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编   洪宪太子与公主及皇孙皇女等之历史附皇媳与驸马

  袁世凯称帝动机实起点於癸丑,以武力平定赣宁等省之后。其时,兵威之盛,足以詟慄水陆,袁颇顾盼自雄,尝谓其所亲曰:“余以武装与若辈指民党相见,不两月,而肃清东南半壁。论其功,当不在拿翁之下,然拿翁恃其武功,震荡全欧,觎大宝,甘冒世界之大不韪,余则极羡之慕之,而弗敢效之也。”所亲者唯唯而已。此时,杨皙子以今世大文豪资格,正覥颜为袁之爪牙。袁鄙其素行无状,卒未予以信任。杨久欲献媚於袁,藉以出人头地,庶可博其欢心,而蒙重用。适闻袁与所亲者言,自幸其有机可乘,於是潜草一劝进表,拟呈於袁又恐为袁所斥,因之获谴,遂游移弗敢唐突从事,乃径与袁长子克定商,且出表示之,要其为已取决,盖克定与杨有密切关系也。克定阅表文,见篇中有“孙黄势失,渠魁远去国中;黎段名高,将军之寄阃内”数语,极赏赞文笔警策,谓可以动袁之听。又阴念此表若发生效力,则杨之功当在首列,莫如由己进呈,或可分其半功。因给之曰:“兹事吾父若允,则子为功之首;如其不然,则子为罪之魁。吾为子计,盍以是表畀我,我代子陈之,或可易於进言。即有咎戾,吾为子解释,得稍从未减。且事关国体,问题干系綦大,纵使吾父极韪子说,然与子素未以腹心相许,恐未必轻於承诺,子慎毋出以冒昧也。”

  杨服膺其论。越日,克定果以杨之表呈袁览。袁阅毕笑而不语。

  克定徐徐询曰:“彼人文字之寓意所在,极言时机不可失,父旨若何?”袁熟视克定,有顷,忽谓之曰:“杨度为吾间接之门下土,敢上此表,轻於尝试耶。是必有人主使者。”克定曰:“无之。”袁笑曰:“吾颇疑汝垂涎於大阿哥,一度因授意於彼,美其名曰为吾计,实则汝自计耳。”克定不敢置辩。良久,袁又曰:“此事果出於汝之意旨,或者尚有商量余地。设为彼也,汝速返尔表,今后毋再以是语哓哓。”克定急自承。袁曰:“吾方以保障共和为名,号召世界,实得遽食前言?今尚非其时,或可徐俟诸他日。是表吾姑存之,汝寄语彼人,当严守秘密,勿为外人道也。”克定喏喏而退。转告杨度,乃相与潜谋,进行其法,不外以从事运动为第一步着手。厥后。袁帝制自为,实张本于此矣。

  克定为于夫人所生,为人极有机变,而性尤坚忍,其操纵人之手段仿佛乃父,特其权术与魄力则逊之。幼时于读书外,辄好武事。及长,袁送之出洋赴德国入陆军学校肄业。迨卒业,归国,其时袁适为直隶总督,克定请於父,拟厕身军界,以冀发展其生平所学,袁不可。曰:“以吾之权力论,即不从事请托,亦弗难获上级官长之职。然吾国军制,尚在幼稚时代,规模未能一律完备。汝苟力图改良,则必触一般腐败军官之忌。

  若曰因陋就简焉,夫亦何必博此虚头衔,以“为乡里之荣哉?

  须知是中况味,而翁前已于小站练兵时饱尝殆遍矣。”克定聆父言具有至理,乃罢。惟日事翻译西洋治军及练军之法,且参以己意,著书立说。期年后,稿始竣事,呈父览,拟付枣梨。

