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感应篇


太上感應篇

  經名:太上感應篇。原題宋李昌齡傳,宋鄭清之贊。三十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太清部。

  進太上感應篇表

  臣瑩微言,凝旎重道,深嘉太上之格言;鋟梓迄工,幸畢微臣之素願。輒僭聞於淵聽,用祇答於( )恩。臣惶懼惶懼,頓首頓首。臣竊觀寶藏之諸經中,有瑤編之大訓,本慈悲而救物,爰諄複以誨人。謂善惡感召之由,端類樞機之發;而禍福應驗之理,捷於影響之隨。千二百懇懇之辭,億萬載昭昭之誡,然必賴明良之敷闡,迺能率眾庶以皈依。恭惟皇帝陛下垂拱視朝,緝熙典學,講貫雖專於六籍,搜羅旁及於羣書。道訪窈冥,繼聖祖下風之請;化流清靜,邁漢皇當日之規。怡神政事之餘,玩意天人之際,將推行而傳遠,故裒集以加詳。羲畫丁寧,冠驪珠之八字;甘盤叙贊,擅鴻筆於一家。煥乎,函笈之光;榮矣,簪裳之遇。臣么麼無取樸野,何庸焚修濫厠於竹宮,名姓誤塵於楓陛。曩已躐教門之陛,擢今又叨睿旨之使。令寵拜賜金,冒司鏤牒,誓竭眇綿之力,少伸報效之私。慨念先臣,每懼斯文之廢闕;不圖回祿,愈增吾道之宣明。董摹刻以既周,謹緘熏而恭進。伏望皇帝陛下俯留一覽,誕布四方,俾爾民皆遷善之歸,自樂從於教化,則是書為扶世之助,庶不負於君師。臣謹以所刊御題《太上感應篇》一部八卷,隨表上進以聞。臣瑩微惶懼惶懼,頓首頓首,謹言。

  紹定六年八月日,右街鑒義主管教門公事,太一宮焚修臣胡瑩微上表。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忠孝。

  傳曰:東卿司命曰:有蕭邈之才,絕眾之望,養其浩然,不營富貴。或至貞至廉,不食非己之食,不衣非己之衣,紛華不能散其正氣,萬乘不能

  激其名操。或先世有功,流逮後嗣,易世練化,改氏更生。此皆有應仙格,當登仙品。然必多歷年所,始得漸進。至於至忠至孝,則今日謝世,明日便當補為地下主者,復從地下主者,便當進補仙階。大抵忠也者,人臣之大節。孝也者,人子之本事。使為臣而皆不忠,則為君者,復何望於臣;為子而皆不孝,則為父者,復何望於子。如此則君臣之分,父子之倫,一切喪矣。人不禽獸如,必夷狄如也。惜其不知忠孝,乃超度之本,得獲度世,莫此為速,不聞呂公誨、蘭公期之事乎。昔呂公誨為御史中丞,正色直言,傾動朝野。一日獨坐,悅見一青衣授以一丹曰:此清涼丹也,上帝非久南遊炎州,命子紏正羣仙,彼州大熱,故先以此賜公。再拜吞之,不啻冰雪下咽。未幾,果捐館。時朱明復初登第,在湘江見公,跨一玉角鹿,左右皆青衣小童,吏兵數百,前後呵擁。明復迎揖曰:君其已仙乎?公曰:吾此行侍上帝南遊,不及欸曲,乃口占一詩曰:功行偶然書玉闕,衣冠無限葬塵埃。我今從帝為司紏,更遣何人直栢臺。言訖不見。蘭期家世孝悌,聚口百餘,上下和睦,略無間言。一夕,有一真人降自斗中曰:吾乃斗中孝悌王也。夫孝至於天,日月為之明;孝至於地,草木為之生;孝至於人,王道為之成。子能孝悌,吾所以親眄於子,既得見吾,得道必矣。後果如言。然則至忠至孝,其於度世,豈不捷疾。嗚呼,忠孝者,既如此,則不忠不孝者,當如何哉。

  贊曰:

  非忠無君,非孝無親。捨是二者,獸而不人。莊周放蕩,命義是遵。釋氏空寂,報恩猶勤。戴天履地,孰逃其身。

  友悌。

  傳曰:有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第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司命使者,以父子、兄弟、夫婦,為三綱。本之與綱,字殊而義一,若棄本捨鋼,倫何以立?大抵能踐其實,則上下相安而不渝;苟尚其文,則悔吝易生而必瀆。昔姚栖雲,家不甚富,惟仰給農桑。生三歲,其父為其兄無子,代之遠戍,遂死于邊。栖雲既喪,迎魂以葬,盧於墓側,終身號慕。縣令蘇徹捐俸買田,開阡刻石,以表其事。府尹渾瑊列狀以聞,有詔褒賞,旌表門閭,名其鄉曰孝悌,社曰節義,里曰愛敬。始自栖雲,凡十五世,同居聚口數百,歷三百餘年,無一人異詞。經五代離亂,子孫保守墳墓,不相離散。又有張誠者,亦田家也,累世同居,聚口一百七十有餘,內外和睦,略無間言。衣服之類,皆無常主。每旦,家長坐堂上,子弟列堂下,以次受軄,罔不祇勤。自祖琯至誠,凡六世同居,幾二百餘年,始終如一。嗚呼,若二家者,真

  所謂實踐者也。尚虛文者,能如是乎?

  贊曰:

  父母之身,分為兄弟。一本而出,安有異體。愛其枝葉,以護根柢。史誚豆箕,詩歌棠棣。如損如箎,神相愷悌。

  正己化人。

  傳曰:孔子曰:君子正其衣冠。又曰,席不正不坐。嗚呼,衣冠、几席,尚當使正,況行己乎。又曰: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又曰: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此皆聖人行己之大法也。然則人之行己,其可不正。惟其正也,人皆敬之。人知敬處,即其心已化處,又何待區區而化之哉。昔司馬溫公,為人正直,名聞海內。其居洛也,風俗為之一變,莫不敦尚名教,不急貨利,人隨貧富,皆自足,後生晚輩知畏康恥,欲行一事,必相戒曰:無為不善,恐司馬端明知。呂申公正直敢言,傾動朝野。時王安石出守常州,移書於公曰:某客京師二年,于玆疵吝,積其心胸,每不自勝。及詣長者,即廢然而反。德人之容,使人意消。今於晦叔,見之榮陽呂公,心與道潛,湛然方寸。其為崇政殿說書也,日以正心修身之說,勸導人主。每自言曰:若身修心正,不假他術,而天下自化。是以所居則躁人化,聞風則薄夫敦。胡公瑗之為蘇湖二州教授也,每解經至有要義,必懇切為諸生言其所以治己,而後治人。然則諸君所以正己者,為如何哉。以此化人,夫誰不化。

  贊曰:

  表正影直,源清流泚。枉己直人,萬無是理。聖賢何術,舉斯加彼。瑕而戮人,三軍見齒。大學修身,家齊國治。

  矜孤。

  傳曰:孤也者,未能有成,親已蚤世。或母死而父或再娶,或父死而母再行。其者父母俱亡,藐然孤露,不幸至此,情況何堪。王令捧負提携,寢興衣飲。主之者信存惻隱,亦必不如親父母之情愛之為親切也,可不矜乎。世人但知孤為可輕,而不知其中亦有因孤而能養成大器者。昔張鄧公士遜方在襁褓,父母皆卒。及長,安貧讀書,勤苦不倦,竟能登科,致位台輔,以賢德稱。此至貧之孤者也,自立如是,非能養成大器者乎?呂中丞誨幼失所怙,勵志為學,不妄交遊。洛陽之人,多不之識。及登第,人方知為呂正惠公之孫,歷官言職,以勁正稱,此貴家之孤者也。自立如是,非能養成大器者乎?然則孤可輕乎,愚於矜孤之下,不書矜孤,而輒書此者,正欲不幸而孤者,以此為法,皆知自勵。右以矜孤言之,則前輩行之,視以為常,初不以為奇特。查龍圖家道甚貧,嘗聚親族之惸獨者養之,祿賜所得,隨施輒盡。與人交情分切,至廢棄孤露者,待之尤厚。嘗有一同僚女,貧為人婢。公聞而贖之,嫁于士族。呂正惠公端與故相馮道、耀帥趙文度,皆鄉里世舊。道子病廢,公分俸給之,又薦文度之子紹宗于朝官之。非真實矜孤,能如是乎?

  贊曰:

  方幼而孤,何怙何恃。懷抱無依,疢疾誰視。吾幼及幼,人子亦子。放麑違命,謝麛泣矢。能推是心,乃合天理。

  卹寡。

  傳曰:寡也者,方當盛年,夫忽告殞,形單影隻,觸目無聊。況女幻男癡,百事未舉者耶。此即孟子所謂:窮而無告者也。禍變如此,非窮極歟。欲語誰吐,非無告歟。為其夫者,雖云死矣,冥冥之間,烏得無念。昔徐擇之判北京。趙士恍自仁興來,留為幹官。士恍與擇之三子俱相得。無何,士恍遽以病卒。擇之父子為辦喪事且津,遣其妻子甚厚,又命小吏趙沂護送至京。沂畢事歸參,忽作士恍語謝曰:士恍不善攝生,以方壯之年,遽就鬼錄,荷公父子周卹之恩甚至,不惟死骨得歸,老母、妻子皆得平達鄉舍,無復流落失所之歉。區區此心,不勝感激。陰君亦以此敬歎,將有以厚報君矣。中貴黃述奉詔持扇帕,至彭澤迎賜北使。無何,舟師王貴中路病卒。其舟,乃兩浙漕司官舟。貴死,舟當歸官。其妻泣訴曰:舟今歸官,妾一家十口,餓且死矣。願得一言,使貴長子得繼父業,不勝感幸。述至鎮江言之,漕使即日刺其子為兵,付以父舟。是夕,宿丹陽。明見貴操一小舟,遠遠從煙波間來,泣具拜曰:貴雖身死,長子已得繼業,一家十口,不復憂矣,實荷公恩。言訖不見。嗚呼,此固顯顯,姑置勿論。竊觀寡婦,人中立志,大有遠過人者,不可不書。趙公槩年七歲而孤,其母勵志教篤,竟能登天聖五年第三人第。初遇郊恩,法當任子。公請以封其母為郡太君。宰相曰:公為學士,擬封不遠。公曰:母八十有二,朝夕不可期,願及今以為榮許之。李公筠年三歲而孤,其母秦氏有姿色。或有誘之使嫁,母怒叱曰:夫婦義屬天倫,死生命由真宰。我寧餓死,其可再嫁。於是篤意教筠,竟能登第,官至耀帥。然則寡可輕乎,愚於卹寡之下,亦復書此者,正欲使一切寡婦,皆知所法云。嗚呼,似此之人,天必報者,重乎倫也,何止子貴在己哉。

  贊曰:

  寡而守義,賢哲所重。折脛露筋,婦節尤勇。臺築懷清,暴秦是奉。況其無告,寧不為動。誰或躪之,不戁不竦。

  敬老。

  傳曰:老也者,閱世之久,更事之多,衮衮年少,無限淪喪,庬眉皓首,獨保康強,可不敬乎。,開寶初,有鄆州盧縣尉許永者,詣匭進狀日言:父瓊九十七,長兄八十一,次兄七十九,水身七十五,願得一近便差遣,以就榮養。太祖命召其父,既至,敷奏詳敏,詞氣不衰。太祖大加敬欺曰:卿一門如此,必有大過人者。瓊曰:亦無他,但累世義聚不分耳。太祖曰:此即卿大過人處。立命賜襲衣腰帶、銀裝鞍勒一副,馬一疋,御茶三十斤,雜綵三十段,與近便差遣一任,從其志也。吳元嗣亦享高壽,時聖節根括老人,惟元嗣一門,有八十、九十者,一百以上者,八人。內吳琬一名,一百一十有四,步履輕健,氣不少衰。詢其履踐,亦累世義聚不分。詔賜一官,旌表門閭。門外又築二所義順土臺,立二株華表鶴柱,異其禮也。至尊尚爾,況餘人乎。竊嘗求之本朝,處高位而享其高壽者,惟張退傳,九十一;文潞公,九十二;趙康靖,八十六;張文定,八十五;陳文惠,八十二;曾宣靖、富文忠,皆八十以上。又求其次,趙清獻、龐莊敏、向文簡、李文正,皆七十以上,已不及也。又求其次,曹武惠、薛簡肅、王懿敏、呂文穆、呂文惠、寇文愍,皆六十以上,又不及也。又求其次,神司諫,恰六十;劉集賢,恰五十;王內翰、尹舍人、王待制、錢宣靖,皆四十以上,遠不及也。又如石徂徠,恰四十;蘇內翰,三十九;趙舍人,三十六;王御史,三十八。此則尤可惜也,名利場中,彈指便過,還有於自己分上,做得些工夫者乎?如或未然,即是空來人世,浪走一遭。於諸佛所謂:願我壽命長,勤行一切善,願我福德盛,廣濟一切人之說,皆蹉過也。嗟乎,少年但知負才輕侮老輩,不知壽居五福之先。縱有多才,不到其地,於事何益?昔楊大年與周翰、朱昂,同在禁掖。時二公皆已老,楊方弱冠,每輕侮二公。翰大不堪,因好謂曰:君莫侮我老,老亦終留與君。昂從傍搖手曰:莫與,莫與。厥後太年,壽止四十有九。然則老也者,欲到其地,豈不難乎?可不敬乎?

  贊曰:

  學養三老,禮尊高年。為近於親,家國所先。天與之壽,俾華其顛。人而弗敬,是名褻天。矧復耆德,敢不禮焉。

  懷幼。

  傳曰:孔子曰:少者懷之。孟子亦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蓋幼者,年方童稚,未有識知。為之長者,固當矜憐而撫卹之也。虐而視之,非人道矣。故父母有幼子,則當盡其恩勤;兄有幼弟,則當極其友愛。他人有幼者,亦當推吾恩愛之心,等而視之,不宜分別彼此也。若夫吾之子弟,則愛之;他人之子弟,則不愛,亦非所以盡懷幼之道也。況夫幼者,位則居卑,力則孱弱,卑者易侮,弱者易凌。苟無慈愛之心,則將挾長以自肆矣。在彼者,必無辯口,以別是非也;必無強力,以較勝負也。如痿者之被杖,無所逸避;如瘄者之受讒,不能辯明。其苦可勝道哉,甚矣,風俗之薄也。婦人之性,類多忌刻,為母之德不均,愛子之心始偏。己之所生,則親之;妾之所生,則薄之。其為繼母者,又往往不恤前人之子。如閔子騫之母,冬寒,衣其子以纊,而衣子騫以蘆花,使之御車是也。子騫之母猶爾,其他可知。由是孤孽幼稚,橫罹慘毒者多矣。閭巷之人,規併財產,則為尊長、為兄姊者,為贅壻者,乃有不慈不義、凌虐其卑幼者矣。巧飾訴牒,偽立契約,囑牙保以曲證,賄史胥以舞文,使之困苦抑塞,無所赴愬,甚則陰謀詭計,損傷其性命者有之。嗚呼,尚忍言之哉。昔者李知本一門,子孫百餘,長少雍穆。陽城兄弟,孤惸相依。前輩救荒,則以收養孤幼為先。若此者,足以盡懷幼之道矣。

  贊曰:

  堯衰孺子,聃慕嬰兒。仲尼之志,少者懷之。在厥初生,淳德未漓。易致凌虐,可無保持。所以孤幼,周仁先施。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三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昆蟲草木,猶不可傷。

  傳曰:按經所說,諸類眾生,一身具足一切形質,隨造隨成。無明為卵生,煩惱包裹為胎生,愛水浸潤為濕生,欻起煩惱為化生。於此四生,人復析為十二類生。於十二類生,每類又各有八萬四千種類差別。總而言之,則一十二類,便有一百萬八千之多。然則眾生種類差別,何其多歟。但即其日用觀之,目睹珍奇,便起貪想;舌味肥脆,便起殺想;意攀華麗,便起慾想。非獨眼舌意三為然,耳鼻身三,亦復如是。如是妄想,如是顛倒,念念不停,洎合眼後,更只紛然,做主不得。臘月三十日,腳忙手鬧,做得主乎。佛所謂十二類生,一百萬八千種類差別,端起乎此。昔佛在世,遊化諸國。獨有一國,化不能從。及遣目連,傾國而至,眾疑問佛。佛言:此一國人,於往昔世,本一聚蜂。目連本一樵夫,因採薪觸著樹枝,羣蜂驚擾,爭欲蠆之。目連謂曰:汝等本有佛性,以惡業流轉至此。今也尚有小忿,欲逞毒乎。願我早登聖果,首度汝等。是時,羣蜂若有所悟,領納在心。今故見之,悉皆隨順。又在瞻婆,則中迦羅池畔,為眾說法。時有一蛤,聞法歡喜,躍出池上,潛身草間,傾誠諦聽,偶為一聽法人,柱杖刺殺。命終之後,生忉利天,為忉利主,復從忉利,日往佛所,聽說妙義以開悟,故證須陀洹。然則昆蟲一類,雖曰微物,其為有知,與人異乎?又如草木一類,在吾儒言之,固若有生而無知,驗以佛書則亦不可一槩謂為無知。按《傳燈錄》,昔有一僧,久為梵摩淨德及其子羅?羅多受供養,以道眼未明,虛霑信施,命終之後,乃於淨德園中,生為木菌,日充淨德父子蔬食。他人欲取,不復可得。然則草木一類,亦一槩謂為無知可乎?若曰昆蟲草木,尚不可傷,人則尤不可傷也。

  贊曰:

  恭惟哲皇,弗踐螻蟻。濂溪之庭,草觀生意。有生有知,此性無異。吾仁所充,際天極地。不見其間,一物可棄。

  宜憫人之凶。

  傳曰:太上言樂人之善,而首言憫人之凶。當知所謂凶者,乃凶人為不善之凶,非凶喪之凶也。大抵人之性真,上與諸聖一體無二,能自率性,則便可為聖為賢。若但任情,不免為凶為忒。是故太上書以告人,使人皆知,導之以善。不然,則永為凶人,不復反於善矣。太上告真武曰:一切眾生,競赴善惡,輪轉生死,無有窮已。汝宜普為斷除邪見,察其罪福,增益功行,逐月輪,定日分,遊奕世間。善者,以福加之;不善者,以善解之。然則太上所以憫乎凶者,為如何哉?昔巢州居民養啜之外,競啗水族。不知每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乃玉帝奏告三清、遊歷諸天、下觀世界、予決罪福之日。其日,九天採訪使者、日月星宿、天地百神、嶽瀆社廟,皆得條具以聞。一日,玉帝召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問曰:南贍部洲吳國分野,地號巢州,善惡如何?北極奏曰:此方居民,實是凶惡,殺害物命,不知紀極。深恐積日之久,冤魂愈結,非連地址蕩為大湖,不足以蕩除累年殘忍殺害、厭觸腥穢之氣。玉帝曰可。北極既退,召真武告曰:汝為三界遊奕,檢察善惡,豈不知巢州之民,造如是惡。厭穢之氣上犯玉帝勝遊,日月為之無光,星辰為之失次乎?玉帝有命,盡令全城陷歿。此事屬汝,可速奉行。真武曰:千里之廣,未必一一皆然。若一例陷歿,恐多冤濫。容臣下降,更問地衹回奏。北極曰:彼州神衹,皆已奉勑,遷往他所矣。真武乃大嘆曰:痛哉,一物之命,尚在輪回,未易出離,況此千里盡為水界,展轉相害,大寃愈結,何可救拔。又復力請,自差部下天罡神將,再行審驗。既而,天罡化為大鼈,浮遊漢面,先是守倅差人臠取,次及百姓,亦復如是。天罡回奏,真武又請自降,於是化為一雲遊道人,巡街乞水,如是七日,家家腥穢。最後一家,號曰焦婆,水獨清淨。真君詰之,婆曰:某一家三口,久厭腥穢,蔬食而已。真君曰:吾非人也,此州不遠,當蕩為大湖,誠欲救之,已不可矣,汝宜速往他所。未幾,雨果暴至,洪亦隨發。一州千里,頃刻之間,波濤如山,浩渺無際。是日,真君復降,告焦婆曰:汝可便主此湖。數日婆死,其子及婦亦死,遂得為神,因名其湖曰焦,從婆姓也。然則天真所以憫人之凶者為如何?書曰:汝無忿嫉于頑,亦此意也。

  贊曰:

  人之凶惡,豈皆本情。見如探湯,惻怛已形。無忿于頑,書訓丁寧。死喪刑辟,擿埴顛冥。有拯其迷,闇室之燈。

  樂人之善。

  傳曰:吾之一字,最能成就一切行願。人發善願,天上聞之,聲如爆竹。諸佛無不護念,上真無不主持,心契故也。按《唐文粹》,昔高邁見鄉之俊傑,主寶融寺經藏院長明燈,精進成就,喜而發願,銘而頌之。已而,迫於多事,斯文莫構。忽染目疾朦朧,如隔綃穀。每自嘆恨,不審得罪之由。一夕,夢神告曰:子於長明燈,其有負乎?邁應聲而寤,寤而起,起而作頌,明日目愈。然則諸佛所以護念於善者為如何?按《啟聖錄》,程嗣昌常在密州,見郊西鎮人好食鳥雀。獵徒數輩,日常打捕,或碎首冗胸於鷹鶻爪觜之下,或拗腳折翅於網羅置罟之中,或被箭穿,或遭彈擊,哀聲悲切,所不忍聞。於是夜起露立於星斗之下,仰天告曰:某欲將家藏一切所食眾生,並同七世父母因緣戒殺圖子一本,覆板印行,庶幾此方皆知改悔。今日正當真武真君下降之日,願憑聖力,俾獲流通。覆畢印行,攔頭彭景亦請一本,歸示其妻。其妻華氏三娘,一見大怒,掳破投之穢處。移時買得一魚,操刀欲膾。魚忽跳躍,觸破其眼,血遂迸流。俄化為蟲,緣遶其身,處處 噬。方喧傳間,監鎮孰向,怳見一神,立于其前,自言吾是真武,察知此地有一大善,乃興化軍程嗣昌,印施戒殺圖子。不謂婦人華氏,乃敢擄破擲之穢處,罪惡深重,即當死矣。其他不悔之人,亦當獲罪。俟吾二十七日再降,更看如何。然則上真所以主持於善者為如何?嗚呼,上真與佛,皆已久住解脫,樂人之善,尚爾如此。況人正在苦海,可不然乎。求之世間,非無人也。胡文定見李文靖澹然無欲,又能濟之以學,喜曰:若此人者,八九分地位人也。見王所公儼然不動,加以篤學,又曰:若此人者,亦八九分地位人也。邵康節見司馬溫公忠厚友悌,恭儉正直,喜曰:若此人者,腳踏實地,八九分人也。見韓欽之論事上前,無所回避,又曰:若此人者,可謂至清而不耀,至直而不激,至勇而能溫,誠難能也。又如杜正獻聞人有善,喜若己出。劉集賢聞人有善,稱道不已。文潞公見人有善,惟恐弗及。韓忠獻聞一小善,必曰琦所不及。若數君者,非真實樂善已,到於樂則惡可已也之地,能如是乎?

  贊曰:

  人無不善,出於天性。胡為忌嫉,私心之勝。克伐怨欲,交相為病。惟其無我,此心不競。見人之善,如月在鏡。

  濟人之急。

  傳曰:諾詎羅尊者曰:若人大智慧,耿耿籠中燈。若人大福德,飄飄海上漚。若人大方便,乙乙空中雨。今也於人之急,力能濟之,即所謂大方便也。如雨普潤,其為及物,可勝言哉。所謂急者,非一而已。在疾病,則以湯劑為急;在死喪,則以後事為急;在飢乏,則以飲食為急;在婚娉,則以奩橐為急。此外又有無限,不可悉陳之急。但能各隨其急,方便濟之,皆為濟人之急也。昔許叔微少嘗以登科為禱。一夕,夢神告曰:汝欲登科,須憑陰德。叔微自念家貧無力,惟醫乃可。於是精意方書,久乃通妙,人無高下,皆急赴之。既而,所活愈多,聲名益著。復夢其神授以一詩曰:藥有陰功,陳樓間處,堂上呼盧,喝六作五。是年,登第六名進士第。上一名陳祖言,下一名樓材。及注闕用,陞甲恩如第五名,授職官以歸,與詩中言無一字差。此則濟人之急者也。范文正知邠州,暇日載酒率僚屬登樓觀賞。初舉觴,俄見數輩衰絰往來,營理喪具。公遣人問之,乃一寄居官方卒,賵殮棺槨之具,皆未有。公為撤宴,厚賙卹之。此則濟人死喪之急者也。范忠宣知慶州,歲大飢,餓殍滿路,無粟以賑。公請發常平封椿粟麥,郡官皆不許曰:須奏乃可。公曰:人不食七日即死。奏而後發,豈能及事。即日發之,且曰:諸君但勿與,吾當自坐。此則濟人飢乏之急者也。查道未第時,嘗遊湘漢間,假貸於人,得錢十萬。途次適見故人,以嫁女理財甚急,即罄囊與之,略無吝色。此則濟人婚娉之急者也。用心如此,烏得無報其後。許叔微竟能發第,范文正官至叅政,范忠宣官至丞相,查道官至侍從,非其報歟。大抵人處世間,於人急處,自當如此。

  贊曰:

  君子周急,非相為私。如人在宑,脩綆弗施。有力不用,猶己殺之。揖遜拯溺,無乃自欺。以己望人,其急可知。

  救人之危。

  傳曰:《雲笈七簽》曰:能救一人之命,當延一紀之年。若所救又是善人,延壽又當倍之。然則於人之危,其可不救。所謂危者,死生之命也。昔王均亂蜀,朝廷忿蜀再亂,命雷有終將兵平討,意欲屠城。時蜀士范璨尚氣節,范遜好讀書,文鑒大師有名行,皆蜀中所素敬者。因相率從間道出迎王師,叩頭告曰:蜀人懦弱,城中皆平民,其脅從者,特畏死耳。城下之日,願無肆戮,鋤其凶黨可也。三人者,皆堂堂丈夫,且陳議慷慨,忘身為物,出於至誠。有終為之改容曰:不聞長者之言,屠城必矣。由是一城之民,得脫於死,范與鑒之力也。章郇公得象之高祖仔,事閩為建州刺吏。其夫人練氏有智識。仔嘗出兵二將,後期欲斬之。夫人救之,得免二將,後仕南唐為將,攻破建州時,仔已死矣。夫人居建州,二將遣使,厚以金帛遺夫人,並以一白旗授之曰:吾屠城,夫人植旗于門,吾以戒士卒勿犯也。夫人反其金帛并旗,弗受曰:君幸思舊德,願全此城,必欲屠之,吾家與眾俱死耳,不願獨生。二將感其言,遂不屠城,練之力也。范氏今為蜀中望族,子孫蕃衍,有官者常百數人。章氏亦為建之大族,位至卿相者相踵,皆練氏後公其一也。嗚呼,二家所救如此,而天之報之,亦如此。此固非世常有,但於水火盜賊、饑寒疾疫、刑獄逼迫、逆旅狼狽、一切危急,皆能如此存心。事體雖不相侔,其為救危,則皆一也。

  贊曰:

  孺子及井,怵惕皆有。器將墜地,觀者舉手。轉危為安,起痿而走。彼難既脫,我喜亦厚。以仁存心,必無悔咎。

  太上感應篇卷之三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四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見人之得,如己之得。見人之失,如己之失。

  傳曰:文殊問道場於維摩曰:如何是道場?維摩曰:平心是道場。趙州問道於南泉曰:如何是道?南泉曰:平心是道。然則平心,即道歟,道場歟。歐陽文忠修好賢樂善,常以平心為難。彭中丞思永好學不倦,常語人曰:吾不為他學,自幼即學平心。然則平心果難歟,須自學歟。大抵心之為物,即體非有,隨用非無,必欲平心在我而已。夫復何難。前輩為難者,歎無人也,示後學也。世之見人得失,不能如己之得失者,必不曉此。惟其不曉,是以物我常勝,罪來集身,如水歸海,日成深廣,尚何足以道場與道之說而告之哉。昔薛瑗身相燕國,不能平心見人有得,如己有失。見人有失,如己有得。未嘗薦一士,舉一賢,有可稱者,嫉之如仇,遏截使不得進。晚歲,一子死於獄,餘皆盲聾喑啞,傴僂顛癡。時公明子臯見而憐之,因詰責曰:此皆緣汝心行不好,罪當滅門,諸子雖爾,未足以盡子之罪。瑗聞大懼,懇求救護,子皐於是以赤松子中誡授之。瑗誓志力行,僅全一子。所謂中誡,果何書哉。竊嘗伏詩,其與此篇,無以異也。大抵皆是指出人之錯用心處,其為技罪,最為有力。薛瑗敬受中誡,而能得免滅門。周箎宣揚此篇,而能得脫餓死,不有力乎?嗚呼,世間萬事,轉頭即空,惟有惡因,長為身累。今注此書,正所以發明此說也。知有此書者,不可不求一讀,既讀不可不行。信能如是,異日生死路,當得大力也。

  讚曰:

  百篇之書,穆誓殿後。人之有拔,視若己有。民不協極,未離于咎。洪范之君,錫福均受。非曰為人,待己則厚。

  不彰人短。

  傳曰:馬伏波戒子孫曰:聞人有過,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而言。此已自盡夫太上所謂:不彰人短之說也。至於龜山先生則又為之語曰:口固不可得而言,耳亦不可得而聞。此則又出於馬伏波之說,向上一頭地也。大抵人處塵勞,不能無短。然短自其短,何與於我。在我只消一箇不聞不知,則其短,終不自我而彰。苟或一語彰之,則其短不免傳播。聞望自此而減,素守自此而隳。詰此之由,咎當誰執。當知好彰人短,君子有所不為,小人為之而無忌憚也。昔龜城之民,有祝期生者,為人獧薄,好彰人短。人有體相不具者,譏笑之;妍美者,嫉毀之;愚昧者,輕侮之;智能者,評品之;貧者,鄙薄之;富者,訕謗之。官僚,則訐其陰邪;士友,則發其隱由。門閥才望,皆出其右,無可擬議者,則必巧求其短曰:乃祖微人也,乃父鄙人也,母家工商也,妻家駔儈也,其弟不良也,厥子不肖也。有小過者,亦必溢詞增飾,以成其短。事無巨細,一切如此,乃至以無為有,以十為百,以疑似為端的,以偶然為故犯,以不得已為優為,以錯誤為情實。度其人可欺,即面折之,眾辱之,過毀之。待他人亦如此,待親族亦如此,平生知識,無不在其貶剝中。甚者,目父母為頑囂,目兄弟為管蔡。或教人興訟,己復和之;教人詛馬,己復證之。習之既久,不以為非。晚年忽病,舌黃每作,必須砭刺出血,數升乃已。既而復作,又須刺之。一歲之間,作者五七,痛苦切至,殆不可言,竟至舌枯而卒。此事與道士章齊一好嘲誚人,竟至嚼舌而死一也。然則彰人之短,是可為乎?

  讚曰:

  我所自立,欲為聖賢。彼亦人耳,何獨不然。邂逅有過,尚可滌湔。一播其迹,終身之誓。是以掩惡,君子貴焉。

  不衒己長。

  傳曰:老子曰:良賈深藏若虛,盛德容貌若愚。孔子曰:君子之道闇然而日彰,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大抵人之為人,其可略無所長。苟有所長,自當如是。要在益加韜晦,善自涵養,必使日新又新,然後可以成德。苟或不然,不免輕躁衒露,自呈褊淺,豈所謂:盛德容貌若愚,君子之道闇然而日彰也哉。是故歐陽文忠公修長於文章,每對客論談,則言政事,而不及文章。蔡端明襄長於政事,每對客論談,則言文章,而不及政事。此皆自晦者也。惜人不知,多至自衒。昔李泌極聰慧,年七歲,已能文,嘗賦《長歌行》曰:天覆吾,地載吾,天地生吾有意無。不然絕粒升天衢,不然鳴珂遊帝都。焉能不貴復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志氣多良圖。請君看取百年事,業就扁舟泛五湖。歌成,莫不稱賞。獨張九齡力戒之曰:藏器於身,古人所重。今君早得美名,必有所折,宜自韜晦,庶幾成德。況童子乎?若為歌詩,但只賞風景,詠古今,勿自揚己為妙。泌若有悟,泣謝再三,從此不復自衒。曏使不已,安能成德,為一代之名相乎?當知人有所長,切忌自衒。

  讚曰:

  三才並立,曰天地人。綱紀兩間,繫人一身。自賢而聖,由聖而神。頃刻滿假,其德不新。顏淵如愚,端可書紳。

  遏惡揚善。

  傳曰:遏惡揚善,在易謂之君子,在篇謂之善人。《易》曰:火在天上,大有大有包容之象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然則遏惡揚善,即為順夫天德,休物之命乎?天之休命,果在是乎?大抵人非堯舜,安能每事盡善。其不善者,即名為惡。我能為之遏之,使之不至自棄,復得勉而從善。人誰不貴於善,一言一行,苟有可取,即名為善。我能為之揚之,使人皆得聞知,爭相率而為善。天之休命,豈不然乎?天之休命,本如此;我今於物,亦如此。豈非順天休命乎?《中庸》曰:舜,其大智也與,隱惡而揚善。舜尚如此,況餘人乎?是故趙康靖公槩,專以掩惡揚善為務。邵康節公雍,樂道人之善,不及人之惡。此皆得夫遏惡揚善之說者也。惜人不知,成人敗人,皆在一言。言之出口,其可不謹。昔寇萊公之在鎮也,因生日,造一山棚,為監司所奏。上大怒,玉音甚厲,謂王文正公旦曰:寇準每事必欲效朕,何也?文正曰:寇準誠賢能,但騃耳。上曰:但騃耶。遂不復問。曏非文正一言,則山棚之怒,安得便霽;賢能之說,安得上聞乎?王文康公( )治蜀,盜無輕重皆論死。有謗其大苛,會劉燁召還。真宗問曰:凌策與王( )治蜀,孰優?燁曰:凌策值歲豐,故得以平易治之。王( )值歲歛,慮民為盜,不得不繩以法,易地則皆然也。真宗善其言。曏非劉燁一言,則大苛之疑,安得遽釋;皆然之語,安得上聞乎?此遏惡揚善,太上所以稱為善人,《易》所以讚為順天休命者也。

  讚曰:

  善惡之念,實同一初。舉抑進退,如轉轆鱸。遏彼揚此,繫其機樞。春意所感,百蟄昭蘇。易順休命,其天心乎。

  推多取少。

  傳曰:推多取少,似主兄弟言之。大抵義屬大倫,臨財自當如是。苟或反是,義復何在。況財者,尤貴乎義。天之察人,多在乎此。今日取多,豈遂多乎?今日取少,豈遂少乎?昔薛包與兄弟析產,奴婢取其老者,田疇取其荒頓者,器物取其弊折者。徐積與二叔析產,先請二叔畢取所欲,惟餘一篋圖書、兩間弊屋,積怡然受之,略無慍色。又如:魏公咸熙之略取一二神,東染世衡之但取圖書,杜正獻衍之盡與諸昆,杜神童淳之悉與季弟。此皆推多取少者也。至於官爵,亦有推而不受者,如申積中兩遇郊恩,悉推以官其二弟。徐禧恩命已下,復推以待其兄之子是也。彼錙銖必校,尺寸必爭者,旋踵破敗,何足以此而語之哉。

  讚曰:

  知雄守雌,大白若黑。不貧為寶,老氏之嗇。自廣狹人,豈曰盛德。意防侈大,身務撿抑。徒以財言,未盡天則。

  受辱不怨。

  傳曰:按《涅槃經》,昔有一人,讚佛為大福德相。聞者乃大怒曰:生纔七日,母便命終,何者為大福德相?讚者曰:年志俱盛而不卒,暴打而不瞋,馬亦不報,非大福德相乎?怒者心服。大抵惟有福德,方能如是。惟能如是,乃有福德。固非局量褊淺者之所可窺,不聞本朝大福德者?昔呂蒙正拜參政,將入朝堂,有朝士於簾下指曰:是小子,亦參政耶。蒙正佯若不聞。既而同列,必欲詰其姓名,蒙正堅不許曰:若一知其姓名,終身便不能忘,不如不聞也。富文忠公少時,嘗有詬之者,文忠聞如不聞。或以告之,文忠曰:恐罵他人。曰:明呼公名弼。曰:天下豈無同姓名者。竟至不問。此固文士,或亦能之。若夫武臣,而亦能者,誠亦可取。狄武襄為真定副帥。一日,宴孫沔。有劉易者,亦與座,易素疏訐,見優人以儒為戲,乃勃然曰:黥卒乃敢如此。甚至詬罵武喪不絕口,俄又擲樽俎而起。時孫沔觀武襄氣殊自若,不少動笑,語愈溫易。歸方自悔,則武襄已踵門求謝矣。王吉為添差都監,從征劉旰。吉謹願寡語,狀若無能,動輒為同列詬斥。吉不問,惟盡力王事,奮不顧身,竟能衝破賊軍,遷統制。非氣量超越,能如是乎?此皆有前程,享福德處。孰謂佛語,為不然乎。

  讚曰:

  顏子不校,隨會能賤。下惠袒裼,師德唾面。稱美當時,垂芳記傳。心和氣平,笑觀物變。虛舟飄瓦,吾又何怨。

  受寵若驚。

  傳曰:太上於《寵辱章》曰: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今於此篇又曰:受寵若驚,然則受寵,果若驚乎?大抵福兮禍所伏。當受寵時,不無盛滿。萬一盛滿,則便有無限禍事,伏乎其間。一旦寵失,禍必勃至,豈不果可驚乎。是故君子受之,常若驚也。昔王文正公旦初登第,知平江,即通判鄭州,尋拜右正言知制誥,改集賢殿修撰,遷翰林學士,拜工部侍郎,參知政事,加同平章事。從封泰山,祀汾陰,兼玉清昭應宮,使迎奉聖像,天書刻玉。兖州太極觀奉上寶冊,使拜太尉,兼侍中,晚年官益重。每家人出賀,必止之曰:遭遇如此,愈增憂懼,何可賀也。及為朝修使,自禁中乘車輅出都門,百官餞送,莫不交口稱賞公之榮遇。公則不然曰:但覺反側不安耳。他人處此,能如是乎?張忠定公詠之,拜吏部侍郎也,謂所親李畋曰:今蒙聖恩,擢為天官少宰,可畏,可畏。若轉下而思,則身不危;轉上而思,則恐必敗。慄慄若有懼色。他人處此,能如是乎?惟其如是,所以能有其寵。苟或不然,不免立取禍敗,不聞盧多遜與種放之事乎?盧多遜初拜參政,服用漸侈。其父億即愀然不樂曰:吾家世儒素,一旦富貴,遂至如此,未知稅駕之地矣。多遜不能念父之言,竟以事敗。種放初為朝廷所召,聲名大振。其母即恚謂放曰:五口勸汝勿聚徒,無求名,今果為人知,不得安處矣。放不能念母之言,竟以名敗。此皆受寵不能若驚者也。

  讚曰:

  犧尊青黃,乃木之災。孤犢衣繡,寧活草萊。軒冕所寄,外物儻來。貪榮保存,禍身之胎。夫知道者,可不懼哉。

  太上感應篇卷之四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五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施恩不求報。

  傳曰:君子有心於施恩,無心於求報。苟有心於求報,即是利在於報。初非為人,報未必可求,而怨必先之,烏足謂之恩哉。是以不求之報,常見於無心之恩。昔尚霖為巫山令,邑尉李鑄最強悍,無何感疾,遽至困劇。霖憐之,因請所托,尉拭淚以老母少女對。及卒,霖為割俸,送其母及其函骨歸河東,且為嫁其女于二族。一夕,夢尉如生時,拜且泣曰:公本無子,感公之恩,已為力請于帝,今得為公之子矣。是月,霖妻果孕。明年解官,沿流而歸,每遇灘險,必見尉隱約立岸上,如指呼狀。將抵荊渚,又夢尉曰:某明日當生府,公必以小合送及生府。公果以小合貯粟米,為麋粥之須,因呼之曰合,名之曰穎。及長,極寬厚,敏於仁,篤沁孝,官至大理寺丞。宇文英迪初領黔江都獄,民有扶愛之者,常訴漕臺官吏,適坐事繫獄,宮吏恨之,必欲文致于法。英迪為之不平,力為辯雪,竟從輕斷。又三年,英迪沿檄道,由南賓沂流而歸。時六月,忽大雨,水遂暴至,波濤如山,中流纜絕,舟人拱手,坐待傾覆。俄見一小舟冉冉出沒於煙波間,遠來相救。既濟,乃扶愛之也。相顧大驚曰:吾昔日平黔之獄,初非有意於君。君今日冒險而來,亦豈知將溺者之為我,豈天意故以彰其事乎?相與感嘆者久之。嗚呼,當霖之為尉也,不過曰同官,當如是而已,安知有今日為子之報乎?當英迪之為愛之也,不過曰斷獄,當如是而已,安知有今日救溺之報乎?此皆無心之恩,不求之報者也。曏使有心,則未必然也。古語云:恩雖亂施,有不期而自會;怨不可作,恐窄路之或逢。真至言也。

  贊曰:

  怵惕惻隱,七心自生。內交要譽,利心乃萌。仁本天理,遇物而亨。利則人欲,其末必爭。毫髮千里,宜謹權衡。

  與人不追悔。

  傳曰:老子曰: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大抵人之臨財,多至吝嗇,一毛不拔者有之,與而復悔者有之。今也乃能與而不悔,非真實樂施,安能如是,福德自此而長,豈不愈有愈多乎?昔柳仲塗少時,飲于酒肆,見一書生將謁魏守,求貲葬其父母。仲塗問:所費幾何?書生以二十萬對。仲塗即日歸家,罄其所有,得白金百兩、見錢數萬,以與悉之,略無吝色。范文正公賞遣其子堯夫,歸姑蘇取麥。舟次丹陽,見故人石曼卿以三喪未舉,不得歸,盡以五百石麥舟付之。既歸,未及言,文正曰:見故人否?堯夫以曼卿三喪未舉為對。文正曰:何不以麥舟付之?曰:付之矣。堯夫怡然,喜見于色。若二公者,是有悔乎?此固偉人,宜有此舉。然求之其次,不為無人。比李謙者,富室也。嘗值歲歉,出粟千石,以貸鄉人。明年又歉,人無以償。公即對眾焚券曰:債已了矣,不須復償。明年大熟,人爭償之,一無所受。明年又大歉,公復竭家貲,設粥以濟,賴以全活者,動以萬計,死者復為瘞之。或曰:子陰德大矣。公曰:陰德猶耳鳴,己自知之,人無知者。子今已知,何足為德。李浩然者,亦富室也,拯濟貧困,積四十餘年,未嘗少怠。若二公者,亦有悔乎?其後,柳范益通顯,二李孫皆登第,所謂愈有愈多,豈不然乎?

