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察合台汗国

  第一节 察合台汗国

  早期的察合台兀鲁思

  察合台是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汗国由察合台的封地发展而来。察合台和他的继位人通过侵夺大汗的土地,使其兀鲁思向半独立化方向发展,成为统治东达今吐鲁番、西及阿姆河、北接花剌子模和塔尔巴哈台山、南临印度的强大势力,对我国西北地区和中亚的历史发展有重要的影响。

  成吉思汗于1206年攻灭乃蛮之后,开始分封诸子,据《元朝秘史》节242记载,察合台分得8千户属民;而据《史集》记载,察合台得4000人,其中包括一个巴鲁剌思千户和一个宏吉剌忒千户①。察合台的始封地在今天山以北的草原地区。随着西辽的灭亡和西征的胜利,蒙古国的版图迅速扩大。成吉思汗又为其年长的诸子在原有封地的基础上,指定了新的封地。据波斯史家志费尼记载:“察合台得到的土地,从畏兀儿之边(hudud)伸展到撒麻耳干和不花剌,其居地在阿力麻里附近的忽牙思”②,即畏兀儿以西的草原地带。

  宗王将兵镇边徼襟喉之地为元代制度。成吉思汗回师后,察合台受命留在西域,成为镇守回回之地的亲贵诸王③。察合台的封地与其所戍守之地互相邻接,在西域形成了自己的特殊势力。察合台汗国日后能发展成一支与其他蒙古诸汗国相抗衡的力量,即肇源于此。

  当时的西域,定居民族聚居的绿洲农耕城郭之地最为富庶。这些地区所得的收益,按蒙古人古老的习惯,由成吉思汗氏族成员共同分享。其办法是,把这些地方的民户按一定比例分配给各支亲贵。波斯史家瓦撒夫记载,阿姆河以北名城不花剌的编民有1.6万人,其中5000人属于拔都、3000人属于拖雷之妃唆鲁禾帖尼,余下的8000人称为“大中军”(uluqqol),属于大汗①。除了宗亲诸王,蒙古将领亦可因战功在中亚受赐封邑。例如忽必烈大将伯颜之祖父阿剌“平忽禅有功,得食其地”(《元史·伯颜传》)。忽禅即忽毡,为牙剌瓦赤驻地,今塔吉克斯坦共和国忽毡州首府忽毡市(列宁纳巴德市)。

  蒙古大汗除了与其他贵族共享当地收益外,还负有管理这些地方的责任,向各城派驻大臣或达鲁花赤。《元史》记载,镇守撒麻耳干的有契丹人耶律阿海父子,耶律楚材提到镇守不花剌的有女真人蒲察元帅父子等。见于波斯文史料的除了牙老瓦赤、麻速忽父子外,还有镇守阿姆河以北地区的大臣哈扎儿不花(Khazar-Buqa),驻于那黑沙不城(Nakhasbab,今乌兹别克斯坦布哈拉东南之卡尔希)的丞相大夫(Ching-Sang-Tai-Fu)和不花脱沙(BuqaTusha)。中亚东部草原地区的城市,如阿力麻里等,也有达鲁花赤①。

  察合台的禹儿惕和军队都在中亚,又以皇子的身份出镇西域,而中亚城郭绿洲之地的统治权却属于大汗。成吉思汗死后,察合台吞并朝廷在西域的辖地的野心日益滋长,《史集》记载了一起事件:在窝阔台时代,察合台擅自发出一道令旨,变动阿姆河以北地区几个州郡的长官,受命镇守其地的大臣牙老瓦赤立即上报,太宗降旨斥责察合台,命他陈明原委。这件事一方面反映了察合台虽然贵为出镇西域的皇兄,亦无权干预邻近的朝廷辖地的政务,同时也反映出西北诸王与朝廷之间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化。

  在太宗时代,除了牙老瓦赤、丞相大夫等朝廷命官治理着中亚的城郭农耕之地以外、察合台王府中另有一批官员,其中最重要的大臣是伐阇罗(Vazir)②、阿迷的('Amid)和撒迦吉(Sakkaki)。伐阇罗的真实姓名现在已不清楚,人们只知道他是汉人(Khitayan),被蒙古军掠获后起初在察合台的一位汉医那里做侍仆。汉医死后,他成为蒙古贵族的牧奴。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受到察合台的赏识,被委以官职并被称为伐阇罗。据《史集》记载,伐阇罗身材矮小,相貌平常,但为人勇敢、机智,才华出众,能言善辩,其地位高于察合台斡耳朵内诸大臣,他甚至擅自处死过察合台之子的妃子。察合台死后,他很快被处死③。伐阇罗的经历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被蒙古贵族掠至中亚的汉地文人的遭遇。

