字者凡有两途,一是“考稽史传,证事迹之异同”;一是“研讨书法,辨源流之升降”(《潜研堂文集·郭龙伯金石史序》)。陈康祺《郎潜纪闻初笔》中说,钱大昕等人“开乾隆已后诸儒以金石之学印证经史之一派”(卷三),所论是恰当的。
嘉庆初,孙星衍编成《寰宇访碑录》十二卷,依时代顺序,编列秦汉以来至元末的碑目,共收七千五百余通,各碑分注书体、年月、撰人、书人及所在地点,是当时收碑最多的综合目录。乾隆时,邵晋涵在三通馆为续补《通志·金石略》,编录内廷所藏各地进呈的碑拓,以副本赠孙星衍。此后二十余年间,孙星衍历游各地,据亲见碑石,拓摹增补。又得钱大昕、阮元、武亿及江苏邢澍等馈赠的碑拓,乃与邢澍共刊此书。
乾隆时进士王昶历任各地考官,笃好金石,勤于搜访,积五十年之力,得先秦至宋,辽、金、大理时代的金石文字一千五百余通,嘉庆十年(一八○五年)编成《金石萃编》一百六十卷,自序中说,金石内容广泛,研究石刻文字,“经史小学暨于山经地志丛书别集,皆当参稽”。他参稽群书,对器物及碑石形制作出说明,并加考释。书中收录碑铭全文,自信“欲论金石,取足于此,不烦他索也。”以石刻而言,本书确是当时收录碑文最多的集大成之作。王昶另收有元代碑文约八十通,未及刊入本书。近人罗振玉编为《金石萃编未刻稿》刊行。
《西清古鉴》——乾隆十四年(一七九四年),吏部尚书梁诗正等奉敕撰修《西清古鉴》,凡四十卷,另附钱录十六卷。本书汇编清宫廷所藏自商周至唐代的酒器、礼器、祭器等铜器及铜镜共一千五百二十九件,各卷图绘器物形状,摹写铭文并加说解。编者利用文献资料分析古器物,纠正了前人研究的某些误失,因而被《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举为“有裨于经史之学”。乾隆三十年内府刻本,印制极精,只是某些器物花纹的摹绘难免失真,铭文考释也间有错误。但作为宫廷所藏古器物的综录,是规模空前的巨著。乾隆末又续纂《西清续鉴甲编》二十卷,收录宫廷续得的唐以前古铜器九百四十四件,附唐代以后的铜器、印玺等三十一件。又成《西清续鉴乙编》二十卷,收录盛京皇宫所藏古铜器九百件。此外又编成《宁寿鉴古》十六卷,收铜器六百件,铜镜一百另一件。四书合称“西清四鉴”。
《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清阮元编著,凡十卷。阮元认为,三代时钟鼎彝器与土地同等贵重,编录历年收集的自商周至晋代的钟鼎等铜器铭文五百五十种,与幕友朱为弼共撰释文,补正经史,于嘉庆十年(一八○五年)自刊行世。自序称:“稽考古籍国邑大夫之名,有可补经传所未备者。偏旁传籀之字,有可补说文所未及者。”对历史学和古文字学都有所贡献,是学术价值较高的一部金文综录。本书又录有阮氏所著《商周铜器说》上、下两篇,对商周以来钟鼎彝器等各类铜器的性质、历史价值以及汉代以来古铜器出土、著录情况,加以考订、论说,为此后古器物及铭文的研究奠立了基础,并在研究方法上开辟了途径。
(五)语言文字学 明代学者已注意音韵文字之学。清代汉学家以音韵训诂治经学,从而使音韵学、文字学及训诂学得到空前的发展,著述如林。下面介绍的,只是各时期最有影响的一些著作。
音韵学 明太祖初即位,即命翰林侍讲学士乐韶凤与宋濂纂修《洪武正韵》十六卷,洪武八年(一三七五年)书成,颁行天下。本书归并《广韵》二百零六韵为七十六韵,是音韵学上的一大变化。但书中杂有南方方言,字义音切不全合于中原雅音,因而不便使用,实际上并未通行。