  贊曰:

  為德不終,古人所賤。與其諾責,寧有己怨。君子不吝,果於為善。貨惡棄地,藏己則淺。隨力所及,斯為方便。

  所謂善人。

  傳曰:孔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常者,斯可矣。然則善人者,當何修何飾,而能到其地乎?曰:無他,但能踐篇中之言,即能到其地也。篇之言曰:為臣當忠,為子當孝,兄弟當曉,夫婦當和,正己化人,慈心於物,不欺闇室,不履邪徑,進退以道,積累有功,卹寡矜孤,敬老懷幼,憫凶樂善,濟急救危,不衒己長,不彰人短,遏惡揚善,取少推多,受辱不怨,受寵若驚,施恩不求報,與人不追悔,人得人失,如己得失,乃至澤被昆蟲,仁及草木,所踐如此,非善人歟。昔李文正公昉既致政,因上元張燈,太宗命安輿迎之,坐之御榻之側,手酌御樽,且選果核之珍者賜之曰:如卿者,真善人君子也,兩在相位,未嘗有傷人害物之心,此朕所以念卿也。公歸語其子曰:吾雖無奇功偉績,驚世駭俗,然未嘗蔽人之善,忌人之進,不欺暗室,度德守分。於此四者,自謂允蹈。今蒙聖上崇獎,對羣臣前,以善人君子見稱。夫善人君子者,男子極善極美之稱也。孔子尚云:不見吾何人而敢當之乎?汝曹當念聖上崇獎之言。吾平日所踐四者之說,於君忠,於親孝,修謹自立,庶幾可以無忝。其子宗諤,亦能恪守先訓,為一時聞人。叅政李公穆之死也,上郎時臨喪,哭為之慟,既而顧左右曰:天不使好人為朕輔佐耶,何至奪之之早?宗諤問文正曰:從叔為事何如,而能使聖上痛惜如此?公曰:叅政公清簡亮,恬澹寡欲,直不忤物,曲不苟合,乃至學術之該傳,識量之深粹,真大雅君子矣。加之善與人交,敏於從政,是故捐館之日,識與不識,莫不交口嘆惜。不然,何以感致萬乘之尊,親臨其喪,為之長慟乎?嗚呼,二公所踐,真可謂允蹈夫篇中所謂善人之說也。得名善人,豈為過哉。

  贊曰:

  乾卦六陽,元為善長。寸陰不容,純乎天象。受天之中,在人能養。推而行之,安利勉強。陽長陰消,此心天廣。

  人皆敬之。

  傳曰:蓋巨源為縣令,因買羅於公廳上,手自開托。其侍婢從屏間見之,即恚曰:不意今日,乃來伏事一箇羅絹牙郎。因求去,不可留。范諷為御史中丞,有一閽史,隸臺已四十餘年,事二十餘中丞矣。每能道丞之賢否,丞賢當聲喏時,所執之杖必橫,否則直,此語久矣。喧傳為中丞者,惟恐其挺之直也。一日挺直,諷驚問故,則曰:比見中丞約客喻庖者,至于數四,某私意異時作相,亦復如此,每事喋喋,豈不煩碎,心實鄙之,不覺挺之直也。諷愧謝者再三。嗚呼,此皆舉措偶失,已不為婢僕所敬,况能使人皆敬之乎?當知人皆敬者,必其真可敬也,不聞溫公與劉大諫之事乎?昔溫公之赴闕也,衛士見之,莫不以手加額。乃至百姓,亦復遮道告曰:公無歸且留,相天子,活百姓。時王闢之過青州,道見村民數百,亦復歡呼踴躍,皆喧傳曰:司馬作相,吾儕大快活矣。公薨,京師之民為之罷市,而弔鬻衣以奠。四方會葬者,數萬人力。至嶺南封州父老,亦皆相率而至,炷香於頂相九百餘人。非人皆敬之,能如是乎?劉大諫之在宋也,人皆謂:若過南京不見劉待制,如到泗州不見大聖。及薨,耆老士庶,乃至婦人女子、田夫野 、市井小民,莫不爭持香劑、誦佛書以哭。公門為填壅不得入,因設大爐於廳下,以受其香,香價為之踴貴。非人皆敬之,能如是乎?又如王沂公之在閣下,楊文公性恢諧,一時僚友,無不被其狎侮。至公則曰:第四廳舍人不敢奉戲。陳襄、陳烈、周希孟、鄭穆,皆以知天盡性為學,天下之重為己任,士人宗之,號曰四先生。雖誕突盜傲,不可率者,亦不敢失禮於其門。富文忠公嘗乘小徟,過天津橋。人隨觀之,市中為之一空。徐孝節廬于墓側,城中之人,日往致敬,市中亦為一空。申顏特立獨行,每過市肆,市人為之起。邵康節每出遊,城中士夫,無不倒展而迎。此亦人皆敬者,非真可敬,能如是乎?

  贊曰:

  敬心之生,得於未施。林宗之巾,紫芝之眉。至于君實,走卒所知。匪求于人,人則即之。不然回紇,曷拜子儀。

  天道祐之。

  傳曰:天道祐之之說,即《易》所謂:自天祐之,吉無不利之說也。大抵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我果有,以格之;無有,不為所祐也。昔劉器之既登第,不即就選,復歸從學,每以漆雕開,斯未能信為戒,大為溫公所知。初拜諫官,即抗疏二十有四,甄別朝臣邪正。又抗疏一十有九,論章子厚小人不可用,人皆為縮頸公則不問。及子厚用事,公遂走竄人言,春循梅新,與死為鄰,高竇雷化,說著便怕。凡此八州,公歷其七,雖盛暑畏途,亦必令所屬監督。日行一程,或泛海冒險,人皆謂公必死,公則安然,年八十,未嘗一日病。時公貶所,有一納粟者,揣知子厚意,自求為子厚殺公。子厚即日,自選人擢為本路運判。其人飛馭,徑至距公貶所,纔二十里而止,明日將有以處公,左右莫不為懼。無何夜半,忽聞鍾嗚,則運使者若為物擊暴,吐血而死矣。曏使運使不死,公則必死,非天道祐之,能如是乎?庚子輿者,亦吉人也。其父出守巴西,遷寧蜀而卒。子輿扶護而歸時,秋水方壯,灧 微露水面。而瞿唐之流,尤為湍悍,天又欲雨,舟人大懼。子輿因仰天大哭,一慟未終而水已退,減二十餘丈。既過,水復如初。曏使水不退減,事知如何,非天道祐之,能如是乎?當知天道祐之,特在我而已耳,況忠孝者,百行之冠冕乎?所謂善者,此其首也。

  贊曰:

  天者公理,當然而然。非有好惡,孰司其權。與善輔德,助順尚賢。惠迪之吉,動相周旋。誰祐我者,在己之天。

  福祿隨之。

  傳曰:詩曰:樂只君子,福祿申之;樂只君子,福祿膍之。此即篇中隨之之說也。大抵善人君子,其吉祥愷悌,足以招致福祿。是故所至不求而自然來,宜有若隨也。昔富鄭公以直言危論為諫官,既知制誥。宰相不悅,因薦公使不測之虜。時歐陽文忠公上書,引盧杞薦顏真卿使李希烈事,言宰相欲害公也。書入,不報及公使虜一言之間,乃能使虜之君臣,相與誦公之言,修好中國、不用兵者,幾百餘年。使回除樞密直學士,又除翰林學士,又除樞密副使,皆力辭不受。踰月,除樞密使,又辭。上必待公,綴班乃坐。豈非福祿隨之而然乎?此固大福大祿,非粗能有成者之所敢望。然各在其身言之,但凡有成,皆福祿也。醫官甄百里者,本鄙野庸夫也,然能善用其心,病無大小,皆急赴之。一日,上不豫,或薦其能,一服果愈。於是寵冠諸醫,出入宮禁半年之間,金如熟薄所積,已二萬餘片。酒如上樽,亦常貯三千餘( )。此雖未足,謂之福祿。然在甄身,比之曩日,非福祿乎?當知福祿隨之,亦在我而已耳。

  贊曰:

  顏天陋巷,夷餓首陽。貧歸原憲,刑及范滂。福祿之應,幾於反常。當知數子,日月爭光。此福此祿,千載明昌。

  眾邪遠之。

  傳曰:眾邪者,不正之類也。其類不一,故曰眾邪。大抵邪正殊途,勢不兩立。正之所至,邪自不容。譬如日輪照於冰山,日固自如,冰當自釋。所謂遠者,求之于古,如禁咒之不能加曇顯,素娥之不敢出梁公是也。昔道士陸脩靜等,善咒術,能咒僧衣鉥,及宮殿梁柱,皆飛舉振動,高自矜誇,以為神仙輩也。時法師曇顯聞之,斥曰:爾曹未遇勍敵,敢以小術自肆?遂以稠禪師袈裟置地,使咒之,道流併力作法,逾時不能動。顯即自取置梁間,使咒梁柱,亦不能動。修靜等慚縮無人色。如武三思,嘗買得一妾,名素娥,真絕色也。每宴朝士,出以自誇。一日,約狄仁傑。仁傑將至,娥遂深匿不肯出。武入呼之,則入堂奧隙中,聲若屬絲曰:妾本花月之妖,梁公正人,何敢出也。自此遂不復出。求之于今,如方公諸君是也。若方謙之者,清靜自居,味道為樂者也。時所居之方,多病山瘧。謙之書名與之,無不立愈。或請其方,謙之曰:嘗聞心正,可以治邪。吾居貧,無財可施,但日誦法輪《道德經》,隨喜眾善,慈悲靖惡,自謂可以自治,亦可治邪,如是而已。此則見名而遠者也。張乖崖者,始終挺然,無所屈撓者也,與高士傅霖相善。一日,款于近郊,夜飲劇談。時彼方大疫,諸鄰多有病者。是夕如洗,頓然皆愈,明見鬼物云云。若為二公而去,此則聞聲而遠者也。彭公達者,淡然寡欲,廉謹不苟者也。嘗知湖州,州宅素號多怪,前後守臣,不獲安處。及公到官,乃至解去,未嘗問其怪之有無,其怪亦不敢輒呈伎倆,始終帖然,殊無小撓。此則見之而遠者也,非我有以服之而然乎?至於張玄感之任淮南漕也,則不然矣。到官之後,日為鬼物所撓。時有一武弁善治鬼,因命治之。既至,叱曰:運使尊官,朝廷重任,爾等何鬼,輒敢干之?鬼乃大笑曰:我豈比你班行,苟且取奉,以求薦舉。自此益塗糊上鶻下突不可制,豈非兩皆無以服之乎?

  贊曰:

  有道之世,其鬼不靈。清明在躬,物無遁情。無邪爾思,所存者誠。泰字既定,迅雷不驚。是氣無餒,何物敢攖。

  神靈衛之。

  傳曰:神靈者,聰明正直者也,在處皆有之也。所敬者道德,所與者忠孝,所契者正直,所取者陰德,然則人其可無是四者乎?苟果有之,神靈無不衛也。昔韓魏公自成德移帥中山,將至沙河。前驅回白:水暴至,不可前。公曰:業已至此,避之何益?命速具舟。既濟,行李未絕而波濤如山,後騎猶有未得渡者。時徐濟之民,皆見公方渡時,有神龍偃截上流,水為之立淺。梅公儀嘗知滑州,夜報河決。公即躬率官屬,分役兵夫,夜趨河上,隨處堤塞。正窘急間,明見一白鬚老人,載一舟稭稈,往來佐助。意其豪民,心大喜之。及水定,天亦曉,命史請之,則白鬚老人不復見矣。此皆神靈衛之者也。

  贊曰:

  神之為道,聰明正直。洋洋在上,鑒臨微側。呵禁不祥,以奉有德。匪求于神,彼則受職。惡人反是,神所罰殛。

  太上感應篇卷之五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六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所作必成。

  傳曰:世間無不成之事,天下皆可作之人。苟有其志,無不成也。昔張仲賓之祖,本一善謀利者,但水翻然改圖,篤意教子。其子仲容、仲賓,果皆登第。明年,仲安又登第。于令儀本一市井小民,亦以翻然改圖,篤意教子。其次子傑,姪子傚,亦皆登第。然則有志之士,欲有所作,是有不成者乎?況能力行眾善者乎?竇公之事,便可見也。竇公禹鈞者,燕山人也。初夢其祖謂曰:汝無子,又不壽,曷不早修陰德,以回造化。禹鈞惶懼,於是內外姻婭,有喪未舉,有女未嫁,皆助成之。乃至焚券嫁僕夫之女,得金還去失之人,苟可修德,無不為者。又於所居,建四十間屋,聚萬卷書,延文行師儒,居之師席,有志之士,聽其自至。由是英俊四集,由公門而貴者前後接。武公之身,官至左諫議大夫,年八十,無疾而卒。今為洞天真人,晚得五子,皆登第:儀,禮部尚書;儼,禮部侍郎;侃,左補闕;偁,參大政;僖,起居郎。嗚呼,欲長壽而得長壽,欲得子而得五子,欲官爵而有官爵,好修德而得登真。然則世間所作,是有不成者乎?

  贊曰:

  求仁得仁,叔齊伯夷。孳孳為利,盜跖之歸。天既與善,惡亦稔之。貪回陰狡,動遂其為。成效美惡,要終可知。

  神仙可冀。

  傳曰:張楊閱《道藏》,見一壁魚,身有五色,爛然奪目。及開經卷,則神仙字處,蠢蝕殆盡,乃知壁魚蠢蝕神仙字,遂能身有五色也。何諷買得一軸道如經,中有一物,狀如髮捲,規可四寸,循環無端。既而截斷,則頭尾兩皆水出,滴可升餘。徧以問人,無能知者。一日,遇一得道者,舉以問之,則曰:君遇此物而不能羽化,命也。此乃壁魚三蝕神仙字,化為此物,名曰脉望。以規映星,星使立降,可得還丹。復取其水服之,便得換骨。諷歸,取經畢讀,則一軸之中神仙字處,字字果皆蝕盡。又知壁魚三蝕神仙字,遂能化為脉望也。嗚呼,一蟲尚爾,況以人冀神仙,其有不可冀者也。大抵人之與仙,性真本一。第以情勝,遂失其真。一旦反真,塵情俱盡,即神仙也。況能濟之以善,求之于古,如子房之忠,吳猛之孝,王進賢之不失婦節,蘭期之友于兄弟,劉翊之損己分人,趙素臺之濟窮卹死,許真君之行符施水,嚴平君之以善導人,周伯持之收瘞遺骸,李五郎之不欺斗斛,陳安世之不殺物命,李奚子之拯濟飢禽,楊敬直之閑則凝神,唐若山之性無忿恚,乃至黃萬祐之鮮過,景相之酷好放生。劉平阿本一醫人,吳睦本一縣史,劉妍本一妓女,鮑靚本一店家,賀生本一屠兒,丁約本一兵卒,朱 本一劫盜,李正玄本一獵人,此皆自人而得仙者也。求之于今,如晁公逈之為靜居天主,章公文起之為司命真君,王公素之為玉京侍郎,呂公晦之為上帝司紏,韓公琦之主紫府,富公弼之司崑臺,王公叟之掌翊聖鐵輪,金公三之為佑聖風伯,張公孝基之為嵩山主者,竇公禹鈞之為洞天真人,乃至歐陽公脩之主神清,王公安國之主靈芝,呂公溱之主羣玉,石公延年之主芙蓉,陳公靖之判司直,田公承君之主維陽,此亦自人而得仙者也。按經云:今中元二品左洞陽宮所,總地上九皇土壘、四維八極。其靈官僚屬,共有九萬九千九十九萬眾,皆是在世有功之人,受度而得進補其職。如吾鄉臺法何公熙志以注《金剛經》有補於世,死後乃得補為西嶽點檢,歷數官。此雖嶽府,是亦受度,執謂神仙為不可冀乎?其間亦有欲冀而終不能冀者,非仙之不可冀也,所踐未足冀乎仙也。不聞二真人之言乎?鍾離曰:仙之求人,甚於人之求仙。洞賓曰:人常以不得見吾為恨,雖日見吾,而不能行吾言,於事何益?此皆嘆人不能冀夫仙也。

  贊曰:

  神仙之說,多謂渺茫。求而不得,漢武忝皇。亦如釋教,地獄天堂。天堂果有,必處忠良。地獄果有,小人之鄉。

  夫欲求天仙者,當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當立三百善。

  傳曰:天仙地仙之有差,在乎立善多寡之有異。篇中已自言之,固不在論。請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之說言之,庶幾已得仙者,不復從墜,一向超升;未得仙者,不假他求,即日便到。釋迦曰:仙有十種,一曰地行仙,二曰飛行仙,三曰遊行仙,四曰空行仙,五曰天行仙,六曰通行仙,七曰道行仙,八曰照行仙,九曰精行仙,十曰絕行仙。既而又曰:是等皆是不循正覺,別修妄念,存想固形,遊於山林,人不到處,壽千萬歲,斯亦輪回,妄想類倒,報盡卻來,散入諸趣。堅固服餌,而不休息,食道圓成,名地行仙。堅固草木,而不休息,藥道圓成,名飛行仙。堅固金石,而不休息,化道圓成,名遊行仙。堅固動止,而不休息,氣清圓成,名空行仙。堅固精液,而不休息,潤德圓成,名天行仙。堅固精色,而不休息,吸粹圓成,名通行仙。堅固咒禁,而不休息,術法圓成,名道行仙。堅固思念,而不休息,思憶圓成,名照行仙。堅固交遘,而不休息,覺應圓成,名精行仙。堅固變化,而不休息,覺性圓成,名絕行仙。鍾離曰:仙有五種,一曰鬼仙,二曰人仙,三曰地仙,四曰神仙,五曰天仙。既而答大道之問,則又曰:道本無問,問本無答。萬物之中,最靈最貴者,人也。若能窮萬物之理,盡一己之性,窮理盡性,以至于命。全命保生,以合乎道。自然與天地齊其堅固,而同其長久矣。一者不悟大道,惟務速成,正令心若死灰,形如槁木,神識內守,一志不移,定中以出陰神。然窮其歸,究竟只名清虛之鬼,不得為純陽之仙,名曰鬼仙。二者暫於人中,得聞大道,然業重福薄,或以魔退,或僻在一偏,確守不變、絕五味者,不知有六氣、忘七情者,不知有十戒、行咽漱者,笑吐納之為錯著採補者,指清靜之為愚、好接物以奪天地之炁者,不肯休糧、好存想而採日月之精者,不肯導引孤坐閑息者,不知有自然屈體勞形者,不識於無為,但能延年安樂而已,名曰人仙。三者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數,身中用年月,日中用時刻,識龍虎,配坎離,辯水源清濁,分氣候早晚,收真一,察二儀,別三才,分四象,列五行,定六氣,聚七寶,序八卦,行五行,九州顛倒,氣傳子母,液行夫婦,三田反復,燒成丹樂,永鎮下田,練形住世,長生不死,名曰地仙。四者已得地仙,用功不已,超凡入聖,卻反三山,名曰神仙。五者已得神仙,傳道於世,於道有功,為人有行,功行滿足,超居洞天,便得效職,列為仙官。若又於天地有犬功,於古今有大行,從此漸進,仙階陞 ,歷任三十六洞天,反於八十一陽天,復從八十一陽天,超入虛無自然之境,名曰天仙。然則釋迦所謂正覺,鍾離所謂大道,果何說哉。夫正覺即大道,大道即正覺也。大抵必欲識取自心,不落情解,不聞僧那之說乎?僧那曰:歌明自心,但於日用中,行住坐臥,常自審諦思察。遇色遇聲,未起覺觀。時心何所之,是有耶?是無耶?既不落有無處所,自然心珠獨朗,常照世間,無一塵許間隔、剎那頃斷續之相,此即正覺,即此大道也。是故呂真人既因不學鍊金,而得度世矣。又因聞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之說,而胸次始得豁然。既得胸次豁然矣,又嘗飯僧於潭之興化。孫真人既以留意方書,而得度世矣,又嘗咨決於唐之宣律。既得咨決於宣律矣,又嘗聽《寶塔品》於成都之無名行僧。此即百尺竿頭、必欲更進一步者也。若夫立善,自當然也;縱不求仙,亦當然也。

  贊曰:

  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人而行,人道乃全。積功累善,必有後先。條目嚴備,毫髮罔愆。是乃仙道,以人合天。

  若或非義而動,背理而行。

  傳曰:孟子曰:理也,義也,人心之所同然者也。孟子所謂義,理也,大抵義理在人,不可非背。苟或非背,不免追隨汨沒,闒茸駔儈,無所不至矣。其肯清靜自居、味道為樂乎?請以一二君子言之,庶幾稍知愧恥。昔郭延卿以文行著名,厭世澆薄,葺園圃於水南,居之凡二十餘年,足跡未嘗至城市,少則與張文定、呂文穆遊。張、呂相繼作相,薦之于朝,得職官不肯就。時錢文僖惟演為留守、謝絳為通判、尹洙為掌書記、歐陽脩為推官,皆一時文行之士,慕其為人。一日屏騎從,同謁延卿,對談良久。延卿以陶樽果簌進,文僖愛其野逸,引滿不辭。至晚,吏報申牌府史牙甲羅列庭下。延卿徐曰:公等何官,而從吏如是之多?洙指文僖曰:此留守相公也。延卿曰:不圖今日肯顧野人。相與大笑,更進數盃。暨日入公辭歸,延卿送出曰:某老病,不能造謁,幸勿訝。文僖登車,茫然自失,如入神仙之境,既而嘆曰:此人視富貴為何等事乎?此則士大夫中,清靜自居、味道為樂者也。杜五郎者,本田家也,亦確然有守。所居距縣三十里,惟兩間小屋,一其自居,一其子居之。枵然一榻-,更無他物。時繁陽尉孫軫,慕其為人,乘閑謁之,良久曰:某村民無能,何為見訪?軫因問何以不出?笑曰:無用於時,無求於人,偶不出耳。又問:何以為生?曰:曏居邑南,有田半頃,與兄之子共耕。兄子既娶,自度不足贍,盡以付之。因携妻子至此,適鄉人有兩間閑屋,因借居之。初則賣藥擇日以自給,及兒子長成,鄉人又以三十畝田令佃。耕有餘力,又傭於人,自此稍足,不欲與人爭利,醫卜之類,一切罷廢。又問:終日有何所為?曰:端坐而已。又問:曾看經否?曰:二十年前,曾看一本《淨名經》,初見其議論的當,心頗愛之,今已忘卻,經亦不知所在矣。對語移時,氣韻瀟灑,言辭精簡。軫大敬嘆曰:真有道之士也。自此數數訪之,此則田野間清淨自居、味道為樂者也。彼非義背理而無所不至者,視此得無愧乎?

  贊曰:

  理本法意,義為條式。原情定罪,一毫不易。銖銖戒謹,猶差於石。矧越繩矩,肆為頗僻。人而不誅,底天之辟。

  以惡為能,忍作殘害。

  傳曰:天道常與善人,爾乃以惡為能;天地之大德曰生,爾乃忍作殘

  害。違天背地,非爾而誰?所謂能者,不自以為非也;所謂忍者,殊無惻隱也。諸惡之中,莫此為甚。殘害之中,莫此為慘。地獄之設,端為是人。異時牛頭阿旁之屬,亦豈恤爾而不加毒手乎?請以不忍之說,急速救之,庶幾不至已作而不可復救。昔西域僧名覺稱者,來入中國。楊文公億一見,即加禮。既而求去,不可留。因命譯者問之,則曰:我土全不食肉,今入中國,在處皆屠殺猪羊,懸肉市肆,甚不忍觀。吾意不樂居此,暫到五臺,禮文殊即歸矣。山谷詩,有厥牙已作小兒拳之句。張閣一見,即蹙然不樂,指為忍人。此但詩人狀物,初非忍者。蓋閣為河內推官,而通判葛繁惟蔬食誦經,閣亦斷肉,故有此語。若使世人皆能有悟,如覺公,如張公,於一切物,常存不忍,愚保其必不敢以惡為能,而忍作殘害也。今故首表出之,然後略叙因果。昔陸孝政欲收一聚蜂,收不可得,即怒,盡以熱湯沃之,死無遺者。未幾,復於其地,忽為一大蜂所螫而死。周昂嘗晝寢,戶上有一燕巢,三雛呢哺待哺。昂怒,悉以蒺 與之,三皆胸裂而死。其後,三子皆喑。金華寺有栢數株,忽生毛蟲,色黃,而長近二寸,蠢食枝葉,莫知紀極。寺僧秀榮惡之,悉命掃除埋瘞,或棄於柴積。其徒秀仁,又取柴積曬於日中。俟蟲死,方以供爨。數年,秀榮卒時,寺內別有一僧亦卒。既而得還,語秀仁曰:某到陰司,見秀榮荷鐵枷,坐烈日中,有萬萬毛蟲,緣遶噆噬,若不可忍。秀仁聞而大懼,不數日,亦發背而卒。大慈寺僧修準新開一軒,四面皆竹,攔檻上多有蟻子緣遶。修準怒,立伐其竹,盡取蟻子,棄於火中。未幾,忽患癬瘡,頭面尤甚。命醫視之,醫曰:此名蟻漏瘡,不可療也。未幾,遂卒。又如王愈忿鵲之噪,而生斷其舌,其後竟死舌瘡。張霖忿蛙之鳴,而沃以熱灰,其後忽為湯爛。然則人之於物,是可以惡為能,忍作殘害乎?既作,得無罪報乎?

  贊曰:

  智伯之賢,盆成之才。明推丹朱,捷稱惡來。受天異禀,如木產村。用以為善,其孰禦哉。以能濟惡,豈不可哀。

  陰賊良善。

  傳曰:陳平多陰謀,自知必當無後。公孫弘好陽與,其後不復顯聞。大抵陰謀不免陽與,陽與便有陰謀。譬如彈九擊物,最為暗中施之。餘人皆不可施之,良善則尤不可也。蓋良善者,民之望也。在一國,則一國重;在一鄉,則一鄉重。其可陰賊之乎?昔李林甫未顯時,在槐壇遇一道士戒曰:君名已列仙籍,縱不白日上升,亦必為二十年太平宰相。異時,事權在手,切記吾言,不得妄有陰賊。林甫既貴,不復憶記,一味怙寵,多所賊害。久之,復夢道士責曰:君豈忘吾言乎?今果獲罪矣。於是命吏引入一處,林甫耳中,惟聞瀟瀟風水聲。既至,則府署嚴飭,帳榻華侈。林甫復自喜曰:正令居此,亦自不惡。道士笑曰:此乃鱗介所居,其間苦事,最為慘毒。君尚以為不惡,欲如何而後謂之惡乎?林甫駭然,汗洽而寤。此則以陰賊良善,而將生水族者也。許文規被攝至冥司,以曾活一人,得延一紀而還。既出,望見一門,守衛甚嚴。許以問史,吏曰:此都獄也,但凡世間讒譛忠良、毀敗善類、常行陰賊之人,死後無問貴賤,皆當治罪于此。此則陰賊良善,而必入地獄者也。孰謂為之,為無罪乎?當知明白洞達、坦然易見者,近乎陽也;姦險狠愎、深而難知者,近乎陰也。平生宅心於陰,死而復歸於陰,理之必然,亦無足怪。所謂水族,所謂地獄,非陰界歟?

  贊曰:

  犯法舞法,冒法則均。鬪殺謀殺,同於殺人。至於定罪,輕重不倫。舞設智數,謀秘鬼神。發必命中,亦中其身。

  暗侮君親。

  傳曰:在人臣言之,一味姦謏,肆其欺罔,暗侮也;在人子言之,空事虛文,情實不至,暗侮也。但凡為臣為子,而不能盡其所以事君事親之誠,皆暗侮也。使為臣而皆暗侮其君,為子而皆暗侮其親,則為君為親者,尚何望於為臣為子者乎?害教叛道,莫此為甚,太上所以言之。昔曹武惠彬方在宥密,常公服危坐,如對君父。既歸私第,亦必閉閣宴居,不敢妄通賓客。五鼓纔動,即待漏於禁門。如此八年,雖雪霜甚寒,未嘗輒易其操。王文正公旦雖在私第,亦如在朝。一日,歸自朝中,即冠帶入靜室,默坐不出。家人惶恐,亟遣其弟詢之趙公安仁。安仁曰:適議事,公不欲行,未決而歸,必憂國家耳。彼暗侮其君者,視此得無愧乎?郭琮幼喪其父,獨有母在。常懷罔極之嘆,凡三十年,不茹葷,不飲酒,朝夕虔禱,必欲為母祈壽。其母張氏,果得一百四歲,耳目不衰,飲食不減。孟熙者,市井人也,日以販賣果實,養其父母。雖不知學問,而於溫清定省出告反面之道,皆能曲盡其至,知學問者,往往不及。其父死,寢苦於地,不食鹽酪,哀毀過節,幾至滅性。如是三年,始終如一。彼暗侮其親者,視此得無愧乎?惟其不敢暗侮,所以曹氏、王氏二家特盛。郭琮明詔褒賞,旌表門閭;孟熙因掘地,於鋤下得金,遂成富室。然則天於忠孝,其報之也,曷嘗爽乎?

  贊曰:

  恭不侮人,偽無戴爾。事父事君,恭莫大此。不用吾情,是欺而已。有既面目,為人臣子。借曰未知,神明彰矣。

  太上感應篇卷之六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七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慢其先生。

  傳曰:先生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者也。片言之悟,一字之傳,皆所自也,其可慢乎?昔胡安定瑗之為先生也,如錢藻之淵篤,孫覺之純明,范純仁之直溫,錢公輔之簡諒,皆一時知名之士,其於先生,則不啻如子弟之事父兄,未嘗聞其慢也。孫明復之為先生也,如石介之該通,張洞之辮博,皆魯之尤賢。而有道者,其於先生,行則從升降揖,拜則執杖屨而侍,肅然其恭,亦未嘗聞其慢也。又如待制彭汝礪,少嘗師事嗣廬倪天隱。及官保信,即迎天隱置于齊閣,執弟子之禮甚恭。天隱死,母猶未葬,明年妻亦死,又且無子。公為葬其三喪,又為嫁其女于同年進士宋涣。尚書王存,少嘗師事穎川陳俊。俊死無子,存為立其弟之子官之,由是俊妻得有所托。此則又能不忘先生於既死之後者也,況敢慢之於在生之日乎?其間或有慢者,特輕薄小人耳。惜其不知為先生者,大有不可慢處。其開悟未達,陰德最大,克昌厥後,皆未可知。王公之事,便可見也。昔王先生者,家極貧,以教導村童為業。晚得一子,已八歲,不能養,捨與西寺僧為童。其僧一見,知其英物,即令就享,不惜錢帛資之。咸平中,舉賢良方正,其後為參政,作樞密,名位烜赫,官業過人,是為王文康公。曙,其名也。文康之子益柔,官至龍圖學士。益柔之子謹行、謹言,皆至大夫,有賢德,嘗與康節諸公遊。然則為先生者,是可慢乎?

  贊曰:

  父生師教,二者並言。傳道授業,孰為本源。服有衰絰,心喪三年。人倫所重,天道亦然。慢其所敬,惡莫大焉。

  叛其所事。

  傳曰:僚屬之於長吏,卒伍之於部轄,僕妾之於主翁,皆所事也。所謂叛者不待,真敢叛之,然後謂之叛也。但凡緩急非所倚,利害不相卹,即為叛也。請以一二僕卒言之,庶幾出於僕卒之上者,稍知愧耻。昔僕夫趙延嗣,事舍人王鄰幾為僕夫。鄰幾知制誥,不逾年而父子俱卒,家素貧無以為養。延嗣義不捨去,竭力養其三女,凡十許年,未嘗識女之面。及三女長成,即詣京訪舍人之舊宋翰林白、楊侍郎徽之,放聲大哭,具道所以。二公驚謝曰:汝之所為,吾儕不及。於是合金迎三女歸京,擇良配嫁之,著得名士。時徂徠先生石守道,特為傳之,以激世之不能篤於義者。王逵初事屯田郎中李曇為僕夫,後應募為兵,以選入棒日軍。適曇父子坐事,繫御史臺獄,平生親舊,無一人敢餉問者。獨逵日守臺門,供其飲食,如是四十餘日,未嘗少怠。及獄具,貶為南恩州。駕從者,皆辭去,獨逵送之,曇忽感恚自盡。逵為經理後事,哭之如親父子,見者無不墮淚。洎事畢,方敢捨去。時司馬溫公亦為傳之,以戒世之薄乎義者。然則世之受知於人,臨利害而輒相棄背者,曾不若趙延嗣、王逵之為僕卒也。

  贊曰:

  君師長治,及其受恩。皆曰所事,分有常尊。情義攸托,施于子孫。奴僕報主,犬馬戀軒。我思嬰曰,作于九原。

  誑諸無識。

  傳曰:《楞嚴》云:該惑無識,疑誤眾生,死後便當墮入無間。然則誑之為罪,豈為輕,哉。昔亳州太清宮有一道人,氣貌甚揚,每携一小鑪,於老君殿下,煆藥而賣。眾方集,必指老君像大言曰:我乃彼之師也。眾頗惑之,莫不皆欲多得其藥。一日,方指像大言,忽火自鑪出,飛入其身。須臾焰發,五體烘燒。眾皆以水沃之,沃不能滅,號呼跳躍,不勝其苦。良久,面老君像,俯伏如待罪狀。視之,則已死矣。時楊克動聞之於驗屍官甚的。張懷素者,亦偉然其人也。自言道術通神,飛走之屬,皆能呼遣。至言孔子誅少正卯時,彼正在旁,諫其太早。又言漢楚成皐之戰,彼正登高觀戰。姦如蔡卞,尚猶惑之,每對客言及,必極口稱嘆,惟忠肅陳瓘不信。其後事敗抵罪,名士多被污衊,惟忠肅獨免羅織。然則誑諸無識,其掇禍終可免乎?大抵誑妄之人,但知貪財,不復畏罪。為僧人,則挾談空而誑;為方士,則挾丹藥為誑;為師巫,則挾鬼神而誑;為醫卜,則各挾其術而誑。安知誑妄為罪,非獨掇禍,又當墮大地獄乎?

  贊曰:

  笑烈於怒,志慘於兵。侮玩紿惑,殆非人情。淵魚可躍,漚鳥易驚。矧我同類,萬物之靈。以誑為巧,掩耳盜鈴。

  謗諸同學。

  傳曰:人倫有五,曰君臣,曰父子,曰兄弟,曰夫婦,曰朋友,居于其一。然則朋友之道,豈為輕乎?況諸同學,平日相處於硯席之間,雍容笑語,非不親厚,其可妄起嫉心,而輒加毀謗乎?昔郭尚書贄初作賦即有聲時,同學李勉深忌其能,潛加毀謗,由是贄連上不中選,其後竟先登第。及再知貢舉,而勉方以明經充選,詔下之日,勉大悔而歸。贄聞之,亟命親厚者召還,俾復就選,遂得中第。然則郭之所長,終可掩乎?今復賴之,得無愧乎?惜其不知前輩同學,未嘗不相親厚也。昔韓億少與李若谷同學,又嘗同途赴試,共有一被一氈。每出謁,則互為僕從。是年,李先登第,受許州長社簿。將之官,李自為其妻控騾,韓從後為負一籠。既至界所,惟餘八百見錢,中分為二,一哭而別。明年,韓亦登第,後皆官至參政,世為婚姻,有相謗。乎?又如趙安仁少嘗與宋元興同學,元興蚤世,裔嗣衰替。安仁既貴,屢以清俸濟之,又為訓其諸子,手寫《周易》、《論語》、《老子》、《孝經》。凡七子,人各授以一怢。此則尤能不忘同學於既死之後者也。彼不忠厚者,烏足以語此哉。

  贊曰:

  儀泰交訾,敗於傾覆。涓臏胥忌,喪身刖足。相觀而善,道盛化熟。借使非才,石可攻玉。須友以成,千祿百福。

  虛誣詐偽。

  傳曰:虛也者,漫浪不根也。誣也者,妄有污衊也。詐也者,詭計百出也。偽也者,矯飾過情也。離而言之則有四,合而言之皆不誠也。大抵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今乃捨誠而習,為虛誣詐偽,即是戾天之道,而失人之道也。既戾天道,又失人道,不入三惡,其將何歸?是故藥山曰:欲識餓鬼道者,即今之多虛少實,令人不信者是。藥山曰:你欲識地獄道,只今鑊湯煎煮者是;欲識餓鬼道,即今多虛少實、不令人信者是;欲識畜生道,見今不識仁義、不辯親疏者是,豈須披毛戴角、斬截倒懸?欲識人天,即今洗淨盛儀、持缾摯缾者是也云云。夫多虛少實,在虛誣詐偽中,特四之一耳。其從墜之速,尚至如此,況兼其四,而皆犯之乎?從墜之說,姑置勿論。且以一二誠實之士言之,庶幾皆知自克。昔李及為監司,既替登對。神宗問曰:麥價幾何?及曰:臣於職事,無不盡公,獨不知麥價耳。他日欲得一官,為諸路按察,宰執屢薦其人,終不能當上意。一日,上自言曰:向時不知麥價者為誰?宰執問故,上曰:朕欲周知四方利病,須忠誠信實人,方可委任。如麥價不知,有甚撰一箇不得。於是召及,遂蒙信用。王隱者,本皇城司一徤步也。時河決大發,丁夫隨處築塞。上遣數輩徤步,往來偵視。先有兩輩至言:决流已塞,水復故道。俄而隱至,其言亦然。既而又曰:初來時,頗覺津流未斷,恐尚煩聖慮。上怒拘之。少頃報至,則水勢暴猛,復衝壞大揵,橫注數郡矣。上因召隱慰諭,立遷小校,自是補擬校列,多蒙超擢。及東宮擇親衛指揮使,已得劉謙,尚闕一名。上曰:王隱誠實可用,即已補之。其後,位至侍衛步軍都指揮使、保寧軍節度使,得任子恩,前後凡一十七人。然則二公誠實,豈不愈於虛誣詐偽,而速入惡趣者乎?

