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日辰刻,又往龟山营盘晤西乡。复云:昨日见教,贵国版图甚广,如湖南之猺、贵州之苗、四川云南之猓,皆与此生番相类;其性与人殊,难施政教,然不得不谓中国版图。似此生番者,现今致劳我师,贵国不得不出为办理。若猺、苗、猓之属,则我不知,如此番者,我久闻非贵国之版图,所凭甚多,不遑枚举。虽此番地以接近贵国所属地,本中将到此,以书报知闽浙总督部堂,是为敦和好也。又告以琅■〈王乔〉十八社归化为中国所管,载在台湾府志,最为可凭。贵中将谓久闻非中国版图,所凭甚多,不遑枚举,请略举一二见示。并将带去台湾府志一本,内开琅■〈王乔〉十八社系属归化生番,交其阅看。西乡答云:生番非中国所管,中外各国书中,俱有记载,即英国、花旗、荷兰诸国人,亦皆有此说,并有地图。当问其地图及各书所载交出一看。该中将又复支吾,不能交出。并云:此话说来甚长,恐一二日尚说不完,只讲(应)议之事可也。
我即与其论柳原所议三条。一、牡丹社究竟应若何办理?西乡云:事已办至半途,现派兵进山驻扎,牡丹番俱已逃散,拟俟其能否悔过请罪,再见机行事。当告以中国官员如令牡丹社番出来谢罪,可省贵国兵力,愿意办否?西乡云:此等办法甚好。三年前如能似此办理,中国官员可不必管问。其第二条抗拒为敌者杀之,现在各社均无此事,可毋庸议。惟贵国此来,系专办牡丹社,其高士佛社因何剿办?西乡云:因初到时有斥候者二人被牡丹、高士佛、里乃三社生番杀害,故往剿办。续又有兵经过竹社内,有番暗放鸟铳,被他打死四人。又问其第三条番俗反复难治,应立约使永远誓不剽杀,现已传各社番头出具切结,以后永远保护,不敢再有欺凌杀害抢夺情事,此事已照柳原公使所云信内办妥,应将番头各结由本帮办寄与柳原公使查核。该中将意甚不悦,谓中国官员未到之前,所有未与相拒各番社已商议明白,似中国可不必管。我告以此事系关中外保护,中国应行办理。西乡云:如何不与其相商?似以此事中国不必与闻,意将决裂。我即答云:此系中国应办之事,乃云我中国不必管,大不近理。舍中国有凭之志书,谓不足信,而硬派生番各社非我所管,譬如长崎系日本所管,我硬派非贵国辖境,有是理乎?声色亦厉。并云:只得另议,即当回台湾府城。西乡复婉请再商。并云:此三事办定,即可永归和好。我又告以第三条所议立约,如能办到,以后永远保护,不敢再有欺凌杀害抢夺情事,即中外各国,均沾利益。贵中将自办,亦不过如此。请各国公评,亦必均以为是矣。即柳原信内之意,故不必再商。现在办定,即可告知柳原,并通知各国也。西乡云:此事亦理所应办,伊亦望此三事早为办定,即可完结。随邀同早餐。
饭后,复问其有话说否?如有话说,应简明直言,明日当回府城。西乡云:牡丹社出来谢罪,究系如何办法?我告以牡丹番如能悔过,以后誓不剽杀,并将前年戕害琉球人尸身交出,即算谢罪。西乡云:此事容易办理,惟该国兴兵来此,费用已多,请我代为想以后如何是了。我复问其究是何意见,不妨明言。西乡云:须贴补,牡丹社能办否?我告以牡丹社俱系穷番,从何贴补?西乡复请我有何高见。又问其究竟花费若干?意将何为?西乡云:原共筹银二百一十万元,现已用去一百二十万元,如何贴补,则以前所议三条皆属易办,伊授有全权退兵,可以作主,贴项未为设法。我告以贴补兵费,是不体面之事,中国不能办理。既系贵国擅行兴兵前来,更无贴补之理。贵中将进退为难,只可写信与柳原商酌。贵中将应先将各社之兵调回勿动,并知照贵国以后不必添兵前来。西乡应允,并云:伊亦当致书柳原,一面由厦门电报寄信回国,止住以后不必调兵,我又问其此举非贵国朝廷之意,前柳原曾告我系受美国人唆使,有诸?我与贵国系属邻邦,彼此相顾。自我朝以来,二百余年,从未与贵国失好。上年又新换和约,岂可为生番一事致伤和谊?我不难带兵前来,贵国派军深入,恐未胜算,其所以不带兵前来者,系为顾全两国和好之意。贵中将请细思之。西乡云:亦知为西洋人所欺弄,使伊国与中国不和,惟事已至此,无可如何,总愿及早了结。我又告以西洋英、法两国,并未预谋,惟美国李让礼从中唆使,不可听其说话。西乡不能辩,但云伊欲派人寄信与柳原,可否附搭中国轮船前往?我告以系属兵船,是否便搭,应再商酌。西乡云:亦知兵船规矩,不敢相强。现有人前往府城,如准搭船更佳。我旋起作辞,西乡欲亲送,辞之。晚间,复派其陆军大尉小川长利前来送行,并持名条两纸,一搭船前赴上海,一搭船前赴天津,求为招呼。
帮办潘、台湾道夏赴日营会晤情形节略
甲戌公牍钞存
清·王元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