杨慎兼通音韵、训诂、字书,著《古音丛目》、《古音借要》、《转注古音略》、《古音余》各五卷,在分韵归字上,以今韵分部,把古音相同的字隶属于一部。陈第著《毛诗古音考》四卷,开经学研究之新径,也是明人研究古韵的代表作。陈氏认为古人的读音,本不同于今音。凡称为叶韵的,原为古音,不是随意改读。他的研究方法是以经证经,排比《诗经》上的经文,作为证据,称为“本证”,又用秦汉诗作与《诗经》对照研究,以为旁证。这样依据古文献推究古韵,为音韵学研究开辟了道路。
顾炎武著《音学五书》。其中《音论》三卷,为顾氏音韵学的纲领,论述古今音的变化及其原因。《诗本音》十卷,研究方法大体同于陈第《毛诗古音考》,以《诗经》用韵,互相考证,又以其他文献验证,以获知古音的韵读,故名“本音”。《易音》三卷,是据《周易》识别古音。顾氏又据古音指出唐韵的失误之处,录为《唐韵正》二十卷。《古音表》二卷将古音分为十部列出字表。顾氏自信有他的“五书”,“六经之文乃可读”(《顾亭林文集》卷二)。清人推崇他“最精韵学”(《国朝先正事略》卷二十七),所论多为后学所遵从。
康熙五十四年(一七一五年),大学士李光地、王兰生(一六七九——一七三七年)等奉敕纂修《音韵阐微》,雍正四年(一七二六年)成书。凡十八卷,首列韵谱,以今韵为目,同韵字,依声类、韵等排列。各字备载《广韵》以下诸读音的异同,对不妥者予以纠正,再以反切注明今音,便于利用。
皖派学者江永,撰著韵书三种:《古韵标准》五卷,《四声切韵表》四卷、《音学辨微》一卷。《古音标准》继承陈第、顾炎武的成就,补正他们的失误,以《诗经》的韵律为诗韵,汉魏六朝的为补韵,这样区分标准,便进一步纠正了前人以今音为古韵、以汉魏六朝音为上古音的错误。《四声切韵表》首先探讨等韵,以图表显示切韵声、韵、调系统,实际上是一部等韵图。《音学辨微》也对等韵学做了进一步的说明。戴震是江永的弟子,在音韵学方面师承江永,著《声韵考》四卷、《声类表》九卷,提出古音九类二十五部之说及阴、阳、入对转的理论,对音韵学也有所贡献。
文字学 金石学与音韵学、训诂学,都不能不兼及文字学的研究。明人已开始编撰文字学的专书。明初赵谦曾参预编纂《洪武正韵》,自撰《六书本义》十二卷,把汉字分为三百六十个部首,在各部之下详细辨别六书字体。梅膺祚修纂《字汇》十四卷,定部首二百十四个,收录单字三万三千多个,以反切字及同音字注音,据许慎《说文解字》解释字义。在编排上,依地支分为十二集,各集首列部首表,附录检字表。这些编辑体例,为清代学者所沿用。
清代学者文字学的成就,集中表现于《说文解字》的研究。代表作是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三十卷。段玉裁(一七三五——一八一五年),字若膺,江苏金坛人,是戴震的弟子。皖派学人从音韵训诂入手,研治经学。段氏则以为究明构成文字的“六书”,才能通晓音韵训诂。曾继承江永、戴震之学,著《六书音韵表》,分古韵为十七部,被戴震誉为唐以来所未有的成就。段氏以古韵十七部为依据,考察《说文解字》形声字和“读若”字的古音,进而考察《说文》所收形声字与转注、假借字的关系,条贯六书。再据经书及前人的经注,以训诂字义,考辨字形,是一部兼及形、音、义的综合性著述。嘉庆时,训诂学家王念孙为段氏的《说文解字注》作序,盛赞本书是:“训诂声音明而小学明,小学明而经学明,盖千七百年来无此作矣。”王念孙将段注与许书并重,并非有意溢美。段氏注《说文》,犹如汉学家的注经书,实际上是凭依《说文》,以申述自己的研究成果和独立见解。许氏《说文》的研究也由此蔚为专学“许学”,成为文字学的基石。
与段氏约略同时的山东曲阜人,进士桂馥(一七三六——一八○五年),著《说文解字义证》五十卷,博引群书,以解说许书的字义,一时与段注并称。此后,朱骏声著《说文通训定声》、王筠著《说文句读》。有清一代,研究《说文》的著述,先后近二百种,使许学的研究达到了高峰。