  阿迷的自成吉思汗时代起就追随察合台,受到信用。成吉思汗曾把花剌子模沙摩诃末算端的两个女儿赐给察合台,察合台又把其中的一个转赐给阿迷的。阿迷的当时主要的政敌是撒迦吉。撒迦吉起初因阿迷的等人的推荐,才成为察合台的大臣。由于他才学出众、学识广博,很快得宠,于是引起阿迷的的嫉妒,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起初是阿迷的被免职,后来又官复原职,而撒迦吉则反过来遭到囚禁,最后死在狱中①。投降蒙古的回回人的地位与伐阇罗等汉人相似,他们在蒙古宫廷里的地位同样是不稳定的,稍有得罪蒙古主子之处,就可能被处死,有些人还成为蒙古贵族之间互相争斗的牺牲品。

  阿姆河以北之地是中亚回回人的经济文化中心,花剌子模王朝统治阶级的战败和蒙古军的屠杀政策没有能使人民的抵抗停止下来。邱处机记载了当时人民反抗蒙古人的斗争②。蒙古统治建立后,这里成了蒙古贵族榨取财富的主要对象,除此而外,当地人民还要负担沉重的军役和徭役。在这种情况下,1238年不花剌爆发了反抗蒙古统治者的起义。起义的领导人是一位名叫塔剌比的制筛匠,他利用宗教活动作为掩护,短时间里就发动了大批群众,很快控制了不花剌。人民起而响应,杀死了许多投靠蒙古人的显贵,幸存的慌忙出逃。起义人民把塔剌比尊为不花剌的算端。不久,蒙古军到来,起义军奋勇迎战,杀敌近万,击退了蒙古人,塔剌比战死沙场。人民推举塔剌比的兄弟继续领导起义。蒙古人战败后迅速集结力量,卷土重来,起义军终于被击败。蒙古军下令把不花剌的百姓,不分男女老幼统统赶出城去,准备依例屠城。只是在牙老瓦赤向窝阔台奏报之后,不花剌才得以保存下来①。

  在整个蒙古国时代,察合台兀鲁思的汗位继承人都是由大汗指定的。察合台的嫡长子是抹土干(Moetüken),他受到成吉思汗的宠爱,在西征时死于兴都库什山以南的八米俺城下,时适逢其子合剌旭烈诞生,成吉思汗和元太宗窝阔台都曾确定合剌旭烈为察合台之位的继承人。1242年察合台死去,合剌旭烈继立。1246年定宗贵由即帝位后,为了扩大自己在蒙古亲贵中的势力,借口“舍子传孙为非”,废合剌旭烈,另立抹土干之弟也速蒙哥(Yesü-Mönge)为汗②。

  贵由死后,拖雷家族在术赤家族的支持下,向窝阔台家族夺权,宣布立拖雷子蒙哥为帝,是为元宪宗。合剌旭烈站在蒙哥一边;也速蒙哥则支持窝阔台家族,与他同谋的察合台系的宗王还有也孙脱和不里等人。不久窝阔台后裔宗王以武力反抗蒙哥的企图被发现,也孙脱因牵连受到囚禁。其他与此有关的察合台后裔宗王贵族也受到了严厉的处置。合剌旭烈受命归国执掌兀鲁思,他在途经按台山时死去,蒙哥命其未成年之子木八剌沙(Mubarak Shah)即位,合剌旭烈之妃兀鲁忽乃监国。

  蒙哥将朝廷管理西域的机构定名为阿姆河等处行尚书省(治阿姆河以南地)和别失八里等处行尚书省。别失八里等处行尚书省所管辖的地区包括:阿姆河以北地区、忽阐河以东草原、畏兀儿地、忽毡、可失哈耳、毡的、花剌子模、拔汗那等。