  贊曰:

  不誠無物,命之曰虛。言不可復,其實也誣。偽則奪真,詐反近愚。以此行已,誰食其餘。骨肉猜阻,況於國都。

  攻訐宗親。

  傳曰:《禮》曰:親親,則諸父昆弟無怨。所謂親親者,各親其親也。身既列為族屬,上復同乎祖先,其可不相親乎?求之前輩,無若范文正公言之最為切當也。文正曰:吾之宗族,居於吳中者甚多。在吾固有親疏,在祖先視之,則均為子孫,無親疏也。且祖先以來,積德凡百餘年,至吾身而後發。今為大官,若或獨享富貴,不復少卹宗親,異日何以見祖先於地下?今日亦何顏以入家廟乎?是故恩例俸賜,必以均及宗親。又於姑蘇近郊,買良田四十頃為義莊,以養羣從之貧者。且擇長而賢者一人,主其出入。每人日給米一升,歲給縑一四。乃至嫁娶喪葬,肯有贈給。其子純仁,尤能克紹其志,惟守廉儉,俸祿所得,盡以廣義莊,前後任子之恩,必先及疏屬。身歿之日,勿子五孫尚有未官者。如公父子,其於親親之說,可謂允蹈者也。又如彭尚書思永,其撫宗族有恩。張康節公昇,常分俸以及九族。趙夫又世開,嘗捐金以賙族人之貧不及筭者。吾恭安公存,嘗收 族人之孤嫠者,為之 娶。此亦能親親者也。既能親親,何自而有攻訐之失乎?所謂攻訐者,即今之彼我必爭,絲毫必校,或相忿嫉,或相傾奪,皆是也。不待如何,然後謂之攻訐也,戒哉。

  贊曰:

  己惡當攻,待人必恕。以訐為直,聖人所惡。於厚者薄,尤可愧懼。根本平時,視若行路。不務睦蘇,彝倫攸斁。

  虛靜天師頌

  人之一性,湛然圓寂。涉境對動,種種皆妄。一念失正,即是地獄。敬誦斯文,髮立汗下。煨燼心火,馴服氣馬。既以自鏡,且告來者。

  太上感應篇卷之七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八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剛強不仁。

  傳曰:孔子以剛為近仁,太上以剛為不仁,聖人之言,豈相戾哉。孔子所取之剛,乃剛毅之剛,確然不奪乎內,君子之剛也,有殺身以成仁,故曰近仁。又曰根也,慾焉得剛。太上所戒之剛,乃剛強之剛,忿然常見乎外,小人之剛也,凌人暴物,焉得仁哉,故以不仁。又曰強粱者,不得其死。又曰:堅強者,死之徒。大抵剛強之剛,不能自戒,則便有不仁之失,在乎其間。太上所以斷而書曰:不仁也。昔桓範,持節都督青徐諸軍事。初到徐州,與郡守徐岐爭屋,便欲引節斬岐。岐奏于朝,範以理屈坐免。及知冀州時,呂昭才為鎮北將軍,冀屬鎮北。範以昭才仕進出其後,意輕之,語其妻曰:吾寧能三公長跪,不能為呂子展屈。妻曰:君在徐州,便欲引節斬岐,人皆謂君難為作下。今到冀州,又不欲為呂子展屈,人必謂君難為作上。範忿其言,以刀鐶撞其腹,妻墮胎死。強梁如此,非不仁乎?包孝肅內剛不屈,僚屬有所關白,多面折之。至於所言中理,亦未嘗不怡然而改,由是人皆服其剛而不愎。此即剛毅之剛,與剛強之剛,有所不同。而太上、孔子言,之所以亦有異也。竊嘗論之,縱非剛強之剛,而用剛不已,亦不保其無失。楊文公億以文章獨步,帝頗愛之,竟以剛不容物,讚之者眾,帝春遂衰。王內翰禹偁亦以文章獨步,帝有意於用之,亦以剛不容物,沮之者眾,命竟不下。然則用剛不已,豈不有累於身乎?二公尚爾,况餘人乎?

  贊曰:

  剛非克剛,暴而無親。強非自強,必多上人。是謂凶德,又焉得仁。善念斯絕,何惡不臻。釐爾多福,枯木難春。

  狠戾自用。

  傳曰:狠戾自用,按如佛說,譬之惡馬,言難調也。難調如馬,當為無等人乎。是故太上於《法輪經》,嘗以不自用故彰勉人。今於此篇,又以

  狠戾自用為戒。而吾夫子亦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如此者,災及其身。三教聖人,言皆如此,其可不戒?大抵狠戾自用者,則吾友知識,必不親近;性命道德,必不喜聞。日用之間,一切拗強,能無失乎?惜其不知從善如流。君子所踐,其可自用,况狠戾乎?昔李文正公昉每自言曰:周顯德末,吾為翰林學士。丁太夫人憂起,復充職。時禮部侍郎竇儼嘗責吾曰:夫魚袋之取事君夙夜匪懈之義,以黃金為飾者,亦身之華也。子居太夫人憂恩詔抑奪,不當有金玉之飾。吾遽謝不敏,自是每誌于心曰:夫為人子者,喪禮固非預習,然三年之制,苟不中禮,非惟有虧名教,亦何面目處身於搢紳之列乎?於此益知竇君之言,真長者也。正叔先生過范堯夫治所,謂堯夫曰:聞舊帥死,公始代之數日,便設筵張樂,宴犒軍將,有之乎?曰:有之。先生曰:當初只合打散,使知所以不給財食者,舊師亡也。堯夫面熱汗洽,愧集于中。明日追送先生于界上曰:非先生遠出,不聞此言賢矣哉。二公臨事,從善如此,是宜名振當時,而澤流後裔也。狠戾自用者,是可望乎?

  贊曰:

  仲虺有方,自用則小。善必難遷,狂不可矯。吝心封閉,私眉膠擾。愎諌陵物,惡積釁兆。災及其身,乃其自召。

  是非不當。

  傳曰:莊子曰: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此則超出於是非之外視是非,固若無是非也。苟或尚與世接,不免事有是非。一是一非,皆計利害。在一國,則計一國之利害;在一家,則計一家之利害。孰謂不然乎?是故荀子曰:是是非非之謂智,非是是非之謂愚。愚之為言,猶言不顧利害,而妄有非是是非也。敗人之事,不為愚乎?惜其不知處心平正,不敢妄有非是是非,即日便當度世。不聞尹鄒之事乎?昔尹師魯與人談論是是非非,無所隱避,不為苟止,亦不苟隨,惟務窮盡道理乃已。臨終之日,先以手書別文正。文正馳至,則公已沐浴衣冠,端坐而逝矣。文正哭之慟公,復張目曰:已與公別,何用復來,死生常理,希文豈不曉乎?言訖,復揖而逝。曏非平日是是非非,無所隱避,死主之際,能如此乎?鄒宿為內殿崇班,正直無二,是是非非,未嘗妄發。至於背義貪殘,恣殺物命,皆所不作。竟為真武真君收錄,署之部下。慶曆初,任鄭州監酒。日忽風雹大作,下一無蓋銅棺,公即端簡入臥其中。不剎那頃,復下一蓋,自與棺合。震霆一聲,則其棺已在半空,冉冉向北而去矣。今為北極壽限司判官,每歲一次,隨真武真君下降,勘筭世人善惡功過,校量壽限長短。曏非平日,是是非非,不敢妄發,真武真君其肯以此重職而輕付之乎?二君如此,而超度如此,彼非是是非者,當如何哉。

  贊曰:

  誰毀誰譽,三代直道。是非之公,如辯白皂。小智既鑿,臧否類倒。醜正朋邪,跖廉夷盜。天鑒不迷,出日杲杲。

  向背乖宜。

  傳曰:向也者,趨向之謂也。背也者,違背之義也。當向而背,當背而向,即太上所謂乖宜也。乖宜之事,君子有所不為,而小人為之,而無忌憚也。昔王資政存議論平恕,無所向背,志有所守,確不可奪。溫公嘗稱之曰:並馳萬馬中,而能駐足者,其惟王存乎?是以始自束髮,至於老耄,歷事五朝,所持一心,屢更變故,所守一道。劉忠肅贄嘗論助役十害在位者,責其向背,下司農寺,詰令分析。公曰:臣所向者忠直,所背者邪佞。所向者義,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權臣。政令如此,獲罪固已自分。然助役終為天下害,願陛下勿忘臣言。人皆為公縮頭,公則不問。若二公者,其於向背有乖宜乎?至於李師中、吳孝宗之流,便不然矣。李師中平日議論,與荊公大不合。及荊公權盛,師中復欲合之,於舒州作一亭,榜曰傳巖。以刻公曾倅舒,而又始封舒也。吳孝宗初對策,力抵熙寧新法。及荊公得君,孝宗復為十卷巷議,以上荊公言:閭巷之間,皆言新法之善。荊公鄙之。乖宜如此,為君子.耶?為小人耶?

  贊曰:

  事得其宜,此之謂義。見理必明,用心勿貳。從違既決,禍福頓異。毋遠仁賢,毋近邪偽。惟順人道,斯合天意。

  虐下取功。

  傳曰:燭遇暗則成破暗之功,舟得水則成載物之功。大抵水到渠成,功當自立,固無待乎取也。苟有意於取之,則便有虐下之失在乎其間。功未必立,而禍必先之矣。所謂虐取其財,虐用其力,皆為虐也。請以虐取其財言之。蓋財者,人所急也。不聞王咨、馬絳之事乎?昔王咨,以強鷙處官。紹興初,為四川都轉運司幹辦公事。被檄搉井潼川,躬自詣井,盡令井戶承認大額,合認五十斤者,必令倍認百斤,利其沒官,而官自煎也。未幾,井戶皆至破敗,咨亦暴卒,遂受牛身。當死之夕,其友楊使君舉家皆見咨來求救,則公裳下已穿出一尾矣。明日鄰家,果生一牛。又有馬絳者,亦為幹官。性尤苛虐,每出督錢,不問額之虛實,物之盈縮,一切必欲多得。稍不滿意,便敢肆暴,人因呼為馬刷子,言其好刷錢也。或以咨事戒之絳曰:正令即日,便生兩尾。亦所不問,既而,疽發于背之左,數日又發于右,兩疽相對,宛如杖脊,深可寸餘,洞見五臟。僚友省問,無不驚駭。至是,始自伏曰:後之刷錢者,要當以某為戒。肉斕至盡,一息方絕。又如李諮無子,陳恕兵死,林特子孫皆死非命,亦虐下也。

  贊曰:

  世有徤吏,不畏簡書。斬刈民力,以充苞苴。囊櫜既溢,復獻羨餘。高爵易享,華屋可居。身及孫子,其終何如。

  謟上希旨。

  傳曰:主知生死罪福之科,為之都司者,無若酆都。酆都北帝之下,惟玄滋天君,助理四君、六天大魔、天地水三小宮官,不顯姓字。其於僚屬,見於《真誥》者,皆世之忠直之士。求之其上,如邵公奭為南明公,吳季札為北明公是也。求之其次,如賈誼為西明都禁郎,臧洪為鬼官北斗君、天門亭長是也。又求其次,如紀瞻為北天修門郎,溫嶠為監海開國伯是也。曷嘗有諂上希旨者,得與其列乎?大抵事君貴忠,一言之諂,即名不忠,不忠之臣,天所必譴,何望超度。昔唐高宗將立武昭儀為后,畏大臣異議未決。一日,召李勣、長孫無忌、于志寧、褚遂良等計之。遂良等皆持不可,勣獨不出,志寧顧望不對。後數日,帝復密以訪勣。當此之時,使勣能以一語諫止,在勣不失為忠,在唐亦不至有宗室之禍。勣則不然,卒以陛下家事,無須問外人為對。由是帝意遂決,昭儀立,而唐之宗室殲矣。觀勣之意,不過私己畏禍,以求自安。不知己竟不可私,禍竟不可畏。身死未幾,赤族發冢,禍皆及之。孰謂諂上希旨,為無禍乎?又有郭崇韜者,亦坐此也。崇韜既居顯位,自見功高,心懷反側,於是白帝,欲立劉后,意在自固。不知人心難知,易至反背。其後,殺崇韜者,乃劉后也。然則諂上希旨者,是可為乎?為之得無禍乎?

  贊曰:

  諂上迎合,希旨開先。所謂逢君,罪莫大焉。主意未決,或可變遷。一語從臾,亞心力遂堅。喪身亡國,毋寧怨天。

  受恩不感。

  傳曰:按《法苑珠林》云,人之受恩,譬如種穀,種雖因地,非雨不生。洎至穀成,不可只言因地,不言雨恩也。又按《智度論》云,受恩不感,甚於畜生。嘗讀柳文,見一則事,益知受恩不感,畜生有所不忍為者。為人而不及於畜生,豈不甚於畜生乎?昔薦福寺,有一鶻栖於浮屠之上。冬之夕,鈴取鳥之可以盈握者,不殺而左右轉易,以暖其爪掌。及旦,復完而縱之。既縱,又極目遠觀,鳥東沒則西飛,西沒則東飛,意不欲復相見,而再攫之也。嗚呼,鶻之為物,但知攫物決裂而食。今於一夕,暖爪掌之鳥,乃能如是,彼受恩不感者,豈不畜生所不為乎?惜乎不知感恩之人,最為近道。非感恩,便為近道。即其感恩,則其平日履踐,從可見矣。宣和中,士夫有徐文中者,嘗遊東都。所役兵偶為車轢,蹩不能行。遇一道人,傳以少藥,步履如初。兵大感激,徧遊天下,訪求其人,少致謝悃。一日,復遇諸途,哭泣拜謝。道人曰:吾施恩於人者多矣,未嘗有一人,得如子者。於是授以祕訣,兵遂得道。文中聞之,詣兵問道。兵曰:清靜是道,簡易為上。文中頓若有省,竟亦得道。孰謂無有感恩,而能得道乎?世之如兵者,有幾人乎?

  贊曰:

  世有忍人,甚於豺虎。藉其卵翼,報以斨斧。人道斯絕,無君無父。翳桑衛盾,漆身沒豫。負恩報恩,施者勿顧。

  念怨不休。

  傳曰:德山示眾云:毫釐繫念,三途業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鎖。此但念念在法,為累尚爾,况念怨之念,念念不休者乎?當知念怨不休,最能令人自縛,永劫不得解脫,淪入三途,其速如箭,不聞懺法。所謂若無怨對,無有惡道之說乎?謹按經云,怨習交嫌,發于衘恨,是人命終、未捨暖觸以前,便有飛石投櫪、匣貯車檻、甕盛囊撲等事,現于其前。此即念怨不休,死當墮入地獄者也。又云:貪恨為罪,是人罪畢,得出地獄,遇蟲成形,名蟲毒鬼。此即念怨不休,又當墮入鬼趣者也。又云:蟲蠱之鬼,蠱滅報盡,生於世間,多為毒類。此即念怨不休,又當墮入畜趣者也。佛語無誑,孰謂為不然乎?其間,又有已墮三惡,而念尚不休者。如冀州之盜,既以劫盜,而死墮地獄矣,尚以郡守張冀法外殺之為念,念而不休,必欲追冀到獄是也。如《毗婆論》所載之鬼,既以積罪而死墮鬼趣矣,尚以女子於五百世前曾一殺之為念,念而不休,竟至復斷女子之命是也。如楊褒廐中之騾,既以惡業而死墮畜趣矣,尚以得道王鶴舊嘗與之有怨為念,念而不休,竟至歸殺王鶴是也。然則怨之一字,豈不最能令人自縛,永劫不得解脫乎?不聞第三十祖璨大師之言乎?第三十一祖道信大師向璨政敬曰: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璨曰:誰縛汝?信曰:無人縛。璨曰:既無人縛,何用更求解脫?信於言下有悟,遂得解脫。使璨此言廣行流布,則不休必休,不解脫必解脫矣。

  贊曰:

  夷齊不怨,志於求仁。禮人不答,孟子反身。情恕理遣,無物不春。郤克記笑,暴骨交鄰。一念芥蒂,萬惡之因。

  太上感應篇卷之八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九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輕蔑天民。

  傳曰:輕蔑天民,此特刻核之輩,旋踵及禍,固無足道。請以一二愛民君子言之,庶幾皆知則效。昔韓忠獻公琦,初為益利路體量安撫使,拯濟飢民,所活者一百九十餘萬。及鎮河北,適河決,歲又大飢,公復多方措劃,賑濟安輯,所活者又七百餘萬。富文忠公鎮清社,適河決,八州之民,全入京東。公勸民出粟,得十餘萬斛,隨處貯之,以濟殍者。且括公私閑舍,得十餘萬區,散處其人,使便薪水。明年麥熟,各計地里遠近,受糧使歸,所活者五十餘萬。滕章敏元發知鄆州,適淮南京東飢。公葺城外廢營一千二百餘間,以處流民,所活者五萬。李允則知潭州,適歲飢,公請發廪賑而後奏,運司不許。公曰:須奏後發,安能及事。於是請以家財為質發之,所活者五萬。陳大惠堯佐知壽州,適歲飢。公曰:與其令率,孰若身先。於是自出己錢,以濟貧民。史民爭出為助,所活者數萬。王懿敏素知太原,適汾河大溢,水灌平晉,將灌州城。公急備舟,明日水至,民得無恐。且勸大姓出粟賑濟,所活者十萬。胡文恭宿為楊子尉,適大水,民多漂溺。公出私錢,雇舟以濟,已溺而復活者數千。曾中書鞏知洪州,適大疫。公自州及縣,乃至市鎮亭傳,皆貯湯劑以待病者。兵民有病而無舍可居者,皆以官舍舍之,所活者數千。蘇文忠軾知杭州,適大疫。公出私櫜作湯劑,遣史挾醫,分坊救療。兼作病坊,以處病者,所活者數千。輕蔑者處此,能如是乎?惜其不知,居民之上,自當如是。

  贊曰:

  父天母地,氣均體同。宗子家相,下及百工。相為鞠育,以裨化功。豈縱其上,擠民困窮。匪民之戕,自戕其躬。

  擾亂國政。

  傳曰:老子曰:治國若烹小鮮。陸象先曰:天下本無事,庸人擾之。大抵治貴行其無事,況政者所以正民也。有司久已奉行,民亦安以為便,其可妄意改變,以從己說乎?若從己說,未必有便於民,適所以自取擾亂。激昂喜事之言,其可盡信。昔杜祁公經撫關中,布衣有張洞者,蝟髯黑面,青衣布裘,持一詩代刺為謁曰:昨夜雲中羽檄來,按兵誰解掃塵埃。長安有客面如鐵,為報君王早築臺。及補以一官,尋以贜敗。韓魏公鎮陝右,布衣有姚嗣宗者,上書論事,且默崆峒詩曰:踏破賀蘭石,掃清西渭塵。布衣能辦此,可惜作窮鱗。及補以官,無異冗史。呂許公在朝,布衣有雷簡夫者,以薦召對,其氣可以吞敵。及數奏,亦復詳敏。朝廷便欲大用,許公堅持不可。累官至三司判官,與嗣宗為人無異。江少虞守吉州,布衣有李戒者,上書論事,且言少學仁義之道,不在顏回下。又言三皇不聖,惟孔子聖。孟軻以下,皆不足道。韓子華知成都,亦復以此說進。子華惑之,及與荊公同判三司,即薦其人。未及引用,發狂而卒。然則激昂喜事之言,其可信乎?是以趙、韓、王為相,每有新進喜事之人,投進利害文字,一切不顧。季、簡、穆為相,凡封事建議,務更張喜事激昂、搖鼓牌闔、浮薄新進之徒,一切屏去,當時皆稱二公為相得體。鄉使輕信,豈不易致擾亂乎?

  贊曰:

  政者正也,容私則偏。貪夫殉財,夸者喜權。理為勢奪,法以情遷。賞罰易置,紀綱棄捐。害于而國,爾身曷全。

  賞及非義。

  傳曰:昌黎曰:行而宜之之謂義。大抵義之為言,猶言宜也。非義者,不宜及而及之之謂也。不宜及而及之,君子其肯為乎?景德中,北膚寇邊,河朔郡縣,屢罹其毒。主兵之將,為自安計,莫肯少挫其鋒。時李居正以小官催征稅於一鎮,忿其凶獷,鳩集市人,召募丁壯,奮力擊之,因深入其穴,奪所掠婦人老幼,各還其家。在位者因壯其勇,終無一人肯議其賞,惟張忠定詠密以聞奏。奏至,上大喜,立為居正遷數官,召為閣門祇候。居正承恩,罔知所自。或以忠定告,居正急往見之,見終不獲。因厚賂閽者,俾傳人榜子,忠定竟不出,但批紙尾曰:公臨財康,臨陣勇,臨事勤,臨民仁,加之謹畏,此報國之大效也。所謝近私,不及相見。居正得之,愈於一見,捧玩佩服,弗離于身。居正及賞,可謂義矣。史吉為延州指揮使,康定中,夏虜寇延州永平。寨主與監押,皆欲引兵匿深山,俟虜去始歸。吉率所部數百人,遮城門,立於馬前曰:寨主、監押,欲何之?二人以實告。吉曰:如此,兵則完矣,如城中百姓,芻糧何往還之?跡何可掩?異日,為有司所劾,吉為指揮使,不免於斬,願先斬於馬前,不然,不敢以此兵從。二人慚懼,引轡而返。虜忽圍城,吉復率眾拒守。數日虜去,寨主、監押,皆以完城遷一官。二人及賞,非非義乎?嗚呼,吉雖身不及賞,其後官至團練使,三子皆受命,一女嫁郭逵為郡夫人,是尤愈於二人非義一官之賞也。

  贊曰:

  不義而貴,垂戒孔聖。不義而侯,光武失政。賞盜勸姦,國何以令。爵及惡德,是褻天命。所以冢宰,詔王八柄。

  刑及無辜。

  傳曰:刑也者,所以懲惡也。無其惡,而輒刑及之,即太上所謂無辜也。人間私語,天聞若雷。無辜籲天,天不聞乎?蔡州百姓有錢舉者,誣其弟為異姓匿家財二十餘萬,不與均分。前後官吏,皆受舉錢,不公其斷。惟干證人朱惜姐始終一詞,無所阿順。及許州通判徐沂,被差

  就蔡州置獄根勘,沂復失於鹵莽,為推司楊仲和轉弄,反將朱惜姐勘斷臀杖十三。沂自此,即每事磨勘不行,聞天慶觀有道士裴君叟者,善章奏。自備香信,就觀連設三醮,以祈景貺。君叟初伏地投詞,即如鼾睡。明日始龍起曰:某到天門,見北極大帝帶領佑聖院善惡都判真武真君入奏:通判在蔡州不合,枉斷干證人朱惜姐臀杖十三事。且怒目指揮曰:徐沂心詞只留在此,恐金籙照問,汝奏對有差,不得還矣。某遂急回,事有之矣?沂曰:有之。言訖汗洽,不勝摧沮,未幾果卒。又有士子楊之奇者,晨出探榜。其妻在家,亦僦騾往水門,迓其父母。無何,中路逢一醉人,羅識毆擊,僦者潛遁,無人解勸,遂至官。時溫仲舒判開封,但見醉者面有爪痕,不問曲直,一例決遣。婦人大慚,不食者已累日矣。其夫亦下第從外歸,見妻被杖,不勝其忿,詣府申說。仲舒不聽,於是夫妻赴水而死。是夕,仲舒即夢城隍司責曰:子太鹵莽,妄決良人,吾已關報東嶽。及奏聞上帝,禍將至矣。明日上知,仲舒以下,皆罷職。又有幽冥之譴,當如何哉。

  贊曰:

  過小則赦,罪疑惟輕。聖人之意,刑期無刑。矧是無辜,而弗哀矜。犴獄所及,排根引繩。冤檻充斥,可不痛懲。

  殺人取財。

  傳曰:劫盜迫人於險,醫家乘人之危,其為殺人,同是為財,罪皆一也。請以醫家言之,庶幾病者不遭毒手。不恤緩急,妄索事分,殺人也;不問有無,必欲多得,殺人也;懶墮睡眠,輕視人命,殺人也;辯察不明,用藥差互,殺人也;見不即治,俄至增劇,殺人也。有此五失,挾術行醫,其於殺人,甚於挺刃。挺刃之下,不當要害,尚有可活;一甌之下,五臟俱壞,是有活乎?昔顏畿以病就醫,遂至殞命。既而復蘇,氣息微細,死生不分,十有三年。陳景仁妻張氏,亦有微疾,醫者誤投血隔之藥,遂至不起。既死之後,陰府不收,魂神蕩越,散遊無定。所至輒為界分土地驅逐,不勝其苦。一日,因景仁出郊,適與相值,遂得合為一體。自此,景仁即恍惚如狂,獨歌獨語。時其父尹京,適中使秦中立過治所。中立素事真武,因為奏聞北極,蒙真武真君憐其夭橫,即日度令受生,更不經從陰府。孰謂醫者不殺人乎?惜其不知醫之為術,升墜最速。昔薄拘羅尊者,於往世施一訶梨勒果,救一病僧。以是因緣,於九十劫中,常生人天,未嘗有病。其最後身,值佛出家,證阿羅漢果,於五百眾中,獨為上首。王叟以針刺為生,不計錢數,所理多效。一日告眾曰:吾明年夏初,不可留矣。及期果去,所居之地,香氣不絕者累月。劉燼亦行醫,雖勞不倦,所療亦多效。及死葬之日,但空棺耳。此皆醫家能善用心,而立獲度世者。本朝丁逢吉善醫,其子度、第二人及第,至觀文殿大學士。張仲和善用其張仲景法,療治傷寒。其後二子奇、兆,皆相繼及第。張行甫亦行醫,子孫典大邦、作提轉者,今已數世。此亦醫家能善用心,而克昌厥後者也。信相菩薩至一地獄,見一罪人,熱鐵灌身,鐵釘釘體,稽首問何罪所致?佛言:此人前世常為針師,妄施砭刺,是以此報。目蓮尊者,晨朝出城,見一餓鬼哭泣告曰:我之此身,有類塊肉,無有手足,及眼耳鼻等,被諸禽蟲,長時噉食,何罪所致?目蓮曰:汝前生行醫不精其術,妄投藥餌,使彼病者不得全活,是以此報。蔡州神尼于惠普者,嘗與客坐。有牽二牛而過堂下者,尼曰:此牛前行者,是一官人,坐入人罪。後行者是一醫人,坐誤殺人。因呼其前世名字,二牛皆應。此亦醫家不善用心,而墜三惡者也。嗚呼,善不善業,備錄在前;或順或違,爾宜自擇。

  贊曰:

  財怨之府,利爭之因。積而不散,猶能禍人。殺越于貨,乃欲保身。頟頟貪史,吞噬富民。籍沒死徙,疑無蒼旻。

  傾人取位。

  傳曰:元始上帝曰:妃后臣僚,隸於紫微垣中,但有品位,則隸五嶽四瀆。大抵一官一職,各有義命。義命當有,則今日拜樞密,明日作宰相,不足為難。義命若無,只做一日,亦不可得。孰謂為不然乎?昔蘇易簡先在禁林,李沆後入。既而沆除參政,蘇不悅,因上步虛詞十篇,以自見意上,即日俾參大政,拜命不數日而卒。夏侯嘉正以文詞稱旨,除右拾遺,直史館,兼秘閣。意猶不足曰:吾喜作文,且好黃白,但得水銀銀錢一文,知制誥一日足矣。上聞許之,制未下而卒。李繼凝有才幹,為樞密直學士,因詔對太宗,許以大用。歸與兄弟言之,大喜醉後,忽感風眩而卒。李巨源權中丞,太宗器之,嘗面加獎諭,將有進用之意。偶以鞠獄,左遷知閬州。一日,驛遞堂帖,促令乘傳歸闕。巨源啟封大喜,一笑而絕。豈非義命所無,只做一日,亦不可得者乎?況傾人而取之者乎?若傾人取之,又不免有一段因果,如彌德超、盧多遜,旋踵及禍是也。昔德超見樞密曹彬勳望隆重,帝春甚厚。因誣以不軌,極口傾之,由是彬罷樞密,而德超拜樞密矣。不數日,趙普再秉鈞軸,力為辯雪。帝悟,即日遠竄德超,而待彬如故。盧多遜見宰相趙普位望特重,因諷王祐使為己助,悉力傾之。祐不從,乃自為計,中以陰事。由是普罷相,而多遜拜相矣。既而事狀明白,趙普復相,而多遜遠竄朱崖。然則人之有位,是可傾而取乎?躁進者,當以此戒。

  贊曰:

  工本代天,位必稱德。沾沾淺夫,置命用力。徒傷雅道,無益於德。如螳窺蟬,黃雀鼓翼。天道好還,視我傚則。

  誅降戮服。

  傳曰:太上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樂之者,樂殺人也,不可得志於天下。是故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處左,上將軍處右。殺人眾多,則以悲哀泣之。戰勝,則以喪禮處之。况所持之器,皆星宮所主。刀名大房,虛星主之。劍名失傷,角星主之。弓名曲張,氏星主之。矢名傍徨,熒惑主之。弩名遠望,張星主之。戰名大將軍,參星主之。然則器可亂用,人可樂殺乎?不聞王顯之事乎?王顯以使相知定州。一日,有道士破冠弊褐,鬚若剛鬣,笑則口角至耳,自稱酆都觀主持,刺為謁曰:昨上帝牒到,二萬蕃魂,本觀未敢收入死籍。公若果於殺之,則名蓋當世,奪壽十年,二者惟自擇。公以為狂,叱起之。未幾,契丹引兵獵粱門。適天雨大雪,虜弓皆破不可用。顯記庫中有弓弩材木數千,因命工連夜斲削,乘其不備,縱兵擊之,蕃兵大敗。明日築京觀斬首,恰二萬級。方悟道士之言,已無及矣。及奏于朝,上大喜,召以樞密。顯離定州,纔十三日而卒。嗚呼,此皆合死之魂,但以果於殺之奪壽尚爾,況已降且服者乎?當知誅降戮服,誠當獲罪。蔡居厚知鄆州,有梁山灤劫賊五百來降。公悉戮之,明年以兵部侍郎奉祠金陵,疽發于背,命道士設醮禳謝,因令所親王拱代作心詞。明日居厚卒,又明日拱卒。既而拱還曰:適到陰司,主者責曰:汝為儒者,乃敢為人詭作心詞,欺誑上帝。拱曰:皆居厚命意,拱但行詞而已。俄見數鬼引出,居厚枷繫聯貫,極為枯瘠。又見二鬼,持一桶血,自頭澆灌,澆即大叫,左提右掣,如垂絕狀。既蘇復澆,既澆復絕,片時之間,如是數四。遙告拱曰:子歸,切便語吾夫人,令急救我,我在此,只是理會鄆州一事。然則誅降戮服,是可為乎?

  贊曰:

  刑典議辟,鬭殺則輕。禦敵斬馘,是曰應兵。事不獲已,冥恕以情。乃若降服,奚俟兵刑。被固易殺,天道神明。

  貶正排賢。

  傳曰: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世之人才,其於遭遇,亦復如是。使在位者,人如伯樂,則有德量者,便可作宰相。識大體者,便可作護官。有方略者,便可付兵權。能鎮撫者,便可寄方面。有風力者,便可作監司。廉於財者,便可主財穀。知愛民者,皆可作守令。如此,則小大之職,各得其人,野無遺才,而百事舉矣。若夫正賢之士,則尤當柄用,庶幾朝廷有人,中外知畏,不敢妄有所窺,可貶排乎。若貶排人,即是故去其人,將逞其欲。是以樂於甄拔者,太上無不收錄;而妄有貶排者,太上亦無不深譴。昔韓崇拔一袁安於書佐,位至司徒,人皆謂崇有君子之鑑,譬之昏夕夜光。袁安正賢,從可見矣。崇亦以此為太上所知,立命仙官王瑋玄授以泥丸紫戶之法,遂得度世,今在酆都,為定錄府左理中監,主始學仙者。本朝諫議大夫謝泌,最為知之,不妄許可。平生所薦,不過數人,皆至宰相。每發薦牘,必焚香望闕,再拜曰:老臣又為陛下,求得一人矣。文正、王旦,皆其薦也。臨死之日,盥沐焚香,服羽衣端坐而逝。頭不少欹,非尸解乎?此即樂於甄拔,而立為太上收錄者也。陳後主時,幸臣有司馬申者,好陷害人。一日,晝寢於尚書省。忽有一果惡鳥,飛集其身,啄其口吻,血流被席。人皆指為陷害之報。周世宗時,有陶穀者,亦好陷害,李崧之族誅、魚崇諒之不用,皆其一言。及死,葬于昭覺寺之後。墓門屢掩屢開,寺僧塞以堅石。一夕,雷雨大作,墓門又洞開,雖髑髏亦無矣。豈非妄有貶排,而為太上深譴者乎?孰謂貶正排賢,為無罪乎?

  贊曰:

  賢人正士,體國愛民。苟用於世,大庇斯人。排貶之害,非止其身。國患莫恤,民隱孰伸。貽禍大矣,厥罪惟鈞。

  太上感應篇卷之九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凌孤逼寡。

  傳曰:矜孤卹寡,上文既已定為善人。凌孤逼寡,今復定為罪目。然則孤可凌,而寡可逼乎?惜其不知已得度世者,尚猶不忘念其孤寡,況未得度世者乎?昔石光祖師,真定初之官,道過潭州,聞圜通院有道者姓郭,善種菜,隨時新奇,供眾取足,因往訪之。道者素啞,及見公來,則發語琅然,且以密語告,公遂致仕,沐浴安臥而逝。其道者,亦復不見。是夕,上於崇政前,恍見光祖乘空而來,奏曰:臣本北極佑聖院真武真君部下副參謀官。郭道者,乃北極下檢法使。皆以微過,謫降人間,今數滿當還。念許時食祿,且有少請,故特來謝。臣兒庭之未請朝政,願垂訓誨,無令尸祿有玷父風。言訖不見。月餘,潭州奏至,乃知光祖果已化去陳喻言:本閬州一士子,以下第,久留京師。因遊百梁山,忽於天壽洞被二青衣攝去,宣示玉皇金籙,引至中天北極殿下,賜以金紫衣,充佑聖院真武真君部下,副注生死善惡壽命長短判官。一日,隨真君下降,忽聞哭聲。俯聽,乃其妻也。因懇真君求通音信,真君許令寫書。取人間遞角封誌,差直符送下本州倅廳。既而拆不可開,召其妻至乃開。書中具道遭遇真君本未,且再三囑曰:切在撫育諸孤,保守戶門。噫嘻,此皆已得度世,繫念尚爾,況未得度世者乎?所謂塚訟端起乎此。苟為不然,太上胡為列為都章,使人上章求解乎?

  贊曰:

  孤寡無告,文王必先。加以仁政,猶或難全。嗟我一本,兄弟顛連。忍肆其虐,俾悼所天。乃如之人,後報亦然。

  棄法受賂。

  傳曰:太上曰:曲直輕重,而首以棄法受賂為言者何哉?蓋棄法必因受賂,賂一入則以直為曲,以曲為直,一切皆不問矣。惜其不知一法一律,鬼神皆得主知。棄法受賂,爵祿便當減奪。昔范魯公質未顯時,坐封丘茶肆中,手所持扇,偶題:大暑去酷吏,清風來故人之句。忽一恠陋人前揖曰:酷吏冤獄,何止如大暑也。公他日,當深究其弊。因携其扇去。公惘然者久之。後數日,道過一廟,廟門有一土木鬼,狀貌酷類嚮所見者,扇亦在其手中,公大異之。及大用,遂首議律條繁廣、輕重無據,吏得因緣為姦。周祖因詔公詳定,是名刑統。孰謂鬼神,不主知乎?侯鑑為江夏令,與勝緣山長老居約有舊,每乘暇必訪之,訪則院家必已為具。一日又至,則延待殊闕。鎰恠問之,居約曰:公每到,土地必先報曰:相公來。此番不報,是以失於延待。鑑大驚,密諭居約,使問土地,所以不報之由。是夕,居約復得夢曰:侯鑑本合作宰相,與吾有所統攝,是以常報。近為受胡氏白金六十兩,枉斷一事,天曹已削下宰相名籍,但得作監司而已,與吾無復統攝,故不復報。然則爵祿,謂無減削乎?惜其不知,不棄法者,便當度世。昔王昌遇,本潼川一推司,以不敢棄法受賂,竟為上帝收錄,白日上昇,今為保和真人。王老志,本濮州一推司,亦以不敢棄法受賂,竟遇鍾離,授以道要,遂能前知禍福。徽廟時,嘗召至,賜號洞微。嗚呼,存心如此,是宜上與道合,豈吏人能之,而士夫反不能乎?

  贊曰:

  倫不受馬,辟召猶記。震畏四知,乃免於累。物欲一遷,情態必異。苞苴行歟,成湯所忌。如欲守法,瓜李遠避。

  以直為曲。

  傳曰:路沖知鳳翔,聞翊聖真君降言,因設醮請問立身行己之要。真君曰:盡力事君,濁財勿顧,邪事莫問,整雪刑獄,救療人民,動合王道,自為吉人。積愆為咎,必有沈淪。然則處刑獄之任者,可不盡心而整雪乎?況敢以直為曲乎?請以一二大老言之,庶幾皆知則效。昔韓魏公鎮大名,魏之訟牒最多,事無巨細,公皆親決。雖在病,亦許通報,決之臥內。或以任勞過當,勸公分委僚屬。公曰:兩訟在官,人之大事。或生或死,或予或奪,在吾一言,其可輕忽?身沒之後,今為紫府真人。歐陽文忠,時之大儒,每與客論談,不言文章,而惟言政事。張舜民恠而問之,公曰:文章正以潤身,政事乃可及物。吾昔貶官夷陵,方當壯年,未厭於學,欲求史漢一觀。公私皆無,因取架閣陳年公案,一一披閱。其間枉直,多是乖錯,以無為有,以枉為直,違法徇情,滅親害教,無所不有。每自歡曰:夷陵褊小尚如此,天下固可知也。於是仰天誓心曰:自爾遇事,益加勤謹,不敢少忽。迨今三十餘年,出入中外,忝塵三事,以此自將。以人望吾,必以五。為翰墨政身;以吾自觀,實是當時誓心一言之報。身殁之後,今為神清洞仙官。然則以直為曲者,身殁之後,當如何哉?

