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君臣之间

  第四节 君臣之间 嘉靖朝是内阁权势发展的重要时期,从张璁、桂萼开始,阁臣打击异己,傲视七卿、科道诸臣,控制朝政,超过了前朝,但他们大都不得善终。这与世宗权势欲极强,猜忌心很重有很大关系,史载他“威福必自己出”①。张璁、桂萼在议礼之争中立有大功,又都有才干。但张璁在八年的时间里,一次罢官,三次致仕,原因是他为人刚强,在改革朝政方面有自己的主张。嘉靖十一年(1532)八月张璁去官,就是因为有彗星出现,世宗怀疑大臣擅政。桂萼在嘉靖八年(1529)一年内就两次致仕,也受到世宗的猜疑。

  夏言的命运也几经反复。嘉靖十五年(1536)闰十二月入阁,嘉靖十七年(1538)十二月成为首辅,次年五月致仕,未行复职,嘉靖二十年(1541)八月落职致仕,十月复职,嘉靖二十一年(1542)七月革职闲住,嘉靖二十四年(1545)十二月复职起用,二十七年正月削保傅衔致仕。他失宠以及最后被杀,一方面是因为碰到了像严嵩这样善于利用各种机会的厉害对手,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太无所顾忌,按世宗所罗列:“郭勋已下狱,犹千罗百织。言官为朝廷耳目,专听言主使。朕不早朝,言亦不入阁。军国重事,取裁私家,王言要密,视等戏玩。”②另外,夏言还做了一些伤害世宗个人感情的事情,如世宗赐给入值大臣香叶巾等道家服饰,夏言密揭谓非人臣所服,不敢当。这对世宗是一个很大的刺激,他必欲置夏言于死地。

  即使对于严嵩,世宗也保持着很高的警觉,虽然对官僚们的弹劾往往不以为然。嘉靖二十四年(1545)九月的一天,已成为首辅的严嵩和吏部尚书熊浃被召至西苑。“上谓嵩、浃曰:‘朕得一句,曰阁老心高高似阁,可对之。’嵩、浃闻命皆惶悚伏地,不敢仰视。上曰:‘若不能对,朕代对曰天官胆大大如天。’嵩、浃惶悚益甚,伏不能起。”①当面说阁臣“心高高似阁”,吏部尚书“胆大大如天”,这无疑是一种警告了。

  世宗的猜忌心极重,亦可从嘉靖朝官吏的频频罢官得见一斑。从嘉靖二十年(1541)到嘉靖四十年(1561)并没有发生什么大案,七卿中却有二十五人次被罢官。

  嘉靖二十年,都御史王廷相为民;二十一年,刑部尚书吴山削职;二十三年,兵部尚书毛伯温为民;二十四年,吏部尚书熊浃为民,兵部尚书戴金免;二十五年,吏部尚书唐龙谪为民,兵部尚书路迎免;二十六年,户部尚书王杲谪戍;二十八年,礼部尚书孙承恩、兵部尚书赵廷瑞免;二十九年,户部尚书李士翱闲住,兵部尚书丁汝夔弃市;三十年,兵部尚书王邦瑞革职,刑部尚书顾应祥降调;三十一年,吏部尚书李默、刑部尚书应大猷闲住,兵部尚书赵锦谪戍;三十二年,吏部尚书万镗为民;三十四年,兵部尚书聂豹闲住;三十五年,起用不到三年的吏部尚书李默下狱死;三十六年,工部尚书赵文华为民;三十七年,兵部尚书许论革职;三十九年,户部尚书马坤闲住,刑部尚书郑晓闲住;四十年,礼部尚书吴山闲住,刑部尚书冯天驭闲住。

  其中还不包括疏辞不肯就任而被罢免的官员。

  这一段时期,严嵩势力增长,对官员的任免起了不小的作用。但以上官员的罢免,多与严嵩无干。丁汝夔对“庚戌之变”负有主要责任,他是遵照严嵩的意见办事,杀他肯定不是严嵩的意愿。而万镗与严嵩同科,聂豹与严嵩同乡,唐龙一直与严嵩友善,赵文华虽一度与严嵩交恶,但终是他的义子。另一方面,如王杲被罢,是因为久不肯奉诏买龙涎香。可以说,对朝中大臣的任免,世宗受严嵩的影响是有限的,很少顾及严嵩的好恶,更说不上为严嵩所控制。

  明朝方面大员受处罚、被罢官、被杀也不在少数。蓟、辽的总督,巡抚,从嘉靖二十一年(1542)到嘉靖四十五年(1566),有二十七人次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①顺天巡抚张汉,建议大将可专杀偏将裨将,以树军威。此议颇不合世宗的口味,他对身边的大臣都缺少信任感,增强在外大帅的权威又怎能放心?有言官弹劾张汉刚愎,世宗就把他发配到边远的镇西卫。御史陈九德推荐张汉是可用之材,也被斥为民。张汉流放二十年,死于戍所。

  南方各省督、抚则多受倭乱的牵累。首先蒙难的是浙江巡抚朱纨。其后,嘉靖三十四年(1555),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诸军的南京兵部尚书张经,浙江巡抚李天宠被杀。从嘉靖三十二年(1553)到三十九年(1560),应天巡抚十易其人。彭黯迁南京工部尚书,畏倭寇,不等继任到来便离任而去,被下狱除名。方任丁忧,陈洙才不足,未任。屠大山失事,下狱为民,陈洙谪戍,张景贤考察夺职,赵忻因金山兵变贬官,陈锭罢去,翁大立免职。虽然上述官员的罢免或被杀,基本是事出有因,但同时也反映世宗对官吏的制裁是很严厉的。

  与鞑靼、倭寇的战争,是嘉靖朝的两大事件。鞑靼人围攻北京,倭寇骚扰南京,朝野震动。世宗对督、抚官的严厉制裁发生在这种背景下,应当说,在一定程度上制止了形势的进一步恶化。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庚子(1567年1月23日),世宗由西苑迁回乾清宫的当天即死去。《明史》评价他:“若其时纷纭多故,将疲于边,贼讧于内,而崇尚道教,享祀弗经,营建繁兴,府藏告匮,百余年富庶治平之业,因以渐替。虽剪剔权奸,威柄在御,要亦中材之主也矣。”①应当说,这是公允之论。

  

  ①徐学谟:《世庙识余录》卷七。

  ②《明史》卷一九六《夏言传》。

  ①张合:《宙载》卷下。

  ①参看吴廷夔:《明督抚年表》。

  ①《明史》卷十八《世宗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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