  1259年元宪宗蒙哥死于四川,其同母弟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之间爆发了争位战争。双方都意欲借助察合台汗国控制西域的土地人口。忽必烈派出了察合台后裔阿必失哈赴察合台汗国,但途中为阿里不哥的军队截获,送赴漠北处死。忽必烈之军在和林之战中获胜后,阿里不哥退居谦州,处境恶化,遂以大汗的身份派察合台后裔阿鲁忽归兀鲁思夺位,并为他征集军队、筹集军饷。阿鲁忽至察合台兀鲁思,驱逐监国哈屯兀鲁忽乃,自己即位于阿力麻里①。他利用原别失八里等处行尚书省的官员在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之间无所适从的机会,把他们收归己有,力量迅速壮大,使察合台汗国一跃而成为控制蒙古国中部的一支强大势力。

  阿鲁忽把为阿里不哥筹集的粮秣军资据为己有,引发了他与阿里不哥之间的斗争。阿鲁忽向忽必烈表示归顺。忽必烈把东自金山、西及阿姆河的广阔地区交给阿鲁忽防守。这是蒙古国皇帝第一次承认察合台汗国对这一地带的实际控制权。

  阿鲁忽死后,木八剌沙未经朝廷许可重新掌权,引起忽必烈的不满,下诏派出另一位察合台后裔八剌归国夺权。八剌是蒙古国皇帝沿用成吉思汗旧例而指派的最后一位察合台兀鲁思汗。他以阴谋手段把木八剌沙赶下台。此后察合台汗国逐渐脱离朝廷的控制,其新汗不再由蒙古国大汗指定。

  八剌在察合台汗国站住脚之后,力量急剧地发展起来,把朝廷派驻斡端的大将忙古带驱走,并在忽阐河沿岸击败海都,海都在钦察汗蒙哥帖木儿的援助下,重新起兵打败了八剌,使察合台汗国的控制区局限于阿姆河以北地区。1269年察合台汗国与钦察汗国和窝阔台汗国达成协议,确定阿姆河以北地区赋税收入的三分之二归察合台汗国。次年,八剌在海都的支援下渡阿姆河入侵伊利汗国,在也里城下被伊利汗阿八哈击败,被迫退回阿姆河以北地区。八剌不久死去,海都乘机控制了察合台汗国,指定察合台后裔聂古伯为汗,不久又立不花帖木儿为汗。

   都哇家族的统治

  1282年海都立八剌之子都哇为汗①。都哇在即位之前已经是察合台汗国内实力强大的诸王,曾先后入侵处于元朝控制下的别失八里和火州,并与海都联合在漠北与元朝展开反复争夺。在大德五年(1301)于金山地区进行的帖坚古山会战中,都哇曾被元军射伤。

  帖坚古山会战的次年,海都死去。都哇暗中向元朝驻守在哈剌和林边境的安西王阿难答派出使臣,向元成宗表示臣服,请求朝廷罢兵。成宗同意约和。获得元廷支持后,都哇与察八儿等聚会,到会诸王一致认识到,与朝廷进行长达数十年的战争是“自伤祖宗之业”。大德七年(1303)元廷与西北诸王达成和议,设驿路,开关塞,这是当时举世瞩目的一件大事。诸蒙古兀鲁思之间的约和,有异于一般的国际间的和平条约,它是源出于同一祖先的蒙古民族所建立的几个汗国之间互相协商的结果。自阿里不哥之乱后,各蒙古兀鲁思虽已各自立国近半个世纪,但各汗国的统治者仍然认为他们之间的纷争是成吉思汗后裔间的内部事务,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

  海都去世后,都哇在元成宗的支持下,逐步削弱并最终灭亡了窝阔台汗国,使阿姆河以北和忽阐河以东草原统一在察合台汗国之下。1306年都哇死去,其子宽彻继立,在位仅两年。至大元年(1308)宽彻去世后,汗国发生内乱,都哇之子也先不花正驻于哥疾宁,其余诸子年龄尚幼,汗位为不里之孙塔里忽夺去。塔里忽为非都哇系诸王,他继承汗位的合法性受到蒙古贵族的怀疑。八剌之孙月鲁帖木儿(ÖrügTemür)公开反对塔里忽,认为汗位应归于都哇诸子。月鲁帖木儿得到了其他察合台后裔的支持,还得到了包括察八儿在内的窝阔台系宗王的支持,他起兵反抗塔里忽,但兵败被杀①。同时,其他宗王在拔汗那起兵反对塔里忽,也被击败。都哇之子怯别与塔里忽部下大臣兀赞(Uzan)把阿秃儿设计袭杀塔里忽。事成后怯别向武宗海山奏报了推翻塔里忽的消息。1309年夏,怯别召集忽里台大会,决定由兄长也先不花即位。也先不花为褒奖怯别,允许怯别从整个兀鲁思的富人中为自己择定私属人口,并委派他为拔汗那、阿姆河以北地区、渴石和那黑沙不的统治者。