  袁止之,嘱其勿宣示于人,他日将另有用处。未几,即有项城新法练军一书出现。有知之者,谓是书即克定所著,袁特掠其美,刊行於世,为军事家之模范,其说殆非无因。又闻克定兵事学,洵为近顷首屈一指,迥非乃父所可望其项背。袁实忌其成名,故将是书攘为已有。以故,克定颇不慊于乃父行为,然亦无可如何也。厥后,袁为民国元首时,某要人请于袁,拟举克定为全国模范军军统。袁笑谢之,曰:“云台即克定字资格及程度尚不足胜一队官排长之任,乌能膺兹艰钜乎?”盖忌之甚也。克定亦逆知袁之意旨,愈深自敛抑。一日,袁召诸子齐集,课以所学毫无成绩,因严饬其不事正业,终日惟溺于嬉游。诸子皆诺诺退,惟克定未去。袁叩以迩来何所事事,对曰:“日与五台山云溪上人研究禅学而已。”袁唶曰:“是野狐禅也,乌可以有用精神消磨其中耶?汝当凛圣贤遗训,于实在上用工夫,他日庶可有为也。”克定顿触心中愤懑,乃冰语曰:“即学得实在工夫,儿此时亦无所发展,不若优游闲适,度此无聊岁月较为宜耳。”袁曰:“谁教汝无所发展者?”克定徐徐曰:“父在,儿不敢自专也。”袁悟其旨亟,屏退左右,曰:“汝试言之。”曰:“儿不敢言。”袁曰:“然则汝将有大志乎?咄咄孺子欲为曹丕耶?”克定曰:“吾不为成汤姬发,儿不得不学曹丕耳!”袁曰:“吾思之熟矣,特恐人不我从,徒成画饼,贻天下万世笑,奈何?”克定曰:“儿固知之,第以时会与势力,计或可取而代之,易如反掌,藉曰弗取。父固贯彻当日就职时誓言之初衷,不忍以大好共和基础自我手而颠覆之。然问五年届满,父解职后不依然为国家之公民一分子乎?殊为不值,父即不自为计,独不为子孙留余地乎?”袁意为之大动,曰:“即吾为之,安能遽出诸口乎?”克定曰:“兹事但得父曰‘诺’也。儿当代为部署。杨度等跃跃欲试久矣。

  畴昔劝进表父宁独忘之乎?”袁笑颔之,且曰:“吾甘为汝作马牛。成,则汝之福;否则,吾独认其咎,汝好自为之。”克定欣然而去。越日,遂有筹安会研究国体之问题发生矣。

  当帝制呼声最高时,袁之诸妾皆挟嫔妃贵人之希望,无不兴高采烈,甚有喜而不寐者。惟于夫人独持反对态度。其反对理由具有卓见,以为袁氏世荷清室国恩深重,其为民国元首也,系受隆裕后及幼帝之推让,而畀以政权,若帝制自为,揆诸清帝退位之初衷,殊大相背谬。就令近顷国体不适用共和,亟宜改弦更张,改行君主专制或立宪,然使他人为之则可,若出於袁氏,匪惟犯天下之大不韪,抑亦有负清室负托之重。于是向袁谆谆劝诫,袁亦为之动容。克定毅然诘之曰:“母固妇人,罔知世界大势。清室无道,当然退政。方今人心厌恶共和,脱再不亟亟改图,则大乱将启于眉睫。以父所处之地位与平日之威望论之,适当其选。我苟不取,将来必为他人取之。且幼主既以大权畀父,则无论为民主为君主,其权悉操之于父,清室未便干预,不宁惟是。曩者,幼帝陷于四面楚歌之地,设非我父力承斯乏,遗大投艰,儿恐彼孤孀母子纵不为俘虏者,亦将逃窜异域,安得稳坐京师,享受四百万元之优待年金而处尊养优哉?儿为清室计,宜感纫吾父之不暇,敢有后言乎?律以报德酬庸之典。吾父即攘其天子之位而代之,亦弗为过。”于夫人唶曰:“无论汝若何自图其说,吾终以为不可。汝果一意进行,吾行预返彰德,不忍见汝父若子他日为国民共弃而悬其首于国门之外也。”克定恶其语不祥,因与于夫人大起冲突。袁亦左袒克定,于夫人愤极,誓不与闻其事。尝谓人曰:“云台陷父不义。今而后,吾不以彼为子矣。”其耿介有如此者。

  克定之妇某氏或云即周玉山之女,颇自矜贵,而性尤骄侈。闻袁将帝制自为,逆料东宫一席必属诸其夫无疑。于是夜郎自大,俨然以未来之太子妃自居。平时除对于克定稍稍纯谨外,其余凡袁之诸妾及服役之婢女仆妇,无不矜持。其态度沈毅,其语言谓:不如此不足以母仪天下也。克定有一妾曰红珠,勾栏中籍也。赋性极和缓,睹大妇作此种种丑态,因进以忠告。