  贊曰:

  直道而行,無偏無黨。是曰善人,所當崇獎。誣以為曲,罰其可賞。善人何辜,反受其枉。既殺望之,恭顯焉往。

  以曲為直。

  傳曰:事有直而不能自直,理有曲而不自知曲。此兩訟所以紛拏,待有司而後決也。為有司者,自當公心,剖析片言,則曲曲直直,無不冰泮。縱通盤錯,亦必迎刃而解。尚安有以曲為直之失乎?彼以曲為直者,特其不能公心,必因徇託也。昔益州府君劉公,初為連江尉。民有爭田、十年不決者,郡以屬公,公得其姦,立為剖決,曲直遂判。人皆謂公為神,不知公非神也,特公心爾。及去官,得直者侯於建州,屏人告曰:某有好香數斤,聊為長者壽。發而視之,乃黃金也。公笑謝曰:君事本直,非私君也,其敢以公事受私賂乎?堅卻不受,時皆偉之。其後,公之二子原父、貢父,俱以文墨顯名。孰謂處官公心,無其報乎?又有劉安民者,本丹稜一縣史也,持心平正,素為吏民所敬。民有訟,不即詣縣,必先詣公,陳曲直,決可否,然後行之。公亦自負,受而不辭。直即直許其直,曰理直也,可行也。曲則直數其曲,曰此曲也,不應法也,行之必有失也。由是一縣之訟,為之頓省。其後,二子皆相繼登第,長汲,官至朝散大夫。少子湜,官至承議郎直祕閣提點、梓州路刑獄。一女嫁與楊筠,亦有官,迨今遂為望族。孰謂史能公心,無其報乎?大抵曲曲直直,無不蒙福;而直曲曲直,無不受禍也。戒哉。

  贊曰:

  曲則背理,為佞為邪。是曰惡人,胡可蔽遮。獎以為直,蠹國敗家。惡人何幸,乃見寵嘉。德裕竄斥,非敏中耶。

  入輕為重。

  傳曰:書曰:罪疑為輕。《論語》曰: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此皆聖人卹刑之大意也。然則輕可入而使為重乎?是以君子謹之。昔王縉為兩浙路提刑,每斷死囚,必焚香奏天,然後行下。一日暮坐,恍見一神人雲冠絳服,手持數軸公案。又見一玉女長帔大袖,手持一角公文。立于簷間,遙告縉曰:此汝平生所奏事目,一一皆合情法,無有枉濫。上帝嘉汝,已為汝父延壽一紀,兼為汝倍增紀福矣。汝之二孫,異日亦當皆作監司,更宜自勉。言訖而沒。李龜祥亦居憲職,素稱清謹。一日暮,出三井橋,忽睹十數人,叫屈稱冤,兩兩三三,漸來相逼。龜祥大懼,回馬馳歸,陡( )委頓。召諸子戒曰:汝輩異日入仕,切不得注受獄官差遣。如吾平生,自謂清謹,安知今日尚有此事。坐此鬱鬱,竟至不起。鳴呼,二公皆一時知名之士,王公如此,而李公乃如此,豈李公尚有未謹處乎?況入輕為重者乎?請為更陳一二,庶皆知戒。昔歐陽遇判大理寺,有溧陽縣令余紹卿者,坐事繫獄,罪不當死,而遇輒坐以死。歸法之日,人皆冤之。自此行住坐臥,即見紹卿隨逐,不捨心,不自安,遠詣廬山九天採訪使者,觀設三日黃壇,解謝其事。初夜分,已見紹卿在側,心大惡之。明旦再投心詞,方俯伏間,忽被數鬼擒捉,擲之殿下,流血被體,移時而卒。李若水為淮南司理時,有劫賊五人,事敗繫獄,且言曾與僧人自成為黨。既而,五人已就戮,而僧方追出。僧言:實未嘗為盜。若水於此從輕可矣,而乃堅執賊語為實。夜以濕紙糊僧口鼻,厭以土囊,須臾,臍腹皆裂而卒。月餘,獄吏李能無故大叫曰:和尚不干我事,特司理驅使爾。言訖而卒。明日,推司劉元亦暴卒。又明日,若水亦苦小腹絞痛,號呼而卒。又明日,知軍孫語、判官趙禹,亦皆暴卒。未幾,若水一門,死喪殆盡,無復遺類。嗚呼,若水受禍,可謂酷矣。自成之死,臍腹至于拆裂,不為酷乎?此必上帝震怒也。

  贊曰:

  法重失入,罪懼及疑。二罪併論,其恕可知。國典尚爾,法吏奚為。唐臣羅織,赤族是宜。稔禍垂臭,竟死何禆。

  見殺加怒。

  傳曰:按《涅槃經》,死者於嶮難處,無有資糧;去處懸遠,無有伴侶;晝夜常行,不知邊際;深邃幽暗,無有燈明;入無門戶,無有處所;雖無痛處,不可療治;往無遮止,到不得脫。嗚呼,人至如此,誠亦可憫。當見殺時,可加怒乎?昔誌公在世時,有二道人打伴而行。一人就園買瓜,園子怒曰:諸大家初未買,汝要買耶?拒而不賣。一人既往,園子乃喜賣之,且慰諭曰:汝渴熱耶?既賣一瓜,又與一瓜,二人私自怪詫,以問誌公。誌公曰:園子五百生前,坐罪赴法時,汝二人適出其旁。買得瓜者,蓋嘗為之不忍,故今見之而喜。買不得者,蓋嘗出自作自受之語,故今見之而怒。此但偶出一語,結憾尚爾,況加怒乎?王曇略嘗殺一牛,牛見刀抵突,曇略怒,逆刺其目,然後殺之。大抵人畜無間,當見殺時,皆當方便救護。救而不獲,只得為助悲歎,何可加怒。

  贊曰:

  人之有罪,情不可恕。彼自伏法,我獨何預。加以憤疾,是曰遷恕。判死投筆,見者始悟。哀矜庶獄,王政所務。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一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知過必改。

  傳曰:顏子不貳過,孔子稱之。不貳者,念起于中,即念而改,不復貳於行事也。太抵過貴乎改,過而不改,真為過矣。其過也,可勝言哉。是以君子一聞其過,無不速改。昔寇萊公準,自少富貴,享用過奢。及拜樞密,賞賚尤厚,賓客聚觀,莫不稱歎。獨一老妳,潸然墮淚。公驚問故,則曰:太夫人捐館時,欲求一縑作衾禭不可得,安知相公有今日耶?公撫膺大慟,自此即折節從儉,不復敢奢。蔡文忠齊平生好飲,飲必至醉。時太夫人已老,心頗憂之。一日,存道先生過其治所,戒以一詩曰:聖君恩重龍頭選,慈母年高鶴髮垂。君寵母恩俱未報,酒如成病悔何追。公得詩大慚,自此即戒酒,非親舊不對飲,終身未嘗至醉。司馬溫公方五歲時,擘一青皮胡桃,擘不能脫,一婢以熱湯沃脫之。既而,女兄從外來,問為誰脫?公曰:某自脫。其父從旁叱曰:小子安得謾語。公自此有省,平生不敢謾語,一切待人以誠。徐節孝積初見安定先生,頭容稍偏。安定厲聲曰:頭容要直。公即悟曰:頭容要直,此心其可不直。自此未嘗少曲其心,或問立身行己之要,必大書正直二字與之。若數君者,其於過也,是有知而不改者乎?

  贊曰:

  日月之食,其更也明。人豈無過,改必以誠。設辭飾詐,遂非匿情。過上增過,善心曷生。不吝一語,貴乎力行。

  知善不為。

  傳曰:應世真人曰:取小所以就大,積一所以成億。《易》稱:餘慶必歸積善。大抵善責乎積,知之不可不為,為之不可不力。譬如種物,初雖至微,灌溉培植,不見其長,有時而大。當知於日用間,誠不可以小善為無益而弗為也。不聞元君之言乎?元君曰:人有善,則心定體安;十善,則氣力強壯;二十善,則無諸疾病;三十善,則所求皆得;四十善,則昌熾富樂;五十善,則子孫繁息;六十善,則遭厄得脫;七十善,則天神護之;八十善,則得地之利;九十善,則尊賢顯榮;一百善,則寶瑞降;二百善,則後代名布;三百善,則後代大富;四百善,則後代清貴;五百善,則後代長壽;六百善,則後代忠孝;七百善,則後代智慧;八百善,則後代道德;九百善,則後代賢聖;一千善,則後代神真;二千善,則身為眾人師聖、真仙將吏;三千善,則為國師聖真、真仙將史;四千善,則為天下師聖、真仙主統;五千善,則為鬼靈師聖、真仙魁帥;六千善,則為神明師聖、真仙卿大夫;七千善,則為諸天師聖、真仙公卿;八千善,則為三天師聖、真仙皇帝;九千善,則為元始五帝君;一萬善,則為太上玉皇帝。是故前輩於善,知無不為,為無不力。昔者丞相李昉,嘗語人曰:吾於《論語》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一句,終身行之,尚不能到,即是嘗力行矣。楊應之學士,聞一善言,必書而記,即是知無不為矣。賈內翰黯以狀元及第,自言得於文正者不欺二字,平生用之不盡,即是未嘗欺矣。劉大諫安世,以敢言得名,自言得於溫公者至誠二字,平生行之,未嘗少離,即是無不誠矣。若使人人皆如諸君,則積一成億,夫復何難?

  贊曰:

  郭公善善,國何以亡。見善雖喜,用心不剛。悠悠害道,反昧否臧。是以君子,志於自強。惟日不足,汲汲皇皇。

  自罪引他。

  傳曰:按經所說,一切世間,生死相續。臨命終時,未捨煖觸以前,一生善惡,俱時頓現。大抵臨終所現境界,即吾平日心地境界。地藏罪珠,即吾之心珠。閻王業鑑,即吾之心鑑。且今作一不善,曷嘗不往來常在胸次乎?不聞趙普一聞道士牌末火字之言,自知必是秦王庭美。王韶一聞刀十八丈打過賢心下得否之語,遽至發背而卒。然則自罪引他,是有益乎?昔趙業以明經中選,授巴州清化令。忽精神遊蕩,奄然如夢,被逮入冥。初至,即見妹婿賈奕在彼,心已大怖。蓋嘗與奕同殺一牛,至是為奕所引。欲與分罪,奕詞甚辯,無以自明。俄見一鑑,徑可丈餘,懸於空中。明見奕鼓刀業負門,有不忍之色。奕始伏,業遂得還。又有常氏美娘者,其夫楚椿卿有一妾,姓馬氏,名春奴。椿卿愛之。常氏不勝其忿,乘椿卿出,以大杖捶殺之。及椿卿死,常氏改嫁程選。將產,凡三日,子不能下。方委頓間,恍見馬氏在前,常氏惶懼,好語告曰:我當初實無意殺汝,時行杖者稍過,遂盡汝命,曷不少寬我耶。馬氏曰:我死實主母意,胡可妄引他人?持之愈急,竟至不起。然則自罪引他,竟可免乎?既知有罪,曷若勿為乎?

  贊曰:

  孽惟自作,感本自貽。痛加悔艾,庶或可追。不思己過,反累人為。縱脫罪罟,上天難欺。分謗受惡,遷善之基。

  壅塞方術。

  傳曰:所謂方術,但凡挾術以求售者,皆是也。一語沮遏,使不得售,即壅塞也。灌口白沙村,有一泰山廟極靈,齋祭殆無虛日。一日,有醫卜數輩同遊,道逢一人極貧,眾頗輕之。其人忿然投身江中,俄頃抱出一龍,謂眾人曰:汝輩各以醫卜,救人疾急,皆是近道。此後於貧素之士,切不得輒持二心。嗚呼,醫卜為術,而神人謂之近道,可壅塞乎?又不聞雲安女龍之言乎?昔翟乾祐在世時,專以考召著名。每念雲安一邑,而江流之險,乃有一十五處。一日作法,召其灘神,俾悉平之。是夕,應召而至者,一十四灘。獨有一灘,召不能至。天師大怒,必欲召之。既至,乃一女人,峨冠大袖,慨然進辭曰:天師禀天行化,妾一水神,何敢抗拒?第有未安,不容不禀。觀君之意,不過欲便舟楫。而不知從事舟楫者,日常倍利,縱有少費,不足為損。洽江小民三四百家,無田可耕,無柔可織,全仰為人挽負以資其生。今若盡平灘險,在舟楫固甚便,在彼小民其於衣食為如何?太上之意,必不如此?深恐異時獲罪,不免負累,更宜裁之。天師嘆曰:汝之所慮,非吾所及。於是復命十四灘之神,令各復其險。是夕,風雨哮吼,雷霆震擊。明日視之,一十五灘驚波濤,宛然如故。以此觀之,非獨方術不可壅塞,但凡服力以糊口者,亦皆不可壅塞也。昔范文正公在浙西時,兩浙饑,殍殣相枕。公以吳俗喜佛事,因召諸寺主僧,諭以穀貴工賤,責令處處修造。官亦大興工役,倉厫史含之類,亦皆葺之。由是工技服力之徒,日糊口於公私者,無慮千數。一方賴之,不至轉徙。公之意,豈亦雲安神龍之意乎?

  贊曰:

  小道可觀,第恐其泥。君子之學,亦必遊藝。所謂方術,聖人不廢。醫卜星曆,皆以濟世。我獨壅之,難乎免戾。

  訕謗賢聖。

  傳曰:賢聖有三,在佛家言之,三乘中人是也;在道家言之,五種仙是也;在吾儒言之,孔孟諸君是也。立教雖各不同,心地法門則皆一也。不聞《頗邪論》所謂:孔子是儒童菩薩,顏子是光淨菩薩,老子是摩訶迦葉之說乎?嗚呼,賢聖遠矣,但毀其書,即訕謗之也。然佛家一書,多有毀者,何哉?不過以其談空而言之也。惜其不知如來性如虛空,虛空性是如來,具足真淨明,妙虛徹靈通,而住持真淨明,妙虛徹靈通者,如來也。終日真淨明,妙虛徹靈通,而未嘗真淨明,妙虛徹靈通者,凡夫也。儻能於諸所有,一切空卻,必使赤灑灑、露裸裸,淨如虛空,然後真淨明,妙虛徹靈通,了然卻現,上與如來,一體無二。孰謂為不然乎?不聞龐老但欲空諸所有,不欲實諸所無之說乎?龐老前身,是維摩居士。維摩前身,是金粟如來。其為此言,必非欺誑。然於此有悟有不悟者,特其根器,人各不同也。昔杜祁公不信佛法,每對客輒嘲笑,張文定以為佞佛。醫人有朱其姓者,出入於二公之門,嘗欲方便,勸導祁公,久而未獲。一日,公病召朱。朱以讀《楞嚴》未了,不即往。既至,公大怒曰:《楞嚴》為何等書耶?吾但知有孔孟而已。朱出袖中首軸呈之。公覽訖,畢索餘軸,不覺遽盡十卷,乃大嘆曰:果奇書也。因拉朱醫同謁文定,責其不早以告。文定笑曰;譬如失物,既已得之,不必詰其得之之晚。公自此即若有得,大加深信。又有徐鉉者,亦名士也,未嘗知有佛書。中主以一帙《楞嚴》授之曰:久看,當見精理。旬餘,復表上曰:臣讀之數過,如一器中傾,入一器中,此絕難曉。中主哂之。嗚呼,祁公一覽,而遽盡十卷;徐鉉踰旬,而不曉一字,非根器乎?

  贊曰:

  人亦有言,護疾諱醫。聖賢立論,切中百非。既不能行,乃肆詆譏。陳賈議旦,叔孫毀尼。言出童羖,奚其弗思。

  侵凌道德。

  傳曰:按經所說,昔者善財童子,為修菩薩行,勤求一切菩薩法,徧參五十三位大善知識,然後得證菩提。善知識者,是大導師。一語之下,能令漆桶底脫。其為益也,豈為小哉。所謂道德,即其人也,非獨釋老為然。自古知名之士,亦未嘗有不因大善知識,有以磨發激勵,然後光華烜赫,名聞千古。如子房之於黃石翁,武侯之於龐德翁,李藥師之於虬鬚翁,顏魯公之於張志和,李太白之於賀知章,杜少陵之於司馬子微是也。然則道德於人,為無益乎?可侵凌乎?昔尹公師魯謫官大梁,與老衲法眼禪師遊。一日,謂法眼曰:某邇來頗以退靜為得。法眼曰:盍若退靜兩忘,公即有省,死生之際,了然不亂。節度判官朱炎,久讀海眼,未知趣入。一日,問講僧義江曰:此身死後,此心何在?江曰:此身未死,此心何在?炎即豁然,遂能盡通一經之旨。侍郎曾開久慕禪悅,未有所契。一日,謁圜悟,咨決其事。圜悟捻出雲門趙州須彌山放下,著兩則公案示之,曾即豁然,平生疑情,至此始釋。歐陽文忠不信佛老,及守毫社,聞後唐山隱者許昌齡有道,延入郡齋,日與之語,每有所得,自以為喜。然則道德於人,為無益乎?

  贊曰:

  道尊德貴,萬類所宗。惟忌與怠,有慊于中。外示凌轢,蓋其凡庸。以僣則逆,以傲則凶。宇宙雖廣,遏惜厥躬。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一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二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射飛。

  傳曰:太上曰:混沌既分,天地乃位,清氣為天,濁氣為地,陽精為日,陰精為月,日月之精為星辰,和氣為人,傍氣為獸,薄氣為禽,繁氣為蟲。種類相因,會合生育,隨其業報,各有因緣。然則人之與飛,有以異乎?《肇論》所謂: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非誑語也。然飛之所以與人異者,特福業不同,軀殼異耳。竊嘗攷之載籍,誠有自人而淪入其中者,亦有自仙而遊戲其中者。劉安民本一富家,以好尚虛名而道無實,至死後乃為鳳凰,經六十年,復得為人。於此生中,勤苦修道,始得尸解,今在清華宮中。黃安世本一儒士,以志慕飛騰而心不精至,死後乃為飛鴻,經九十年,復得為人,於此生中,精進修行,始得上昇,今在皇曾快樂天,非自人而淪入飛中者乎?遼東華表柱,嘗有一鶴飛集其上。人欲射之,鶴語人曰: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載今來歸。城郭雖是人民非,何不學仙塚纍纍。唐明皇在沙苑,嘗射一鶴。既中,又復矯翅,直向西南飛去。及次年,幸蜀於明月觀,乃見箭在壁間。問箭所自,道眾曰:去載重陽日,青城道士徐佐卿帶此而來,留之而去。始知其鶴,乃佐卿也。非神仙遊戲其中者乎?

  贊曰:

  大道之世,人無殺機。烏鵲之巢,可俯而窺。機心一萌,鷗鳥高飛。鶻且有義,鴉亦稱慈。人胡不仁,以弋為嬉。

  逐走。

  傳曰:上已略陳太上之言,今當以佛語為證。佛言:一切眾生,實本清淨。因彼妄見,妄習遂生。因彼妄習,生死相續。生從順習,死從變流。純想即飛,必生天上。情想均等,不飛不墜,復生人中。想明斯聰,情幽斯鈍,情多想少,流入橫生,重為毛羣,輕為羽族。大抵七趣輪回,未入正修,有所不免。今為異類,味必不前生曾受人身;今受人身,未必不前生曾為異類。是以諸佛菩薩、大道至真,常切教人,使知生死路頭,最為可畏。不聞密婆私詫阿羅漢於往昔世曾作獼猴,驕梵波提於往昔世曾受牛身乎?又不聞夫周詢、蔡君謨皆蛇精乎?按東齋記,周詢知安州,一日,遊園中,園吏見一大蛇垂首欄上。視之,乃周詢假寐。君模知福州,以疾不視事。每夕,輒夢遊鼓角樓上,憑鼓而睡時,通判責鼓角將不打三更,對以有大蛇據鼓,不得近。君謨既愈,與通判說病中所夢,正與鼓角相同。然則七趣輪回,未入正修,是可免乎?當知今之逐走者,異日未必不為走者所逐。欲免輪回,不為人逐,當見逐時,要當力行救之。昔者,河間王久病無生意。忽一道者,自稱玄俗,詣門請醫。既而,餌以刀圭,王即吐出十數小蛇,病亦隨愈。王驚問故,玄俗曰:此王六世餘殃所致,吾非人也。為王於往世中,救一母鹿,其鹿乃麟母,仁感天地,是以上帝遣吾下降,為王救療。然則見逐,可不救乎?李嬰、李淊,嘗逐一鹿,解其四腳,掛于樹枝。先取雜臟為炙,將共食之。俄有一巨人,長可三丈,持一巨囊,鼓步而進,嬰、淊幾為所及。既而,畢取其炙,納之囊中,入山而去。須臾,嬰、淊皆暴卒。然則見走,是可逐乎?

  贊曰:

  后稷之棄,牛羊弗踐。猩猩人言,猿性柔善。有生有知,其則不遠。忍充鼎胾,甘其肥隽。虎兕可逃,人穽難免。

  發蟄。

  傳曰:《月令》曰:仲秋之月,雷始收聲,蟄蟲壞戶。季秋之月,蟄蟲感俯在內,皆墐其戶。仲春之月,雷乃發聲,啟戶始出。蟄者,藏也。壞者,益也。益小其戶也。( )者,塗也,盡塗其戶也。一蟄一啟,皆與氣侯相應,以成變化。然則蟄者,是可發乎?是以太上書以戒人,諸佛尤切加護。昔僧惠覺,嘗跨溪造一曼殊室利堂,將板築於水際,念言:方冬,百蟲皆蟄,不可輕傷其生。於是就溪設三晝夜道場,誓言板築之日,一足多足,乃至無足,願垂加護,悉令遠離。及期掘地及泉,乃至橋成,不見一蟻。又有宋時老者,嘗以父病,禱於永祚寺藥師殿前。既而疾愈,備具香信,欲就殿建一道場,以答靈貺。寺僧義昭曰:此殿藥師座下,有一聚蜂,積年既久,種類頗多,今正蟄時,恐至驚擾,或多傷殺,曷若移就別殿。時老不聽,僧乃預期禱於佛前曰:設齋之日,願運神力慈悲,覆護在窠內者,暫食舊蜜,無得出戶。在窠外者,且令安住,無得輒驚。及期,燈燭騰光,鐃螺聒耳,一晝二夜,不見一蜂。嗚呼,此雖二人願力,實亦諸聖加護之力也。孰謂為不然乎?

  贊曰:

  盛德之主,澤及昆蟲。板築必時,閉藏在冬。人且塞向,壞戶則同。跂行喙息,生意畢通。養痾伸屈,在吾仁中。

  驚棲。

  傳曰:太上戒人無得驚棲,與孔子弋不射宿之說,意皆一也。大抵鳥之已棲,亦猶人之已寐,忽然有驚,豈不舉家驚擾。眾人視之固有間,普心不二者視之,則猶己也。昔螺髻仙,行第四禪出入息,坐一樹下,兀然不動。鳥謂之木,棲其髻中,遂生數卯。螺髻禪覺,知頂有卵,即自思曰:我若便起,不免鳥驚,鳥若不至,卵必盡壞。於是復入禪定,俟其雛生,一一飛去,然後乃起。又有大樹仙者,居殑伽河側,棲神入定,積年之久,形如槁木。遊禽棲集,遺尼拘律,果於其肩上,暑往寒來,垂蔭合拱。一夕,忽從定起,欲去其樹,又恐鳥驚,於是安忍方便移之,移訖乃起。天美其德,賜號大樹。此皆已證果位也心其於一物一命,普心如是,况福力淺薄者乎?惜人不知李奚子、陳安世,皆以不敢驚棲而能證果。李奚子本一山嫗,每遇大雪,鳥無安枝,往往飛集其家,遂留不去。嫗濟以穀,且不敢驚。上帝謂有仁心,賜令度世,今在酆都,位貌特重。陳安世,本權叔本家一傭力人,平生不踐生蟲,不殺物命。每出入,見飛禽當道,必下道引避,不欲驚之,亦以此故,遂得上升。當知登真之人,未有不因慈心於物,而能得到其地。

  贊曰:

  凡厥有生,各安汝止。夜以安身,人物等耳。聖人之憂,一物失理。弋不射宿,魯論所紀。驚棲雖微,害人大矣。

  填穴。

  傳曰:自人觀之,固一穴也。自彼觀之,為一穴乎?莫不自視為金房玉室、邃舘瓊臺。不聞于棼宅南、大槐樹下,有一聚蟻自國其穴,為大槐安乎?又不聞王沂宅後,有一大檀樹蘿覆其上,下有東蟻自國其穴,為大檀蘿乎?蟻之自國其穴為槐安,為檀蘿,亦猶鰕之自國其穴為長鬢,燕之自國其穴為烏衣,各尊其居,物物莫不皆爾,無足深恠。然則穴可填乎?若填其穴,即是屯塞其門,絕其出路,豈不覆族盡死穴中乎?按經所說者,有比丘得六神通,與一沙彌同處林野。比丘定中,見其沙彌七日當死,因作方便善言,諭曰:父母思汝,汝可暫歸,八日卻來。沙彌既歸,八日果來。比丘恠之,復入三昧,觀察其事,乃知沙彌於歸路中,一蟻穴流水將入,急脫袈裟,聚土壅水,令不得入。以此因緣,延壽一紀。宋郊、宋祁,兄弟同行,逢一異僧,相曰:小宋當大魁天下,大宋亦不失甲第。後十年,大宋復遇諸途,僧乃大驚曰:公豐神特異,如能活數萬命者有之乎?大宋曰:某素貧,安得有此?僧曰:姑思之。大宋良久曰:比堂下有蟻穴,忽為暴水所浸。某急編竹橋以度,豈此是耶?僧曰:必是也。小宋今歲當首魁公,終不出其下。比唱第,小宋果大魁,章獻太后乃謂弟不可以先兄,因命大宋為第一,小宋為第十。然則穴可填乎?

  贊曰:

  鴻荒之初,其人穴處。所謂管窟,鹿豕為侶。聖人既作,上棟下宇。人獸雖殊,均樂丘土。蠢動含靈,其可失所。

  覆巢。

  傳曰:按太上《保嗣章》,但凡嗣續哀絕,皆是往世覆巢毀卵、焚山竭澤、墮胎落子,犯一千六百二十條章,之人,然則巢可覆乎?大抵眾生,若大若小,莫不各有其所依止。其中敷乳產生,各自藏護。今覆其巢,即是奪其依止之所,產生莫遂,不絕嗣乎?謹按《本草》,人有覆鸛巢取其雛者,是年六十里內,連月不雨。蓋鸛能群飛激雲,雲散則不雨。又按內攫,鷙雛纔破殼,即出巢外。其母防其顛墜,或為日曬,必取帶葉樹枝,周插巢畔,日常兩換。葉萎則其雛已去,未萎則其雛尚在。人因覆巢,畢取其雛。孰謂巢居者為無知乎?請為更陳一二,庶皆知戒。昔溫璋尹京兆,置鈴索於廳前,使冤訴得以速達。一日獨坐,屢聞鈴聲,跡之無人,但有一鵶飛集其上。璋曰:必有覆其巢,而取其雛者。既而,果得其人,因為杖之。元汝之元豐中,為魯山宰。忽有鸛雀銜一草衣,墜于庭下,立命物色。果煎肉者,脫此草衣上樹,將覆其巢,取雛供賣。元亦校之。然則巢可覆乎?當覆巢之時,安知不悲鳴求救乎?第人莫曉其語,烏得九天禽語,書而使之一觀乎?白龜年於嵩山東巖下,遇李太白曰:吾與汝父樂天皆已仙矣。因出一軸素書授之曰:讀此,可辯九天禽語,、九地獸言。更修功行,仙亦可冀。龜年如戒,果得其效。一日過路州,太守知其如此,延與之坐,適有二雀啾唧過庭。守曰:彼何言哉?龜年曰:彼言城西民家,廪有餘粟可共就食,驗之果然。良久,厩馬仰首而斯。守曰:彼何言哉?龜年曰:槽中料熱不可食。問之亦然。

  贊曰:

  昔聞羽族,巢必近人。欲遠蛇鸇,惟人是親。詎知冠屨,心甚不仁。既肉其雛,厥巢是薪。鳳凰高翔,臬獍來馴。

  傷胎。

  傳曰:胎生一類,按如佛說,維染輪回,欲顛倒故。和合滋成,橫竪亂想,故有胎遏蒲曇,人畜龍仙,其類充塞。嗚呼,人畜龍仙,明是不同,佛乃列為一類,何哉?蓋雜染同而輪回亦同故也。人知愛胎,彼不愛乎?按仙傳,白巍年因入仙洞,得一軸素書,遂能辯九天禽語、九地獸言。一日過潞州,太守知其能,延與之坐。適將史驅三十羊過庭下,中有一羊,鞭不肯行,又且悲鳴。守曰:羊有說乎?龜年曰:羊言腹有羔,將產;俟產訖,甘就死。守乃留羊,不殺驗之。既而,果生二羔。劉道原為蓬溪令,既解官,宿秦氏家,夢一婦人泣訴曰:某乃秦氏妻也,夫有一妾,不肯相下,某怒痛捶,遂盡其命。為妾所訴陰君,處某已死,且以某為狠,謫罰為羊,見在秦氏欄中,明日將充君庖,某死固自分,但腹有羔,若因某受烹,業愈重矣。願賜一言,得免甚幸。黎明言之,則已烹矣。舉家大哭,納羔其腹,瘞之別墅。然則胎可傷乎?

  贊曰:

  鹿以廳縶,腸斷而死。鱔或就烹,屈身護子。物之牽愛,甚於愛己。人亦有娠,以續以嗣。胡不反思,舉斯加彼。

  破卵。

  傳曰:信相善薩白佛言:有諸眾生,無有子息,孤獨自居,何罪所致?佛言:是人前生為人暴惡,不信罪福,捕雛食卵,令諸飛禽各失其子,悲鳴叫裂,眼中血出,是以此報。佛語如是,而太上《保嗣章》言之,亦如是。然則卯可破乎?按《鞞婆沙論》,眾生流轉,至為卵生。識居其中,為卵所纏,為卵所裹,須自啄破,雛乃得生。其為業也,從可知矣。又云:鸛、鴈、鴛鴦、孔雀、鸚鵡、鴝鵒、千秋、金翅等鳥,或龍或人,皆卵生也。竊嘗不以為然,鳥固卵生,安有人而亦卯生也。及見耆尸、復鉢尸、徐偃王事,乃知人從卵生,誠亦有之。昔闊地佗有一商人,入海採寶,得二鵠烏,一失一生,隨意所化,毛色可鸛。俄生二卵,卵破雛生,乃二童子,後皆出家,證阿羅漢,一名耆尸婆羅尊者,一名復鉢尸婆羅尊者。按《徐州地里誌》,昔徐君宮人,娠而生卵,卵破兒生,長而仁智,襲君徐國。生時偃故,故名偃王。孰謂人無卵生者乎?支遁少時,嘗與其師難問物類。遁謂:物卵未生,不足為殺。師不能屈,取一鷄卯投之于地,殼破雛行,久而俱滅。蓋魂識也。遁乃感悟,終身蔬食。李道念好食雞卵,晚得奇疾。太守褚澄投以蘇汁,即時吐出一十三物,剖開皆雞羽翅爪距,悉具立能飛行。道念大懼,自此不敢復食。然則卵可破乎?竊嘗論之,卵生之中,卵至多者,無若魚類。大則無慮數千,小則不減數百。若殺一魚,其為破卵,可勝言哉?李沖元將殺一鮎,先夢一皂衣嫗曰:妾腹中,有五千子。妾生,五千子亦生。妾死,五千子亦死。敢望哀憐,特貸一命。元遂放之。富商楊序宣和間,夢神告曰:子逾旬當死,若能救活億萬命,乃可獲免。序曰:大期已迫,物命有限,未易滿數。神曰:佛書有云:魚卵不經,鹽漬三年,尚可再活,曷不圖之?序於是大書神語於通衢壁間。由是,人皆知戒,見人殺魚,即從取卵,投之江中。如是月餘,復夢神曰:億萬之數,已是過滿,壽可延矣。既而果然。大抵我能救物命於臨危,則我命亦無不延於欲絕。

  贊曰:

  有生之形,其性則具。混沌曷死,以鑿之故。暴彼無知,豈曰公恕。元鳥生商,聖靈所寓。隱顯莫測,寧不戒懼。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二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三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願人有失。

  傳曰:《涅槃經》云:諸修心人,要當以六法平等智力,攝制自心,必使於運用時,一切平等。云何為六?一者如響平等智力,二者如鏡像平等智力,三者如幻平等智力,四者清淨平等智力,五者世法平等智力,六者集因緣平等智力。大抵具如是之智,便當有如是之力。世間萬法,豈不如響、如像、如幻乎?如是了知,豈不為智?豈不清淨所集,因緣亦復平等乎?當知願人有失,特其未到此地耳。博州鼓角樓,每至三更,即有一鬼掩鼓不能擊,直更者屢受杖,不能制。聞奯禪師有道行,因往問之。師曰:何不捉住?兵曰:鬼何可捉?師曰:但禁氣勿言,即可捉也。兵如戒,果能捉之。鬼曰:吾於此邦,所畏者,惟奯禪師、黃二叔二人而已。太守已下,皆無所畏,更何有於汝哉。既而,訪尋黃二叔,乃一老圃,三十年以鬻菜為業,初無他長,惟是菜之老嫩,束之大小,價之高低,持心不二而已。嗚呼,持心不二,而遂為鬼神敬畏,當知持心有二者,必為鬼神戲侮也。不聞余副使之事乎?李士衡奉使高麗,武人余英為之副。凡高麗所得禮幣,及諸贈遺,士衡皆不關意,一切委之副使。副使慮過海船漏,盡以士衡之物藉船底,獨以己物置其上。無何,果遇大風,船幾傾覆。舟人請減所載,倉忙間不暇揀擇,信手捻出,棄之中流。少頃風定,試自點檢,則所棄皆副使之物。士衡之物,宛然獨在,無一失者。反受如此,安知非海神戲侮而至然乎?

  贊曰:

  民不堯舜,伊尹自咎。獨為君子,伯玉所否。欲並生哉,無負高厚。維彼厲人,挽眾同醜。是誠何心,不愧飛走。

  毀人成功。

  傳曰:佛告首迦長者曰:善業有十,能令眾生得大威德。一者於諸眾生,無嫉妬心;二者見他得利,生歡喜心;三者見他失利,起憐憫心;四者於他名利,生欣悅心;五者見失名譽,助懷憂惱;六者發菩提心,造佛形像,奉施寶蓋;七者於己父母,及賢聖所,恭敬奉事;八者勸人棄捨少威德業;九者勸人修行大威德事;十者見無威德人,不生輕賤。離垢菩薩曰:亡心懷於眾,從善如流,對治除嫉妬之心,感果得大賢春屬。大抵於人,無所妬毀,在我必增威德,在彼不無感悅。異日因緣會遇,不為大善知識,必為大善春屬。孰謂為不然乎?澶淵之役,契丹受盟而歸,萊公每有自多之色,上亦頗以為得。冀公忌之,諧于上曰:澶淵之役,寇準以陛下為投瓊與虜博耳。苟非勝虜,必為虜勝,非為陛下劃久長計,此即春秋城下之盟,諸侯猶且耻之,陛下以為功乎?上由是大沮。待凖復疏廣州之役時,轉運王罕以按部至海州,郡守冲簡以蠟圓告急。罕進至惠州,廣民又躍馬求救。罕下令,每村使三大戶,各募壯丁二百人。又帖所屬每縣,各募弓兵二十人,又親募驍勇者二十人以自衛。既而,得暴掠者十餘人,皆腰斬以徇。洎至廣州,子死賊手,亦不哭。自此,南門不閉,糧運得通,賊乃引去。時提刑飽軻駐軍潮州,乃日遞一奏,言罕畏怯不戰。而練官李兌從而為助,罕由是降一官,謪監信州商稅,軻獨受賞。嗚呼,萊公之功,可謂大矣;王罕之功,亦不小矣。冀公李兌一言,遂至如是。若二公者,為善業乎?知對治乎?當知異日感果,必無大威德業,亦無大賢春屬也。

  贊曰:

  三后協心,治臻成康。蕭規曹隨,漢基遂昌。李訓忌注,甘露禍唐。事不己出,乃肆鑄張。敗國多矣,已寧不傷。

  危人自安。

  傳曰: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佛言:善哉,善哉,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須菩提一聞此言,早已默笑曰:唯所謂如是,果何義哉?大抵我欲降伏,便可降伏,如是而已。夫復何為彼危人自安者,能曉此乎?惜其不知一大藏教,與今篇中所說,只是論箇心字。今也乃欲置人於危,求己之安,為降伏乎?人果危而己果安乎?多見得罪於天,禍將自及也。昔王文正公旦與王冀公欽若,同在政府。一日,上出喜雨詩以示二府。文正袖歸語同列,上詩有一字誤寫,須進入否?冀公曰:此亦無害。既而,密以奏,上大怒,明日厲聲責文正曰:昨朕詩中有一字誤處,何不奏來?文正以下,皆再拜謝,獨馬知節不拜,具以實奏,且盛稱王曰:不辯真宰相也。蘇文忠在杭州,上欲用之。王禹玉曰:軾詩中,曾有惟有蟄龍知之句。陛下龍飛在天而不敬,反求蟄龍知乎?上曰:自古稱龍者多矣,如荀氏八龍,孔明臥龍,豈乃人君方言龍哉。既退,章子厚責禹玉曰:相公豈欲覆蘇公之族乎?禹玉曰:此舒亶之言也。子厚曰:舒亶唾,可食乎?鳴呼,此皆危人太甚者也。曏非聖上明察,二公受禍,其有輕乎?諒於如是之說,尤不曉也。

  贊曰:

  坎以習教,蠱以振民。蹇以正邦,屯以經綸。君子居險,志則為人。天助者順,其道大伸。王衍三窟,秪以殺身。

  減人自益。

  傳曰:人生十年,尚有童氣。二十弱冠,或可望成。使有前程,自當奮發。若無其福,不免蹉跎。既而妻子累心,家計在念。或處官,而官事擾擾;或營利,而市道區區。不覺不知,大期遽至,空身赤手,無一自隨,正令氣焰炙天,亦所不免。不聞本淨禪師之言乎?侍郎楊晉卿問本淨曰:此身生時,從何處來?死後歸何處去?師曰:如人夢時,從何而來?睡覺時,從何而去?曰:究竟如何?曰:夢時不可言無,覺時不可言有。雖有有無,而無往來之所。貧道此身,亦復如是。因說偈曰:視生如在夢,夢裹實是鬧。忽覺萬事休,還同夢時悟。智者會悟夢,迷人信夢鬧。會夢如兩般,一悟別無悟。富貴與貧賤,亦復無別路。師之此言,可謂盡矣。世間萬法,無一非夢。郭從義鎮河陽,於洛中造一大第,凡千餘間,皆以香栢為之,乃至以文梓為梁,花石甃地,穿池引水,築山種果,周設碾磑,廐庫亭閣,無不備具。第成,約費白金五千鋌。次年,被召還都,暮抵其第。秉燭周覽,尚未及徧,時朝會有期,不容久駐。飯罷少憩,侵星而出,既朝復歸,行至東都乃卒,不復再至。家人不能居,獻之于官,官以賜涪王。涪扶鳩王徙,房陵遂為閑館。陳恭公於潤州,治一大第,亦極閎壯,軒亭池館,綿亘數百餘步。第成,公已疾,但得肩輿一登西樓而已,繼亦遂卒。人因名其第為三不得曰:居不得,修不得,賣不得。云:回視卜築之日,非一夢耶。於此益知減人自益,適足自減。不聞太上所謂: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之說乎?

  贊曰:

  益下損上,民悅無疆。薄人厚己,理不可常。六爻無咎,謙尊而光。盈虛消息,相為抑揚。求自益者,鮮不覆亡。

  以惡易好。

  傳曰:我之此身,耳聞眼見,身覺意知,明明是有。按如佛說,地水火風,四緣假合,妄有六根。四大若離,我此妄身,當在何處?我之此心,作善作惡,見於日用,明明是有。按如佛說,四大六根,中外合成,妄有緣氣,於中積聚。似有緣相,假名為心。既知此理,離幻求覺。按如佛說,依幻說覺,亦名為幻。若說有覺,猶未離幻。說無覺者,亦復如是。然則我身、我心,及求覺者,皆名為幻。況彼外物,何者非幻?而於其中,妄分好惡乎?毗合浮曰:假借四大以為身,心本無生因境有。前境若無心亦無,罪福如幻起亦滅。四祖曰:境緣無好醜,好醜起于心。心若不強名,妄情何從起。黑梵志嘗運神力,以兩手掌各擎一株合勸梧桐花,供養於佛。佛言放下,著梵志放下左手一株。又言放下,著梵志又放下右手一株。又言放下,著梵志曰:世尊,我秪擎兩株花,一時放下了,我今空身而住,更教我放下箇什麼?佛言:我非教汝放捨其花,只教汝放下外六塵、內六根、中六識。若能於此三者,一切放捨,無放捨處,即是汝免生死處。梵志當下豁然,得大解脫。唐德宗時,吳元卿為六官使。時洛陽花卉盛開,元卿頗生愛著。忽空中有聲曰:虛幻之相,開謝不停。能壞善根,七者安用嗜之?元卿豁然,亦得解脫。是以王文正不好千金玉帶,呂文穆不好能照二百里鏡,蓋曉此也。以惡易好者,何足以此而告之哉。縱於佛書,卒未有悟,曷不以吾儒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之言,而自悟乎?王旦為相,有以玉帶因其弟為獻曰:此帶絕好。公曰:身自負重,使人道好,好不亦勞乎?故平生所繫,止於賜帶。呂文靖為相,有因其婿以古鑑求售曰:此鑑能照二百里外。公曰:吾面不過楪子大,何用照二百里?

