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北代王犍自避阴山,不能还国,潸然出涕。忽阶下一人进曰:“某有一计,可解此危,亦可还国,大王如何发悲也?”代王视之,乃左长史燕凤。因见秦兵不退,代王恐惧,凤乃进前曰:“某有一计,可解此危。”代王曰:“卿有何谋?
火速言之!“凤对曰:”今秦兵势大,何以退得,不如请降,然后别作良图,今若与战,非上策也。急作一表与臣,密入长安,奏请称为藩臣,彼必抽回其兵,方可还国。“代王曰:”此计大妙!卿此一行,休失北代之志气。“凤曰:”某若有小失,焉有面目再见大王?“代王大喜,便作表遣燕凤入秦。
凤星夜到长安,先见太尉权翼众大臣等。次日早朝,翼奏北代遣左长史燕凤上表称藩,秦王坚曰:“此必解吾兵之厄也。”令宣入朝,凤拜舞已毕,呈上表文。秦王览表讫,笑曰:“代王何如人也?”凤曰:“宽和仁爱,经略高远,一时雄主也,常有并吞天下之志,亦有统一六合之心也。”秦王坚曰:“卿辈北人,无刚甲利兵,敌弱则进,敌强则退,安能并兼?而卿过奖之言,何太过耶?”凤曰:“北人壮悍,上马持三丈矛驱驰如飞。主上雄隽,率服北土,控弦百万,号令若一。军无辎重樵爨之苦,轻行速捷,因敌取赀。此南方所以疲敝,北方所以常胜也。”秦王又曰:“汝国人马多少?”凤曰:“控弦之士数十万,战马一百万匹。”秦王笑曰:“卿言人众则可,说马太多!”凤曰:“云中川自东山至西河二百里,北山至南山一百五十里,每岁孟秋,马常大集,略为满川。以此推之,使人言数,犹有未尽也。”秦王曰:“北代如长史者几人?”凤曰:“聪明仁智一、二百人,如吾侪之辈,车载斗量,不可胜数!”秦王曰:“卿主雄杰,将多军足,如何退避阴山,使卿降乎?”凤曰:“陛下有高天下之志,吾主有统朔方之能,惟恐蛟龙相斗,鱼龟受刑,不忍使军民死于无辜,是以暂退阴山,遣臣请降,结为唇齿,各保境宁。”秦王坚叹曰:“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如燕凤者,不辱君命也!”由是降诏,准其称藩,命其还国,实时差人抽回唐公之兵。
唐公苻洛既闻代王降,朝中令抽回其兵,命诸将振旅还京去讫,自守平城。
燕凤回至阴山,说秦王准降,代王大喜。至十二月,北代王什翼犍闻唐公苻洛领军已退,乃引众还至云中。
什翼犍有皇子实君,见代王宠惜皇孙拓跋珪,恐其位不传己,乃阴结代王之左右,以鸩酒毒杀代王,因此北代王什冀犍暴崩。又杀诸弟,诸部大人知是实君谋死,百僚无主,俱各离散。只留皇孙拓跋珪,乃北代王之皇孙,乃太子实之子也,是年六岁,弱而能言,目有光耀,广颡大耳,先因其父太子实被长孙斤谋叛,伤胁身死。秦将苻洛来寇,代王什翼犍逃避阴山,拓跋珪母子无依,其母贺氏,将珪寄养外家孤独部大人贺讷,同避阴山,至是同代王归国至云中。代王被皇子实君谋杀,诸部大人各散,珪尚幼弱,诸部百僚各逃散去,只有燕凤等随与贺氏、拓跋珪走还本国。其时,诸部皆被别部刘库仁、铁弗刘卫辰二人前来统摄之。贺讷只得领珪来依刘库仁,俱说代王崩世之事及存拓跋珪之因:“吾今奉秦王诏归国还镇,因此来见大人。”库仁便谓贺讷曰:“你可领本部兵同小主人权且去牛川屯扎,吾等权代领兵,俟其年长,还其兵印及诸部土境。”
讷从之,领拓跋珪并军马去镇牛川。当库仁谓其子刘显曰:“拓跋珪龙行虎步,嶷然不群,必然兴复洪业也。”刘卫辰谓库仁曰:“依吾之计,可速使人奏知秦王,使其迁之别地,若留此,则吾属无噍类矣。”库仁曰:“既如此,任公为之。”于是卫辰作表遣人入长安投降,奏知其事。
却说独狐部大人贺讷,领拓跋珪带兵马屯于牛川,燕凤说曰:“前日大人与小储君见刘库仁、刘卫辰,某观卫辰,前被圣上杀败,心必怀仇,素有害小储君之意,彼必使人降秦,谋害小储君也。”贺讷曰:“既有此谋害之意,其事奈何?”凤曰:“大人休忧,某自再入长安,去见秦王以探虚实,若是变异,某自有三寸不烂之舌说之,可保无患。”讷曰:“君可速去,迟则有变耳!”
于是讷使燕凤星夜先来长安,次早至待漏院,候众入朝,朝见秦王。秦王见凤至,谓曰:“卿何又至?”燕凤曰:“代王已死,臣来奏知。”坚曰:“代王虽故,必有王子?”凤曰:“代王被庶子实君弒,长子亡叛,遗孙幼冲,莫相辅之。其别部大人刘库仁勇而有智,铁弗刘卫辰狡猾多诈,皆不可独任,且分部为二,令两人统之。两人素有深仇,其势莫能先发,此御边之上策。待其孙拓跋珪年长,乃仕而立之,是陛下大惠于亡国,存亡继绝之德也。代之子孙,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永为天朝之屏障,中国之藩篱,顾不美乎?”
秦王纳之,遣将以兵执实君至长安,命车裂杀之。俄而卫辰使至,呈上降表,秦王览讫,谓文武曰:“卫辰上表,谓拓跋珪丰骨不凡,举止清高,后必有异,却为大国之患,不作中华之藩,宜迁别地,或取回长安,其事如何处置?”群臣莫对,燕凤对曰:“卫辰与先主有仇,欲自谋立,故进谗言,陛下听之,跋珪一离,二人即叛。”秦王曰:“彼叛何故,怕此小儿耶?”燕凤曰:“朔方之地,士民之众皆蒙拓跋氏恩,皆思归附。卫辰若叛,恐士民不从,故先迁之,其志得行,若存小主,二人未敢谋变。”秦王信之,不听卫辰。
第二四八回
两晋秘史
杨尔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