  妇艴然怒曰:“若敢诋我乎?”叱婢女操杖责之,至体无完肤。

  克定意良,不忍责之,曰:“若尚未居皇妃之位即擅作威福如此,他日,苟一怒者,彼曹不将无噍类乎?”妇亦反唇相讥曰:“吾与子位处敌体,吾即自作威福,子将奈我何?”克定怒曰:“吾苟有他日,宁不能废汝而另册立他人耶?”乃相与辩难,呶呶不已,宛似梦魇者之作呓语,亦趣剧也。

  云溪上人者,为五台山住持僧。相传彼为蒙古喇嘛,于前清时曾为西后祈病有效,故膺勑赐拄锡此间也。僧自诩能知因果决休咎无差误。京师名公巨卿悉虔诚往谒,乞示迷途。言谈颇有偶中处,众遂游扬其术,以故名大噪。克定闻僧名,遂微服肖商贾状往至,则僧方高坐禅床与诸檀越共话,瞥睹克定至,即趋前问讯,且曰:“老僧早知贵人今日必降临下刹,命徒众立寺门外鹄候。今福星果莅止矣。”于是肃客入一别室,邀之坐,曰:“贵人姑坐此,老僧与诸檀越略作周旋即来。”言已自去。克定见别室中陈设古雅,无丝毫尘俗气,坐久之,僧未至,因于室内小步,见案头有小册,一翻而阅之,乃逐日记事簿。其最后一则有“明晨某时袁贵人命驾来寺”一语。克定诧为异事,盖以其有前知也。时僧已入室,合十谓克定曰:“老僧因贵人下顾,适屏绝一般俗客,故羁延时间,累贵人久候,罪过罪过。”克定逊谢之。既坐,僧自瀹佳茗进客。克定曰:“适闻和尚言,早知下走到此,敢问何以预知?”僧笑曰:“贵人询老僧以预知,老僧敢问贵人何以欲来。”克定曰:“我自慕上人之道行高妙耳。”僧曰:“其初,贵人是贵人,老僧是老僧,正惟贵人赏鉴老僧之道行,是贵人知有老僧;老僧知贵人知有老僧,正是老僧的道行。老僧的道行他人不省得,惟贵人省得,以贵人赏识老僧道行之心,适与老僧的道行相感触,老僧是以预知贵人今日必来,贵人苟不赏鉴老僧道行,则心中坦然无一物。老僧道行上之灵明何得与贵人之心相感触?今贵人赏鉴老僧的道行而欲来,老僧知贵人必来而预嘱徒众迎候,穷源竟理,仍是贵人有以自召之也。老僧何与焉。”克定聆其语语洞悉禅机,不觉五体投地,乃邀之为己决休咎。僧曰:“贵人欲使老僧决休咎乎?老僧知贵人来意,别有所问,其以休咎两字为名者,盖藉此以试老僧耳。老僧若径为贵人决之,则殊负贵人赏鉴老僧之心,即老僧亦自昧其道行。”克定亟易语曰:“此是下走误处。”僧合掌诵曰:“不是贵人误处,是老僧误处。亦不是老僧误处,实老僧之有道行误处。”克定憬然若有所悟,因叩之曰:“敢问下走来意,上人能道之否乎?”

  僧曰:“老僧能预知贵人必来,安有不知来此之命意之理?”

  克定曰:“上人既知之,试为我一言。”僧笑曰:“贵人来意,非使老僧决休咎疑耳,亦非欲为自己决疑,实欲为尊甫决疑。

  盖尊父之疑既决,则贵人之疑不待决而自然冰释矣。”克定乃向之道隐事,僧力言其可,且促之从速进行,克定意始决。克定又曰:“他日吾父登大宝,当册封上人为无上活佛,聊以酬庸。”僧曰:“道行是道行,活佛是活佛,然活佛终有死时,而道行可永永存在。若以活佛徽号为酬报道行之代价,老僧弗敢承受。”克定曰:“然则上人将何所求?”僧曰:“老僧自有道行,何用道行以外之物?”克定激赏其清高,赞美不止。