  贊曰:

  子路敝縕,不羨狐貉。幻銅為金,呂仙耻學。素乎貧賤,君子所樂。紫色奪朱,鄭聲亂樂。穿窬之智,曾不俯怍。

  以私廢公。

  傳曰:國爾忘家,主爾忘身,公爾忘私,臣之分也。其可以私而廢公乎?苟或以私廢公,不免以是為非,以賢為否,敗亂國事,莫此為速。是以君子不敢為也。趙康靖公槩,初與歐陽文忠脩,同在館閣。槩重厚寡言,脩頗輕之。及脩以其甥穢事連逮,上怒獄急,二府皆欲文致其罪,羣臣莫敢言。槩獨慨然上疏曰:歐陽脩以文學為近,臣不可以閨房曖昧事輕加污衊。臣與脩蹤跡素疏,脩之待臣亦薄。所惜者,朝廷大體耳。或謂槩曰:公不與歐陽公有隙乎?公曰:以私廢公,槩所不取,何敢為乎?至和中,趙抃為御史,范公鎮為練官,以論陳恭公事有隙。熙寧中,王介甫執政,恨景仁數訐之于上前,欲因事中之。一日,上問景仁於介甫。介甫曰:請問趙抃,便可知其為人。及問趙抃,則曰:忠臣也。上曰:卿何以知其為忠?曰:嘉祐中,仁宗違豫,鎮首請立皇嗣,以安社稷,非忠臣乎?既退,介甫切責曰:公不與之有隙乎?抃曰:何敢以私廢公,某所以直言不隱者,先國家而後私讎也。若二公者,真可謂公爾忘私者也。

  贊曰:

  公以理勝,私以利言。利慾一啟,天理泯然。流靡之極,盜賊相挺。起於有己,反側陂偏。託公濟私,抑又甚焉。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三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四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竊人之能。

  傳曰:碧陵迦婆蹉過河,忽聞蓮香河神責之曰:尊者為阿羅漢,何故偷我香?蹉曰:香自至鼻,何名為偷。竊嘗三復斯言,大有深旨。大抵香塵自如,以我鼻根,起諸齅識,分別曰香。按如佛法,即名為偷。當知竊人之能,以為己能,真為偷也忽昔高齡晚而祭酒,道氣不交,靈助無主。是以羣邪纏互,急行其禍。保命真君謂許長史曰:高齡之無德也久矣,鬼訟之紛錯也積矣。又嘗鑿敗古人碑銘,以為己文。水官譴其蔽善以自操,陰賊於鬼神,特列于訟事之首以告,其罪必不免矣。未幾果卒。然則他人之能,是可竊乎?不聞石曼卿之事乎?曼卿死後數年,夢其友關詠曰:吾平生作詩多矣,自以陽平代意一篇,詞意深美,最為得意。然世人空有稱之,能令此詩盛傳於世,在永言耳,詠覺頭為增演其詞隱度人、迷仙引,使人歌之。他日復夢,曼卿來謝。嗚呼,詩不得彰,尚以為請,况竊一以為己能者乎?

  贊曰:

  見賢思齊,見聖克由。萬善備足,在人反求。思不如舜,以為己憂。安有羊質,傳以貔貅。欺人自欺,亦孔之羞。

  蔽人之善。

  傳曰:自古以來,技而知名後世者,未有不因於人,如滕王元嬰之工蛺蝶,公孫大娘之舞劍,曹剛之琵琶,米嘉榮之歌。但以主建宮詞,及唐賢詩句,偶及之耳。所謂善者,但凡稍有所長,皆為善也。使不得彰,即蔽之也。不聞許君晉公之事乎?昔許真君在世日,嘗修一觀,欲記其事,偶得一片古碑,文已磨滅,因剗去舊文,勒其新記。自是,即恍惚不安。一日,徐步庭際,忽聞空中有聲曰:許君,許君,速詣水官求救。不然,恐有不測之舋。許愕然,炷香虔祝,願聞求救之由。良久,復聞曰:所剗舊碑,雖已磨滅,而當時作文之人,見詣水官,訴君奪彼之名,顯君之名。由是水官將有執對之命,宜早圖之。許君於是訪尋舊文,別為立石刻之。是夕,復夢一神謝曰:蒙君再顯吾名,無以相報,請作水陸大醮,普告萬靈,庶得三官舉名,可以證道。許君如戒修之,後果得道。蔡州既平,憲宗命道士至境,設醮於紫極宮。宮本吳少誠生祠,裴晉公廢以為宮。設醮之日,霹靂大震。韓公所作平淮西碑,其石本少誠德政舊碑。是日,流汗成泥。旬餘,即有中使至,磨去韓公平淮之作,復刻少誠德政之文。蓋化於夢中,了有所見也。嗚呼,文字尚爾,况其善又甚於文字者乎?

  贊曰:

  蔽賢之罪,是謂不祥。原其初心,忌人所長。玉在木潤,珠生夜光。物有良貴,猶難掩藏。嫉能壅善,欲蓋而章。

  形人之醜。

  傳曰:醜也者,乃妍醜之醜也。形也者,形容之形也。如聶崇儀之好嘲,章齊一之善謗是也。崇儀能詩好嘲,雖僚友亦所不問,竟坐謗政,竄死登州,橐葬道傍,無不馬者。章齊一能詩好嘲,人有醜行,必形于詩,由是盛傳,不復可掩。其間不無溢惡,甚至破人婚姻,隔人眷屬。竟以此故,晚得惡疾,嚼舌而卒。然則人之有醜,是可形乎?惜其不聞黃坑之事,聞必戒也。武弁有段遘者,嘗過黃坑。從者於馬前,拾取數斤髑髏。中有一片,其上隱隱有逃走奴字,蓋鯨蹤入骨也。是夕,從者即夢一人,以手陣面,從而索骨,且曰:我羞甚,切急為我深藏,無令人見,我當有以報君。從者驚覺,立為瘞之。他日再過黃坑,復夢前索骨者告曰:曏感君恩,去此數步,地下大有伏藏,聊以為謝。如戒掘之,果獲財至十餘萬。然則形人之醜,安知異日,亦無其報戒哉。

  贊曰:

  美如昭君,圖畫故錯。矧玆利。過於丹臒。所謂形容,巧於描摸。眾

  既喧播,終難洗濯。以我片言,陷人大惡。

  訐人之私。

  傳曰:訐也者,不但形容,直訐之也,如呂吉甫輩是也。曾子宣之為司農卿也,呂吉甫代之,遽乞令天下,言司農未盡、未便等事。張粹明之為司農卿也,舒亶代之,盡納丞簿,言司農不了事件。周師厚為湖北提舉,有供給酒數十瓶,託監鹽張商英賣之。商英以告察訪蒲宗孟,宗孟劾奏其事,師厚坐此降官。張商英為館職,囑舉子於判監舒亶。亶繳奏其簡,商英亦坐此奪官。夫豈不知子貢所謂惡訐為直之說乎?厚德之士,其肯然乎?韓魏公琦為相,每見文字有攻人隱惡處,必手自封記,不令人見。陳忠肅瓘在言路,知無不言,然彈擊不以細,故未嘗及人之私。蘇丞相煩在抗州日,有要人以私事囑公,公不聽。其人後當言路,乃懷忿,極口詆公,或勸公上其囊日請託書札。公笑曰:訐人之私,吾豈為之?胡公宿知洞州。前守滕公大興學校,費錢數千萬。未訖罷去,羣小斐然興謗,皆以滕公費錢不明。自通判以下,皆不肯書其簿。公於坐中折之曰:諸君佐滕,候幾時矣。假有不臧,奚不早告,陰拱以觀。俟其去,乃書字之,豈美事乎?一坐大慚,乃書。為人至其於厚,凉薄其相距,便萬萬遠矣。

  贊曰:

  訐異於直,聖人惡之。謂其陰嶮,乘機抵巇。指天信誓,握手笑嬉。利害小及,反眼相持。匪兕匪虎,彼何人斯。

  耗人貨財。

  傳曰:耗人貨財,使之門戶彫零,子孫狼狽,為彼人者,其為罪也,豈為小哉?文奇之事,便可見也。文奇以燒煉遊于兩蜀諸貴之門,凡留意於爐火者,無不為其所欺。富商有李十五郎者,積貨累萬,惑奇之術,三年之間,掃地殆盡,為識者所笑,遂至自經。奇乃捨去,復於劍州僦一屋,於中煆藥。無何火發,延燒一坊,奇倉皇走避,迷入林中,遽為鷙獸所逐。既而,深入溪谷,復為鷙獸所隨。俄頃天明,已為捕者所獲。獄具斬于燒藥之所,以謝居民。然則他人貨財,是可耗乎?他人貨財不可耗,己之貨財,亦可耗乎?請為更舉一事,庶幾為子弟者皆知所戒。王祖德紹興乙丑,死于秦州。一日,其妻與其子暮坐堂中,恍見祖德從外歸,責曰:吾聞家中已議賣宅,宅乃祖業,安可輒以。又曰:吾平生所寶,黃筌、郭熙山水,李成寒枚,凡十軸。聞亦持出,令人議價。吾下世未幾,家不至貧,何至如是?吾思家甚切,無計可歸,幸值中元,得暫歸耳。若不速改,吾將禍汝。其妻大懼,不復議賣。以此觀之,他財我財,皆不可耗。

  贊曰:

  女魃政貧,窮鬼疾富。為妖為孽,理不可究。人性至貴,族親黨友。亦獨何心,妬人所有。公劉好貨,惟民之厚。

  離人骨肉。

  傳曰:骨肉者,血屬也。此皆人之大倫,何可離間。不聞張嵩山之事乎?昔張孝基為同郡一富人婿。富人止有一子,偶有微過,家人共嫉,因逐出之。未幾,富人病,臨死盡以家財付孝基。後數年,孝基見富人之子乞丐于路,因召問曰:能灌園乎?曰:如得就養,幸甚。既而有餘,復召問曰:能管庫乎?曰:得灌園已自幸,得管庫,尤厚幸也。於是使之管庫。久而,其子益馴謹,無復故熊。孝基念言:彼實父子,我其可但利其財,使此一段美事因循蹉過乎?於是盡舉家財還之,時人莫不稱嘆,以為古所未有。孝基死後,其友數人因遊嵩山,道逢一貴人,旌旗滿野,騶御聯翩,如守土大臣新上任狀。竊視專車者,乃孝基也。相與前揖,請問所以致此之由。孝基曰:即還財事也。語脉未終,忽已不見。噫嘻,為人婿而如孝基者,世間有幾人耶?他人處此,能如是耶?昔抗州有一士子,亦為富人婿。富人病且死,念其子方三歲,乃命其婿主其貲,作遺書付之曰:他日分財,以十之三與子,七與婿。及其子長成,乃訴于官。時張忠定為郡守,閱遺書,以酒酹地曰:汝之婦翁,真智人也。為其子幼,故作此計,使汝勤加撫育耳。苟或不然,其子不免死於汝手。乃命以七與子,以三與婿,二皆泣謝而去。嗚呼,以此婿而望嵩山,則嵩山腳踏實處,固已遠在天上,安得不為神仙?以此婿而求之他,則此婿一折而伏,尚為知義,豈不愈於狠戾不情,不足倚伏者乎?其望嵩山,尤天遠矣。

  贊曰:

  古有太宗,輯正昭穆。姬典之訓,亦聯宗族。後世義聚,重其親睦。聖如周公,間于二叔。長舌諞言,慘彼螫毒。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四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五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侵人所愛。

  傳曰:許真君在世日,嘗於南昌誅一蛇精。道侶願從者,無慮千數。真君止選素所知者三百人,與之偕行。既而,夜宿山下,又慮其修行無力,因向火取三百塊炭,變為三百美人,遣令試之。及明驗視,惟吳猛、施道一二人,衣無炭跡。餘二百九十八人,皆是與炭合者。當其合時,豈不人人視為一美婦人,安知特一塊炭乎?大抵皆慾習未斷,易至如是,况不知修行者乎?昔陶穀奉使江南,崖岸高古,風釆凛然,雖燕談,未嘗啟齒。韓熙載謂所親曰:吾觀是人初非端士,其守可隳,當令諸公一笑。乃選名妓,得秦弱蘭者,衣以弊衣,使詐為驛子之女,旦暮擁箒,掃灑驛庭。弱蘭有絕色,陶為之動,遂失謹獨之戒,因作郵亭詞數闋,使弱蘭歌之。後數日,李主大張燕,以巨鍾酌公,公嚴毅如初。於是出弱蘭,使歌所贈詞以侑之。穀乃大慚,竟至醉吐茵席。李主自此,待之薄矣。及歸,朝廷已知,不復任用。文潞公在蜀,頗多燕集,有飛語聞。適御史何聖從,名郯,謁告歸蜀,生因令密訪其事。郯將壓境,潞公為之灈。張少愚,名俞,白公曰:聖從之來,亦不足慮。前任漢州,適同郡會,有營妓善舞,聖從愛之。至問之姓,妓曰:妾姓楊。聖從曰:所謂楊臺柳也。俞即取其項帕,題詩其上曰:蜀國佳人號細腰,東臺御史惜妖燒。從今唤作楊臺柳,舞盡春風萬萬條。因命其妓,作竹枝詩歌之。聖從為之大醉,此可以見其守也。公曰:姑密之。及聖從至,果自嚴重。潞公宴之,因迎其妓雜府妓中,使歌少愚之詩以侑之。聖從亦為之醉,既而喧傳,遂達聖聽。及歸,不復引見。潞公之謗,由是遂息。嗚呼,陶穀固無所守,聖從素稱方直,奚亦爾耶。大抵形之于言,即是已動于中矣。豈非慾習未斷,妄認幻軀,自生愛見而然耶。

  贊曰:

  人之愛己,甚於璠璵。人之愛子,亦如予乎。推其所愛,他莫不如。奚獨殘忍,肆其侵漁。美人寶玉,幾覆漢車。

  助人為非。

  傳曰:一本云:教人為非,大抵皆是成人之惡,不能導人以善。不聞佛之言乎?佛言:說法教化,名為法施,能令眾生出於聞道。以是因緣,於未來世,得七種報:一者眾生聞法,頓除嗔恚,我於來世,得成上色;二者眾生聞法,慈心不殺,我於來世,得壽命長;三者眾生聞法,不盜他財,我於來世,多饒財寶;四者眾生聞法,開心樂施,我於來世,身得大力;五者眾生聞法,癡措頓除,我於來世,得無礙辯;六者眾生聞法,信心不惑,我於來世,信心明了;七者眾生聞法,方便隨順,我於來世,得菩提道。然則導人以善,豈不愈於助人為非乎?請為各舉一事,庶皆知戒。元豐間,李之純凡三任為成都漕,仁民愛物,蜀人安之。按察之餘,尤留意於掩骼埋胔。小吏徐熙,本眉人,頗知為善。之純專以委之,熙亦身任其責。一日,市西金花街百姓有王彬者,以病入冥司,見朱紫,數官聚廳而坐,召熙前曰:適天符下,李之純以葬枯骨有功,更與知成都府一任。汝以主行文書有力,賜汝一子及第。汝為誠慤,人必汝信,歸可宣言,庶皆知勸。元祐三年,李之純果加寶文閣直學士,知成都府。徐熙有子,名適,亦於其年李常寧牓下登第。此即助人為善,而亦獲其報者也。政和間,有旨大修西內。時王璹為轉運,以科擾罷職,詔起徽猷宋昇為都轉運,俾主其事。昇用意太過,大索牛骨灰,用塗宮壁,貴令光潤。然下令太峻,民至殺牛馬、發塚取骨以應,尚猶不足。時孫貺、韓容,皆為幕屬。貺不喜其事,引疾罷去。容獨建議,請發城外五代時十數叢塚以足用。宣和間,貺忽暴卒,至泰山,所見一門,牓曰清夷。吏以鐵叉逼令供滅族狀。貺曰:某當初,正以此罷,恐誤耳。俄見數鬼引出二囚,皆大枷鐵杻,各有一鬼從傍,以鐵扇揮擊,扇皆鐵釘,流血被體。視之,乃璹、昇也。一辯乃伏。貺臨出,則容亦追至。吏復以鐵叉,逼令供滅族狀。容曰:我固有罪,父祖何辜?若令舉族皆滅,不亦過乎?俄聞殿上曰:只令供房絕狀。貺言之。未幾,容之一房,果皆死盡。此即助人為非,而立獲其報者也。然則助人為非,是可為乎?

  贊曰:

  佐甕得嘗,佐國得傷。善惡以類,人事之常。助傑為虐,同底滅亡。抱薪于火,沃沸以湯。灼爛之禍,如券取償。

  逞志作威。

  傳曰:《寇萊公六悔銘》曰:官行私曲,失時悔;富不儉用,貧時悔;藝不少學,過時悔;見事不學,用時悔;醉發狂言,醒時悔;安不將息,病時悔。公之此言,真寡悔之大法也。愚愛其言,故特取之,以為逞志作威者戒。逞志作威,後不悔乎?昔何浹以錄事參軍,提舉梓州路常平倉,所至暴橫,捶撻吏民以立威。史民畏威,竄匿無地,甚至氣陵提轉,直出其上。每牒州縣,必云:未得官司指揮,其提轉文牒,不得施行。運副李竦、判官陳亢,與之議事,不合輒叱駡之,知州白事,必下馬於門外,循廊而進,往往已近座榻,尚猶不起。又欲廢廣安軍,眾議以旁去他郡甚遠,不可廢。郡官有張辟方者,得其父集賢校理何涉所撰《鼓角樓記》,其中具言不可廢,因以呈之。浹曰:凡事當從公議,此何足憑。李竦、等因奏其狀,詔罷本任。既罷,□路奏竦等事,無所不道。及至京師,下開封府鞠問,浹索紙萬幅以答狀。府司如數與之,既而,每幅但大劃一字竟坐。上書:不實有四,事皆屬妄誕,獄具奪官。當此之時,浹不悔乎?惜其不知逞志作威,天所不許。昔杜荀鶴未顯時,夢一僧戒曰:汝必得君,若逞志作威,則必死矣。及梁祖開國,荀鶴乃怙寵肆暴,且謀殺素不悅者。事未及行,忽夢一神叱曰:汝豈忘神僧之言乎?帝將罪汝,未甕果卒。

  贊曰:

  威如之吉,本於反身。有威可畏,儀度是循。望之儼然,自可服人。嚴其在己,非以虐民。無有作威,書戒爾臣。

  辱人求勝。

  傳曰:按藏教,佛在世時,人有以行車為業者,家養二牛。一牛生子,其角長廣,名曰長角。一牛生子,禿頭無角,名曰禿頭。一日,因行車,適與一行車者值。因各誇其牛壯,遂請以牛賭上峻坡。既而,禿頭進步稍遲,其主怒罵曰:禿頭畜生,何不速行?禿頭忿然眼赤,愈更放緩,由是遂輸。蓋忿其眾辱之也。嗚呼,畜生尚爾,況於人乎?當知辱人求勝,誠不可也。昔邵陵王綸鎮郢服,吳( )為之客。適張纘出鎮湘東,綸餞于郊,( )亦與坐。時纘方貴,意頗輕( ),忽舉杯屬( )曰:吳( )奉慶,汝今日得與此宴。( )大怒,即起歸。其子侖孺,聞而為之氣結而卒。( )悼兒憤纘,俄亦不起。其妻不勝忿怒,尋亦殞命。時人為之曰:張纘一杯酒,殺吳氏三人。然則人可辱乎?徽州婺源縣有俞彥輔者,平生使氣,凌轢鄉里。凡田宅有便於己者,必以術吞之,至老尚不知悔。紹興壬戌,忽大病,病中屢作馬嘶。久之,手足皆化為蹄,數日遂死。孰謂辱人求勝,為無害乎?惜人錯見,但知以勝人為強,不知勝人非強,而自勝為強。不聞老子所謂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之說乎?

  贊曰:

  人或受辱,攘臂相睨。匪臨以威,則扼以勢。怒不敢言,蓋有所制。威去勢窮,靡不反噬。一能勝予,禹心惕厲。

  敗人苗稼。

  傳曰:敗人苗稼,此特田夫野( )所為,固無足道。請以前輩務農重穀、

  講究水利,一二美事言之,庶幾後之臨民者,皆知則效。高通議賦知唐州,土曠人寡,歷五代至本朝,領縣四,戶六千百五十有五。公至,相視田原,知其可耕所不至者,人力耳。於是大募兩河流民,計口受田,增戶一萬一千三百八十有一,給田三萬一千三百二十有八。乃至山林蓁莽之地,悉變為良田。張學士綸為江淮發運副使,疏五渠,導太湖,以灌民田。復歲租米者,六十萬斛。許司封逖,知興元,大修山河、堰溉民田者,四萬餘頃。魯冀州有開初知確山,興廢陂以灌民田者,已數千頃。程修撰師孟知石州,凡汾晉諸州山谷,有水可以灌民田者,悉相其,地,釃而為渠,關田凡一千餘頃。許公規知丹陽,適大旱,公冒禁決練湖以救民田,歲大穫者一萬餘頃。練湖冒決者死。陳諫議省華初知櫟陽邑,有鄭白渠可以引水灌民田,久為鄰邑疆占。公至,陳本末,申諸司,由是壅遏之弊,一旦盡去。水利均及灌民田者,一千餘頃。王刑部濟初主龍溪簿縣,有陂塘綿亘數十里,先為大姓輸課,而獨專其利。公至,悉奪以灌民田,由是一邑無愆亢之患。苗待制時中,初主寧陵簿邑,有古河歲久湮廢。公至,請發卒疏導,以灌民田。由是一邑之田,盡成沃壤。

  贊曰:

  不稼取禾,詩諷其上。地惟不食,昔人乃葬。熟奪農時,民無蓋藏。孰剝民力,使不得養。害及養人,天必降喪。

  破人婚姻。

  傳曰:禮曰:有夫婦,然後有父子。然則婚姻之道,可謂大矣,其可破乎?或破之未合之前,或破之既合之後,皆為破也。恩愛殺人,甚於挺刃,孰謂為無害乎?昔鄭和中少時,與王氏女結婚。無何父卒,家道漸微,女家遂有休親之意。其兄王固,為萬州推官,實主其義,然迫於公論,不得已,復令就婚,生一子,偶不育,因遂隔絕和中,不復使歸。王氏數遺以衣服,固輒罪其送者。和中由是益怨憤,遂感心疾而卒。王氏女一夕,夢和中告曰:吾已訴之陰司,見已送衢州東嶽,追人根勘。時王氏女已改嫁陸嵩為妻,嵩時為濟州教授。月餘固死,凡當時與奪親之議者,無不皆死。惟王氏女實無背夫之意,故得獨存。其後王固之子,娶徐氏僅二年,亦為女家所奪。非其報歟?恭倅楊紘,怒其婿姚拱不學無術,遣之使歸。拱求與妻別,亦不許,女怨憤,遂感疾而卒,絃命殯于僧合。婿至,殯所門鎖自掣,扇亦自開。其母聞之,不勝感愴,數日遂卒。後十餘年,結至殯所亦暴卒。然則破人婚姻,是可為乎?

  贊曰:齊女不娶,終以失國。子哲委禽,幾於漁色。夫婦大倫,相配以德。孰間其成,胥讒作慝。百世之祀,一語之賊。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五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六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苟富而驕。

  傳曰:坐井觀天而小物,逸居無教以自甘。馬前呈晏御之能,龍斷奮螳蜋之臂。繁臺閣上,區區求捧硯之名;蔡水河邊,我我熾軟盤之醼。此皆苟富者之所以為驕者也。爾自為驕,誰美爾為驕哉。惜其莫悟,我今苟富而驕,則異日便當有苟富而驕之罪,太上明以示戒,豈不然乎?不聞老子所謂富貴而驕,自遺其咎之說乎?孔子曰: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得而稱焉。伯夷、叔齊餓死於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大抵苟富者如是而已,道充者未易測量。昔范文正公未遇時,與劉先生讀書于長白山。日煮二升粟米,俟其凝,割為四塊,旦暮各食其二,其後皆至參政。韓億、李若谷少嘗同途赴試,共有一被一氈。每出入,則互為僕從,其後亦皆參政。朱昂拾桐子而讀書,孔延之斫松明而讀書,其後皆為侍從。李行簡家貧乏紙,聚木葉而學書;李虛舟家貧無書,動輒假本於人,其後皆至待制。杜衍少極貧,常往來於孟洛間,傭書自給,其後官至樞密。王隨少極貧,嘗逋人飯鏹,被執到官,其後官至參政。然則道充者,與苟富者,豈不萬萬遠乎?又如石徂徠為舉子時,讀書于南都。時侍郎王濟聞其窮困,因宴客,餉以盤飧。卻而不受曰:今日固好,明日如何?橫浦幼年處學,正當苦寒,衣衾不備。鄉里富人,有以襲衣為送者,亦卻不受曰:志處貧困,正是做工夫時節。若不痛自節抑,則貪欲心生,廉耻喪矣,工夫安在?若數君者,所守如此爾。苟富者,可得驕乎?

  贊曰:

  財以苟得,背義傷仁。經營莫夜,白日驕人。穿窬揚揚,華軒綉茵。夸示陶富,笑譏憲貧。成敗飄忽,西風庾塵。

  苟免無耻。

  傳曰:佛言:我有二白法,能救一切眾生。何名二白?一曰慚,二曰愧。慚者,不自作罪。愧者,不教他作。慚者,內自羞耻。愧者,發露向人。慚者,羞人。愧者,羞天。無慚愧者,名為畜生。此《涅槃經》之說也。又言:慚耻之服,於諸莊嚴,最為第一。慚如鐵鈎,能制非法。若離慚耻,則失功德。心若慚愧,怨罪兩空。此《遺教經》之說也。而吾夫子亦曰:行己有耻。《禮經》亦曰:臨難毋苟免。今也苟免,而又復無耻,為何等人乎?大抵耻之於人,不可須叟離也。苟無其耻,則無耻之耻,無不為矣,豈復更問。昔僧願成,好符籙,善禁咒。王?幼乎夜啼,願成一咒即止。?大敬之,薦于章申公子厚。時子厚察訪荊湖南北二路,有意經略溪洞。或言蠻人多行南法,畏符籙。子厚至辰州,即令願成同張裕、李資明夷中等,先入江南受降。願成等至洞,乃敢逞欲不檢,大至穢亂蠻婦。酋首元猛不勝其憤,盡將裕等刳散于柱,次至願成,願成搏頰求哀。猛素事佛,貸而不殺,遂得清脫。既歸,猶以入洞之勞,得紫衣師號,自稱廉訪大師,乘大馬,擁撾劍以自隨,略無愧色。是有耻乎?平日誦經,所謂二白鐵鈎之說,果安在乎?樊太博立與致政屯田王揆,里閈親交,俱老于鄉。一日,王揆作六( )活詩,以議時政。憲漕捕立以脅揆,立義簿無守,悉以揆平日遊從之事賣之,以求苟免。由是揆坐謗讟,削籍遠竄。立獨以告發免罪,尋復加秩。其誥詞中,有為爾交者不亦難乎之句。當時清議,從可見也。立猶昂然拜命,略無三禠之羞,是有愧乎?平日讀書行己,有耻之說,果安在乎?

  贊曰:

  苟免偷活,無耻求容。為子不孝,為臣不忠。漢隕張禹,晉隳賈充。始患得失,終蹈姦凶。何以懲之,伯夷之風。

  認恩推過。

  傳曰:太上曰:教人修心,即修道也。教人修道,即修心也。大抵即心是道,未言修道,先富治心。是以前輩治心,將躁則安之,將邪則正之,將求則捨而抑之,將濁則清而澄之。行止於是,造次於是,久而物冥乎外,神鑑乎中,自然心地坦然,一道平正。認恩推過之念,固亦無自而起。昔王文正為相,萊公使人私公,求為使相。公大驚曰:將相之任,何可求耶?且吾不受私。準憾其言。已而制出,除準為武勝軍節度使,同門下平章事。準入對泣謝曰:非陛下知臣,安得有此?上曰:此王旦薦也。準始愧服,以為弗及。李文正為相,士夫有以差遣為請者,公察其可用,則必正色卻之,既而擢用,絕口未嘗與言。子弟曰:曷不使之知乎?公曰:用賢人主之事,若使之知,即是我徇私情而市私恩也。恩欲歸己,怨使誰當?若二公者,肯認恩乎?魏仁溥事周為相,世宗性褊急,峻於刑戮。內職近臣有忤旨者,仁溥必歸罪於己。以營救之所活者,十常七八。曹武惠初與王全斌同伐蜀,全斌殺降卒三千餘人,武惠諫,不聽。及歸,上大怒,必欲鞫勘。武惠乃自誣伏,全斌由是獲免。及武惠再受命,伐江南,上面戒曰:此番無得如在西川時,妄亂殺人。武惠始以實對,且曰:初所以堅自伏者,不欲使全斌獨得罪也。由是帝益重之。若二公者,肯推過乎?當知認恩推過之人,特其不能治心,不免旋踵及禍,安得以太上修道即修心之說,而告之哉。

  贊曰:

  欲人之悅,恩不我有。懼之之謗,過必我受。認恩推過,怨怒之藪。己掠其名,誰執其咎。冰炭置腸,扁鵲驚走。

  嫁禍賣惡。

  傳曰:太上曰:生我者神,殺我者心。今也嫁禍於人,而禍還自及;賣惡於人,而惡竟自歸,非自殺乎?昔姚孜慶曆間,同舒州桐城縣主簿王虎,被檄前往大雲倉,盤量上供米麥。孜受監專等金銀財物,虛擡欠折正數小麥八千餘石,回申上司。虎但見姓書名,初不知之。及事敗,送壽州根勘。孜不欲獨受贜名,乃將元受金托一隻,銀托五隻,漆為漆托,副以他物,遣親信送與王虎。度虎不受,先教所差人詐稱中路溺水,書偶漬壞,請暫留信菴,俟歸別取書來。虎不疑,留之。未幾,上司忽有文字,備坐壽州勘院公文,追攝王虎起獄,照對姚孜受贜公事。虎至此始悟為孜所賣,悔已無及。洎到獄,孜乃厚誣王虎,以為實同受贜。尋於王虎家,抽到元受托子,集行人驗視,果皆良金。虎語塞不能對,俄至氣結而卒。孜因百計厚賂推勘,盡將所坐坐之,孜遂得脫。後數年,通判潞州。一日出遊淮上,而王虎遊魂亦遊,隔岸遂得執孜,不復放捨,自此即恍惚如狂,常若與人歐擊,甚至口鼻流血。既復蘇,如是三年,每年必五七作。醫巫法籙,皆不能治。時錢延年知潞州,陳冕為運使。因為聞奏朝廷,乞暫差道錄宋之才到州救度之。才既到,即為聞奏真武真君,初( )奏牘,則孜已從臥榻趨出俯伏於真武案前,細自陳白:當初實是孜起心受贜,非干王虎之事。孜洎事發,又不合嫁禍於虎,至令虎冤死,敢望慈悲,特賜原赦。時錢延年命吏從傍錄其語,俟醒示之,孜大慚,即日致仕,未幾遂死。郭黃中知雲安軍,十里外有西霞宮。公一日,詣宮燒香,夢主宮之神告曰:公惠顧此邦,邦人受賜多矣。然事有隱匿,不敢不告。明日當有解屠牛者至,九人之外,公宜察之,庶幾罪不枉。及詰旦巡檢司,果縛九人解來,有一兵自稱捕獲,欲請功賞。蓋牛乃兵殺,嫁禍九人,而又執之,以希賞也。公一詰,遂伏。嗚呼,一則巳塵真君聖聽,一則先為主宮所知。然則嫁禍賣惡,是可為乎?天誅陰譴,豈遂己乎?

  贊曰:

  禍福自己,善惡由心。謹其在我,外患莫侵。嗟彼姦慝,城府險深。陷弈穽設,干戈相尋。潜雖伏矣,上帝汝臨。

  沽買虛譽。

  傳曰:南嶽夫人曰:人隨俗習,要求華名。譬如燒香,眾人皆聞,不知熏以自燔,燔盡則氣滅,名立則身絕,是故高人哂而遠之。希夷真人戒神放曰:名者,古今之美器,造物者之所深忌。天地間,無完名。子名將起,必有物敗。然則名之於人,豈不重乎?有其實者,尚爾不可,况沽買乎?昔盛俊民,參政度之子也。少以逸才自負,舉進士殊等,聲名益振,人莫敢為之先。及庭試,王拱辰居第一,俊民大不平之。他日,夢遊陰府,謁主者,請問所以坎( )之由。主者曰:公乃隋越國公楊素後身,已更數世矣。率貧不自振,因說在隋時事受報,自當如此,此生亦終坎( )福業雖異,才不易也。俊民聞之大沮,後果無成而卒。嗚呼,以昔日之楊素,而為今日之俊民,固已自天而墜矣。然不失男身,是猶愈於受女身者。李庶為尚書,以清辯知名。徐陵一見,大加敬嘆,自謂弗及。庶亦頗以自負,初未得子遽卒。其妻元氏,改適趙起。一夕,夢庶哭曰:我明日當生於七帝坊十字街南東入窮巷劉家為女,彼家極貧且多女,必不見養。萬一又死,那知更入何處。幸念夫妻舊恩,急來乞取我去。元氏不答。庶曰:卿意似憚趙君,吾當自告。既而,趙亦得夢,與元氏同。黎明持金,訪求其家,則果生一女,已覆在水盆中矣。趙急救取以歸。嗚乎,以昔日之李庶,為今日不舉之女,則甚墜也,豈不又甚於楊素之墜乎?安知非聲名籍盛時驕矜輕薄之報乎?

  贊曰:

  中必形外,名以賓實。盛德至善,英華日出。譽假甘陵,聲浮少息。巴豆瘡成,梔鞭價溢。案以春秋,誅心之筆。

  包貯險心。

  傳曰:持地菩薩白佛言:我念往昔普光如來出現於世,我為比丘。但

  凡要路津口,田地險隘,有不如法,妨損車馬,我皆平填,或作橋梁,或負沙土,如是勤苦。經無量佛出現於世,至毗捨浮佛現在世時,國王延佛設齋。我於爾時平地待佛,毗合摩頂,謂我當平心地,則世界地一切皆平。我即心開,見身微塵,與世界微塵,等無差別。微塵自性,不相觸摩,得證圓通,號曰持地。然則心地,其可不平,險可貯乎?大抵小人行險以僥倖,固非智慮所能防者。昔侍中曹利用以勳舊自處,雖太后亦嚴憚之。凡內降恩澤,利用多執不行。所執既多,其有三執,而又降出不已者,亦不得不行。久而遂為小人所窺,凡有求而三降不行者,必又一請。太后曰:侍中已不行矣。請者曰:臣已告得待中妳婆,或言告其親春,言已許矣,利用實不知也。已而降出,但以三執不獲行之。由是太后大怒,曹芮之禍端起乎此。陳貫為三司副使,有一胥極猾,潜通權倖,省中之事,率以咨之,當聲喏時,為使副者陽為伸欠,如不敢當其禮狀。貫聞而不平,必將逐之。胥知其意,奉事彌謹。歲餘,舉無留事,陳亦稍以善侍,偶因燕客付錢,委令辦集。不知其心者,包貯也。明日,其胥乃携十歲女孩,幫于東華門街曰:陳省副某日請某客,令我為之辦集宴席,所需十未具一。為之奈何,今賣此女,須得若干錢,方可辦也。因結皇城司密邏者,俾潜以聞。朝廷信之,幾欲便行黜降。賴宰臣辦解,乃已歲餘,竟以此罷。嗚呼,二人設心,不為險乎?其險如此,是可防乎?

  贊曰:

  險心萬仞,內生五兵。義府微笑,林甫柔情。對面莫測,禍福若驚。自詫智數,妙於神明。詎知造物,視於無形。

  挫人所長。

  傳曰:羅仲信問龜山曰:盡其心者知其性,如何是盡心底道理?龜山曰:未問盡心,先須理會心是何物。夫心者,明白洞達,廣大靜一。若理會得了然分明,然後可言盡心。理會未得,心盡箇什麼?大寂禪師曰:人之心性,譬如寒月。當其寒時,水結為冰。及至煖時,冰釋為水。眾生迷時,結性為心。眾生悟時,釋心為性,亦復如是。嗚呼,此皆教人,使知識心明性也。挫人所長者,能知此乎?昔穆修有詩名,多遊京洛。有題其詩於禁中壁間者,真宗一見,大加賞嘆,問為誰詩,左右以穆修對。上曰:有文如此,公卿何不薦來?晉公一言沮曰:此人行不逮文。由此一語,上不復問。晉公此心,為明白洞達,廣大靜一乎?為釋心為性乎?此其所以死無其地也。張乖崖在蜀,有錄事參軍以老病廢事。公責之曰:胡不歸乎?明日參軍即求去,且以詩別,其略曰:秋光都似宦情薄,山色不如歸興濃。公驚謝曰:此吾過也。同僚中有如是詩人,而吾不知,豈不為過。因固留慰薦之。使於盡心知性之學,釋心為性之說,無所悟入,能如是乎?此其所以了達生死於未死之前,已能前知月日,密記於遺像之上也。古語云:一念纔差,霄壤有間。

  贊曰:

  人有片善,如睹瑞物。長養成就,勿使攖拂。誰生忮心,乃底湮沒。揜彼良貴,增我怠忽。害己損人,禍深刺骨。

  護己所短。

  傳曰:或問孫真人曰:養性之說,願得聞之。真人曰:夫養性者,養成自性也。要在百行周備,雖絕藥餌,可保延年。苟獲德行不充,雖日餌金丹玉液,亦自無益。然則人於日用,短可護乎?苟或護短,則日用莫不皆短,可勝言哉。惜其莫悟於短不護,久而養成自性,不復有短,即名全體善人,去仙何遠?昔黃萬祐修道於黔南無人之境,王建迎至成都,盡禮師事。一日,請問服食之法。萬祐曰:吾非神仙,亦非服食之士,惟能虛心養氣,仁其行而尠其過耳。既而懇歸,不復可致。劉誼世為名閥,少又登第,不十年,官至二千石。崇寧間,嘗知漢陽,每遇暇日,必詭服微行,往來於大別山中,日與田夫野( )語,凡郡政便否、民間疾苦,無不詢訪。事有未便,度其可革,歸即革之,竟遇異人,遂得度世。若二公者,其於短也,是肯護乎?復有短乎?此其所以養成自性,終能得登仙品。請為更陳其次,庶幾好護短者,各知切戒。李及歷躋膴仕,臨死之日,乃召其子謂曰:吾平生無他過,惟知杭州日,偶市白集一部,此為恨耳。蔡君模嘗以小吳牋大書特書,以美其事。黃宗旦知蘇州,王質為通判。一日,捉獲盜鑄錢者一百餘人,送獄根勘、喜謂質曰:此皆某以術陰鈎得之。質愀然曰:事發無蹤,公以術陰鈎,而置之死地,尚為喜乎?宗旦不覺身去,坐榻謝曰:微君之言,吾幾失矣。大抵前輩率多如此,求之今世,豈無人耶。欲為其人,即其人也。

  贊曰:

  隱諱之疾,無藥對治。怙非迷復,終凶可期。眾善難入,萬惡所基。先聖有過,幸人之知。彼護短者,賢於仲尼。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六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七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乘威迫脅。

  傳曰:王文正當國,天禧初,薛簡肅為江淮發運,入辭,公無他語,但云:東南民力竭矣。張士遜為江西轉運,入辭,公亦無他語,但云:朝廷搉利至矣。大抵致君澤民,自當如此。今也居上位而不卹州縣,作州縣而不卹小民,即迫脅也。昔宋宣公綬判三司,朝廷有旨,盡放天下逋欠,稽期不報者,尚有六十八州。公上疏論例,乞委監司責近限覈實。由是獲實放者,凡數百萬;釋械繫者,三千二百六人。王文穆欽若判理欠憑,由司建言,乞盡蠲天下宿負,以廣恩澤。自乾德至咸平,所放者,凡一千餘萬;釋械禁者,三千餘人。陳侍部布亮當三司戶部時,榮州煮鹽、歲久澹竭者,一十八井。而有司督課如初,籍沒者,三百一十五家。公反覆論例,悉還所籍,歲蠲虛額三十餘萬。此皆有其位者,無其威乎。其所以爾者,不欲重困民力也。乘威迫脅者,能如是乎?又有一文,亦不敢妄取者,請悉陳之,庶晚輩皆知寬卹。國初,王贄方奉使,均兩浙雜稅。錢氏舊法,畝稅三□。公至,悉令畝稅一□。朝廷責其擅減。公曰:今兩浙已為王民,其可復循偽國之法。畝稅一□,自贄方始。王拱辰請搉河北鹽,張方平力諍曰:河北舊法,犯者皆死,民請均額,隨稅輸納,禁乃獲弛。今若復議,即再搉也。由是上悟,即日除之。民至,為公作佛事者七日。李允則知潭州,馬氏暴歛州人出絹,謂之地稅絹。屋每間,輸絹一丈三尺,謂之屋輸絹。耕牛每歲輸米四□,牛死亦輸,謂之枯骨稅。公至,一切除之。陳世卿知廣州,廣有計口買鹽之害。公至,奏乞除之。由是五羊之民,始有完衣足食。廣人歌曰:邵父陳母,除我二苦。蓋前守邵曄,鑿內濠以泊舟,民免颺風之害故也。嗚呼,與其乘威迫脅,而民怨神怒,孰若寬卹,而萬口稱讚乎?不聞喜集則福生,怨積則禍至之說乎?

