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贤臣进了夏家村观瞧,招呼之人是个年老婆子,带笑口称:“妈妈,呼唤在下,不知有何见谕?”老妇人说:“先生,无事不敢相邀,请问会写字否?”贤臣说:“既然算命,焉有不会写字之理?”婆子连说:“凑巧有事奉烦,请先生进院。”老婆子跑至里边,说:“杭大嫂,你的红鸾动了,我一出门去请先生,就有位识字之人来到门外,你那婚书何不烦这位先生一写?”那妇人闻听,说:“刘妈妈,你把情由说给先生,写就是了。务必先把聘金拿来,我好买些酒饭送到监中,留些银钱,也尽一尽夫妇道理。”
贤臣闻听,心中暗想:这妇人提到监牢,必因官司。烦我写字,作定是活离的婚书,倒要问个明白。年老妇人笑嘻嘻走到外间屋内说:“先生,奉请不为别事,杭大嫂的丈夫偶遭奇冤,县里定死罪,家又无钱,不但不能送饭,连这大嫂餬口也是艰难。老身给她说了个人家,叫这大嫂去投生路,娶活人之妻要立张文书,好去要取聘礼,拿来好给她丈夫送饭,留些钱钞,以为监中费用。”贤臣说:“既有冤情,何不写状伸告,那至说写婚书?”婆子见问,长叹:“先生要问屈情,留神听进:杭贯走山截住空驴一头,回家宰杀卖肉,县里知风拿去,系以人命官司,有口难辩。杭大嫂贫穷,每日忍饥,无奈改嫁,求先生写明,自当奉谢。”贤臣不由叹气说:“妈妈,这位杭奶奶,如今还是情愿另嫁,或是伸冤?若是有意鸣冤,现今保定府的于大人在安肃县内,我给她写张状词,去见于大人,包管一告就准。”
贤臣外边说话,内间屋里张氏听见甚喜,也顾不得抛头露面,走到外边,说道:“奴曾听见人讲,于大人忠正,善断无头冤事,剪强扶良,恩台到此,夫君免祸,奴家情愿忍饥,但不知青天爷何日可到?”贤臣说:“今明日必到,放心前去鸣冤。”贤臣言还未毕,媒婆闻听着忙,说:“过耳之言,不必信他,快写婚书,别误亲事。虽然救出你夫主,忍饥难挨,怎如另嫁财翁,吃穿如意?”张氏闻听,粉面通红说:“妈妈讲话欠通,夫主虽穷,大义难却,被害含冤,心下何忍?若是爱富嫌贫,天理难容,宰驴卖肉,皆因养妻所致,没清官到此则已,于大人既然不日按临,少不得要去伸冤,救出儿夫,不枉夫妻一常倘打救不出,纵死何妨?”婆子闻听,口呼:“大嫂,此事须要商量明白。”张氏说:“妈妈请进。”婆子说:“你要伸冤,我难相拦,万一救不出杭贯,再想嫁人,我也不管。”说罢,赌气徜徉而去。张氏说:“先生,只管写起呈词,这婆子只要说成赚钱,不管人家夫妻情义。”
贤臣闻听,暗夸这妇人生在乡间,还算深明大义,叫张氏将始末缘由,从头至尾说上一遍。张氏说:“先生听禀,春间丈夫进山,偶遇一驴,赶回家来,杀了卖肉,县里闻风,差人将丈夫锁去,驴皮并剥驴刀子拿去,六问三推,叫丈夫认罪。
是时不肯屈招,知县平老爷动怒,又问说:‘你既不杀人,为何有这解手尖刀?’丈夫哭诉说:‘并非小人之物,原是里长黄英因买驴肉前来,看见使用旧刀切肉,他就以刀换肉五斤。’平老爷提审黄英,竟然不认,反说丈夫害命移尸,杀伤孤客,是以屉招罪名。今蒙先生高情,不知状词还是怎样写法才好?”
贤臣闻听,暗说:“若依这妇人言来,怪不得知县加刑审问,那知严三片山内杀人,倒叫良民认罪!里长黄英以凶器换肉,此中必定还有别情,过日再去细访。”贤臣想毕,连忙把状词写下,就要告辞起身。张氏再三称谢,说:“多承先生高情,今日酬谢无钱,如何是好?”贤臣闻言,微微冷笑说:“奶奶不必多心,待等你丈夫出来,再来取谢。”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七十二回
于公案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