  僧居五台山,尚有一番妇与共。每届诵经时夫妇必迦跌蒲团上,喃喃作梦呓。至其饮食,则必餍酒肉,决非佛家所谓清净尘根者也。特不解其操何术而有前知之明也。嗣闻该僧毫无道行,平时专喜交欢于各当道之驺从,尝就之,叩其主人之家世及近时之举动,设其主者将莅止,彼处其驺从,必为之预报,更以主者所求事告之,故该僧得以售其术也。特其满口野孤禅,随机应变足以动人听闻耳。又该僧之妇,状极乔野,而语言尤蠢蠢,人咸呼以女菩萨。即克定与僧往来,既稔见僧妇,亦以是称谓之,真奇事也。

  克定平时最喜狎妓,故京津两埠花丛中恒有其足迹。然独往独来,又极严守秘密,是以外间罕有知者。彼向与某胡同之妓女小灵仙善久,欲购置之,充下陈之选,只以畏清议抨击,故未敢公然从事也。迨其父帝制自为,克定偕六君子十三太保等,日逐逐于进行事宜,遂无暇至小灵仙家下顾。小灵仙疑其疏已,走伻招之,卒不至。实则克定对于该妓感情素厚,方拟他日己获居东宫之位,行以嫔妃位胃之。不料小灵仙误会其旨,以为与已绝也,遂愤而别订新欢。克定则茫无所知。一日,忽忆及该妓,亟访其香巢。甫入门,即闻哀丝豪竹之声洋洋盈耳。鸨儿见克定至,拟入报告,克定亟止之。蹑足往观,见小灵仙正坐席间侑酒,与一富家儿谑浪笑傲,无所不至,状尤狎亵。克定不觉妒火上焚,排闼直入,径捉小灵仙之发,批其颊,骂曰:“贱骨头!汝自谓以此身事我,不图吾月余未至,汝又与他人狎,吾异日行以贵人一席予汝,汝竟无福消受耶。”于是又语侵富家儿,稍稍辩论,克定即喝令仆从痛殴之,且言捉将官里去。富家儿畏其势力,吞声忍受而已。鸨母使该妓谢过,拟重申前议,克定毅然绝之。立购明珠挈之去。明珠者,与小灵仙虽为同院姊妹花,而平昔素有恶感。克定购彼,将以之愧小灵仙也。该妓果悔恨交集,是夕,即雉颈而死。

  袁氏共有子十六人,最溺爱其第四子克端,以其沈默寡言语之故。当帝制发生时,诸子皆表示赞同,惟次子克文隐存反对之意,袁深恶之。克定夙知乃父忌已,恐其将来升遐时必以大宝传之克端。即使无废长立幼之心,然克端为人,寓机械于纯谨中,莫能窥其城府,保无不生夺嫡之志,是以深忌克端已达极度。乃设一秘密机关,阴罗致一般文人学士及有武力之死士于门下,厚其薪资,优其廪膳,食客竟有百余人之多,盖为他日效忠于己计也。时杨度知其命意所在,因询之曰:“君胡畏一孺子耶?”克定曰:“子菲视彼人乎?彼极深邃有大志,吾自愧弗如,且清世宗胤慎之前车未远,吾虑蹈其覆辙耳。”

  度曰:“皇上尚未正位,而君已预为异日地步,可谓深谋远虑,第仆之意,此际,似可无庸计及此。”克定笑曰:“君毕竟书生见也。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先圣已垂明训况,事关国家大计乎!吾父年近六旬,重以频年来心血与脑力绞尽,则晚岁之光阴殊不可恃。一旦竟赋龙飞设,彼人早有戒备,噬脐何及耶?吾是以不得不预防也。”度服其论。由是,克定与人言必痛诋其弟不置,且谓其为庶母所出,而克端亦衔乃兄刺骨。每届相值,辄不交一语云。

  当新华宫大兴土木时,袁氏尝与其妻妾子女言某处为己之寝殿,某处为诸嫔妃及诸子女居,又指定瀛台为储贰东宫。克定曰:“瀛台乃清帝光绪幽囚之所,父欲以载湉拟儿耶?儿实不愿居此间。”袁曰:“汝意将择何处地点为当?”克定曰:“福禄居,名义颇吉祥,儿甚欲之。拟于旦暮间鸠工赶先从事粪除修饰之,俟工竣,即移居彼处也。”袁不语,第微颔其首。