  贊曰:

  強齊之威,存衛卻狄。夾谷之威,三軍辟易。相如一怒,秦王是叱。解紛救患,斯謂有力。暴物殄民,豺虎不食。

  縱暴殺傷。

  傳曰:按《持地經》,殺生之罪,能令眾生墮入三惡,及生人中,得五種報。一者以苦惱眾生,故一捨煖觸,即墮地獄,受諸苦惱。二者以無慈惻行乖人,故地獄罪畢,又當墮入畜生,受人屠割。三者以貪著滋味,故畜生罪畢,又當墮入餓鬼,日困饑渴。四者以斷人命,故餓鬼罪畢,雖得人身,多是短命。五者以殺害時,使彼眾生眾苦競集,故不獨短命,又復多病。佛語如是,豈不然乎?惜其不知人之與畜,軀殼雖異,命無兩般。但詩自觀,我今有病,肯遂死乎?不免求醫問卜,以求速安,大限若至,亦肯死乎?又不免祈天禱地,以求增筭。我既畏死,彼不畏乎?我既貪生,彼不食乎?昔張道幾好弋獵,其父祖墳側長林,巨麓禽獸成叢。道幾日與數輩惡少,從事其間,四面皆設網罟,號曰漫天。一網所獲,無慮數百。既而不暇拾取,但從上壓殺,分挈而去。又嘗於明陽觀側,射殺一兔,其兔絕小,而白耳有缺處。自此即恍惚如狂,盡將平日獵具焚之,築一庵於觀側,日處其中。一日,有二兔直前,作人語曰:吾為兔已三百年,住在張氏東墳,今為汝殺。一曰:吾為兔已一百八十年,隱於明陽觀側,曾為鷹搦,損吾一耳,力竄得脫,今又二十年矣,但凡鷹犬網罟,吾悉能避,不虞君之用弩矢也。吾已訴於上天,當償吾命。未幾果卒。劉翔亦好獵,每遇興發,寒暑不廢。前後傷殺,不知其數。紹興七年,忽得奇疾,背生三物,似鼈而黑,隱隱在皮肉間。又數日,頭足皆具,儼然三鼈也。已而能動,或以魚誘,則闖然引頭,如欲食狀。稍久,左右齧食,痛不可忍。如是月餘乃死。死後五日,憑其子婦語:我坐平生殺傷物命,故獲斯報,見今冥司治我正急,可速取獵具焚之,庶幾知我有懺悔之心。然則縱暴殺傷,是可為乎?犬抵殺為十業之先,其可縱暴?

  贊曰:

  刑以止辟,兵以禦變。哀矜決獄,喪禮處戰。殺非得已,於此可見。仁民愛物,寧別貴賤。殘賊之夫,獸心人面。

  無故剪裁。

  傳曰:按《道藏》,絲帛珍寶,主之者,上天有織女三星。布帛製裁,主之者,上天有女宿四星。然則無故剪裁,是可為乎?不聞蠶本馬鳴化身為之之說乎?昔馬鳴大士於往世中,曾為毗舍離國王。其國有一類人馬其形,而無其衣。王乃運其神力,分身為蠶,彼乃得衣。厥後,其王復生中印度。馬人感戀,悲鳴不已,因號馬鳴焉,即第十二祖也。大抵片衣蠶千命,按如佛說,身服絲帛,尚當還債,況復無故輒敢剪裁。是以漢文帝所幸,夫人衣不曳地。唐文宗嘗出袖,以示羣臣曰:此衣已三浣矣。晉文公衣不重帛,子夏衣若懸鶉,季文子無衣帛之妾,晏嬰妾不衣帛,董威結殘繒為衣、號曰百結,祭彤衣無兼副,皆惜福也。又不聞無故剪裁,身後皆當獲罪乎?紹興初,郭普州印之之女,名引鳳者,被攝至冥司,見無數罪人。有一婦人,姓趙,名十二,絣在廊下。前列數堆物帛,皆片碎端疋,及新舊無數衣服。引鳳問曰:此何罪耶?吏曰:此人好服綺羅,耗剪端疋,奉命一一補綻,復令成匹,乃得釋去。趙士周之夫人全氏,既死數日,憑語女使來喜曰:我平生耗費纏帛履韈之物,及洗頭濯足分外,使水陰司罪我,日加捶撻,苦不可言,幸為我達此意於士周。舉家聞之,不勝感愴。然則無故剪裁,謂為無罪可乎?况治容誨淫,獲罪尤重,其可不戒。

  贊曰:

  雲箔春滿,紅女宵興。毫忽所積,丈疋乃成。墻屋被繡,輿臺衣輕。孰念墮指,寒機不停。母誚公孫,布被釣名。

  非禮烹宰。

  傳曰:世固有鞭魚作鱠而取其紅者,亦有清蟹以槽而取其活者。此皆不化之甚,淪入三惡,其速如箭,固無足論。夫豈悟物皆有知,與我初無異乎?人知愛親,如鄧芝所射母猿,既顛落矣,其子急為拔箭塞瘡,背負而去。不愛親乎?人知愛子,如何詮所射母鸛,既中腹矣,復忍死引觜,鉰雛乃落。不愛子乎?人知敬夫,如環王國野象,牡既死矣,眾牝復環守不去,必待悉力瘗之乃散。不敬夫乎?人知愛妻,如章子明所射鴛鴦,既斃其雌,煮之釜中矣,其雄遙見,不顧沸釜,投身其中,一鳴而絕。不愛妻乎?人知念恩,如山神所義,鸚鵡一聚。鸚鵡嘗僑居於遠山,遠山禽獸愛之,不敢加害。既歸,遠山燒發,鸚鵡復相率入水,濡翅向空而灑。山神義之,立為滅火。不念恩乎?人知修怨,如劉永錫所畜之犬。永錫知千乘縣,適有客至,食以饅頭。永錫以一與犬,客曰:犬彘人食,古人所譏,況珍味乎?犬不食,瞪視而去。其夜,伺客睡,排門而入,客識其意,登梁避之。既而果登榻,已不見人,吼怒作氣,自撲而死。不修怨乎?人知戀主,如魏大諫所養之馬。當死之日,魏祝之曰:吾賴爾力,可謂多矣。爾今有病,吾為療治,亦已至矣。如必不可,可出門外,切勿斃於吾前,吾不忍也。馬即雙跪前足,如辭別狀,起而歔欷,纔出門,即氣絕。不戀主乎?人知卹孤,如昌黎所記之貓。二貓俱育,一貓遽死,一猫為乳其孤。不卹孤乎?人知從諫,如仁喜所祝之蜂。僧仁喜嘗欲建一佛祠,人有以一巨檀為施者,僧往伐之,則巨蜂數萬,圍集其上,匠不敢近。僧祝之曰:汝以惡業至此,吾作佛事,汝不吾避,三日不去,必將火汝。及期,不見一蜂。不從諫乎?人知修證,如南海五百蝙蝠,穴於枯樹。一日,有一聚商人,附火其下。中有一人,誦阿毗達磨藏。無何火發,樹遂被焚。五百蝙蝠以貪聽法音,不忍捨去,俱斃於火。既而受生,皆得為人,聰明靈利,棄家學道,並登聖果。其後,迦尼色迦與脇尊者,招集五百賢聖,於迦濕彌羅,作《毗婆沙論》。其五百賢聖,即昔日五百蝙蝠。不修證乎?大抵人之與物,本自無異,所以異者,福力業力,及軀殼耳。又不聞不殺之為力乎?昔岟崛摩羅,本一國王,初最好殺,以悔罪出家巡乞。至一人家,適其家產難危急,抱持摩羅求救。摩羅曰:吾初入道,安能救汝?俟歸問佛。既歸,佛言:汝可急回於產母榻前,抗聲稱曰:我從聖賢法來,未曾殺生,兒聞此言,無不產者。摩羅如戒,兒果誕生。嗚呼,此但一稱不殺,其於度厄有力如是,然則非理烹宰,其於淪溺,豈不亦有力乎?

  贊曰:

  士苟無故,不殺犬豕。七十食肉,其重如此。賓祭之用,乃不獲已。敢徇口腹,肆情刀匕。視彼傷生,其痛猶己。

  散棄五穀。

  傳曰:天倉五穀,在二十八宿,乃危星主之。大抵人以食為天,一日不食,如飢火何。是以聖人務農重穀,天子親耕以勸農,春夏祈穀于上帝。然則五穀,可散棄乎?昔三川飢,物斛翔踴,民至採山芋野葛以給,死者無慮十五。時王法進以功滿當仙,既上升矣,復為民力請於帝。帝曰:人處三才之大,體天地之和,得人形,生中土,不為易得。夫天運四時之元,地禀五行之秀,生五穀百果,以養斯民。惜人不知天地育養之恩,輕棄五穀,厭捨絲麻,使農耕之夫、紡識之婦,身勸而不得飽,力竭而不得禦寒,又從而不 其勞,曾無愛惜。此其所以為神明所責,天地不祐也。近地司嶽瀆,皆列章上言,世人厭擲五穀,不貴衣食之本。昨已勑太華之府,收五穀之神,使之種作不成,漸至飢餓,以示責罰,庶幾少懲其心。然旋奉太上慈旨,以大道好生,當先救物。比者歲飢,實民自取,然民不知所自,固無懺請首原之路。汝今當為上宮侍童,入侍天府,可暫還人世,普告下民,使知悔罪,寶愛農桑,不敢耗散,此亦汝之陰隲也。法進禀令而歸,言訖復去。劉元真亦得道者也,少夢道人啗以一桃,遂能辟穀。一日,於終南道中,逢一貴人,訶殿甚盛。元真謂曰:且以吾民為念。貴人頷之。同行者問曰:彼何人耶?元真曰:彼山神也,上帝以麥大熟,人不知愛,使收其二,吾故為民請之。少頃,風雨大作,麥敗十二。於此益知所謂五穀誠不可輒棄散也。況人受用,各有定數,譬如有錢千貫,日用一百,則萬日方盡。日用一貫,則千日乃盡。與其千日,孰若萬日方盡乎?昔者豐稷尚書,每言吾少時,親見雪竇以惜福教人云:人無壽夭,祿盡乃死。元厚之死而復生,自言:初到陰司,主者謂曰:君祿未盡,異時官至兩府,然須惜福乃可。厚之自此每事減損,雖一杯飯,必先减後食。但凡奉養,皆不敢過,其後果能致位執政,壽逾七十。然則人有薄福,可不惜乎?抗州五雲山志逢大師,一日宴坐于普賢殿中。俄見一神,跪膝其前。師曰:汝為誰乎?神曰:護戒神也。師曰:吾嘗患有宿愆,汝知之乎?神曰:師有何罪?然亦有一小過,既蒙相問,不敢不告。且如滌鉢水,亦施主物,師每棄之,非所宜也,自此當有小病。言訖遂隱。其後,志逢果患胃病十三年。嗚呼,食餘之物,棄之尚爾,何况其他乎?

  贊曰:

  衛士棄食,元宗議形。戲賊生稻,士行痛懲。以食為命,所繫非輕。尊之曰天,至敬之稱。圭米粒粟,珠玉莫勝。

  勞擾眾生。

  傳曰:邵伯溫初入仕,請益於程頤先生。先生曰:但凡奉行官司文書,於其急處,能寬一分,則民間便受一分之賜。噫嘻,先生之言,可謂仁矣。大抵人心欲安,我不欲安乎?人身欲樂,我不欲樂乎?若以安樂自處,而以勞擾待人,真不仁也。請以前輩臨民,不敢少有勞擾,一二言之,庶幾皆知則效。呂文靖提點兩浙刑獄,適京師大建宮觀,伐木南方。有司責限太峻,民有死於役者。又復斥為亡命,捕繫妻子。公上疏論列,以為窮冬水涸,民太苦於挽運,須稍緩程役,且俟河流通快,遣卒送之良便。上悅從之,由是知其愛民憂國之心,遂至大用。司馬池為光山尉,適大內火,諸縣調發竹木,州牒縣三日畢輸。池以土不產大竹,轉市蘄黃,非三日可至。乃別與民立定期限,過期者罪之。時盛度為太守,聞之大怒。既而光山輸竹,為諸縣之先。范文正公鎮青社,會河朔艱食,青社之賦輿,就博州置場收受。民大困於輦置,而河朔斛□不甚貴。公戒民每□就本州納價三鍰,委幕屬輓金,就博州坐倉,倍價招買。時斛□為厚價,所誘來者山積,五日遂足,而餘金尚有數年,公悉按等給還民間。王濟主龍溪簿,時福建諸郡,皆科鶴翎以為箭。羽既非常有之物,官又迫促過酷,民大不堪。公諭民一面以鵝翎代輸,仍急附驛聞奏。朝廷從之,旁及他郡。噫嘻,諸君臨民,皆能如是,彼勞擾者,觀之得無愧乎?

  贊曰:

  曰逸曰安,羣情所欲。一歲役民,三日已足。斧斤以時,網罟不數。山川乂寧,鳥獸孳育。庸人擾之,鳧鶴斷續。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七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八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破人之家,取其財寶。

  傳曰:事出無心,偶至破之,為惡已自不小。若為財寶,而輒至破之,真大惡也。請以能為已破家者,復歸其產,一二美事言之,庶幾後之臨

  民,或遇此事,皆能如是,於已破者,方為有益。劉敞知揚州,州有雷陂,舊屬民,由官奪之,蓄水以便漕運。歲久陂壞,漕運亦未嘗賴此,久而為毫族所占,田主屢訴不獲。公到任,立判還之,由是田主三十六家、男女三百餘口,復得其田,不獲飢餒。侯叔獻為汜縣令,縣多沒官田。有一李誠莊,方圍十里,河貢其中,最為膏腴。佃戶百家,皆成奧族,舊估價一萬五千貫未賣。賈魏公當國,又欲增價五千貫賣之。陳道古銜命而來,與叔獻議增其價。叔獻太息曰:郎中知此本末否?李誠者,在太祖時為酒務專知,以不能救護當物,為溢水所損。估所損價,當五千貫,勒誠償之。是時,朝廷出度支錢,預俵民間,令買鵰翎箭稈弓弩材木,以備軍需。及李重進叛,方議起兵,而預買之物皆莫集。太祖大怒,凡欠負官錢者,皆籍其產。而李誠者,實非預領官錢之人,官吏畏威,不敢閉析,一例抄沒。誠之子孫,遂至破碎。惜相國未能雪正,給還其田,莫若更損五千貫,俾誠子孫買之。在官司,已得倍利;在誠子孫,亦不至於狼狽。郎中以為何如?道古曰:某實不知苟利於人,何所不可?於是損價五千貫而去。叔獻乃以此議召,誠子孫諭之,皆泣拜曰:實荷公恩,柰不家貧何。叔獻復召眾佃,諭田:汝輩本出下戶,以得李莊之利,今皆復為倉廪,變為豪民,官賣此田,而李貧獨患無力,萬一為他人所得,勢必撒廪拆屋,離業而去,豈復容汝輩復享厚利耶?曷若百家共醵此錢,俾李氏請買,我則為汝寬其限責,如此則田復歸李氏,而汝輩亦得久遠佃食,兩獲其利,不亦可乎?眾皆拜曰:願如公言,由是誠之子孫,復得此田。彼破人之家,而取其財寶者,能如是乎?惜其莫悟天堂地獄,端由乎此,作何所見,乃敢如此。

  贊曰:

  人之成家,基於艱苦。前遺後承,俯捨仰取。誰歟寇攘,輸掠其聚。當路之狼,苛政之虎。相在爾室,鬼瞰其戶。

  決水放火,以害居民。

  傳曰:水火漂焚,世間禍害,莫此為酷。今乃決水放火,以害居民,罪其輕乎?此其所以不為上真所容,明神必戮也。天聖二年,大名府黃河□口,忽壩□俱破,水遂橫流,其勢頗猛。時韓魏公判北京,忽一史馳報,□口有一大龜,久為□患。龜若潜伏,水自安流。龜若出浮,水必汎濫。今出浮矣,為之柰何?時使臣鄭圭奉命,適至提所,一箭射殺其龜。既而為龜所訴,閻羅追攝鄭圭,使與龜對。其日,適遇真武靈應真君下降,□呸羅山,校勘生死,遂蒙真君雪正,將□口妖龜,向空碎為微塵,不使人間復有此物為人之害。仍命直符押還鄭圭,復歸人間。然則水可決乎?李轅事母最孝。薄暮,忽有客欲來投宿,轅適臨溪烹鷄,客謂必以相款。既而具飯,乃脫粟也,客大怒,不食而出。轅實告曰:母病思肉,山居無有,故烹一雞,不及君也。客怒愈甚。是夕,即從屋後,乘風放火,將及其廬,忽天雨反風,火即隨滅。既而,鄰里聚觀,乃見一人臥在火中,所執火炬尚猶在手。細視,乃客也,且自言曰:我俠士也,以亡命至此,不謂主人待我如是,當縱火時,明見一大神,狀如神君,立於空中,叱火令反,故至反及,今則死矣。言訖遂絕。然則放火,是可為乎?

  贊曰:

  長民之官,苟且畏避。遇水失防,與決何異。救焚不力,亦放之類。歸答天災,逃責人事。原情定罪,心迹無二。

  紊人規模,以敗人功。

  傳曰:人之立功,功雖歸己,然宗廟社稷,天下生靈,實皆賴之。彼無能者,其可紊其規模,而幸其敗乎?雖曰敗彼之功,實是敗國之事。其為利害,自不為小,豈無罪乎?寰朔之役,楊業奉命副潘美進討。既至虜,又攻陷寰州,業謂美曰:賊鋒方銳,卒未可戰,宜引兵出大石路,先遣人諭雲朔守將,俟大軍離代州日,即令將兵先出,我師若至應州,虜必悉眾來拒。此時朔州吏民,便可坌入石碣谷內,仍分強弩千入,使守谷口。所有騎士,悉令援於中路。如此,則三州之眾,必萬全矣。監軍王侁沮之,計不得行,且責業曰:君之此言,豈畏死乎?業曰:吾非畏死,行即死矣。且祝美曰:吾去,公等可於谷口張功,兵分強弩為左右翼,以為吾援。吾轉戰至此,縱兵擊之,必大捷也。美如其言,陳于谷口。既而,王侁乃以虜為已遁,欲爭其功,引兵而去。業至,不見一兵,撫膺大哭,復奮身決戰,手刃數百人,身被十數鎗。力乏,遂為賊擒。不食,三日乃死。非侁沮之,功不立乎?是以識者曉此,凡任其責,必先預為之計。貝州之役,明鎬為將。軍中有所奏請,多為樞密夏竦所沮。時文彥博為參政,大不平之,因自請前往督戰,且面奏曰:巨在軍中,請得便宜,行事更不中覆。上從其請。既至,有牢城卒董秀、劉炳者,請穴地而入。既而,日夜穿掘,晝則伏於穴內,夜則棄土水中。穴成,從教場中出。既出,登城殺守者官軍,繼進皆得乘絙而上。賦帥王則於是與其徒張巒、卜吉等,突圍走出。巒、吉死於亂,兵則為官軍所獲。夏竦猶言,賊恐非真。及檻送至京,方且語塞。卿非潞公,預為之計,功不敗乎?

  贊曰:

  杜預平吳,羊祜之功。元齡善謀,如晦必從。事業既立,勳名俱崇。曾是褊心,齊 盡東。彼則敗矣,吾亦何庸。

  損人器物,以窮人用。

  傳曰:損人器物,以窮人用。而太上書以為戒者,亦不善用心之一也。不善用心固有罪,又有因此而構成莫大之禍,結成無窮之怨者,此則尤當獲大罪報也。然則損人器物,以窮人用,其可不戒?昔華嚴和尚妙於華嚴,又且樂於講說,以是得名,從之者眾。然好嚴缾缽,聽徒三百餘眾,皆爭效之。中有一僧,道行獨高,寢疾不出者,已數月矣。有一琉璃寶鉢,頗珎惜之。一日,有一客僧來自遠方,鉼缽莫具,或令從病僧暫借。初拒不許,力告乃從。且戒至切,齋罷宜速見還。既而持還,無何失足,墮地破碎。病僧大怒詬罵,良久乃絕。後數年,華嚴移住嵩山時,病僧弟子及借鉢客僧,皆在會中。一日,方講說間,忽聞寺外蕭蕭作風水聲,華嚴已知,亟呼客僧坐之背後。少頃,有一大蟒,長可十丈,努目張口,徑趨而入。眾將驚散,華嚴止之,且以錫杖約住蟒曰:汝於三百眾中,道業最高,只為多瞋,不從吾教。今果至是,尚為一鉢,欲害其僧耶。因命大眾,為授三皈三敬,及誦經咒,為作懺拔。蟒乃卷身而出。華嚴召其弟子,謂曰:適來大蟒,乃汝師也,累劫修行,將證果位。但以臨終一怒,遂至如此。若不遇吾,必吞其僧。若吞其僧,定墮地獄。自此流轉,何時而已。又白眾曰:明日,山後茶毗亡僧既至,乃昨日大蟒已碎首而死矣。茶毗訖,華嚴又召其弟子告曰:汝師明年,當於裴家託生為女。臨產稍艱,必至怒害其母,則業愈重爾。及期,汝可急往救之,但呼其名,作吾傳語,必無他矣。已而果然。嗚呼,彼修行者,只為一必,尚至如是,況不知修行者乎?意其怒時,怒懷毒意故也。

  贊曰:

  制器尚象,蓋取諸易。或任私智,紊亂成式。輕重權衡,增損丈人。肆其欺謾,甚於毀擲。民無則焉,豈非凶德。

  見他榮貴,願他流貶。

  傳曰:民凡有四:曰士,曰農,曰工,曰商。而榮貴者,獨出其上。福凡有五:曰富,曰壽,曰康寧,曰攸好德,曰考終命。而榮貴者,亦出其上。然則得到其地,豈偶然哉。皆其夙植德本,故能如是。彼不及者,其可妄生僧嫉而起念,願其流貶乎?國初,盧多遜貶朱崖,李符白宰相趙普曰:朱崖雖在海外,而水土不甚惡;春州雖在內地,而至者無生還。曷若改竄春州,外示台坐寬貸,而實置之必死之地。普不答。未幾,符亦坐事,竄宣州。上怒未已,普於是以符語奏,即日改竄春州,到任未浹旬而卒。寇萊公之貶也,丁謂之力居多。初議竄地時,丁謂與馮拯同在中書,謂當秉筆顧拯曰:欲與竄崖,又恐遠涉鯨波,乃擬竄雷州。未幾,謂亦坐事當竄。拯時猶在中書,適當秉筆笑謂曾參曰:鶴相始欲竄寇於崖,且有涉鯨波之嘆,今且煩相公遠涉鯨波一巡。遂與竄崖。然則見他榮貴,願他流貶,是可為乎?

  贊曰:

  名爵儻來,初匪實觀。媲彼花畦,抱甕以灌。風露潔鮮,煙雨散漫。榮枯瞬息,何足把玩。作如是想,忌心冰渙。

  見他富有,願他破散。

  傳曰:第二十祖闍夜他,問第十九祖鳩摩羅多曰:我家素信三寶,而常縈疾療。凡所營作,皆不稱遂。至如鄰家,久為遊陀羅行,而身常勇健,所作和合。彼何幸,而我何辜耶?羅多曰:善惡之報,有三時焉。世人但見仁夭暴壽,逆吉義凶,便自亡因果虛罪福,殊不知影響相隨,毫釐靡忒,縱經百千萬劫,亦不磨滅。時闍夜陀頓釋所疑。羅多曰:汝雖已信,而未能明,業從惑生,感因識有,識依不覺,不覺依心。心本清靜,無生滅,無造作,無報應,無勝負,寂寂然,靈靈然。汝若入此法門,便可與諸佛同矣。嗚呼,世之見人富有,而願他破散者,能曉此乎?縱令富而不賢,會有敗日在我,則不可起心,而願其破散也。周義夫,虹縣人,其家大富,霸于一方,頗多恣橫。鄰郡有孫識之者,嘗從容戒之。義夫輒怒駡曰:小鬼何知,敢預我事。及識之登第,為本路漕,義夫猶怒駡曰:彼為監司,亦柰我何。一日,識之按郡至虹,適義夫撻人于市,為被撻者所訴。識之因諷,令訴其不法,即日送所司根勘。無何,首事者偶死于獄。議之,遂勅奏官吏,移送他郡。義夫竟坐謀殺處死,子孫皆編管家籍于官。不數年,識之移漕河北,適當軍興,闔家皆死于虜,一且破散,無異義夫,非其報乎?錢若水為同州推官,富家有失一小女奴,為其母爺所訴,州委錄參根勘。錄參舊有求於富家不獲,因劾富家,以為父子共殺女奴,投尸水中。獄具上于州,州委官審覆,亦無異辭。惟若水疑之,堅不署字,因自出己錢,密令人訪尋女奴。既而得之,民遂得脫。若非遭遇若水,為富民者,亦不免為一義夫矣。以愚觀之,非獨富民拜賜,錄參亦自拜賜,富民若死,錄參其有安乎?

  贊曰:

  龍驤之舟,可航萬斛。一葉掀舞,積羽猶覆。鵬鷃逍遙,各適所欲。賦量不同,安分斯足。內熱自焚,如飲鴆毒。

  見他色一作室美,起心科之。

  傳曰:生死輪迴,不得解脫。無非五陰,無非五蘊。義本一同,特譯家翻處,字稍異耳。何名五陰:歷歷分明,色陰也;領納在心,受陰也;心緣此理,想陰也;行用此理,行陰也;汙穢真性,識陰也。何冬五蘊:四大所成,色蘊也;領納苦樂,并不苦樂,受蘊也;取種種境,想蘊也;諸心所法,貧而不息,行蘊也;於所緣境,了別為性,亦名心意,採集所攝,識蘊也。一切世人,其於聲色,妄生惑著,莫不皆由乎此,使於色空有悟,豈至是耶?昔張寶知成都,有華陽李尉者,妻貌絕美,蜀中知名。寶有意於私之,因上元士女出遊,密令人伺其出入,微服竊窺,一見果絕色也。於是徧託尼姑妳子,密諭此意,妻初峻拒,久而亦似有意。無何,李尉適以贜敗,寶因劾奏于朝,送獄根勘。獄具竄于嶺外,遂死于路。寶乃厚賂尉母,強委禽焉。蓋尉妻嘗有庸奴其夫之恨,至是故亦樂從。寶得妻大喜,妻亦滿愜其意,於是相歡,旦暮不捨。無何妻病,恍惚常見李尉在傍。未幾,遂至乎卒。寶亦得病,夢妻告曰:妾感公恩,不敢不報,尉已訴於上天,取公期在旦夕。公若深居,未必得便。苟或輕出,必為所執。一日暮坐,遙見堂下竹間,有一紅袖招之,意謂尉妻。偶忘其告,疾趨急赴。既至,乃尉毆且駡曰:你這賊,若不以紅袖招汝,汝肯來乎?良久,口鼻流血,踣地乃卒。於是當知起心私之,誰目男子;然默含許意,實出女人。與其輕許而掇禍至是,孰若確然有守,於此生中,度此一報身乎?嚴武少時,與一軍使鄰居。軍使有女頗美,武竊窺愛之,因百計誘至其家,遂與俱遁。既而,軍使知之,詣闕進狀。詔出,制使收捕。武懼罪,夜醉女子,解琵琶,絃縊殺,沉之于水。明日,制使至,則已無獲。由是獲免。及在蜀得病,明見女子在前責曰:妾之從君,固是失行,然實無負於君。君縱懼罪,曷不捨我而去,乃至見殺,真忍人也。妾已訴于上天,期在明日。武慚懼請命,黎明果卒。於此益知,女人稍有姿色,往往易至如是。使其一念不移,凛然冰雪,彼雖欲私,可得私乎?愚所以斷而言曰:起心私之,雖自男子;默含許意,實出女人也。遊賞之地,墻壁之間,其可不謹。

  贊曰:

  子夏有言,賢賢易色。先聖之訓,必曰好德。哲婦傾城,賢德之賊。心失其正,至於狂惑。降志辱身,一念之忒。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八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九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負他貨財,願他身死。

  傳曰:李約為兵部員外郎,嘗舟行,與一商胡舟檝相次。商胡忽病革,邀約相見。既至,乃以一夜光遺約,且以二女為託,女皆絕色。明日胡死,財寶數萬,一舟之人,莫不窺覬。約乃悉籍其數,寄之于官,一女立為配,乃殮。當殮之時,復以所得夜光含之,人無見者。其後,胡屬來理財寶,約請官發,視夜光在焉,一時士夫,莫不稱嘆。魏子都暮行,逢一書生踣於道左,言苦心痛。子都下馬,為之撫摩。俄頃遂卒,視其囊中,乃有一卷素書,十餅黃金。子都為賣其二,以辦葬事。餘八枕其腦下,素書置之其傍。後數年,有從子都問屍所在?子都引至墓下。既而發開,金書俱在。子都聲名,由是大振。此皆前輩盛美,載之方冊,鏗鍧炳燿,盪人耳目,固非負他貨財,願他身死者之所能行也。然亦不可不略舉一二,庶皆知戒。永嘉有徐輝者,以賈販為業。嘗在丹陽,貸一大駔錢,一千餘貫。未及償而駔死,遂默不言。駔家不知,亦不復索。其後,輝生一子,頗聰俊,輝切愛之。八歲乃病,召醫市藥,所費不可勝計。久而貨財耗盡,病猶未較。病子一日,忽語輝所親尼濕師曰:我欲歸去。尼曰:此汝家也,父母如此愛汝,汝復何歸?子曰:我乃丹陽人也。昔徐公貸我錢千緡,幸我死不償。今故託生其家,自來取之耳。言訖遂絕。又有白元通者,嘗欠東市楊筠見錢五貫四百文,未償而筠忽死,遂昧其事。死後,乃生筠家為驢。一日,筠子乘之入市,忽作人語:我乃白元通也,只為欠爾父見錢五貫四百文,遂至如此。今南市賣麩家,亦欠我錢,正如其數,可速賣我於彼,得錢償爾債便了也。筠子如其言,兩日驢死。然則負他貨財,願他身死,豈遂己乎?

  贊曰:

  子胥報德,捐金於瀨。季札許劍,冢木是掛。在亡雖殊,我心匪懈。寄命託孤,名節攸賴。欺死之人,蠅蚋所嘬。

  干求不遂,便即咒恨。

  傳曰:不知愧耻,惟務干求,自非廉士。若以不遂,而便即咒恨,尤小人也。烏得韓昌黎責己待人之說,范忠宣責人恕己之說,而告之哉?昌黎曰:君子責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輕以恕。重以周,故不怠;輕以恕,故人樂為善。忠宣曰:吾平生所學,惟得忠恕二字,一生用之不盡,乃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親睦宗族,未嘗須臾離也。又嘗戒其子弟曰:人雖至愚,至於責人則明;人雖至明,至於恕己則昏。爾曹但能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聖賢地位,不患不到。事干求者,能曉此乎?求之世間,其不手干求者,誠亦鮮矣。請為更舉一二,庶皆知愧。扈郎中褒,嘗語人曰:昔知蘇州吳縣,蘇州士夫,寓居者眾,其於請求,莫不皆爾。惟致政大監富嚴,三年未嘗有一事相委。丘太博舜卿亦言,嘗知洪州新建縣。洪之右族,多撓官政。惟致政郎中王述,安貧杜門,衣食不足,未始告人。二公廉節,可謂過人,賢矣哉。

  贊曰:

  是心無欲,如水之平。一或有求,波浪勃興。視彼從違,起吾愛僧。少咈其意,怨怒相乘。盍亦反思,慾窒忿懲。

  見他失便,便說他過。

  傳曰:為人而偶至失便,亦其災也,其可便說其過。若說其過,即是幸災樂禍,況太上明以戒人,是可為乎?昔何申錫將拜命,忽得疾遂死。妻哭之慟,其嫂有姓趙者,從其旁沮曰:爾夫生平之日,恣遊妓館,視爾旁若無人,何必如是耶?妻自此即愛歇,不復追憶。一夕,趙氏忽夢申錫曰:死生有命,何可笑人。爾亦只餘四年,死時更不如我。趙氏驚覺大懼,及期果然。蓋死之時,其夫遠出未歸,庶生二子,皆亦癡幼,真不如也。李熊最能文,篤於孝而敏於行,鄉里稱之。無何得疾,一劑之失,遂至不起。妻雖有孕,兒猶未生,舉家驚憂,罔知所措。其妹婿有何時者,乃揚言於外曰:此郎平日自稱善處置事,此時為我處看。識者聞之,莫不薄其為人。越明年,其身亦死。 然則見其失便,是可說乎?我之為人,果無過乎?

  贊曰:

  孟明一眚,終以霸秦。四十九非,蘧得日新。跬步有失,未足觀人。從而下石,奚其不仁。是謂樂禍,災及其身。

  見他體相不具而笑之。

  傳曰:晉侯使郤充徵會于齊,齊頃公帷婦人使觀。郤子登,婦人笑,郤子怒。成公二年,遂有伐齊之舉。郭子儀病甚,百官造省者踵至。姬侍滿前,未嘗屏去。及盧祀至,則悉屏之。或問其故,子儀曰:彼外陋中險,左右一見,必至笑侮。異日得權,吾族無遺類矣。子儀卓識,其與頃公,便自萬遠。又如平原君美人,笑躄者槃跚行汲而被誅;趙縣人笑孟嘗君為眇小丈夫而被殺。此皆前車覆輒,為可戒者,惜人莫悟。人之有立,在乎器識,初不在於體相。體相雖劣,而器識有餘,其可輕乎?昔盧携風貌不揚,語又不正,呼其名携為彗,蓋短舌也。嘗以文上尚書韋宙,韋氏子弟輒肆輕侮。宙曰:盧雖人物不揚,觀其文章,有首有尾,異日必貴。其後,盧果策名,立登廊廟,獎拔京兆,至為福建觀察。王冀公欽若神貌疏瘦,舉止山野,復贅於頸。嘗以文謁錢公希白,希白頗蔑視之。適有術者在坐,乃驚嘆曰:此乃人中之貴,何可輕也?公曰:中堂內,便有此等宰相乎?術者曰:第恐不免,事不遠矣。不數年,果登台輔。孫文懿公亦風貌不揚,嘗赴試京師,詣縣乞判憑賣田。邑尉李昭言戲曰:似君人物,有幾人耶。是年,文懿以第三人及第。不數年,判審官。是時,昭言方以選人赴調,一見大慚乃歸。侯元功亦貌陋形劣,初預薦鄉人,以年長貌醜不足敬,輕薄子作紙鳶畫其形於上,引線放之。元功適見,乃大笑,作臨江仙詞,題其上曰:未遇行藏誰肯信,如今未表名縱。無端良匠畫形容,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纔得吹噓身漸穩,只疑遠赴蟾宮。雨餘時侯夕陽紅,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是年登第,位至執政。然則見他體相不具,是可笑乎?

  贊曰:

  聖人踐形,不以貌具。尊足者存,盲心是懼。未知( )蔑,或失子羽。美好長大,智族為輔。指不若人,奚必知惡。

  見他才能可稱而抑之。

  傳曰:見他才能可稱而抑之,此特小人忌前,非君子之所敢為也。王

  文公旦久疾不愈,上命肩輿入禁中勞勉,數四曰:卿萬一不諱,使朕以天下事付之何人?公曰:以臣之愚,莫若寇準。上曰:柰剛褊何?公曰:若他人,則非臣所知。準遂大拜。呂申公乞致事,上曰:卿既不可留,誰可代者?公曰:陛下必欲用英俊經綸之士,臣所不知。如欲圖任老成,鎮靜百度,周知天下良苦,無若堯佐。陳遂大拜。錢樞密若水,喜汲引士類,孜孜靡倦,後進多出其門。歐陽文忠脩喜推轂賢士,未嘗有忌前好勝之心。苗待制時中為司農丞,體量梓州路常平役法第事,書成上之,薦能吏十有餘人,後皆進用。杜祁公衍歷知州提轉安撫,其有文學政事,殊行絕德,雖不識面,未嘗不隨能引用。孫中丞抃與唐介具中復,初不相識,但聞其勁正,遂力薦之,及為御史,皆有風力。章邭公與文潞公,初不識面,但聞其磊落,一見即力薦之,其後出將入相,果有過人。張忠定詠與張希顏,聲迹莫聞,但因殿直范延貴言其橋道驛傳皆完葺,田萊墾闢,野無墮農,肆無賭博,市易不爭,更鼓分明,乃大笑曰:希顏固能史,天使亦好官員。即日同薦,後皆有稱。若諸君者,其於才能,肯抑之乎?

  贊曰:

  天之生才,將使用世。所貴先達,崇獎後繼。祁奚舉讎,祐甫拔滯。治功斯立,國事以濟。嫉賢忌能,鮮不階厲。

  埋蠱厭人。

  傳曰:按《玄都律》,過滿二千七百為一害,害者家出巫男覡女。然則生為巫覡,已是先世。獲罪之人,今於此生,又復為人,埋蠱厭人,即是益重其過,異日從墜,又豈今世之比乎?當知淪入三惡,其速如箭,真所謂嗚呼哀哉者也。昔簡州知郡季南壽,被攝至陰司,斷一陰獄。其獄乃熙州巫王自成,發遣鬼兵,殘害高震家二小口,又殘害張元家數頭牛畜。南壽惟律書斷云:王自成輒行邪法,殘害生人,及諸牛畜,合以鐵杖决脊,送下無間,備受眾苦。無間罪畢,又當配為外道孤魂,一家子孫,悉令淪墜。所有門戶,亦當磨滅。然則埋蠱厭人,是可為乎?又有起心而使之為者,則罪又當重於巫也。按《妖怪錄》,昔呂用之伏誅軍人,發其中堂,得一石函,內有一枚銅人,長可三尺,身被桎梏,口貫長釘,背上疏列高駢鄉貫閶里,官品姓字,為厭勝法,是以高駢每為,用之所制。嗚呼,高駢既為,用之所制,用之奚為,而又及於戮乎。當知埋蠱厭人,未必果能害人,適所以自速其禍,戒哉。

  贊曰:

  巫蠱之興,漢幾中絕。信惑左道,其禍斯烈。傳奕試咒,胡僧反蹶。守用鬼兵,凝之死越。矢激則反,祗自作孽。

  用藥殺樹。

  傳曰:用藥殺樹,太上書以為戒者,不欲傷物之生也。是以辛靈以扶正草木,而能得仙;高柴以方長不折,而孔子特稱其行。然則用藥殺樹,不獲罪乎?不聞伊鉢龍王以傷損樹葉,而墮入龍趣;太一洞龍以發怒傷稼,而謫受馬形乎?大抵大道好生,雖一物亦不可輒傷其生,况樹木中,亦有聖人託生其中。如《水經》所載,伊尹生於空桑是也。又有修行錯路,精神飛入其中,如《業報經》所謂韓元壽化為木精是也。又有中含靈性,無異於人,如錢師愈所斫松根是也。又有竊樹起禍,而先為樹神所知,如錢仁伉所竊牡丹是也。上文數事,姑置勿論。請以錢師愈、錢仁伉二事言之,庶皆知戒。昔東峽山飛來殿,有一古松。大觀間,為皇城使錢師愈從者斧其根,脂遂流溢。越明年,殿直錢吉過寺,夜夢一老叟告曰:吾非圓首方足,特植物中含靈性者,昨被錢師愈者,斧吾膝,取脂代燭,今尚流血。幸君為吾告長老,令急補治,庶幾不為盲風搖撼,得終天年,拜賜不淺。吉黎明遂行,不及告及,見縣令錢錄,因與言之。銶至寺驗視,與吉所說無異,急為涪之。元師府檢校司徒錢仁伉所居,與中軍都虞侯金沼相鄰。沼家有一本牡丹,每花開無慮三百餘朵,色丹如血,稜如金含,加以缾子頂上,各有絲紋,一一如自然蛺蝶之狀,真奇品也。每開必張宴,伉必與坐。一夕,伉乃洪飲擊劍,裎服中單,背負大藍,腰插匕首,踰墻而入,竊取而歸,沼不知也。當竊取時,空中有聲,細如蜂蠅曰:一花三百朵,含笑向春風。明年三月裹,朵朵斷腸紅。明年花開,沼乃張宴,伉亦與坐,一見大怒。既歸,以刃決腸而卒,果符詩中之語。嗚呼,錢伉為花而死,神已先知於竊花之時。然則用藥殺樹,是可為乎?