  窝阔台汗国灭亡后,其大部分领土并入察合台汗国,邻近也儿的石河的土地则为元朝占有。也先不花同元朝大将脱火赤丞相(Tughaji Jinsank)谈判,希望划定彼此在边境地带的草场,但未能达成协议,遂拘留元朝和伊利汗国的过往使臣,察合台汗国与元朝再度发生冲突。延祐元年(1314),也先不花入寇元朝属地,脱火赤丞相和钦察大将床兀儿突入察合台汗国境,这时驻守哈迷立的诸王南木忽里亦向火州方向出动。先是,察合台汗国驻于哥疾宁的诸王倒的火者(DawdKhwaja)部下诸将勾结伊利汗国谋叛,伊利汗国军队乘势渡阿姆河深入察合台汗国。也先不花在东方败于元朝戍边军,丧师失地,遂决心向伊利汗国掠地以弥补损失。于是出动屯驻于阿姆河以北地区和忽阐河以东草原的全部精锐迎战,一举击败伊利汗国军,并进入呼罗珊之木儿加布河流域草原。

  次年(1315),床兀儿击败察合台汗国军,追出其境铁门关。“战于赤麦千之地,转杀同匝”①,而脱火赤的军队则劫掠了察合台汗国在塔剌思的斡耳朵。这里提到的铁门关,不可能是阿姆河以北之地渴石附近的铁门,当指阿力麻里附近的铁木儿忏察,赤麦千,可能是忽章河中游赛蓝附近的Chimkant(今哈萨克斯坦奇姆肯特州首府奇姆肯特市)。也先不花急招西征军东回。

  就在察合台汗国陷于两面受敌的时候,伊利汗国发生了牙撒兀儿的叛乱活动。牙撒兀儿出自不里家族,其父不合帖木儿曾被海都择立为汗。叛乱失败后,他出逃伊利汗国,被置于呼罗珊巴忒吉思草原守边。他在那里发展自己的势力,后来他利用伊利汗完者都死去,其子不赛因汗新立之际,又在伊利汗国发动叛乱,最后被伊利汗国和察合台汗国的联军消灭。

  也先不花死后,怯别于延祐七年(1320)继立,适逢元英宗即位。他立即着手修复与元廷的关系,派被也先不花扣留于其境数年的元廷出使伊利汗的使臣拜住归国转达罢兵的愿望①,双方终于恢复和平。

  怯别约死于泰定四年(1327),其弟燕只吉台袭位。燕只吉台与朝廷保持着密切的往来,元政府多次赏赐金钱、钞币、海东青等。朝廷还专门派遣木华黎后裔乃蛮台将元太宗时代所铸察合台金印“皇兄之宝”护送至其境赐给燕只吉台。燕只吉台在位仅3年,先后继立的是其弟笃来帖木儿、答儿麻失里。

  答儿麻失里的名字取自梵文,意为法吉祥,但他却是察合台汗国第一个公开宣布摒弃佛教,接受并推广伊斯兰教的汗。他长期生活于察合台汗国的西部,改变察合台汗国之汗每年东巡的习惯。驻牧于汗国东部以不赞(Buzun)为首的蒙古贵族,指责答儿麻失里废止了成吉思汗的札撒,掀起了叛乱活动,于1334年夺取了汗位,答儿麻失里被杀②。但是中亚蒙古人同化于当地民族的过程,并没有因此而停顿下来。

   汗国的分裂

  不赞为确保统治,大杀亲族,引起骚乱,回历736年(1335—1336)被大臣们杀死,继位者是其兄弟敞失。但他不久死于与其兄弟也孙铁木儿之间的争夺权力的斗争。也孙铁木儿时国内政局混乱,他的统治也很短暂。察八儿降元后,其境内的窝阔台系诸王都成了察合台汗国的贵族,他们的势力并未被消灭,取代也孙铁木儿汗的是窝阔台系诸王阿里,他的统治也不长久。最后牙撒兀儿之子合赞算端(QazanSultan)即位。在诸王们自相残杀争夺汗位的斗争中,非成吉思汗系统的异密和地方诸侯的势力发展起来。