  明日,克定果饬匠拆毁原有之屋宇重行建筑,已更支配点缀,务求踵事增华。因潜与杨度商,拟攫取雍和宫陈列品移置其中。

  度赞其善于部署,克定乃矫父命,使人往雍和宫运载之庋藏他室。一日,袁以什物不敷膺用,命大典筹备处亦至雍和宫搬取。

  使者报谓:早为储君所有。袁怒甚,召克定,责让备至,曰:“若庞然自大,俨然以东宫自居,安知吾他日即以是位予汝乎?又安知吾于正位后而不册封他子乎?试问汝何所情而无恐也。”克定弗敢撄父怒,急免冠长跽地上认过不遑,袁色稍霁。由是,克定即深自敛抑,不复日逐逐于经营福禄居矣。未几,大工告竣,所费不资。大典筹备处以未奉袁之允许,未敢擅发工资,转叩克定。克定曰:“是款处中,姑先筹垫,俟将来谁为太子,即向谁索取也。”处长唯唯应诺而已。

  花元春者,京师有名之妓女也。克定曾为其狎客。当袁氏帝制自为时,克定尝谓元春曰:“他日吾父践天子之位,吾当为东宫太子,将选汝入宫充贵人之选,强以溷迹风尘中,操神女生涯也。”元春笑应之。因以大阿哥呼克定。自是,凡届克定至该妓处,鸨母鸨儿等咸戏以是称谓之。克定亦居之不疑。

  会各省请愿团入京上书劝进,时各界皆有代表,群先与克定及杨度等接洽,度等忽异想天开,欲使妓女团请愿,以备一格,众极赞同。度乃刊发无数传单,遍散勾栏中。诡词谓妓女若上一纸书,将来袁皇帝登极后无不膺其勑封以为荣。诸妓惑于是言,欣然应许。议既成矣,欲择一名字吉祥者领衔首列,迄未得其选。正在物色中,克定闻是耗,急往唔花元春,嘱之为妓女劝进总代表,元春不允。克定曰:“汝非欲吾他日置汝入后宫乎?此举即千载一时之机会也。苟署一纸芳名,吾可进言于帝父前,讨汝入宫,以示宠异矣。他人尚百求而不可得,汝胡不为耶?”花元春为之惑,竟从所请。当时一般滑稽家谓袁世凯强奸民意,下及妓女。克定笑谓人曰:“世安有强奸妓女乎?

  似花元春与我之情愫,已非一日。今兹领衔请愿,不是强奸民意,却是和奸民意的了。”

  袁世凯帝制自为时,与梁士诒杨度等商,拟于南苑自练一军,既以为干城之一,且藉资耀武于众,谓之为皇帝兵。识者讥之。时袁之第四子克端觑觎东宫之位,阴蓄死士若干,拟俟乃父将来薨逝后,以备为夺嫡步。克定因引以为患,与三数门客密议,欲招募一混成旅,名为全国模范团,实则为抵制克端计,命名曰太子兵。因未敢自专,乃请之于袁。袁大不谓然,曰:“皇帝兵名目,古来历代帝王均有之,至太子兵,则何所取义。即古来太子奉父命提一旅之师出征,亦未闻有另立命目,而以太子兵之名称于世者,此举万不可行。”其意盖深忌之也。

  克定知乃父之微旨,遂中止。然尝对人言乃父专制竟施诸家庭之间云。

  袁世凯长孙名家融者,克定之所出也。年十一,仪表非凡,亭亭玉立。克定甚爱之,恒与其妻妾言此子龙璋凤姿,颇具一表帝王相,他日正未可量也。及袁欲为帝,克定欣然谓妻妾曰:“吾曩谓此子必有九五之尊,今果然矣。”妻妾问之故,克定曰:“今吾父由民国元首一跃而为帝国君主,异日升遐后,援历代人主立嫡立长之条,当传位于吾,吾龙驭上宝,必传位于此子。他人安有是福命乎?”由是,家人对于家融咸以皇孙呼之,而家融亦居之不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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