  贊曰:

  仁及草木,王業興周。薈蔚朝隮,詩人隱憂。天壤生植,和氣所遊。非理戕賊,無異斷溝。社櫟見夢,寓言匪浮。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九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一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賞罰不平。

  傳曰:按《大藏》,天地初判,便有男女。以資生故,各貪積聚。以積聚故,遂相侵盜。以不盜故,相與推一。智者立之為王,使主賞罰,號曰平等。然則賞罰為用,非今日矣。昔王叟最有膽氣,每以賞罰不平、老於行伍為恨。或聞妖恠誕妄之事,即扼腕切齒,思欲除之。久聞翊聖真君靈異,因求出籍,日奉香火,早晚兩時,必再拜殿下,抗聲告曰:不平之事,實所不甘,今已老矣,身死之後,願得伏事左右,以備驅策。真君許之。死後數年,有設醮於殿上者,忽聞空中有聲曰:何不召吾道士?張守真曰:真君之下,從來止供養四位,不知君是何神,願顯名字。俄又言曰:吾乃昔日王叟也,已蒙真君收錄,使掌鐵輪,位在四將軍下。後有醮祭,無相忘也。嗚呼,王叟發願如是,而真君收錄果如是,孰謂賞罰不平,上真不得而主知乎?大抵賞也者,所以勸功。罰也者,所以懲惡。若捨賞罰,何以勸懲,此太上所以著之于篇,而真君所以收錄王叟也。請為更舉一二,庶後之主兵柄者,皆知取法。劉吁之役,軍士爭挈人頭,以求賞給。乖崖曰:當奔突交戰之時,豈暇獲其首級,此必死後剪來,知後是誰。段倫曰:學士此言,果神明也。當時隨倫為先鋒,入賊用命者皆中傷被體。主帥已令,赴營將理。公曰:可悉( )來。既至,先錄其功,帶首級者次之。於是軍情大愜,以為賞罰至當,相顧懽躍。甘陵之役,惟定兵邀賞,怨憤幾至譟于城下。時韓魏公為帥,裁以兵律,察其橫于軍中不可教者,捽首斬于軍門。士有死于陣者厚賻其家,卹其孤,使繼衣廪。恩威既信,士氣百倍。然則賞罰可不平乎?

  贊曰:

  賞罰在天,福善禍淫。賞罰在人,信如石金。彼則自取,我何容心。懲勸失當,亂亡相尋。明效大驗,著在古今。

  逸樂過節。

  傳曰:誌公和尚與梁武皇帝,論及樂事,請帝出死囚數人,以驗其說。既而,命囚各持滿水,周行庭下。戒曰:杯水不溢,當貸汝死。繼命作樂,以動其心。良久視之,無一溢者。帝乃嘆曰:汝聞樂乎?曰:不聞。師曰:彼正畏死,惟恐水溢,安得聞樂。陛下若亦如此,常懷畏懼,則逸樂之心,自然不生。慧遠禪師語大尹張秘曰:逆境易打,順境難打。逆我意者,只消一箇忍字,不片時間,便過了。若遇順境,則諸事順適我意,無你回避處。譬如磁石,與針相逢,不覺不知,定是合做一處。無情之物,尚猶如此,況我有情,全身在情裹作活計者耶。二師之言,可謂至矣。大抵人處順境,心無恐懼,其於逸樂,不能無失。昔蔣希魯知成都,妓籍中有陳鳳儀者,姿技絕人,希魯愛之。每宴席,未嘗離側,以此招謗,朝廷知之。及潞公為代,頗懲其失,雖妓女滿前,未嘗一顧。一日,因宴客,襟紐偶脫,自上弗獲。鳳儀從旁上之,公轉鄉微笑。鳳儀曰:相公亦有覷人時耶。自此意愜,即多與語,有飛語聞。朝廷因令御史何郯,密察其事。郯至漢州,見妓女有楊其姓者,舞態頗妙,偶曰所謂楊臺柳也。以此一語,人因傳之,遂達聖聽。然則逸樂之地,可不謹乎?二公尚爾,況餘人乎?是以杜正獻衍食於家,惟一麪一飯,或羹其儉,則曰:某本一措大,名位壽福,冠冕服用,皆國家所有。一旦去身,復一措大,何以自奉。范文正公仲淹,嘗自言曰:吾每夜就寢,必計一日食飲奉養之費,及書所為之事。若相稱,則鼾睡熟寐,無復愧耻。苟或不然,則終夜不能安枕。呂申公公著,每自言曰:好衣不近節士體,梁穀似怕腹中書。富鄭公弼亦曰:守口如缾,防意如城。謹畏如此,有逸樂乎,況過節乎。當知前輩行持,本自如此,非獨二師,言為然也。

  贊曰:

  居無求安,仁亦用力。大禹乘撬,陶侃運甓。楚禍日戒,易厲夕惕。我獨何人,弛然寢食。昔賢有訓,寸陰尺璧。

  苛虐其下。

  傳曰:處官而酷責吏民,主家而過撻婢僕,皆苛虐也。不聞王君貺之父,以平生仕宦,棒不妄施,有子八人,皆登仕版,而君貺又為天下第一乎?又不聞袁廊之母,以平生過撻婢僕,死後乃墮地獄,備受眾苦乎?此皆善惡果報,顯顯為可戒者。又有一等過撻孕妾之人,未言孕妾腹中之子,先已受害,絕人後嗣,罪豈輕乎?惜其莫悟,我今無子,彼乃有之,即因果也。我必欲有,果能有乎?必欲使無,彼果無乎?況嗣續事大,予奪由天,造化自有妙處。昔費孝先以卦影著名,時奉禮郎揚紹言因詣其肆,求決一卦。視影,乃二婦人共生一子。紹言大驚,告以實曰:某艱於得子,因置一妾,今妾有孕,而老婦亦孕,豈此是耶?孝先曰:姑驗之,及妾臨產,午夜乏人,妻自抱持子生,而妻腹亦失。豈妾當生子,其妻不能無語,故亦孕之,姑以塞其意乎?造物玄妙,其巧如此。佛言:處於富貴,為人之上,好行鞭撲,恣行捶打,死墮地獄,數千萬歲,受諸苦毒。地獄罪畢,生水牛中,貫穿鼻孔,挽船牽車,大杖打撲,償其宿業。又曰:身生惡瘡,以鞭撻眾生故。然則吏卒婢僕,可苛虐乎?況孕妾乎?佛語如是,而太上之語亦如是,其可不戒。

  贊曰:

  公侯士庶,第級相承。輿臺牧圉,奔走服乘。分雖有異,情則可矜。夷蠻閩隸,列於禮經。彼亦人子,仁哉淵明。

  恐嚇於他。

  傳曰:觀音菩薩於怖畏急難之中,能以無畏施於眾生,得證圓通,斯為第一。是故閻浮眾生,皆號之為施無畏者。然則恐嚇於他者,當如何哉。是以君子不為,每遇人有怖畏,無不力行安慰。惜其不知好驚怖人,一死之後,便當生為麞鹿。夫麞鹿為物,晝則避畏諸獸,動輒驚走,睡則掛角樹枝,弓曲而睡,睡即手足驚散,既驚復睡,既睡復驚,自昏達旦,竟無一睡之安,蓋其報也。其有居人之上,而恐嚇於他,乃至保頭吏卒及諸惡少,肆行恐嚇,以圖利者,豈曉此哉。不聞李舜卿以佃戶張三欠租,必欲令還,遂至自經。孫季明以女使來喜,與小奴作過,必欲研究,尋亦投水而死。未言身後果報,時下已自不安。雖其自殺,實我殺之。試取《太上業報因緣經》一觀,當知此言不妄。

  贊曰:

  古者善政,莫如人安。鴻鴈還定,蛇蛟結蟠。悍吏叫號,股栗膽寒。善良氣塞,駭懼百端。孰任其責,字民之官。

  怨天尤人

  傳曰: 閻浮世界,素號闕陷。人處其中,安得每事稱意。其不稱意者,乃其分也。大抵積累薄而享用亦薄故也。然則天可怨乎?人可尤乎?非徒無益,適所以自及於禍。昔胡昂落魄不事事,每以累舉不第,灑酒罵天。太平興國初,羈遊河朔中途,忽有一幅黑紙,從空而下,落於馬前。昂取視之,皆黃字天篆,乃上帝譴昂之詞。昂素精篆籀,讀畢怒曰:何浪語也。擘撦擲之,躍馬而去。俄頃,片雲忽起,雨亦隨至,霹靂一聲,則人馬俱仆,昂遂震死。僕夫收拾行裝,急奔前店,則風清日麗,孑無纖翳。著作佐郎焦俊明,早歲登第,久而不遷,每以轗軻怨天,尋又上章致禱。是夕,即有一幅素書,墜于爐前。細視,乃天篆一十六字。使明不能辨,聞何仙姑有道,持往問之。姑曰:此天篆,不必問。

  俊明苦告,乃曰:蓋云受金五兩,折筭十年。枉殺一人,死後處分。果有諸乎?使明語塞不能對。當知人須自省,不可輒怨尤也。

  贊曰:

  楚求諸侯,投龜而詬。紹衂官渡,田豐不宥。亮敗祈山,痛自引咎。三數其罪,子夏敬受。試觀諸人,孰賢孰否。

  訶風罵雨。

  傳曰:孔子曰:迅雷風烈必變。又曰:若有疾風迅雷甚雨,則必變。雖夜,必興衣服冠而坐,蓋畏天也。豈若小民,夏暑雨,惟曰怨;冬祁寒,亦惟曰怨乎?惜人不知,風者,天地之使。天有八風,應乎八節,陰陽以之變化,萬物以之生育,是故王者順八風,行八政,當八卦。立春日,條風至,赦小罪,出稽留。春分日,明庶風至,正封疆,修田疇。立夏日,清明風至,出幣帛,禮諸侯。夏至日,景風至,辯大將,封有功。立秋日,凉風至,報一切,祀四鄉。秋分日,閶闔風至,解懸垂,不張琴瑟。立冬日,不周風至,修城郭,守邊城。冬至日,廣莫風至,誅有罪,斷大刑。雨者,河伯之使,其神素衣玄冠,乘朱鬣白馬。其眾皆有兩隊,一名左落千,一名右落千。每隊各有五萬軍馬,簇于雲端。下其雨種,雨隊在前,風車在後,雨之多少,各有其數。雨種有二,一如世之馬牙硝,名曰乾雨;一則以二小項瓶兒中貯,人間少水,即常時所降雨也。太上曰:吾自造化天地以來,或號元始,或號虛皇,在雨中即為雨師,在風中即為風伯。然則風雨之過,可訶駡乎?昔太公為灌壇令,期年風不嗚條。文王一夕,夢一美婦人,當道哭曰:妾乃東海太上神女,嫁為西海之婦,灌壇正當歸寧之路,其令有德,不敢以疾風暴雨過,何日可得歸耶?文王明日,即召太公。太公出境不數里,則風雨已大至矣。世之訶風罵雨者,有德如太公乎?

  贊曰:

  堯舜之世,十雨五風。洪範咎證,曰狂曰蒙。人事不修,變異乃逢。敬天之怒,寅果嚴恭。惟曰怨咨,小民之恫。

  鬭合爭訟。

  傳曰:曾子曰:犯而不校。老子曰:上士不爭。佛氏曰:我得無爭三昧,人中最為第一。又曰:六度萬行,忍為第一。昔張公藝九世同居,高宗幸其家而問本未。公藝書忍字以對,高宗為之感泣,賜以縑帛而去。則知凡事有不平者,忍忍可也。不忍必至於爭,爭之不止,必形於之,訟之有司,則遭禁錮囚繫者有之,笞箠敲榜者有之,傷肌膚殘手足者有之。其耻辱痛楚,莫得以告。父母與之憂慼,妻子與之涕泣,兄弟與之驚惶,親舊與之嘆息。傾慳囊以求勢援,具酒食以路史胥,幸而旬日事勝,亦庶幾矣。不幸積年累月,翻來覆去,自邑而至郡,自郡而至監司,自監司而至臺部。其所競者甚小,而所害者甚大。所爭者不數緍,而所費者已百倍,殆未免竭家財以用之,鬻田園以繼之,於親則失養,於妻則失愛,於子則失教,日不暇奔走於訟庭之間,受制於官史之手,雖有高堂大廈,安得而居乎?煖衣飽食,又安得而自享乎?嗚呼,爭訟日甚,怨仇愈深,如火燎原,不可撲滅。使其初之,能忍其患,必不至於此極也。雖然訟有出於不得已者,固人之所未免,況唆鬪爭競,教人以訟,而規求其財,以圖口腹之欲,吾未見不殃及其身,又遺患於子孫矣。更請以一二釋紛解鬪者言之,庶幾欲解不得,解者皆得。《遭值經》云:布施有二,財施者,人道中有;法施者,大悲中有。然則法施功德,豈為小哉。今於兩地忿爭,能以一語布施,使之兩得安樂,亦法施也。昔李無競調官東京,至朱仙鎮,見二丐者爭打於道曰:我終年乞丐,得錢數百,被你借用,頑不肯還。無競見其毆擊頗猛,因以己錢代償。一乃捨去,一曰:君能為吾解鬪,真善人也。吾住在隆和曲,他日訪我,必當有報。無競行既數里,復自念曰:彼丐者也,而欲謝我,豈異人乎?既至東都,乘暇訪之,果得其人,延無競至其廬。飲以酒,無競辭。復進以桃,無競重拂其意,略取二枚懷之。中途取看,乃紫金也。崔煒於開元寺,見一乞食老嫗足蹶,覆人酒甕,被當墟者毆擊良苦。煒趨解曰:酒直幾錢?當壚者曰:直一貫。煒即脫衣,為之代償。老嫗不謝而去,異日復遇諸途,乃曰:昨蒙為吾解難,不敢忘也。吾善治贅疣,今有越井崗艾少許,聊以為謝。若遇贅疣,即可以此治之,不過一灼,無不愈者。其後,遇一僧人,贅垂于耳,一灼立愈。僧因引至一家,其家大富,主人有贅,一灼亦愈。由是知名,延之者眾,一旦遂成富室,煒不敢忘,日夜在念。一日,復遇一人告曰:老嫗者,乃鮑姑也,鮑靚女,葛洪妻也。行此灸於南海者,積有日矣。然則見人爭訟,當鬪合耶,即當解釋耶。

  贊曰:

  理到之言,解紛排難。讒邪昵昵,亦足為間。疑忿友集,悔咎滋蔓。公子二爭,卒為國患。吁嗟口給,賈福以販。

  妄逐朋黨。

  傳曰:太上以二十四門簡要攝念之法,授普濟真人曰:好殺損傷,以慈悲攝。偷盜劫奪,以分義攝。邪淫放蕩,以貞潔攝。慳貪恡惜,以布施攝。瞋怒鬪爭,以歡喜攝。愚癡顛倒,以方便攝。綺語浮華,以簡正攝。妄言虛誑,以信順攝。惡口咒詛,以誦念攝。兩舌駡晉,以讚歎攝。飲酒食肉,以齋戒攝。誹謗訾毀,以講說攝。踞傲輕慢,以禮拜攝。剛強豪健,以柔弱攝。不信罪福宿命,以因緣攝。執繫有無,以中道攝。是非彼我,以平等攝。貪濁汙穢,以清淨攝。堅固不移,以輪轉攝。造作不休,以無為攝。局守不變,以圓通攝。躁競不安,以靜定攝。憂悲不樂,以逍遙攝。煩惱不釋,以解脫攝。大抵世人惡習,卒未易除,是故太上開示此法,使知攝制也。今乃妄逐朋黨,不免綺語浮華,妄言虛誑,兩舌罵晉,是非彼我,按如此法,參以此篇,當知此曹,皆當得罪於太上者也。不聞《朋黨論》乎?《論》曰: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利為朋。人君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歐陽之言,可謂至矣。昔契丹與夏人大戰于黃河外,時范文正公被命鎮撫河東,請以兵從。杜正獻公以契丹未必來,兵不可妄出。文正大怒,至以語侵正獻,正獻不以為恨。既而,契丹果不來。若二公者,皆世俗指為朋黨者也。至論國事,矛盾乃爾,黨可逐乎。司馬君實與范景仁相得懽甚,皆自以為莫及。嘗曰:吾與子生同志,死同傳,用捨大節,皆不謀而同,所論三大事,其言若出一人,相先後,如左右手。又曰:吾與景仁兄弟也,不同者姓也。及論鐘律,則反復相非,終身不能相一。君子是以知二公雖同,非苟同也,黨可逐乎?大抵入而處家,出而處鄉,事無巨細,皆當付之公論,其可但以朋黨,輒妄逐乎?

  贊曰:

  言有是非,折之以理。人有異同,視其臧否。獨立似介,或非端士。道同志合,必也君子。辯別正邪,朋黨決矣。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一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三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棄順效逆。

  傳曰:石碏曰:賤妨貴,少凌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婬破義,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六順也。棄順效逆,所以速禍

  也。大抵逆順之說,要無出於此也。昔長安大姓范偉,積產巨萬,乃冒武公縣令范祐為祖父。持祚為縣令時,黃勑家不徭役者,五十餘年。更西事,下戶調發,皆至困弊,偉獨自若。及劉敞尹長安,遂發其事,抵罪家籍于官。周總以累舉不第,遂往譙郡,拜都吏周吉為父,日處諸子之列。三代名諱,一切用焉。明年偶得一解,其父以詩責之,總得詩大沮,慚恨遂卒。為人如此,豈非所謂棄順效逆者邪,惜其不聞南極壽星真君之言。太極真人徐來勒嘗遇南極壽星真君,請問壽夭吉凶之事。星君曰:天道福善而禍婬,神明賞順而罰逆,君能刻意為善,恭己順天,靜將道宜,動與福會,如此則我命在我,不為司殺所制,鬼神所執,不求壽而自壽,不務生而自生。苟或隳綱紀,違天地,肆愚悖,侮神明,反仁慈,虧忠孝,明則刑網理之,幽則鬼神誅之。及將死而言善,過盈而求悔,亦不可得。按如星君之言,棄順效逆,是可為乎?

  贊曰:

  公無不順,私無不逆。公本理義,私出胸臆。抑情徇理,所向端直。一念有差,萬事倒植。惠吉逆凶,維帝之則。

  背親向疏。

  傳曰:孔子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大抵親疏之分,不可不明。悖禮悖德,不可不戒。昔申積中本宣義郎起之庶子,祖母乃翰林學士楊元素之姑。時元素有子,嬰疾不事事。積中始生,元素以中表故,取以為子。既而,元素連舉二子,而積中亦知所出,嘿不敢言,益盡孝謹,讒間不入,元素愛之。凡兩遇奏薦,皆力辭不肯受,推以官其二弟,誓志以科目自奮。元豐五年,果登進士。第後數載,元素卒於餘杭,積中扶護以歸。既葬終喪,復為弟妹選名族,辦婚嫁。事畢,即盡以家財付二弟,拂袖而出。且作《歸宗議》一篇數千言,以示親屬。大抵言所生所養,恩皆一也。所養既粗報,所生亦不可後。既歸,拜其父母,且訪尋所生母杜氏。久而得之於閭閻中,杜氏垢面跰足,殆不聊生。子母抱持大哭,感動行路。粵二十年,父母死。既終喪,復以先疇盡歸諸兄,徒手而出,僦屋以居。或勸令略受一二,積中堅不許曰:楊家貲產,十倍於此,吾猶棄如弊屣。今於諸兄生計,其忍割取,以自資乎?士論莫不偉之。時許光疑為轉運,論薦于朝,降詔褒美,賜以一官,除永興等路提舉學事,未幾乃卒。許公復同宣和殿學士薛嗣昌、中書舍人宇文黃中,列言于朝,再降詔,官其一子。噫嘻,世間如積中者,有幾人耶,真所謂善處者也。

  贊曰:

  人之至親,莫如父母。昆弟同氣,如足如手。演而伸之,族至于九。等□雖殊,情義當厚。捨而之他,悖德奚取。

  指天地以證鄙懷。

  傳曰:天有三十二覆,地有三十二載,天覆地載,各理一炁。人居其中,順吉逆凶,其應如響。小心寅畏,尚虞獲罪,況敢輒以鄙懷,指以為證,不亦瀆乎。昔王沂公之父,雖不學問,而酷好儒士。每遇故紙,必掇拾滌,以香水收之。嘗發願曰:願我子孫,以文學顯。一夕,夢宣聖拊其背曰:汝敬吾教,何其勤歟。悵汝已老,無可成就,當遣曾參,來生汝家。晚年果得一子,乃沂公也,因以曾字名之,竟以狀元及第,官至中書侍郎、門下平章事。李景遜母鄭氏,酷教諸子。一日墻壞,得一甕錢。鄭氏焚香祝曰:豈天地愍我子母孤寡,特以賜乎。然妾所願,惟願諸子學業有成,仕而受俸,此錢非所願也。復自揜之,其後景遜果登第,官至太子少保。嗚呼,王君一言如此,鄭氏一言如此,而天地應之果如此,孰謂指天地以證鄙懷,而天地不譴責乎?

  贊曰:

  魯莊誓母,殊失孝慈。不仕誓墓,人誚羲之。戴履兩問,十目難欺。心迹洞然,自可無疑。皇天后土,詎聽淫辭。

  引神明而鑑猥事。

  傳曰:一身有一身之神,一宅有一宅之神。腦神精根名泥九,眼神明上名英玄,耳神空閑名幽田,鼻神玉壠名靈堅,齒神鍔鋒名羅千,舌神通命名正倫,髮神蒼英名太元,重樓十二名太一,肺神皓華名虛神,肝神龍煙名舍明,膽神龍耀名威明,心神丹元名守靈,脾神常在名魂停,腎神玄冥名育嬰,掌神存想名景寧。乃至玉童君、玉女君、道父君、道母君、師父君、師母君、飲海君、合命君、三十六獅子君、丹田君、上和中和下和老君、三元真君,皆身之神也。門戶之鬼名丞伯,開閉之鬼名士伯,供大門鬼史名真公,小門鬼吏名小真,宅舍之鬼名奚子都,房門鬼吏名萬倫,竈君守吏名炎景,厠上守吏名奴之,道上之鬼名烏子丁,道上守吏名尸供,此一宅之神也。當知在在處處,主之者,莫不各有其神。猥褻之事,其可輒引為鑑。昔王少逸久繫幽獄,陶弘景曰:此人以慧憾告靈,故掇斯禍於此。益知神明,誠不可輒引之也。

  贊曰:

  傳謂要盟,神所弗聽。秦人咒楚,其德不競。祝吏矯舉,隨懼脩政。鄭不禳火,孔寧禱病。聰明正直,焉用口佞。

  施與後悔。

  傳曰:明道中,太平州旱蝗相繼,民大乏食。忽山澤間,生一種烏昧草,民採以食,賴以不飢。至道中,環慶路飢,五穀絕種。忽蓬生蔽野,結實如粟,可以充腸。熙寧初,淮浙路飢。忽菌生被野,甜軟頗美,可以作羹。元豐間,青淄大飢。忽山石間,生一種石麫,雜以少麫,即可作餅。聖曆間,梓州大饑。真武真君化為一叟,逐日入城,貨賣蒸熟? ,所濟者眾。建隆末,河北路飢。又復化為一商,運到十五萬斛粟麥入城。物到而商不復見,官取拯濟,旁及數郡。大抵荒歉者,災也數也,復生如是物者,天地本心也。真君亦如是者,亦天地之心也。今也,禀天地之和,具天地之象,而略無天地之心,將何以稱為人哉。惜其不知上士處世,大慈平等,兼濟為德,一滅一生,即登勝果。不聞周惠化諸君之事乎?周惠化好施窮困,辛苦不倦。一日,智觀真人化為乞人,乞食街中,試驗其事。周果樂施,即日度之,今為西華真人。劉寬好濟窮困,未嘗輒廢,竟為太上收錄,今為童初府帥上侯,主始學道者,折象家世豐財。每以多藏厚亡為戒,不惜千金,隨施輒盡,上帝嘉之,賜令度世。劉白雲亦家富,初不知有修行之事,但以樂於施與,不惜錢帛,竟遇樂真君授以道要,遂得仙去。賢矣哉,此皆以樂施而立登勝果者也。曷嘗有一施與後悔者,得造其列乎?當知施與一事,立功最速。縱不一一證果,亦必各獲其報。不聞陽君諸公之事乎?陽伯雍好施義漿。一日,遇一異人授以一升玉種,子孫皆大富貴。裴延年兄弟三人,皆好惠施。一日,有一老人踵門乞漿,兄弟待之盡敬。老人曰:觀君兄弟,皆長者也,積德如此,豈無其福?安史之亂,為老人所引,入一洞中,由是得脫兵難。其後,兄弟皆至大官,舉家壽皆過百。奚百三本一貧者。一日,見一道者,詣一鋪家,乞一文錢,鋪家睚眦不與。百三嫉之力自,探腰間一文授與。是夕,即夢道者與之云贅。及覺,頤贅果落。湯樞密既死數日,夢其孫曰:吾在生雖剛褊,然無大過。今歲歉,若能為吾發廪拯濟,遠勝為作佛事,於吾亦有所賴。其孫即日,以五百石米,付縣令孫君貺賑濟。是夕,復夢樞密含笑曰:吾即生天矣。此皆以樂施,而各獲其報者也。施與後悔者,可望此乎?佛言:施食一事,當得五種福報:一者命施,所得福報,世世長壽,財富無量。謂人乏食,七日必死,我能施之,使之復活,故曰命施。二者色施,所得福報,世世端正,見者懽喜。謂人乏食,色必憔悴,我能施之,使復充悅,故曰色施。三者力施,所得福報,世世多力,永無减耗。謂人乏食,必至羸弱,我能施之,使復強健,故名力施。四者安施,所得福報,世世安穩,不逢災患。謂人乏食,必愁身危,我能施之,使復安樂,故名安施。五者辯施,所得福報,世世通達,言為人採。謂人乏食,困不能語,我能施之,使復能語,故名辯施。大矣哉,此但施食一事,所獲福報,尚猶有五,況施一切合施之處,一切皆施者乎?

  贊曰:

  行道求福,移粟望民。施必祈報,霸者假仁。要譽於外,矯情匪真。一或失據,怨天尤人。五穀不熟,稊卑足珍。

  假借不還。

  傳曰:假借不還,求之世間,多有如此。夫豈知生雖不還,死後復當還乎?吏人有陳益者,從吳宗嗣借二百千錢,崖不肯還。宗嗣責曰:我若前生負爾錢者,今以此還。若不爾負,而爾負我者,爾當作驢以還於我。逾年,獨坐廳事,怳見陳益負錢來還,不知其死,急呼詰之,則已潛入( )舍,跡之不見。俄頃,馬生一駒,因詢陳益在否,則其日果已卒矣。張陳二有一女,名佛兒,年十五,忽暴卒。半日後還曰:初被二鬼捉去,過必嶺,復見二鬼以一黑被裹將二人,納之陳家,次將一花被裹奴,且曰:汝負他家一千五百錢,今當還之。忽有一緑衣前曰:此人亦悟般若,姑恕之失足。遽墮池中,驚悸乃寤。其父明日,因往叉嶺詢訪,果有陳家,夜生三狗,一斑二黑。斑者,偶墮池死。急歸取錢,以還其家,陳不肯受。於是相與將錢,施於黃巖寺,為作佛事,以贖過咎。然則假借,可不還乎?與其如此,孰若生而還乎?

  贊曰:

  晉食秦粟,三施不報。兵連禍結,失國是悼。銜鹿醻恩,誰謂虎暴。一飯不忘,賢者之操。無負於心,神人所勞。

  分外營求。

  傳曰:人處世間,或貴或富,或賤或貧,莫不各有定分。陰注陽受,皆宿業也。分外營求,是可得乎?昔劉頏頗能文,自謂魏科,必當高掇。時翊聖真君降言于終南山,頑因持香請問。真君曰:子文雖優,然賦命淡薄,君安分退守,可保餘年。萬一過求,必損汝壽。頑不之信,竟至無成而卒。然則一爵一第,信有定分。雖一解,亦不可求而得也。吳公誠官至大夫,年踰七十,將下致仕。忽夢神曰:子尚有七百千俸金,在官未請。公詰旦視券,果如其數,因戒子弟無得請,子弟如戒,不復形言。未幾乃死,子弟嘆曰:豈夢寐,不足信耶。是夕,復夢神曰:掛冠後,所請半俸,非七百千乎?子弟駭然,悔已無及。然則一壽一祿,信有定分。雖是合得,亦不可盡而有也。夏侯嘉正未第時,有劉童子者,善聲骨,嘗謂公曰:公惟得聲貴,其他皆弱。己俸外,有百金橫入,不病則死。其後,官至正言直史館,充益王生辰,使得數百千金弊,方筆歸私第貯之,以為潤屋,忽一緡自地起立,久而方仆。公驚,遽感疾卒。然則一錢一鏹,信有定分。雖橫入,亦不可得而有也。又不聞陰司,有掠剩使之說乎?裴璞死後,為隴右三川掠剩使,夢其友韋元方曰:凡世人一飲一啄,乃至財寶,皆有所籍。其獲有限,若過其數,吾皆得而掠之。章昱死後,以罪配為揚州掠剩鬼,夢僧人珉楚曰:世間若我等輩,千千萬萬,不可勝紀。凡市易獲息,各有定數。若踰其數,吾皆得而掠之。然則世間不如意者,豈即此輩有以掠之耶?

  贊曰:

  性之所欲,有命存焉。富有不求,無間執鞭。居易以俟,行險疾顛。思不出位,身名則全。百爾君子,無由甫田。

  力上施設。

  傳曰:不恤其力,而驅迫過酷,即太上所謂力上施設也。夫豈知貪成為罪,便當死墮惡趣乎?貪成者,謂貪役人力,以成其事。按如李虛舟所書,便可見也。嘉祐中,沈遇知抗州。所經諸堰,皆集堰牛,以備牽挽。時方大暑,監官以下,皆露宿堰上,以伺水之出入。忽聞以行第相呼者曰:明日有何生活?一曰:明日沈幾之子過此,知杭州,吾輩又一番勞苦。一曰:沈幾早有子知抗州耶。因嗚噎悲嘆。眾官審其言氣,似非俗流,使人跡之,乃堰上數牛。有墮淚者,乃大嘆曰:安知此牛,非沈幾之親舊乎。虛舟聞而大書,以為力上施設者戒,然多有不知戒者。昔盧秉為鹽事提舉,創開一河,專用運鹽。時秋雨連,農事未畢,秉乃日役數千丁夫,於泥雨中驅迫穿鑿,民大不堪。東坡因為作詩,中有人如猪與鴨,投泥相濺驚之句,便可以見其驅迫過酷也。嗚呼,使見虛舟所記,得無懼乎?

  贊曰:

  千仞之緶,挾以賁育。苟有顛墜,出之崖谷。胡為妄施,縱意苛酷。濟人之資,反為民毒。所賴聖君,敷錫五福。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三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四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淫慾過度。

  傳曰:按《道藏》,人者,物之靈也,壽本四萬三千二百餘日,其神三萬六千元陽真炁,本重三百八十四銖,內應乎乾 ,人不知保,而使之散,是以中道夭閼。乾者,六陽具而未知動作施泄也。知此修行,即神仙也。自年十五,至二十五,施泄不止,則氣虧四十八銖,存者其應乎姤 ,嗜慾之甚,加十歲焉。則又虧四十八銖,存者其應乎遯 。又不知養,更加十歲,又虧四十八銖,存者其應乎否 。至此,乃天地之中氣。又不知養,更加五歲,其虧七十二銖,存者其應乎觀 。又不知養,更加五歲,其虧九十六銖,存者其應乎剝 。又不知養,八八六十四卦,其氣終矣,元氣盡矣,其應乎坤 。坤者,純陰也。惟安穀而生,故名苟壽。人至於此,去死不遠。況腎堂者,玄關也。心腎合為一脉,其白如線,其連如環,中廣一寸二分,包一身之精粹,是為九天真一虛和之妙氣,至精活命之深根。五臟六腑,百關百脉,金津玉液,日月光華,悉皆在焉。常能存固,則二部之海,應刻一之候,其潮自生,至于生門。大抵壬為一命之本,腎乃金室下元,故名壽海。尾閭不禁,則滄溟竭矣。不聞歧伯之言乎?黃帝問岐伯曰:余聞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今時之人,年至半百,而動作已衰,將世異耶?人失之耶?歧伯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陰陽,和於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天年,度百歲乃去。今時之人,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醉以入房,以慾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滿,不知御神,務快其心,逆於生樂,起居無節,故半百而衰。而《黃庭》亦曰:長生正慎房中。急急者,即眾生業重處也。惜其不知女色於人,按如佛說,是眾苦本,障礙本,殺害本,憂愁本,是以達者遠之。任惠恭晚年益康強。或問其養生之術,公曰:讀《文選》有悟耳。曰:敢問悟處。曰: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是也。蒲傳正知杭州,鄉老有李覺者來謁,年已百歲,而色澤光潤,有同嬰兒。公曰:願聞攝養之術。曰:某術至簡且易,亦無他,但絕慾早耳。然則淫慾可過度乎?窒慾之說,可不踐乎?邪淫之說,別載見他室美,起心私之,並行多隱辟僻段。

  贊曰:

  為善害己,則不可誨。使其有益,終身宜佩。戒之在色,養生為最。能畏聖言,沒齒無悔。縱慾傷生,以死誰懟。

  心毒貌慈。

  傳曰:心毒貌慈,如李義甫輩是也。李義甫貌極恭柔,每與人言,必嬉怡微笑。然陰賊褊急,根之於心。少有忤意,輒中傷之。人皆號為笑中刀,亦號為人描,言其似柔而實害物。厥後,竟至竄死于雋。然則毒用其心可乎?大抵世人毒心,多有如此。夫豈知一死之後,便當墮入惡趣。昔盧瑱有女使名小金者,忽為一女鬼所擾,屢易巫祝,終不能治,復為禱之佛前。一夕,夢一老人乘一獅子,狀如菩薩,謂瑱曰:擾小金者,本東鄰吳家媳婦,姓朱名十二,為平生毒心,死後墮入蛇趣。見社天竺寺大楮樹下,下通地穴,歲久成精,故能變化。汝欲免難,可急於一善人家潛避,則彼自不敢來。瑱如戒,果不復至。然則人之於心,當毒用乎?當善用乎?一則死墮蛇趣,一則鬼不敢近,二者之間,爾宜自擇。

  贊曰:

  鷙鳥將擊,必匿其形。人之為穽,蓋覆若平。軟語怡色,仇敵不驚。烏喙鴆毒,尚或可懲。所謂人貓,不虛得名。

  穢食餧人。

  傳曰:穢食餧人,吾儒亦自言之。《曲禮》曰:毋反魚肉是也,謂己歷口也。若以因果言之,不惟捐福,定當掇禍。不聞拭眼禪師、瞿永壽之事乎?昔拭眼禪師棄位出家,以目有雙瞳,為弟所疑,乃佯為目疾,常以帕子揩拭,人因以拭眼稱之。然所至輒有光氣,益自不安。一日,因寺家煮粥,乃脫褻衣抖擻於釜上。是日,其光即落。然則穢食餧人,不捐福乎?瞿永壽以販米為業。紹興乙卯中,路忽聞米價翔踴,乃於稻田取水潤米,不知其田已下糞矣。既而,片雲忽起,震霆大作,永壽心自知非,度必不免。因探腰間一緡授與同行,祝令歸遺其母。作是語已,天復開霽,遂得脫免。然則穢食餧人,不掇禍乎?按如佛說,又不止於如是。一死之後,定當墮為猪□,為蜣蜋,為餓鬼,可不戒乎?

  贊曰:

  不義之良,仲子必哇。盜養力吐,不污齒牙。蹴爾而與,乞人所嗟。養或不敬,三牲何加。以畜待人,奚其薄耶。

  左道惑眾。

  傳曰:左道者,妖術也。以妖為術,烏得不敗。侯莫陳利月以左道得幸,至鄭州防禦使,奢縱不法,多戕殺人。趙普使人廉得其事,削籍刺配商州。繼又力請除之,得旨遣使剖心,以示其眾。尋復中悔,遣使貸之。無何,使者馳騎遇濘,而踣及掀出。易馬而行,既至,則已剖腹礫尸於驛樹矣。李曇其子,學妖術事敗,父子俱繫御史臺獄。獄具,曇貶為南恩州別駕,諸子皆配嶺外,仍即日監防出城。既而,從者辭去,曇遂自殺。楊千自言得墨子法,能役使鬼神,召致食物,雖物在拳握,可以術取。又能練丹乾汞,與人蒲搏,無能勝者。乃至破扃鑰,變形貌,無不能之。一時貴要,悉皆推重,賜官賜服,頗自矜負。未幾事敗,竟至伏誅。明崇儼精於妖術,凡物在千里外,片時皆能立致。一日,獨寢室中。無何,為鬼所刺。既死,刀子猶在心上,人皆謂為役鬼過苦,鬼殺之也。然則左道惑眾,是可為也?

  贊曰:

  奇哀之民,周有禁防。子不語怪,恐其亂常。仁義禮樂,百王紀綱。日用飲食,不過農桑。文成五利,見誅武皇。

  短尺狹度。

  傳曰:《舜典》曰:同律度量衡。《大傳》曰:聖人南面治天下,必自人道始。人道事凡有九,而立權度量居其先。《王制》曰:布帛精麤不中數,幅廣狹不中量,不鬻于市。《月令》曰:仲秋之日,同度量,平權衡,正鈞石,角斗甬。《孟子》曰:度,然後知長短。昔者周公,朝諸侯於明堂,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服。度謂丈尺高卑廣狹,量謂豆區斗斛筐筥之所容受。大抵人心不平,設此以持其平也。今乃不準其平,而短狹其用,即是冒太上之禁,失自心之平,非但欺人,徒自欺也。不聞心神之說乎?江南處士朱貞白曰:世言不欺神明,吾謂非天地百神,但不欺心神,即不欺神明也。或問迂叟曰:事神乎?曰:事吾心神,不黍稷,不犧牲,惟不欺之為用耳。嗚呼,能曉此者,有幾人耶?惟其不曉,所以短尺狹度,靡所不為。

  贊曰:

  枉尺直尋,君子所耻。物不中度,不鬻於市。毫髮無私,銖較黍累。敢飾盜心,剪棄公理。尺度何損,損己多矣。

  輕秤小升。

  傳曰:天有斗秤之宮,人有斗秤之用,在二十八宿,則張星主之。在此篇,則太上定為罪目。大抵錙銖升合者,細民日用之急。一文一鏹,得之甚難。故一錙一銖,一升一合,皆不可得而輕,亦不可得而小也。按《五雷雲篆》,陳後主時,市中震殺一人,背有字曰: 。得道者李居正識之,乃斗秤輕重四字。又按《法華經》,當說經時,有十羅剎女,並其子及春屬,佛前發重誓,護此經曰:如殺父母罪,亦如壓油殃,斗秤欺誰人,調達破僧罪。犯此法師者,應獲如是殃。然則輕秤小升,其為罪也,豈為輕乎?是以程嗣昌不置輕重斗秤,而立為真武真君察錄,書入善簿。黎永正造作空中捩係之秤;拆底隆量之斗,立為上帝譴責,命所在神靈,陽警而陰理其罪。英顯武烈屢警不悟,竟至雙瞽其目,妻竄兒死,乞丐街中。此皆載於方冊,其可不畏?

  贊曰:

  衡生於鈞,稱物平施。升轉斗量,出納所寄。乃欲求贏,揜人聽視。縱爾私欲,託諸公器。升秤不欺,欺心可畏。

  以偽雜真。

  傳曰:以偽雜真,如廬山下盧常,以魚膏雜置油中;建隆觀前黃禹,以牛脂為燭是也。積日既久,皆為震霆所擊。大抵欺誤於人,獲罪最重。非獨二事為然,但凡食飲之須,藥品之用,乃至金帛市易,稍有欺誤,皆所不可。不聞二仙之事乎?昔呂洞賓初學道時,遇一異人授以養道之法。洞賓曰:願聞其說。曰:煮銅為銀。洞賓曰:有變乎?曰:有變,尚在五百年後。洞賓曰:誤了五百年後,人不願學也。以此一語,遂得名藏天府,竟遇鍾離,遂得度世。李臻性溫約,未嘗有失於人。一日,遇一道人,自稱姓張名齊物,授以黃白之術。臻曰:某賦命淺薄,不願學也。齊物乃大驚曰:君之所見,非吾所及。於是抽簪,引以為劍,劃地地開,投身其中,地復隨合,乃神仙也,其後臻亦得道。然則以偽雜真者,烏得不墜?盧常、黃禹一死之後,當如何哉?