  十四世纪四十年代初,察合台汗国内威胁汗权的非成吉思汗系异密的主要代表是阿姆河上游以北地区的巴鲁剌思合札罕(Qazaghan)。合札罕家族的权势的威胁迫使汗使用极端的手段来维护统治。合赞算端汗于回历746年(1345—1346)出动大军进攻合札罕,两军相遇于哈儿伯(Karbeh)平原,并展开会战。在激战中,合札罕被射中眼睛,被迫败退,合赞算端汗同年在哈儿昔驻冬,遭合札罕进攻,战败被杀。

  合札罕以臣弑君得手后,操纵汗位,扶立傀儡,稍不顺意便废旧立新。察合台汗国陷于分裂,各部诸王纷纷独立。合札罕从成吉思汗后裔中所择定的汗名义上是正统汗,但实际上只是控制阿姆河以北地区的西部汗,合札罕控制朝政达13年之久,回历760年(1359)在一次出猎中被刺杀。他死后,其子米儿札,乌巴都剌(Mirza’Abd-Allah)继承父位继续控制朝政,依旧任情废旧汗立新汗。另一支巴鲁剌思氏(即后来跛子帖木儿所源出的那一支)贵族首领哈只与速勒都思部贵族拜延联合。发兵向西部汗王都撒麻耳干进攻,杀死了前来迎战的帖木儿沙和乌巴都剌。速勒都思氏贵族乘势在阿姆河以北地区称王。各诸侯纷纷裂土割据,当时著名的诸侯有渴石的哈只·巴鲁剌思,忽毡的巴也只(Baiezid),巴里黑的速勒都思氏贵族不花等,而合札罕的势力并未被消灭,其子忽辛等又重新聚集了一支军队,时而入侵阿姆河以北。

  在合赞算端汗与阿姆河以北地区诸侯作斗争的时代,汗国东部最有势力的贵族是蒙古朵豁剌惕氏家族,他们控制着今天山以南和拔汗那之地。合札罕死后,在各部诸侯纷纷割据的风潮中,朵豁剌惕家族也派出人员,于1346年找到一个年轻的贵族名叫脱忽鲁·帖木儿(Tuqluq Temür),并宣传他是也先不花汗的儿子。1348年,秃忽鲁·帖木儿被立为汗。脱忽鲁·帖木儿即汗位后不久便皈依了伊斯兰教,并下令一向保守的察合台汗国东部蒙古贵族也皈依伊斯兰教。脱忽鲁·帖木儿利用扶立自己的朵豁剌惕家族的大臣播鲁只死去的机会,把世袭的职位封授给播鲁只尚未成年的儿子忽台达(Kudai-Dad),将权力集中到自己手中。脱忽鲁·帖木儿汗统一了包括畏兀儿在内的东部地区,不久以后就发展成足以与合札罕家族控制下的正统汗(西部汗)相抗衡的东部汗。

  1359年,阿姆河以北地区陷于混乱,巴鲁剌思贵族塔剌海(Taraghai)之子异密帖木儿乘乱收集部属,与周围的诸侯进行兼并战争。脱忽鲁·帖木儿汗于回历761年(1360)春率大军齐集于拔汗那,向阿姆河以北之地挺进。巴鲁剌思部的哈只见东部军势大,便向呼罗珊退却。时塔剌海已死,其子帖木儿统领部民,与东部军的前锋约和。东部军同意保存巴鲁剌思氏的势力,把渴石城及其附属地区仍旧交由帖木儿控制,并在其余各城置城守和达鲁花赤以后东还。

  不久,留驻于阿姆河以北地区的脱忽鲁·帖木儿的将领之间发生内讧,帖木儿乘机聚集力量,又成为强有力的割据势力。回历762年(1361),脱忽鲁·帖木儿再度出兵西征阿姆河以北地区,慑于东部军的威势,原先在东部军主力撤退后背叛、或原先出逃而拒不投降的诸部首领纷纷向脱忽鲁·帖木儿降附。脱忽鲁·帖木儿却以严厉手段对付之,但宽容了帖木儿。同年冬,脱忽鲁·帖木儿进入阿姆河上游地区进攻另一支巴鲁剌思贵族、合札罕之孙忽辛(Husain)。东部军尾随忽辛追击至昆都士,劫掠了直至兴都库什山一带之地,并于彼处驻夏。1362年夏末,东部军返回,占领撒麻耳干,脱忽鲁·帖木儿留其子亦里牙思火者(IlyasKhwaja)镇守此地,他本人东返。