训诂学 训诂学与音韵学、文字学息息相通,也与经学关系密切。明朱谋■研治《周易》,又著《骈雅》七卷。仿《尔雅》体例,收编古籍文句,自语词文义至虫鱼鸟兽,类编为二十篇,分别作出解释。朱氏博览群书,征引文献极为广泛,并多收奇文僻字,对训诂学作出了贡献。
清代训诂学发展到极盛。汉学家注疏经书,考校以外,多是训诂。《经籍籑诂》则是训诂经义的总集。训诂学专著中,成就最大的当推江苏高邮王念孙、王引之父子。王念孙(一七四四——一八三二年),字怀祖,乾隆四十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曾任陕西道御史,嘉庆初,上疏弹劾和珅,后受命督治黄河。子引之(一七六六——一八三四年),嘉庆四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历任各地乡试考官、实录馆副总裁。道光时,擢任吏、户、礼、工各部尚书。王念孙原来受学于戴震,治音韵文字之学,著《读书杂志》八十三卷,校正诸子及史汉误字,广征群书,以证古义,号为精审。训诂专著是《广雅疏正》二十卷。曹魏时张揖所著《广雅》,明刻本多有误字。王书详为校正,并上溯《尔雅》、《说文》,因古音以求古义,就同音之字,破假借以求本字。全书积十年之力写定,实际上,是凭依《广雅》编著的一部综合性训诂学巨著。原编为十卷,每卷又各分上下。第十卷由王引之续成。王引之又继承父学,著《经传释词》十卷,搜辑先秦至两汉经传中之语词虚字一百六十例,博引例证,究明本义及演变,多有发明。
与王念孙同时治《尔雅》者,有邵晋涵的《尔雅正义》、郝懿行的《尔雅义疏》。邵晋涵(一七四三——一七九六年),字二云,浙江余姚人。乾隆时曾入四库馆,授翰林院编修。曾从毕沅编修《续资治通鉴》,又从阮元编修《经籍籑诂》,所著《尔雅正义》二十卷,自诸书中汇辑汉魏以来各家注释,成为研究《尔雅》的总集。郝懿行(一七五五——一八二三年)著《尔雅义疏》二十卷,旨在弥补邵书的不足,着力于字借声转之故。其中草木虫鱼之名,多经目验而后疏释。书稿曾经王念孙点阅,寄阮元刊行。
史家杭世骏著《续方言》三卷,采集《说文》、《释名》及经疏诸书,以续补扬雄《方言》。翟灏著《通俗篇》三十八卷,采摘经史以至民间流传的方言俗语五千余条,分别探源释义。语言训诂之学,逐渐摆脱了经学的束缚,开拓了广阔的领域。
字典 清代字典的编纂,是语言文字学的划时代的成就。
康熙四十九年(一七一○年),康熙帝命大学士张玉书、礼部侍郎凌绍雯纂修字书,前后经历六年,于康熙五十五年告成,名为《字典》。通称《康熙字典》。“字典”一词也由此用为字书的通称。本书依仿明梅膺祚《字汇》的体例,立二百十四个部首,分十二集,收字四万七千零三十五个,是收字最多、应用最广的字书。所收之字,注明音切和不同的意义。释义时,举出古籍中的例证,附释词语,从而兼有词典作用。书末附录生僻字及不可施用之别字,以便检索。道光时,王引之等奉敕考证,订正误失二千五百多条,撰成《字典考正》。近世刊本,附录于字典备考。
清朝以满文为“国书”,又称“清文”。康熙帝敕修《清文鉴》二十五卷,分门别类,用满文注释满洲语义,是满文的基本字典,无汉字释义。雍正间修成《音汉清文鉴》。乾隆三十六年(一七七一年),敕纂《增订清文鉴》三十六卷、《补编》四卷,分三十五部,二百九十二个子目,释文满汉对照。由于满文书写格式是直行,由左向右,与汉文的由右向左的习惯相反,所以左书满文,右书汉文,同时在满文的左侧注上汉音,在汉文的右侧则注以满文字母。乾隆四十四年(一七七九年),又修成《满洲蒙古汉字三合切音清文鉴》。以后增补为满、汉、蒙、藏合璧的《四体清文鉴》,以及补入维文的《五体清文鉴》。