  贊曰:

  讎偽假真,物害猶細。人之亂常,家國攸繫。行如市賈,姦貪險穢。自詭盛流,黨同附勢。一為所欺,誤食鳥喙。

  採取姦利。

  傳曰:太上言:以偽雜真。又言:採取姦利者,謂所採取,又非但以偽雜真也。昔楊丙所居,瀕大河。歲積芻茭,幸河決,倍取其利。時趙昌言知天雄軍,兼知其事。因秋渣,丙復誘姦民宂堤。堤吏告急,昌言命吏徑從丙家,畢取所積芻茭,以充堤用。仍將丙送獄根勘,獄具抵罪。自此,其害遂絕,邊河居民,無敢為姦利者。孫南金出繼為一富家子,恃其有力,交結官史,助訟亂政,靡所不為。因一二大獄,官吏所得無幾,己獨厚有所竊,求田問宅,益自矜負。至乃銷錢造器,竭澤,補漁,以酒換麻,造船置碓,侵漁水利,占奪民田。但凡人所不敢為者,彼無不為;人所不敢取者,彼無不取。如是數年,忽得惡疾,飲食不進,枯脊如豺。及死,人皆傳甚已作驢云。然則採取姦利,是可為乎?

  贊曰:

  利以姦言,取以採說。推其用心,千委萬折。真毒斯救,厝火乃撒。術以險售,害由念烈。螫闇囓幽,射干壁蠍。

  壓良為賤。

  傳曰:壓良為賤,此特撥無因果者之所敢為。夫豈知今為婢僕,皆前生造罪積惡、過滿一千八百之人,其有實非此曹,我乃置於此曹之列,即所謂壓良為賤者也。有識之士,其肯然乎?昔馬涓其父,以中年無子,因置一妾,極姝麗。每理髮,見公必引避,如有沮喪之狀。公怪問之,則曰:某父本守某官,不幸死,去家甚遠,無力可歸。故至鬻某,今猶未經卒哭。約髮者,實素帛,暫以絳綵蒙其上,不欲公見,初無他也。公為惻然,即日訪尋其母還之,且厚有資助。是夕,即夢一羽衣曰:天錫爾子,慶流涓涓。明年果生一子,因以涓字名之,即巨濟也。及長赴試,羽衣復入夢曰:汝欲及第,須十三魁。既而,魁太學,魁鄉薦,乃至唱名為天下第一,屈指果十三魁。羅城使程彥賓,進攻遂寧。城下之日,左右以三處女獻,皆蔚然有姿色。時公方醉,謂女子曰:汝猶吾女,安敢相犯。因手自封鎖,置于一室。及旦,訪其父母還之。皆泣謝曰:願太尉早建旄節。彥賓曰:旄節非敢望,但得死時無病,便是好也。其後,官至觀察,年九十七,無疾而卒。諸子皆有官。孰謂作如是事,無如是報乎?以此觀之,當知壓良為賤者,定當得罪。

  贊曰:

  婁敬輓輅,衛青僕奴。賤不可忽,良可壓乎。重耳揮盥,見怒秦姝。女不可賤,而況丈夫。為民父母,其將何如。

  謾驀愚人。

  傳曰:凡涉謾驀,皆所不可。若及愚人,尤不可也。昔毛烈以不義起家,人有善田,必百訂窺覬,必得乃已。有陳祈者,三弟皆幼,乃盡舉田產,低價質于烈家。俟三弟長成,畢行分割,然後備錢,密行抽贖。烈乃挾之收錢,不即與頒,久遂謾驀。祈屢訴不得直,遂詣嶽祠投牒。未幾烈死,明日祈死。既而祈還,言烈在嶽司,哀告之曰:吾平生作此,凡十三契,契亦見在某處某匵中。公歸,切煩語吾家人,令急檢各還其家,庶可減罪。不然,罪益重矣。張該有一宅,頗宏壯。以闕用,典千緡在張俊家。俊心愛之,乃厚遺牙儈,作斷絕契。契成,換其首張,用作絕契。後數年,該以乏用,詣使就絕。俊出契示之,乃絕契也。該語塞,灑淚而出,仰天咒曰:願爾子孫異日亦復似我,欲語不能。厥後,俊之子孫,果皆失音而死。然則謾驀於人,是可為乎?雖非愚人,亦自不可。

  贊曰:

  見瞽必貌,入虛有人。闇室謹獨,出門如賓。處心不欺,視物則均。氓之蚩蚩,至愚而神。孰愚黔首,自愚者秦。

  貪婪無厭。

  傳曰:老子曰:知足者富。又曰:罪莫大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又曰: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墨子曰:非無安居也,無安心也;非無足財也,無足心也。莊子曰:鵬與籬鷃,大小固不相侔;椿與朝菌,脩短殆不相若。要之各安其安,各適其適。此皆聖賢格言,臨財可以為法。嗟乎,世人衣不過被體,衣千金之裘者猶以為不足,不知鶉衣縕袍者固自若;食不過充腸,羅萬錢之食者猶以為不足,不知簞食瓢飲者固自樂;室不過蔽風雨,峻宇雕墻者猶以為不足,(不知)蓬戶甕牖者固自安;器不過適用,玉杯象筯者猶以為不足,不知汙尊杯飲者固自適。惟其如此,是以常無足心。夫豈悟世間萬事,轉頭即空。我之此身,終亦變滅。所不滅者,一精明耳。與其於變滅處,區區徒自勞苦,孰若於不變滅處,略作工夫耶?昔波斯匿王問釋迦文佛曰:我今迫於頹齡,終當變滅。佛言:曾見恒河水否?王曰:某三歲時,蓋嘗見之。佛曰:汝今六十,復曾見否?王曰:昨又見之。佛曰:與汝三歲時所見,其水云何?王曰:宛然無異。佛曰:汝面雖皺,而汝見精性未曾皺。皺者為變,不皺者非變。變者受滅,彼不變者元無生滅。王即當下有悟,始知身後捨生趨生,初無斷滅。第三祖商那和修問優波毱多曰:汝年幾耶?毱多曰:我年十七。祖曰:汝身十七耶?性十七耶?毱多曰:師今髮白,為髮白耶?心白耶?祖曰:我但髮白,非心白也。毱多曰:我身十七,非性十七,亦復如是。大抵生死之身,有無循環,環無起處,亦無盡處。況此心流注,中間無間,見漚起滅,特妄想耳。人從初識,至動相滅時,義亦如是。若使世人皆能於此有悟,則一點精明,長是了然。一出頭來,何患無福。所謂財物,何所歉闕?

  贊曰:

  人之處世,其與幾何。朝露垂穎,秋葉辭柯。其生有涯,奚必求多。鹿臺之址,驪宮之阿。窮富極貴,化為陂陁陂音坡。

  咒詛求直。

  傳曰:所謂咒詛,不待形於奏牘,但凡忿爭之際,妄有呼召,即咒詛也。按《咒誓章》,若有咒詛,則九地之下,東南西北,四面八方,山澤之內,五土之上,受人咒詛不正邪鬼,刑禱咒誓考炁之鬼,伏連傳屍之鬼,五丘五墓之鬼,妖精作祟禍害之鬼,下官故炁土精之鬼,破殺虛耗五瘟疫炁之鬼,邪魅妖恠之鬼,兇殃破射之鬼,五方五土復注刑尅逆□之鬼,伏匿留停不退惡逆之鬼,拘絞之鬼,刑殺之鬼,疫濤之鬼,乃至一切凶惡之鬼,皆得乘間伺隙,行其禍害。若非上章求解,得天師門下斷鬼大將軍、破廟大將軍、斷除咒誓大將軍,為之下降,分別解散,未易斷除。然則咒詛求直,是可為乎?昔張中家,初以父子忿爭,動輒指天罵日。及其子與其姪爭分,亦復祀鬼投神,互相詛害。不數年間,死喪殆盡,所存惟不預者一房,然亦衰破,不及前矣。又有楊長者,出入一寡婦家,頗似親密,人或議之。寡婦素悍,不勝其忿,乃告天祀鬼,以詛其人。不一年,寡婦與楊長,兩不相去一日而死。意其當時,實無其事,而必欲自明耶?抑實有之,姑以塞謗耶?不然,安有兩不相去一日而死者。事之有無,皆所不知,然亦可以為戒。

  贊曰:

  周官五聽,辭色莫隱。豈以口舌,蓋其肝腎。敵國交盟,王澤斯泯。多言數窮,不如一忍。苟聽於神,何以示信。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四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八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對北涕唾及溺。

  傳曰:楊子雲著論,以為春秋之際,晝夜平等,謂日出於卯之正東,入於酉之正西故也。桓譚乃著為新論以難之曰:子雲之論,乃人間之卯酉,非天上卯酉。天上卯酉,當北斗極。極者,天樞也。樞者,天軸也。天之有極,亦猶蓋有保斗,天雖轉,而北極不動,亦猶蓋雖轉,而保斗不移。自人觀之,北固北而非天正中。然春秋之際,日之出入,常在南斗。當知天如蓋轉,北道常遠,而南道常近。春秋晝夜,曷嘗等乎?子雲語塞不能折。於此益知斗為天中,無足疑也。是故元始上帝稱北極為中極,寶上真人稱北斗七星為中天七星,而吾儒亦云:斗為帝車,運于中央,臨制四方,分陰陽,建四時,均五行,移節度,定諸紀,孰謂為不然乎?昔者天皇北極北斗七星化生,自七寶蓮中,結為光明,飛于中極,去地九千九萬餘里,化為九大寶宮,乃紫微垣大虛宮勾陳之位,掌握符圖,紀綱元化,為眾星之主領。貪狼配天為天元,主身。巨門配地為地元,主命。祿存配火為日元,主福。文曲配木為月元,主祿。廉真配土為江元,主官職。武曲配水為河元,主壽。破軍配金為海元,主妻兒。每星各有三十六宮,每宮各有三十六曹,三界十方,百靈眾真,皆所隸屬。然則中天北極,不為尊乎?宅尊之所,可觸穢乎?若以《長生經》言之,則所謂北者,又不待須是正北。但凡春東、夏南、秋西、冬北,月建所指,皆為犯北斗柄也,减損壽命,最為急速,戒哉。

  贊曰:

  克己之目,非禮勿動。不顧而唾,無義有勇。溺及簣中,擢髮是恐。立不易方,君子所重。矧彼居北,眾星之共。

  對竈吟詠及哭。

  傳曰:按《黃帝竈經》,竈門不得歌詠哭泣、咒罵叫噉,與篇中所言,亦皆一也。世人但知竈為一聚塼土,安知有大威力,不可冒犯,乃如是耶?昔嵩山有一廟,極靈異。殿上惟有一竈,絕不可近,近則有禍。由是遠近祈祀,殆無虛日。一日,有一禪師至廟,直入殿中,以柱杖擊竈三下曰:汝本泥土合成,聖從何來?靈從何起?乃敢恁麼烹宰眾生?言訖,又打三下,竈乃應手破墮。須臾,有一青衣,峨冠踊出,向師拜曰:某實此廟竈神,久愛京報,今蒙禪師為說無生法忍,已得脫離此處,將生天矣,敢不敬謝。師曰:此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強言。神復再拜而沒。人因號師為破竈墮云。其後有僧,復以此話問曰:某久在左右,不蒙方便,啟發此竈,得何宗旨,遽得生天?師曰:我只向道,汝本泥土合成,更無別箇道理。僧方佇思,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本有之性,什麼不會?僧作禮?師曰:墮也,墮也。破也,破也。其僧亦大悟。嗚呼,此竈但以一聞禪師之言,遂能得悟無生法忍。然則吟詠及哭者,豈不掇干瀆之禍乎?

  贊曰:

  食不語言,宴非嘆所。哀樂以類,各有攸處。吟詠及哭,烏可妄舉。匪惟瀆神,惡失其叙。敬爾執事,謹其默語。

  又以竃火燒香。

  傳曰:按天師門下科令,竃下灰火,謂之伏龍屎,是故不可燒香。竊嘗披閱教典,香火避忌,又不只此一事。如油漬紙撚,不可爇紙錢,謂之枉積蠟錢。東嶽壘積如山,天地陰陽諸司,皆所不受。又如供養真武,夏月不可用李子,冬月不可用石榴。延降上真,不可燒乳頭香、檀香,謂之浴香。月季謂之不時華,金桐謂之鬼華。凡此皆當避忌,與其不避而自取冒犯,孰若敬遵其教乎?

  贊曰:

  火在周典,出納有時。夫燧取日,潔誠可知。敬心所寓,以祭以祈。拾彼餘燼,或非其宜。一物不苟,神之聽之。

  穢柴作食。

  傳曰:柴雖不爨,炁實上蒸,此穢柴所以不可作食也。不聞勞薪練炭之事乎?昔荀勗嘗在帝座,適膳夫進飯。勗曰:此必勞薪所炊。帝不之信,立召膳夫問之,則果以一故車腳供爨。楊收雖常飯,必以炭炊。一日,李璋宴其二子,亦以炭炊。二子終不下筋,惟略餌果實而已。其門下僧聖剛練曰:他物縱不可食,炭炊之飯亦何嫌乎?二子曰:凡以炭炊,當先燒炭令熱,然後入爨,故名鍊炭。不然則尚有煙炁,此吾所以不食也。嗚呼,車腳供爨,而荀勗識為勞薪;炭失於煉,而二子尚嫌煙臭。況穢柴造食而奉祀乎?

  贊曰:

  稷曰明粢,祭有先飯。蔬食齊如,變色盛饌。敬天之祿,無敢或慢。火齊必得,飭彼薪粲。賓祀貴潔,人神奚間。

  夜起裸露。

  傳曰:按《道藏》,日月各廣八百四十里,日行乎乾,月行乎坤,日得月魄而清,月得日魂而明。清明者,其氣也。精華者,其質也。陰陽者,其道也。烏兔者,其象也。卯酉者,其路也。晝夜者,其度也。交會者,其用也。大抵晝屬陽,夜屬陰,夜即百靈交會之時,不欲裸露者,恐冒犯也。不聞黃三狗、袁清之事?,昔朱守成凡三夕被盜,皆不能入。賊首黃三狗發怒,必欲一逞其志。既而又至,才入第二重門,則見火光赫然,有數輩甲士喝聲叫捉。三狗惶懼,爭路走出,不覺誤傷其黨。獄成,所見甲士,乃守成家所事真武幀軸上數員從神耳。單州妓女楊素真,單獨一身,厚有所積。武弁袁清因百計誘引,相與結為夫婦,盡載所有,同歸京師。舟次孟陽,即夜醉素真,沉之重淵。無何,適值真武行空,救之復活。然則深更僻處,孰謂無神明乎?夜起可裸露乎?

  贊曰:

  處必掩身,視不下帶。凡在形色,動如敬戒。安肆則偷,夙夜匪懈。豈日幽□,而可縱敗。于以考祥,無勞著蔡。

  八節行刑。

  傳曰:上清真人曰:八節之日,皆當謀諸善事,不可恚怒忿爭,此皆天人大忌,獲罪非小,況敢行刑。大抵其日,乃元始天尊分遺天尊、天君、天帝,神仙兵馬,無鞅數眾,教化人間,開度群品。北斗南辰、四司五帝,亦復下降,條錄罪福。且如日行赤道,月行黃道,乃其常也。至於立春,則日行青道,出黃道東。三素元君上詣天皇大帝,遊宴元景,行道受仙,度仙上聖天尊同始青天君下降。立夏則日行赤道,出黃道南,太極上真三元真人上詣紫微宮,遊宴玄景,行道受仙,好生度命天尊同始丹天君下降。立秋則月行白道,出黃道西,太素上真白帝君上詣玉天玄皇高真,遊宴元景,行道受仙,太靈虛皇天尊同始素天君下降。立冬則月行黑道,出黃道北,上清真人帝君皇祖上詣高上九天玉帝,遊宴洞景,行道受仙,無量太華天尊同始玄天君下降。春分則日復行青道,出黃道東,太微天帝君上詣高上玉皇,遊宴始景,行道受仙,玉寶皇上天尊同青靈始老帝君下降。秋分則月行白道,出黃道西,南極上真赤帝君上詣上閬風臺九靈夫人,遊宴明景,行道受仙,太妙至極天尊同皓靈皇老帝君下降。夏至則日行赤道,出黃道南,扶桑公大帝上詣太微宮,遊宴受景,行道受仙,玄真萬福天尊同丹靈真老帝君下降。冬至則月行黑道,出黃道北,太霄玉妃太虛上真上詣太皇宮太微天帝,遊宴清景,行道受仙,玄上玉晨天尊同五靈玄老帝君下降。但凡含炁之流,每至是日,各有變化,翾飛蠕動,草木飛沉,隨緣感應,改故易新,輕者或更重,重者或更輕,善惡回換,炁象之運,自然而然。上學之士,每於此日,自當存想祈謝,因變行化,習吉除凶,進善黜惡,陞明棄闇,入正治邪,鍊偽成真,勵思登聖,開度群品,生成萬彙,仰副太上眾真如是之意。彼行刑者,何物小子,乃敢爾耶?

  贊曰:

  元氣流行,各有分度。斗轉星移,鼎新革故。賞罰代天,順其象數。節序闓端,生意攸寓。奉時承休,宜戢威怒。

  唾流星。

  傳曰:神降自斗而天師生,虛危分秀而真武生,女節感星而白帝生,流星入口而葉君生。然則星之所以分靈孕秀者,為如何哉?流星者,亦星之一也。《楞嚴經》曰:或見二日,或見兩月,乃至暈適珮玦,彗孛飛流,負耳虹霓,皆為惡相。《爾雅》曰:奔星為約,約即流星也。彗星為攙,搶即孛星也。世人但知奔流為妖,而不知奔流非妖,妖實自召,要當恐懼,修省急修。所以禳解之德,其可輒唾?不聞景公三語之善,熒惑為之退舍乎?

  贊曰:

  流星天使,飛翔大空。占彼順逆,災祥所鍾。隕石宋做,墜營亮終。有動于上,敢不敬恭。厭勝之說,出於齊東。

  指虹霓。

  傳曰:《演孔圖》曰:霓者,斗之亂。精斗失度則投霓應。《河圖稽曜鈎》曰:鎮星散而為虹霓。《春秋運斗樞》曰:星散為虹。當知虹霓者,信為斗星餘氣著于形色者也。昔者,孔子修《春秋》,製《孝經》。既成齋沐,向北斗自陳所以著書之意。忽有赤虹,自天而下,化為黃玉刻文,孔子跪而受之。孰謂虹霓,非斗星餘炁乎?苟或指之,烏得無罪?

  贊曰:

  蝃蝀在東,詩人莫指。白虹貫日,軻度易水。騷喻小人,飄風同旨。上象或變,災異所起。見者聳然,其可慢視。

  輒指三光。

  傳曰:太上曰:若見日曜月曜,北斗南斗,則鄭重扣頭,請乞祐護,上言呼稱,至聖至尊、真宰真君,矜哀凡冗,赦宥過咎,即再拜,不得輕慢,反招殃累。然則三光可指乎?三光者,日月星也。日月已疏于下,請以北斗南斗、五老五星、二十八宿言之。大抵世人作福者少,造惡者多,是以累歲迍邅,連年困篤,鮮有安者。若蒙東方九夷胡老君、歲星重華君、角亢氏房心尾箕七宿君主攝者,可解寅卯辰甲乙歲月日時上三命刑害之災。東方九九八十一萬步中,五災九厄,土害之炁,可以辟斥。正月、二月、三月,可保無他。若蒙南方八蠻越老君、火德熒惑君、太陽南斗君、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宿君主攝者,可解巳午未丙丁歲月日時上三命刑害之災。南方八八六十四萬步中,五災九厄,金害之炁,可以辟斥。四月、五月、六月,可保無他。若蒙西方六戎氏老君、金德太白君、奎婁胃昴畢觜參七宿君主攝者,可解申酉戌庚申歲月日時上三命刑害之災。西方六六三十六萬步中,五災九厄,木害之炁,可以辟斥。七月、八月、九月,可保無他。若蒙北方五狄羌老君、水德辰星君、太陰北斗君、斗牛女虛危室壁七宿君主攝者,可解亥子丑壬癸歲月日時上三命刑害之災。北方五五二十五萬步中,五災九厄,火害之炁,可以辟斥。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可保無他。若蒙中央三秦傖老君、土君、鎮星君、□□□□□□□勾陳七宿君主攝者,可解辰戌丑未戊己歲月日時上三命刑害之災。中央土害之炁,可以辟斥,地祇積祟,可以解除,四季之內,可保無他。然則三光,可輒指乎?

  贊曰:

  帝堯南面,中星是窺。舜齊七政,璿玉衡璣。兢業觀仰,以審百為。照臨在上,幽隱弗遺。彼妄指者,凡民無知。

  久視日月。

  傳曰:太陽日君為陽宮總司,列二十八宿為屬吏。太陰月君為陰宮總司,總五嶽二十四炁,治山為地司,三河四海九江十二溪為水府。每一年有二十四炁,每一節炁即太陽日君首至,當節合巡宿中。此日太陰月君亦至。其日,則二十四炁治山。二十四炁君,各攢集世人善惡、災福、壽祿、生死等事,上於所屬之嶽。本嶽司命,又復謄奏于當節陰陽二君所巡宿中。立春節,按虛宿湧泉治陰官左監神炁君奏事。雨水節,按危宿北平治陰官右監神炁君奏事。驚蟄節,按室壁二宿稠稉治陰官左監察炁君奏事。春分節,按奎宿主簿治陰官右功炁君奏事。清明節,按婁宿蒙秦治陰官左領功炁君奏事。穀雨節,按胃宿平蓋治陰官右領功炁君奏事。立夏節,按昴宿雲臺治陰官左監功炁君奏事。小滿節,按畢宿濜口治陰官右監功炁君奏事。芒種節,按觜參二宿公慕治陰官右都炁君奏事。夏至節,按井宿玉局治陰官左察炁君奏事。小暑節,按鬼宿平岡治陰官左功炁君奏事。大暑節,按柳宿北邙治陰官右察炁君奏事。立秋節,按星宿葛璝治陰官右領炁君奏事。處暑節,按張宿後城治陰官左都炁君奏事。白露節,按翼宿本竹治陰官右監察炁君奏事。秋分節,按軫宿秦中治陰官左領神炁君奏事。寒露節,按角亢二宿陽平治陰官左平炁君奏事。霜降節,按氏宿鶴鳴治陰官左長炁君奏事。立冬節,按房宿漓沅治陰官右長炁君奏事。小雪節,按心尾二宿庚除治陰官右都領炁君奏事。大雪節,按箕宿( )上治陰官左都監炁君奏事。冬至節,按斗宿真多治陰官右領神炁君奏事。小寒節,按牛宿昌利治陰官左都監炁君奏事。大寒節,按女宿鹿堂治陰官右平炁君奏事。然則日月,可久視乎?

  贊曰:

  古者人君,朝日夕月。出納賓錢,軄掌炁越。竹宮望拜,漢祀猶設。典禮寖廢,寅恭或闕。瞪視奚為,爝火自滅。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八竟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九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春月燎獵。

  傳曰:程嗣昌平生戒殺,未嘗輒事烹庖。因在密州,見數輩獵徒打捕鳥雀,或碎首穴胸於鷹鴟爪觜之下,或拗腳折翅於置罘網罟之中。是夕,即露香告天曰:輒欲將家藏一切所食眾生並同七世父母因緣戒殺圖子,覆板印行,庶幾此邦,或知改過。既而印行,攔頭有彭景者,亦請一本,其妻華氏一見,即大怒,奪取撦破,棄之穢處。明日,買得一魚,操刀欲鱠,魚忽跳躍,觸破其眼,血流滿地。須突皆化為蟲,緣遶其身。方喧傳間,監鎮向孰怳見真武真君曰:吾察知此地,有一上善,乃興化軍客人程嗣昌,印施戒殺圖子。不謂婦人華氏,乃敢撦破,罪惡深重,自不容逃。其餘不政之人,亦當獲罪。俟吾二十七日再降,更看如何。然則燎獵,是可為乎?惜人不知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導之以義,亦無不曉。昔韋南康鎮蜀時,有一鸚鵡甚慧。馴養者曉以佛理曰:若欲念佛,當由有念,以至無念。即仰首奮翼,若聽若承。及使念佛,則默然不答。或詰其不念,則唱言阿彌陁佛一聲,意若有悟:以有念為緣生,以無念為真際也。一日,不震不仆,歛翼委足,揜然而絕。焚之,有舍利十。公為立塔瘗之,號曰鸚鵡塔。孰謂無佛性乎?衛敬瑜妻李氏,年二十而寡。父母歌嫁,誓志不許。所居有雙燕,一日,忽孤飛。李氏感之,謂曰:能如我乎?因以縷誌其足。明年復來,孤飛如故。李作詩曰:昔年無偶去,今春猶獨歸。故人情既重,不忍復雙飛。又明年復來,則李氏已死。或告之已死及葬處,即徑往墓側,悲鳴不食而死。人因瘞之,號曰鷰塚。孰謂不尚義乎?太上戒人燎獵,而以春月為言者,蓋春月乃萬物發生之際,若縱燎獵,獵之傷殺,尚猶有數;一火之過,是有數乎?《月令》一書,亦自言之,其可不戒。

  贊曰:

  周典夏苗,擇取不孕。則知春蒐,弊禽尤靳。意在訓兵,非殺之徇。烏獸孳尾,生理方順。焚林而獵,仁者奚忍。

  對北惡罵。

  傳曰:薄拘羅尊者未證果時,嘗罵人喫飯遲為牛銷草,至為羅漢,尚不免有牛飼之報。善住天子作維那時,嘗駡客僧為眼瞎漢,及作天子受天福盡,亦不免有眼瞎之報。孰謂惡罵為無害乎?況對北乎?北者,至尊所居,有北辰焉。辰有五星,第一星即天皇大帝,第五星即北極大帝。斗有九星,第七星破軍,號曰天之上帝,玄陽天關搖光太明太上玉皇道君,其為尊也,餘皆可知。按《本生經》,元始上帝曰:若有信心男女,於上春日,一心齋戒,肅爾神明,設九光醮,迎請紫光聖母,并七元君,虔恭奏獻,縱有十惡重罪、冤家苦報,如九日輪照於冰山,應時消釋,福壽增延,無量天真俱來擁衛,見世圓滿,子孫昌盛,所有福德,如彼甘泉,隨汲隨發,受用無量,命終之後,超生大梵真天。然則對北可惡罵乎?不聞劉使本命醮祭而果蒙宥罪,虔婁為父禱祈而果獲延年乎?又不聞李答奉事而有子衛公,為唐功臣;武侯有女效彭女奉事,而亦獲上昇乎?此皆載於教典,其事甚眾,姑摘一二以示世云。

  贊曰:

  人之北面,尊歸我后。天之北極,曰辰與斗。俯仰之際,宜無所苟。一朝對櫛,管寧追咎。居如不容,矧敢滕口。

  無故殺龜打蛇。

  傳曰:應世真人曰:一切翾飛蠢動,皆不可殺。若夫龜蛇二物,尤不可殺。若輒殺之,或至殺有靈者,其陰精定當害人。是以識者,常切救護。昔劉彥向,其父為湖州刺史僚屬,從銀坑回,有以一大龜為獻者曰:得此龜者,壽當千歲。其父即日,復自送于坑所。父歿,彥回為房州司士。忽山水暴至,平地數尺,一家驚恐,未有所之。俄有大龜,似欲

  引路,從龜而行,歷十餘地,皆得淺處,遂脫水難。是夕,復夢大龜曰:昔在銀坑,嘗蒙先使君救脫之惠,今故奉報。孫真人在世時,嘗因山行道,見村民擊一青蛇,公力救之。月餘,再過其地,遙見一少年馳騎而至,迎公以歸。既至,乃一王居,有一絳服者出謝曰:昨日小兒癡騃,幾乎遇害,幸先生救之。此間血屬甚多,無不感激,故遣長兒迎致,略攄謝悃。既而引入深宮,復有一妃,携一青衣小兒,出拜致謝,再三延留。凡三日,珍饈美膳,縑綃珠玉,無不有之。先生皆郤不受,惟受上帝所頒龍宮三十仙方以歸。今千金方,蓋有得於三十方者也。然則殺龜打蛇,是可為乎?

  贊曰:

  龜預四靈,蛇先百蟄。豫且之網,不免於執。白帝之精,當道而泣。豈期無知,患或偶及。苟遇識者,宜拯其急。

  如是等罪,司命隨其輕重,奪其紀筭。筭盡則死,死有餘責,乃殃及子孫。

  傳曰:如是等罪,上文各已隨事演注,玆不復論。請以七趣受生因果言之,庶幾各知。七趣輪回,不得真淨,皆一虛妄,殺盜淫習,尚隨順爾。經云:一切世間,先死相續,生從順習,死從變流。臨命終時,未捨暖觸,一生善惡,俱時頓現。死逆生順,二習相交,純想即飛,必生天上。若飛心中,兼福兼慧,及與淨願,自然心開。見十方佛一切淨土,隨願往生,情少想多,輕舉非遠,即為飛仙。大力鬼王,飛行夜叉,地行羅剎,遊於四天,所去無礙。其中若有善願善心,護持我法,或護禁戒,隨持戒人;或護神咒,隨持咒者;或護禪定,保綏法忍。是等親往如來坐下,情想均等,不飛不墜。生於人間,想明斯聰,情幽斯鈍,情多想少。流入橫生,重為毛羣,輕為羽族,七情三想,況下水輪。生於火際,受氣猛火,身為娥鬼,常被焚燒,水能害己,無食無飲,經百千劫,九情一想。下洞火輪,身入風火,二交過地,輕生有間,重生無間。二種地獄,純情即沉,入阿鼻獄。若使心中,有謗大乘,毀佛禁戒,誑妄說法,虛貪信施,濫膺恭敬,五逆十惡,更生十方阿鼻地獄。循造惡業,雖則自招,眾同分中兼有,元地如是。地獄、餓鬼、畜生、人及神仙,天洎修羅,精研七趣,皆是昏沉,諸有為相,妄想受生,妄想隨業,於妙圓明,無作本心,皆如空華,元無所有,但一虛妄,更無根緒。此等眾生,不識本心,受此輪回,經無量劫,不得真淨,皆由隨順殺盜婬故。何名七趣:一者天趣。經云:諸世間人,不求常住,未能捨諸妻妾恩愛,於邪婬中,心不流逸,澄瑩生明,命終之後,鄰於日月,如是一類,名四天王天。於已妻房,婬愛微薄,於淨居時,不得全味,命終之後,超日月明,居人間頂,如是一類,名忉利天。逢欲暫交,去無思憶,於人間世,動少靜多,命終之後,於虛空中,朗然安住,日月光明,上照不及,是諸人等,自有光明,如是一類,名須燄摩天。一切時靜,有應觸來,未能違戾,命終之後,上昇精微,不接下界,諸人天境,如是一類,名兜率陁天。我無欲心,應汝行事,於橫陳時,味如嚼蠟,命終之後,生越化地,如是一類,名樂變化天。無世間心,同世行事,於行事交,了然超越,命終之後,遍能出超,化無化境,如是二類,名他化自在天。如是六天,形雖出動,心迹尚交,自此已還,名為欲界。乃至色界一十八天,無色界四天,是諸天人,按如佛說,皆是不了妙覺明心,積妄發生,妄有三界中間,妄隨七趣沉溺,補特伽羅,各從其類。二者仙趣。經云:復有不依正覺,修三摩地,別修妄念,存想固形,道於山林,人不見處,有十仙種:堅固服餌而不休息;食道圓成,名地行仙;堅固草木而不休息,藥道圓成,名飛行仙;堅固金石而不休息,化道圓成,名遊行仙;堅固動止而不休息,氣精圓成,名空行仙;堅固津液而不休息,潤德圓成,名天行仙;堅固精色而不休息,吸粹圓成,名通行仙;堅固咒禁而不休息,術法圓成,名道行仙;堅固思念而不休息,思憶圓成,名照行仙;堅固交進而不休息,感應圓成,名精行仙;堅固變化而不休息,覺悟圓成,名絕行仙。是等皆於人中鍊心,不修正覺,別得生理,壽千萬歲。休止深山;或大海島,絕於人境,斯亦輪回,妄想流轉,不修三昧,報盡還來,散入諸趣。三者阿脩羅趣。經云:是三界中,復有四種何脩羅類。若於鬼道,以護法力,成通入空,此阿脩羅從卯而生,鬼趣所攝。若於天中,降德貶墜,其所卜居,鄰於日月,此阿脩羅從胎而出,人趣所攝。有脩羅王執持世界,力洞無畏,能與梵王及天帝釋四天爭權,此阿脩羅因變化有,天趣所攝。別有一分下劣脩羅,生大海心,沉水冗口,旦遊虛空,暮歸水宿,此阿脩羅因濕氣有,畜生趣攝。四者人趣。經云:為人豪貴,或為國王,或為長者,從禮事三寶中來;為人端正,顏色潔白,姿容第一,從忍辱中來;為人精進,無有懈怠,樂為福德,從精進中來;為人安詳,言行審諦,從禪定中來;為人才明,了達深法,講說妙義,開悟愚蒙,聞其言者信為珍寶,從智慧中來;音聲清徹,從歌詠三寶中來;為人潔淨,無有疾病,從慈心中來;為人多怖,音聲嘶破,從地獄中來;為人暗鈍,懈怠多食,語不明了,又復怯弱,樂友癡人,偏喜黑暗,從畜生中來;為人不淨,從豬中來;為人兇惡,從蝮蛇中來;無庶幾心,從狗中來;狠戾自用,從羊中來;好美飲食,恣殺物命,無有慈心,從豺狼狸鷹中來;不能安詳,及不忍事,從獼猴中來。又去:為人脩長,恭敬人故;為人短小,輕慢人故;為人醜陋,好瞋恚故;生無所知,不學問故;為人顓愚,不教人故;短命多病,好殺生故;無有資生,常苦貧困,好偷盜故;無有子息,亂人妻故;子女婬亂,亂人室女故;鰥寡孤獨,虐遇子女故;為人饑餓,好獨食故;為人奴婢,負債不償,不禮三尊故;為人醜惡,遮佛燈故;生水牛中,為官酷虐,刻剝小民故;生麞鹿中,驚怖人故;生諸龍中,好調喜故;身生惡瘡,療治不效,鞭撻人故;人見歡喜,對人懽喜故;人見不喜,對人不喜故;長官囚繫,杻械在身,籠閉眾生故;為人吻( ),好釣魚故;生裸形國,輕衣唐突佛精舍故;生馬蹄國,著屐踐佛地故;生穿胸國,布施作福生悔心故。又云:彼梟倫者,酬足復形,生人道中,參合頑類。咎徵參於愚類,狐倫參於庸類,毒倫參於狼類,蛔倫參於微類,食倫參於柔類,服倫參於勞類,應倫叅於文類,休徵參於明類,循倫參於達類。是等皆以宿債畢酬,復形人道,皆無始來,業計顛倒,相生相殺,不遇如來,不聞正法,於塵勞中,法爾輪轉,此輩名為可憐憫者。五者地獄。經云:此等眾生,自業所惑,造十習因,受六交報。云何十因:一者婬習,二者貪習,三者慢習,四者瞋習,五者詐習,六者誑習,七者怨習,八者見習,九者枉習,十者訟習。云何六報:一切眾生,六識造業,所招惡報,從六根出。一者見報,招引業果。此見業交,臨命終時,先見猛火,滿十方界,亡者神識,飛墜乘煙,入無間獄。二者聞報,招引業果。此聞業交,臨命終時,先見波濤,沒溺天地,亡者神識,降注乘流,入無間獄。三者齅報,招引惡果。此齅業交,則臨終時,先見毒炁,充塞遠近,亡者神識,從地踊出,入無間獄。四者味報,招引惡果。此味業交,則臨終時,先見鐵網,猛燄熾烈,周覆世界,亡者神識,下透挂網,倒懸其頭,入無間獄。五者觸報,招引惡果。此觸業交,則臨終時,先見大山,四面來合,無復出路,亡者神識,見大鐵城,火蛇火狗,虎狼獅子,牛頭獄卒,馬頭羅剎,手執鎗矟,驅入城門,向無間獄。六者思報,招引惡果。此思業交,則臨終時,先見惡風,吹壞國土,亡者神識,被吹上空,旋落乘風,墮無間獄。於此六報一一報中,又各發明二種惡相,此即名為地獄十因六果,大抵皆是眾生迷妄所造。若諸眾生,惡業圓造,入阿鼻獄,受無量苦,經無量劫,六根各造,乃彼所作,兼境兼根則入八無間獄。身口意三,作殺盜淫,則入十八地獄。三業不兼中間,或為一殺一盜,則入三十六地獄。見見一根,單犯一業,則入一百八地獄。由是眾生別作別造,於世界中,入同分地,妄想發生,非本來有。六者餓鬼。經云:是諸眾生,非破律儀,犯菩薩戒,毀佛涅槃,諸餘雜業,歷劫燒然,後還罪畢,受諸鬼形。若於本因,貪物為罪,是人罪畢,遇物成形,名為恠鬼。貪色為罪,遇風成形,名為魃鬼。貪惑為罪,遇畜成形,名為魅鬼。貪恨為罪,遇虫成形,名蟲毒鬼。貪憶為罪,遇衰成形,名為癘鬼。貪慠為罪,遇炁成形,名為餓鬼。貪罔為罪,遇幽成形,名為魘鬼。貪明為罪,遇精為形,名為魍魎鬼。貪成為罪,遇明為形,名役使鬼。貪黨為罪,遇人成形,名傳送鬼。是人皆以純情墜落,業火燒乾,上出為鬼。餓鬼一趣,尤為至苦。以諸貪故,雖有所思,終無所得。以諸嫉故,見人飽滿,己常飢乏。以毒害故,身自出火,還自焚燒。以驕慢故,福力至微,一切小鬼,己皆不勝。昔佛在維耶離國,晨出有八萬四千餓鬼哀告曰:我等先身,雖嘗見佛,不知有佛。雖嘗聞法,不知有法。雖嘗見僧,不知有僧。我不作福,轉教他人,亦不作福。見人作福,言常笑之。見人作罪,意常歡喜。以種行至惡,墮此趣中,已七萬歲。每見小水,尋復不見。若見大水,即為鬼神羅剎遮護。雖值大雨,身亦如處熱沙。幸望哀救。佛因教令持水奉佛及僧,遂得免苦。阿難在迦毗羅城,見一餓鬼,自稱面然,告阿難言:汝後三日,决定命終,墮我等趣。阿難告曰:當作何計,可以免此?面然曰:無非施我等食,令得飽足,因得出離,則汝亦得脫免。阿難投佛,佛言:汝欲施食,當先施一淨器,置食其中,誦我陁羅尼咒七遍。出於戶外,彈指七下,施諸鬼神。彼得出離,則汝亦得脫免,兼得延年。即說咒曰:那摩薩縛怛他羯多縛路枳帝唵三跋羅三跋羅吽。阿難信受奉行,果得脫免。七者畜趣。經云:鬼業既盡,則情與想二俱成空,方於世間,與元負人,怨對相值,身為畜主,酬其宿債。物怪之鬼,物銷報盡,生於世間,多為梟類。風魃之鬼,風銷報盡,多為咎徵一切異類。畜魅之鬼,畜死報盡,多為孤類。蟲蠱之鬼,蠱滅報盡,多為毒類。衰癘之鬼,衰窮報盡,多為蛔類。受炁之鬼,氣銷報盡,多為食類。綿幽之鬼,幽銷報盡,多為服類。和精之鬼,和銷報盡,多為應類。明靈之鬼,明滅報盡,多為休徵一切諸類。依人之鬼,人亡報盡,多為循類。是等皆以業火乾枯,酬其宿債。傍為畜生,亦皆自虛妄業之所招引。若悟菩提,則是妄緣本無所有。又云:從是畜生,酬償先債。若彼酬者,分越所酬,此等眾生,還復為人,反徵其剩。如彼有力,兼有福德,則於人中,不捨人身,酬還彼力。若無福者,還為畜生。償彼餘直,當知用錢物,或沒其力,償足自停。如於中間,殺彼身命,或食其肉。如是乃至經微塵劫,相食相誅,猶如轉輪,互為高下,無有休息。不聞兜調以貢高好罵,而死受狗身;李六郎以放債倍利,而亦身死為狗乎?

  贊曰:

  不善所積,降殃有餘。積既由漸,餘亦難除。樂黶汰虐,族黨畢誅。秦稔苛酷,子嬰素車。施報對立,效驗匪虛。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九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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