  帖木儿投向忽辛,活动于八达哈伤边境。与东部军在阿姆河上游石桥大战。东部军兵力达五万之众,占有压倒优势,却败于帖木儿和忽辛。帖木儿乘胜西进至铁门,不久迫近渴石。脱忽鲁·帖木儿置于渴石的达鲁花赤弃城逃走,帖木儿重占渴石。此时脱忽鲁·帖木儿的死讯传至军前,但帖木儿的军队已经开来,亦里牙思火者无法东返继位,被迫匆忙迎敌,结果战败被俘。帖木儿释放了亦里牙思火者及其诸将后占领了撒麻耳干,时为回历765年(1364)。

  亦里牙思火者东返后即汗位,而在阿姆河以北地区忽辛则扶立宽彻的后裔阿的勒(’Adil)算端为汗。次年春,亦里牙思火者再度领兵西进。帖木儿与忽辛联合迎敌,两军相会于忽阐河畔,距察赤城不远处,在滂沱大雨中血战,亦里牙思火者失败。东部军的失败引起了帖木儿和忽辛两支巴鲁剌思贵族联盟矛盾的激化,东部军利用这个机会发动进攻,获大胜。帖木儿向后溃退,渡过阿姆河避居于巴里黑,而亦里牙思火者则进至撒麻耳干城下。城中守军和居民顽强奋战,东部军久攻不克,同时军中流行瘟疫,马匹大量倒毙,不得不撤围而去。亦里牙思火者退回东部后,逐渐大权旁落,被朵豁剌惕氏贵族哈马鲁丁阴谋杀死①。自脱忽鲁·帖木儿开始,东部蒙古贵族花费五年时间进行的统一战争以失败告终。察合台汗国东部在明代演变为西域各“地面”,而西部则逐渐发展为帖木儿帝国。

  

  ①《史集》汉译本第1卷第1册,页376—377。但在同书第2卷(汉译本页172)中,拉施都丁又把这个宏吉剌忒千户称为扎剌亦儿千户。

  ②《世界征服者史》可疾维尼波斯文刊本,卷1,页31,并见同卷页226,汉译本,页45、272。这个忽牙思应该就是《耶律希亮神道碑》提到的“换扎孙”。

  ③王国维:《黑鞑事略笺证》。

  ①《瓦萨甫史》,哈默·普尔格施塔勒波斯文原文及德译合璧本,页94,维也纳,1856年。

  ①《元史》卷一五○《耶律阿海传》;《湛然居士集》卷五《赠蒲察元帅七首》,并见卷六,《瓦萨甫史》第1卷,波斯文原文及德译台璧本,德译页25。《长春真人西游记》卷上,《海宁王静安先生遗书》,册39,页29—30。

  ② Vazir,源于梵文Vajra,意为金刚杵。

  ③《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84—187。

  ①宏达迷儿:《旅行者之友》,德弗雷麦里波斯文节刊本及法文节译合璧本《突厥斯坦和阿姆河以北地区的蒙古汗史》,(Histoire deskhansMongolsdu Turkistan et de la Transoxiane,extraiteduHabibEssiierdeKhondemir,TraduiteduPersanetaccompagnedenotes,parM.C.Defremery,Paris,1853),页60—63。

  ②《长春真人西游记》,《海宁王静安先生遗书》,册39。

  ①《世界征服者史》,汉译本,页128—133。

  ②《世界征服者史》,汉译本,页322。

  ①《瓦萨甫史》,哈默·普尔格施塔勒波斯文原文及德译合璧本,德译,页29。

  ①扎马勒·哈儿昔:《苏拉赫词典补篇》,华涛汉译本,南京大学《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11辑,1987年。

  ①《完者都史》页53—54,页147—148。

  ①虞集:《句容郡王世绩碑》,《道园学古录》卷二三。

  ①袁桷:《拜住元帅出使事实》,《清容居士集》卷三四。

  ②宏达迷儿:《生命之旅之友》,德弗雷麦里法文摘译本《阿姆河以北地区和突 厥斯坦的蒙古汗史》,巴黎,1853年,页13—15;《伊本拔图塔游记》,马金鹏 汉译本,页304;乌马里:《眼历诸国行记》,克劳斯·来西德译本,页117— 119。

  ①海答儿:《剌希德史》(Tarikh-iRashidi),英译本,页15—37;宏达迷儿: 《生命之旅之友》,法译本,页10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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