(六)目录学 宋元时代目录学渐成专学。明清两代,大规模编纂类书和丛书,目录之学遂成显学。随着清代汉学的发展,辑佚校勘及版本之学受到学者的注意,目录学也因而提高到新水平。全祖望、章学诚等人讥讽目录只供谈助,不能与校勘学相比,所论不免偏颇。乾嘉时期目录学专著之多,远超前代,为书籍的保存流传和学术信息的传播,作出了重大贡献。
官修书目 明宣宗时文渊阁藏书二万余种,近百万卷,英宗正统间大学士杨士奇、学士马愉等清点藏书,编成《文渊阁书目》四卷,以《千字文》字序排次,著录图籍七千多部,因考订不足,解题不免缺漏,但仍是一部重要的目录学著作。万历间,中书舍人张萱奉命编纂《内阁藏书目录》八卷,著录著者及各书的完缺状况,间有题解,比《文渊阁书目》更为完善。清乾隆间编成《天禄琳琅书目》十卷,著录秘府收藏的善本,分经史子集四类,各类按金元明版本时代排次,各书有解题、版本及收藏家题识印记、著者姓名、时代、籍贯、爵职,并有乾隆帝的诗文题识。清敕修《四库全书》时,乾隆帝命纪昀等编写所收书籍(存书)和存目书籍的学术性提要。纪昀认真从事,以“一生精力,备注于四库提要及目录”(《国朝先正事略》卷二十),纂成《四库全书总目》二百卷,著录图书一万零二百五十四种,分类一如《四库全书》:经史子集四大类,类下区分为若干项,或再分子目。每项先录存书,次及存目。各书提要包括书目、卷数、收藏、著者时代、简历以及本书的优缺点等评论。每一大类和小类的前面各有小序,说明这一类图书的源流以及分类的依据。书成后有乾隆五十四年(一七八九年)武英殿印本。它是清代最重要的综合性的图籍目录,也是前所未有的规模最大的书目。
私家书目 明清两代,私家藏书之风日盛,多编有书目传世。明成化初,昆山叶盛撰《■竹堂书目》,著录家藏书四千六百余册,二万二千七百余卷,藏书之富为前人所不及。嘉靖时高儒撰《百川书志》,著录家藏书,于经史子集四部之外,兼收戏曲、小说,是一创举。万历时,徐■编《红雨楼书目》收录家藏书五万三千余卷,内含元明杂剧传奇多至一百四十种。嘉靖末年,鄞县人范钦在家乡建天一阁藏书,自编书目。后人范懋注在清乾隆时正式编成《天一阁书目》十卷,著录三千四百四十八种,详载各书卷数、著者、版本并录出序跋,所藏书多有他处未见的善本。清初晁瑮《宝文堂分类书目》著录家藏书六千余种,书目分编三卷五十一目。钱谦益编《绛云楼书目》收录家藏图籍,绛云楼后毁于火,书目所载,尤足珍贵。毛扆《汲古阁珍藏秘本书目》,徐乾学《传是楼书目》,孙星衍《平津馆鉴赏书籍记》和《孙氏祠堂书目》,张金吾《爱日精庐藏书志》等,都是清代学者的著名书目。虞山钱曾藏书繁富,有《也是园藏书目》及《述古堂书目》,又将善本题记编为《读书敏求记》传世。黄虞稷《千顷堂书目》三十二卷,详录明人著述,为《明史·艺文志》所本。
专修书目 私家书目限于私藏。学者依据所知所见,编修综合的或专科的书目,成为目录学的专书。明成化间学士钱溥纂《秘阁书目》,著录在东阁所见图书。万历间焦竑纂辑《国史经籍志》五卷,首列御制及敕修诸书,著录明人著述。其中间有沿袭旧目,未及详考。末附“纠缪”,议论《汉书·艺文志》以来目录分类之得失,可视为目录学的专论。专科目录有明万历间吕天成著《曲品》,专录明代传奇。明殷仲著《医藏书目》,编集医学书目,为前此所未有;清初朱彝尊撰《经义考》三百卷,编录历代经学及有关石刻目录。康熙时梅文鼎著《勿庵历算书目》,是所撰历算学著作的提要。书目的编撰,呈现出多种新创的体裁。目录学家或将编目考订所得,写成题记,汇为专书。著名的著作有清人黄丕烈《士礼居藏书题跋记》,吴寿旸《解经楼藏书题跋记》,李富孙《校经厩题跋》,顾千里作《思适斋题跋》等。
第二节学术著述
中国通史
范文澜 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